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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界无边-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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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白粉,再用各种彩色毛线裹住,跟正常的毛线掺在一起,织出图案精美的纯毛地毯。假如不是有人告密,全世界的缉毒警察加一块儿也破不了这个案。不说别的,雷子缴获了藏毒的毯子,请地毯厂的技师来拆,还马不停蹄干了一个多月呢!第三件,以直销保健品的模式销售。秘方配制的毒品冠名为洋葱晶,号称纯天然绿色食品,具有防癌抗癌功效。有成熟的销售网络和渠道,规模发展神速,让境外毒枭大为惊叹。

歪脖语速飞快地将自己的高强本领亮了一亮,以发泄他心头积郁的怨恨,然后吐了口浊气,整个人都轻松了,冲着彪哥说:就这三条,你姓龙的凭着赤膊上阵的匹夫之勇,有什么理由小看我,把我当狗使?!

彪哥显然低估了歪脖的胆量,被他这一番异常表现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旁观战的万金贵,却突然以一种义正词严的口气开腔了:歪脖,你以为自己还是个人吗?瞧瞧你干的那点事,有哪一件是人干的?哪一件不是伤天害理!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这样的毒贩子,有了你们,这个世界就不能太平。我们小尾巴村的老少爷们,谁敢吸白粉?只要沾了白粉的边,一律赶出村去.永世不得回迁!你要是在我们村,不用我发话,保安队早把你捆成粽子打得五痨七伤,还轮得上你来炫耀?!

被老万头当众出过丑,歪脖一直等机会雪耻,这会儿正好冲他开火:老万头,你别张口闭口就是小尾巴村那点破事。整个一只井底之蛙!今天我要让你睁开小眼睛看看世界,知道我们的地位有多重要。我告诉你,每年全球毒品交易额有一万多亿美金,相当于世贸总额的百分之十三,能眼睁睁看着欧美人全都给瓜分掉?我们创造的利润,要是靠你们村的血汗工厂和矿山来赚,还不知要多少年多少代,出多少人命呢!

万金贵眯缝着小眼睛瞅了他一眼,很轻蔑地说:嚯,照你这么说,你们制毒贩毒反而成了民族英雄了?

这句话一说,歪脖反倒更加神气了,嗓音又高了八度:还真被你说着了。自打帝国主义把鸦片运到中国,有多少银子白花花流进了他们的钱袋?现在我们的人工合成产品,绝大部分销往国外,就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讨还他们侵略中国欠下的旧债,要不然欧美的毒枭大佬怎么会以我们为死敌呢?

这等高论,连自诩见多识广阅历深厚的老万头,也是头回听到,明知他在诡辩,又不知要如何驳倒他,只是连连说:好你个祸害人的害人精,贩毒还贩出道理来了,天地不容呀!

歪脖见他词穷,愈发猖狂,脖子一梗说:说祸害人,你老万头祸害的人也少不了。小尾巴村要是真像你自己吹的那么好,你活着能上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死了还得在八宝山的骨灰堂占个小方格,会跟我们人渣在一个地铺上打滚?你以为你把老百姓整得服服帖帖靠的是道德呀,狗屁!还不是仗着你手中掌握的权力,想叫谁活着谁就死不了,想叫谁死谁就活不成,谁敢跟你斗?可我告诉你,这儿不是你的小尾巴村,我今天就不信你这个邪。你有本事把我的挖耳勺子变细,就有本事把我的脖梗子也变细。来呀,来呀,我给你机会让你试试身手,看你是不是无所不能!

歪脖说着,把自己的一颗光头伸到万金贵跟前,两只眼睛一闭,静候发落。

也许是歪脖的一番话,击中了老万头的软肋,万金贵一时掉了链子,好一会儿没吭声。眼看歪脖占了上风,彪哥又醒过神来了,心知要是他和老万头联手都治不住这个毒贩子,一号仓从此就要乱了章法,必须在众人面前彻底把他制住才行。

彪哥一步跨上了被窝垛,背靠墙手叉腰,找到了登高一呼应者如云的感觉。然后扯着喉咙说:一号仓的弟兄们,自我龙某人住到这间仓里,承蒙大伙齐心合力拥护我,今天,我要请大伙开口说句真心话,我龙某为人做事是不是公平?

众嫌犯马上应道:公平,当然公平!

彪哥又问:你们心里是真服,还是假服?

众嫌犯又应道:真服,真服,比亲爹还让人服!

彪哥底气十足地说:可是有的人不这么想,别看他每天把我当亲爷爷供着,恨不得我拉了屎都要帮我舔屁眼儿,心里一直不服气哩。怪也怪我这个人太讲面子,受不得别人一点好,所以惯坏了这个人,搞得他硬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要向大家承认这个错误,而且还要马上改正这个错误。你们说好不好?

众嫌犯训练有素地回答:好!欢迎彪哥悔过自新,重新做人!

彪哥听着这话不顺耳,停了停,又觉得无可计较,就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你们每个人刚进来的时候,都擦地板洗厕所,还有谁没洗过吗?

嫌犯甲答道:歪脖没洗过。他一来就给彪哥上供,送了你一箱方便面,躲过了这一关。

彪哥笑笑说:呵呵,我这个人不怕别人对我坏,就怕别人对我好,别人一对我好,我就犯糊涂。现在马上改正错误,我宣布:从明天起,歪脖每天擦监仓地板三次,洗公共厕所五次,对他的工作态度和质量,一号仓所有成员都有权监督和处罚。你们说行不行?

众嫌犯乱嚷道:不行,不行,太便宜他了。

彪哥明知歪脖在仓里没有人缘,故意问:这还不行,还要怎么样吗?

嫌犯甲:他仗着你彪哥的势,在仓里光打别人,自己从来没挨过打,今天也得让他尝一下挨打的滋味!

嫌犯乙:彪哥,你把他交给我来打。我这儿正憋着一肚子对毒贩子的仇,要没有他们,我怎么会吸白粉吸得人财两空?他还吹嘘制毒贩毒的本领,不是欠揍?

嫌犯丙:不能让你一个人过瘾,我也得分几拳来打。我刚进来的那天,他不光狠扇了我几耳光,还用挖耳勺把我额头上划了一个大口子,这个仇我得报!

彪哥看看歪脖,发现他一副死扛的样子,觉得火候还没到,又问:你们的意思是除了擦地洗厕所,还要……

众嫌犯都像打了吗啡一样兴奋,一齐起哄道:要打!打!打完了再把他自招的案情报告政府!

在众人大肆的叫嚣声中,歪脖忽然撑不住了,一把抱住彪哥的腿说:彪哥,彪哥,我刚才所有的话都是放屁,那几条创造发明也是从报纸上看来的,拿来吹牛皮,是怕你彪哥看不起我。要是我有那么大的本事,要坐牢只怕也是美国监狱带马桶的单人间,不会在这里闻臭脚……

彪哥一把推开他说:我就知道你是吹的。你今天没喝酒吧,怎么就吐真言了?别看你歪着脖子,还真是心比天高呢!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跟老子一块儿坐牢还亏了你了,丢了你的人了?

歪脖没想到自己越描越黑:彪哥,你要是愿意我叫你一声爹都行,千万别让我挨打呀。

彪哥冷笑道:你要给我当儿子?我还怕你每天生产毒品免费孝敬我哩。这么着吧,要是你怕挨打,就给你喂点白粉吧。

歪脖发出绝望的叫声:彪哥!你也太没良心了!说着,转身向门口呼救:报告政府!要出人命了……

彪哥一努嘴,几个跃跃欲试的嫌犯已经用棉被将歪脖裹住,拖到风仓里边去了。

老万头捋了捋下巴上那几根稀疏的胡子,对自三和彪哥的合作很感满意。

56

沈白尘被叫到一号仓的时候,歪脖躺在地板上,满嘴白色泡沫,样子很吓人。纪石凉双手抱在胸前,瞪着眼看着他,脸上似乎没有表情。

沈白尘一只手掐住歪脖的人中,另一只手在他半睁的眼前晃动。看到对方没有反应,仰头对纪石凉说:看样子他的意识已经出现障碍,说不定得送到市里的司法医院去抢救。

纪石凉并不回答沈白尘,只是冷冷地看看歪脖,又看看彪哥一帮人,若有所思。

沈白尘从歪脖的胳肢窝下边抽出体温表,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惊慌,顾不得当着嫌犯的面,照直说:已经三十九度了,这么拖着只怕不妥吧?就算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毒贩子,到了看守所也应该受到起码的人道待遇……

在众嫌犯跟前,被一个毛头小伙来教训,纪石凉准定不能接受,于是硬邦邦地回复说:一号仓由我主管,出了问题当然拿我是问。你是医生,行使人道主义救治是你的职责,但你还有另一个职责,就是对嫌犯的病情做出准确判断。如果一个专业的狱医,对看守所常见的伪装病症都大惊小怪,那就无法履行这个职责。

沈白尘到底太年轻,对老纪的不满和积怨,使他失去了控制:既然你我分歧这么大,不如报告张所,看他来了怎么办。

干看守这一行有年头了,但两个警察当着嫌犯的面互相指责的情况,老纪还从来没经历过,觉得再扯下去不是办法,努力保持着大将风度说:你要报告你就去,我没意见。

沈白尘顶在火上,地道一个愣头青,说了声去就去,转身就走。

纪石凉不理会,径自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袋洗衣粉。他走到歪脖跟前,把洗衣粉往地上一摔说:这玩意儿很好吃是吧?我看你吃得还不够多,再吃点体温就更高,心跳就更快,就更能蒙住医生,以为你快死了,

一听这话,死狗似的歪脖突然大幅扭动身体,嘴里同时发出呻吟。

纪石凉不再理他,对彪哥等人说:你们一个个都跟我坦白,他什么事惹着你们了,要这样整他?

众人互相看看,目光都集中在彪哥脸上,显然是等着他来定调。

彪哥自知挨不过去,只好出头,说:报告政府,我们也没怎么整他,是他自己在号子里吹嘘制毒藏毒的本领,引得几个吸毒败家犯了罪的伙计伤心,想喂他吃两勺洗衣粉,结果他想把事情闹大,别人还没灌他呢,他自己抢过洗衣粉大吃特吃……

纪石凉用怀疑的口气说:照你这么说,是他自己想寻死?真想寻死他会在半夜里寻,不会找个大白天!你敢担保洗衣粉是他自己吃的,不是你们中间其他人灌的?

彪哥一个立正说:敢担保,敢担保,拿我的脑壳做抵押。

纪石凉用手指点点他的头道:又拿你的脑壳抵押,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几个脑壳。

彪哥皮不笑肉在笑,很轻松地说:报告政府,本人除了一个脑壳,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抵押,请求政府务必收下。

纪石凉冷笑道:收下一个猪脑壳,还可以卤来下酒,要你这个空壳子脑袋有什么用?……别耍贫嘴,你们几个动动手,把他抬到水龙头那里去。

彪哥响亮地回答:是,坚决完成任务!

几个嫌犯马上积极地跑过来,七手八脚把歪脖抬到水池边上。

纪石凉在与彪哥对话的时候,一直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老万头。发现他虽装出一副事不关心的姿态,表情却始终在随着事态的发展变化,而且几乎是一种悖反的关系,气氛紧张时他轻松,气氛轻松时他紧张。不用再费更多心思琢磨,老纪已经有了判断。

纪石凉跟着到了水池边,俯下身对歪脖说:你知道不知道,吃洗衣粉也是有技术的,吃多少,什么时候吃,都有讲究。吃少了没效果,吃多了肠胃要被烧穿洞,吃完两小时之内得想法儿让人发现,不然也有送命的危险。你说说,从吃第一口到现在,大约多长时间了。

歪脖听到这样的说法,显然有点害怕,一边吐着白泡沫一边哼哼说:当时我看了看老万头的纸钟,是早上九点。到现在,现在几点了,我不知道。

纪石凉故作惊讶地说:哎呀!都快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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