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轨电车的轨道一样。还有,领头人如果犯了什么错误,到头来你肯定会尖叫着撞到他身上。
邦德想办法一会儿滑向这边,一会儿滑向那边,在柯尼亚背后弯弯曲曲地前进。他经常抬头看一下,想利用柯尼亚的灯发出的微弱光线看清前面的路。有时他滑出去太远了,雪橇就会像在游乐场骑马一样直立起来,一会儿滚向右边,然后又滚向左边,向上滑到几乎失去控制,然后又向相反方向滑去,直到他死死握住把手,使雪橇恢复原状为止。
虽然他的面部和头部都包得严严实实的,严寒和劲风仍然像剃刀割似地刮着邦德。他必须不停地弯曲手指头,因为他害怕它们会冻僵。
事实上邦德出发前已经竭尽全力作好了准备工作。那把P7 型自动手枪已经搁在胸前的枪套里,藏在棉夹克里了。虽然他没法迅速拿到它,至少它就在那里——还有大量备用的弹药。指南针用一根小绳挂在他的脖子上,稳妥地塞在夹克里,只要一扯小绳就能取出来。体积小些的电子设备都分散放在他身上,地图放在棉滑雪裤的后裤袋里。一把长些的赛克斯·费尔贝恩突击队员匕首,插在他的左靴里,一把短些的拉普人猎鹿小刀牢牢地挂在他的腰带上。
邦德的背上背着一只小包,里面有其他一些物品——一件带兜帽的白色连身长袖工作服,它是为雪地伪装而准备的。三枚“惊吓”手榴弹,两枚L2A2型杀伤炸弹。余下随身携带的是他所独有的素质——娴熟的技艺、丰富的经验,以及干这一行必不可少的两种特点:直觉,以及善于随机应变的本领。
树林似乎更加茂密了,柯尼亚却仍然轻松地绕来绕去,显然很熟悉这条道路。说得上是了如指掌,邦德想道。他自己也紧紧跟随着,保持在俄国人背后大致六英尺的地方,并且感觉到布拉德·蒂尔皮茨在他身后某个地方。
他们开始转弯了。虽说转的并不明显,邦德还是感觉到了。柯尼亚带着他们穿过树林间的空隙,往左转,又往右转,但是邦德能够感觉他们一直在偏向右方——东方。他们很快就要走出树林了。然后是一公里的开阔田野,再进入森林,接下去是下坡进入山谷的漫长道路。在那里有一大条森林带被砍伐光了,用以标志出国境线来,并且阻止住企图越境的人。
他们突然驶出了森林,即使在黑暗中,这样的变化也使人惊慌失措。在森林里他们至少有某种安全感。现在黑暗稍稍消退了一些,四周出现了灰蒙蒙的空旷雪野。
他们加快了速度——笔直向前,不必躲闪,或者突然拐弯,改变方向。
柯尼亚似乎拿准了方向,开足了马力,放手让雪橇向前疾驶。邦德跟在后面,稍稍偏向右边。他们来到开阔地带以后,他便略微往后退了一点。
不知道是由于没有掩蔽,还是由于他们在田野上加快了速度,气候变得更加寒冷了。也许还因为他们已经赶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的路,所以虽说穿着厚厚的衣服,寒冷还是渗进了他们的骨头里。
邦德看见前方出现了另一片树林。如果柯尼亚带领着他们飞快地穿过那条短短的森林地带的话,只要再过十分钟他们就要向下进入长长的开阔山谷了。
那是死亡之谷,邦德想道,因为正是在空旷的山谷底下,在那条边界保
护区内,已经为布拉德·蒂尔皮茨设好了陷阱。他们在邦德的旅馆房间里已经作出了这一推测。现在随着三辆摩托雪橇飞驰时四周溅起的雪花,这个时刻正在逼近。当这一时刻到来的时候,邦德是不会有时间停一停,或是回转去,看看他们计划好的反击措施是否生效。他只好信任蒂尔皮茨掌握时机的本领,以及他谋求生存的能力了。
又进入树林了——就像是从相对的亮处进入了夜幕下大教堂里的突然黑暗。枞树枝从四周抽打着邦德的身体,刺痛着他的脸庞,这时他紧紧握住把手——向左,然后向右,笔直向前,再向左。有一次他差点把大转弯估计错了,他觉得前面的滑雪板碰上了一块埋在雪堆下的树根;另一次雪橇轧过覆盖着冰雪的粗大树根,开始滑向一侧,他差一点摔出了雪橇。幸亏邦德死死抓住把手,扳动操纵杆,才把雪橇扶正了。
这一回他们驶出树林之后,虽说是透过蒙上一层霜的护目镜向外看,前方的景色还是变得更加明亮清楚了。白色的山谷向两旁延伸,向下面倾斜的山坡渐渐变得平坦起来,然后又逐渐升高,直到它在远处变成了按战斗序列排成的一行行树木。
来到开阔地后,他们再次加快了速度。邦德觉察到机器的负担减轻以后,他的雪橇的头部便低俯下来了。现在他所操心的是不让雪橇在冰上打滑。
在他们向下驶去时,他愈来愈强烈地感觉到,他们正处在极容易遭到袭击的地位上。柯尼亚曾经告诉他们,这条路经常被越境者使用,因为左右两侧十英里以内都没有边境小分队,而且他们极少进行夜间巡逻。邦德希望他是正确的。他们很快就会来到平地,进入山谷底部了——再驶过半公里的平坦冰面,他们在尽头处便会逐渐攀升,进入俄国母亲的森林里。在那之前,布拉德·蒂尔皮茨就已经死了——至少计划是那样的。
邦德想起了很久以前他驾驶车辆穿过西柏林东部边境带的那次经历。那一次的冰雪不像这次这么糟,这么刺骨,但是他记起了经过赫姆斯特德西区的边防检查站时,他们警告他沿着东部边境带的宽敞的高速公路走,切勿偏离。这条公路的头几公里,路旁两边全是树林。但是他清楚地看见了高高的木结构守望塔以及聚光灯,还有穿着白色冬季服装的红军士兵蹲在树林里和公路旁边。现在,在斜坡顶上的树林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士兵在等着他呢?
他们到了平地,开始笔直向前。如果布拉德没有搞错,整个事件在几分钟内即将发生——顶多两、三分钟。
柯尼亚加快了速度,仿佛想快点跑到前头去。邦德稍稍放慢一点,跟在后面,心里只盼着蒂尔皮茨已经作好了准备。邦德在坚硬的座垫上扭了一下身体,向后面望了一眼。他放心地看到,布拉德的雪橇,正像他们计划好的那样,已经远远地落在了后面。他看不清楚蒂尔皮茨是否仍在那里:雪橇放慢下来后,只看得见一个模糊的黑影。
在邦德转过来的时候,事情发生了。他仿佛是在数着分秒,计算出准确的时刻。也许这是直觉?
过了一会儿才传来爆炸声。他看见的是,他身后的模糊黑影那里,闪起了强烈的火光——一片白色的磷光中间包着猩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照亮了被溅向夜空的雪柱。
然后才是响声,震荡着耳鼓的两声沉重的爆炸声。冲击波撞击着邦德的雪橇,捶打着他的脊背,使他偏离了方向。
12蓝野兔
在爆炸的时刻,邦德的本能反应便立即自动发挥出来。他紧握操纵杆,猛地煞车,雪橇向旁边滑出去老远,才慢慢地、不可抗拒地停了下来。邦德几乎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以前,已经靠拢了柯尼亚的雪橇。
“蒂尔皮茨!”邦德高喊道,由于耳朵被严寒冻僵,又被经过的冲击波震聋,所以很难说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奇怪的是,他知道柯尼亚向他喊叫的是什么,虽然他不敢肯定自己确实听见了那些话。“看在老天的份上,别靠拢过来!”柯尼亚尖叫道,他的声音像是一场暴风雪中的尖利的风啸声。“蒂尔皮茨完蛋了。他肯定是偏离了方向,碰上了一枚地雷。我们不能停。停下就是死。紧紧跟在我身后,邦德。
这是唯一的办法。”他重复道,“紧紧跟着我!”这一回,邦德知道他听清楚了这些话。
已经完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有微弱的火光,那是蒂尔皮茨雪橇的碎片在雪地里燃烧。柯尼亚的雪橇发出了哀叫,从冰上冲了过去。
邦德开大了油门,跟了上去。他现在紧紧地跟在俄国人后边。如果计划成功了,蒂尔皮茨这时已经套上了滑雪板,那是他在出发前足足一小时就偷偷放到雪橇上的。
他们是这样计划好的:在离他偷听到柯尼亚下令炸死他的地点还有三分钟路程时,他就把滑雪板、撑杆和背包扔下去。一分钟后,蒂尔皮茨就得调整好把手并把它锁定,然后慢慢地滚下雪橇,躺在雪地里,在最后一刻把油门打开。如果时间掌握准了,又碰上了好运气,他就可能躺在炸不到他的地方,然后甚至可以不慌不忙地去取滑雪板。他有足够的时间到达和邦德商量好的地点。
别再想他了,邦德想道,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就当作蒂尔皮茨已经死了吧。你只有自己,再没有别人了。
远处的斜坡并不容易爬,柯尼亚却使劲赶路,好像急于赶到比较隐蔽的树林那里。在他们攀到漫长的开阔地带的一半路程时,一场漫天飞舞的雪花开始在他们四周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他们终于到达了森林,进入了黑暗中。柯尼亚停下来,招手让邦德停在他身边,偏过身子对他说起话来。在高高的枞树和松树中间,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雪橇停下后的轻微颤动声。柯尼亚并不像在高声喊叫,而这次他的话听来十分清楚。
“蒂尔皮茨的事很遗憾,”他说,“那可能发生在我们中间任何一个人的身上。他们可能重新调整了地雷的布局。现在我们仍然缺一个人。”
邦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像蚂蟥一样紧紧跟在我背后,”柯尼亚继续说道,“头两公里不太好走,不过在那以后,我们多多少少有一条宽一些的路了。事实上,是一条公路。我一看见车队,就关上手灯,停下来。所以你一看见我关了灯,就马上停下来。我们一到‘蓝野兔’附近,就把雪橇藏起来,拿上相机步行进去。”
他拍了拍捆在雪橇背后的背包。“没有多远,在树林里走上大约五百米就行了。”
大约半英里,邦德想道。一定会很有趣。
“如果我们不停地走——大约一个半小时,”柯尼亚接着说,“你行吗?”
邦德又点了点头。
柯尼亚驾驶着雪橇慢慢向前去了,邦德假装检查排档,拉着小绳,把指南针扯了出来。他打开指南针,扯下了手套,把它平放在手心,低头看着发光的罗盘。
当罗盘的指针固定下来以后,他测出了大致的方向。他们大致是在柯尼亚说他们要来到的地点。那么,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如果他们真能跟随车队从“蓝野兔”到达“冰宫”的话。
邦德把指南针放回他的棉夹克里,伸直身子,举起一只手臂,表示他已准备继续前进。他们缓慢地启动了,几乎是以步行的速度驶过开头这最困难的两公里。如果车队要从芬兰方向过来,那么这儿显然会有一条进入这片保
护性树林的更宽的道路。
果然,正如柯尼亚所说,他们越过第一段道路以后,便驶上了一条覆盖着冰雪的宽路——路上的雪冻得十分坚硬结实,但是有些地方已被压出了深深的车辙。说不定柯尼亚并没有玩弄花样。车辙说明不久以前刚刚过去一批有履带的车辆,虽然还无法弄清楚它们到底过去了多久。因为天气是如此寒冷,任何沉重的东西,轧破上了冻的冰雪表层以后,只要几分钟就会留下冻得同样结实的痕迹。
柯尼亚开始加快速度,邦德轻松地跟随他驰过平滑的路面,他的头脑,虽说被凛冽刺骨的寒冷冻得麻木了,仍然开始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