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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儿子接生到这个世界上的恩人。
戴着口罩,满头大汗的医生许是见多了这样的幸福爸爸,笑着摆摆手,把孩子交给护士做后续处理后,便走出了产房。
好几个钟头之后,有人在医院的楼梯间里,发现这医生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喊醒他后,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说刚准备进产房的时候,被一股莫名冷风吹了一下,便没了知觉。
“但你刚刚明明在产房里接生的。”
“不可能吧……”医生擦了擦汗,“难道我昨天的酒还没醒?我说,你千万别跟人说这事啊!千万!”
清洗完毕,裹在襁褓里的孩子被送回母亲身边,一双黝黑纯澈的大眼睛里,仿佛放下了世上所有的美好良善。
不过,没人看到孩子的后脖上,一个不起眼的黑印,正渐渐淡去。
1
夜色浓浓,黄土绵延,河流的水声远远地撞击着空气,天与地都灰蒙蒙地溶在一起,轻易便叫人失去方向。
干燥的土坡上,钟小魁孤身而行,倾城耷拉着舌头,气喘吁吁地跟在身后。对于他是如何从阿尔金山上的冰牙地挪移到这片黄土高坡上的这段记忆,彻底缺失了,能记起的,只是温晴天突然拉住他的手,脸上一片诡异的笑容。突然刮来的大风,完全迷住他的眼睛,身体瞬间变得像纸一样薄,吹口气就飞得无影无踪,再睁开眼时,世界斗转星移,温晴天则连个影子都没了。
那张内容诡异的快递单仍揣在他的衣兜里,冰牙地前,温晴天讲给他听的故事,言犹在耳。
如果温晴天不是在编故事耍人,他是贪狼之后,便是铁一样的事实。而他的父亲,那个叫做温青琉的男人,居然是数千年前,流离为了久年而“掉包”的牺牲品。
钟小魁猜测,如果当初流离没有罔顾死神的公正与职责,将他心爱的西施按律处理,世上便不会有温青琉这只身世坎坷乃至悲凉的贪狼,他本应该转生为一个普通的人类,无论身份高低,起码能拥有一段正常的,五味俱全的人生。二门晴天这个来去无踪的男人,看似和自己毫无牵扯,可如今细细一想,仿佛自己的生活处处都蛰伏着他的影子。他莫名奇妙被踢来这块地方,必然是温晴天的杰作。
目的呢?按说这牵扯到温家父子的“掉包计”跟他们钟氏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要秋后算账,也只拿那个时而窝在尼斯湖底,时而闪现在孟婆的热带雨林里,还冠了个死神头衔的流离开刀。可为何温晴天的矛头,摆明了处处都指向他,乃至整个钟家?
“钟小魁,我们要共同对付的,是钟家所有人!”——阿尔金山上,他说了这样的话。
我们共同对付……这几个字太该死了!他在玩什么把戏!
钟小魁停住,手机还是没有信号。他到底是被传送到了地球的那个部分?问青天那个王八蛋又去了哪里?
冷,饿,渴,累……看倾城那个衰样子就了解了。最坏的是,倾城不能变身了。方才这家伙上蹿下跳了半天也还是无果,身躯不再起任何变化,指望它带自己离开的希望破灭不说,这厮现在干脆趴在地上不走了,还一脸“要抱抱要背背”的死相。
“你不走就留在这儿当挺尸!”钟小魁不甩他,举目四望,依稀看到左前方颇远的距离外,有类似灯光的光点,当然不排除他饿晕头的幻觉。
只能继续往前走。
倾城在后头可怜巴巴地嗷叫,还故意抽抽噎噎,钟小魁无奈,返回去把他拎起来,甩到自己背上。想想以前都是他被倾城背着,今天算是把人情都还给这无赖的老貔貅了!
气温不断下降,今天的月亮像是长出了一层白毛似的玩意儿。钟小魁打了个哆嗦。
如今的处境,他就像一只被遗弃在沙漠里的勤苦骆驼,背上还背着一直呼呼睡着的蠢貔貅。
气温不断下降,今天的月亮像是长出了一层白毛似的玩意儿。钟小魁打了个哆嗦。
如今的处境,他就像一只被遗弃在沙漠里的勤苦骆驼,背上还背着一直呼呼睡着的蠢貔貅。
可恨他大概真是幻觉,那片依稀的灯火,怎么离他还是那么远,他进它退,永无止境。
又翻过一座小山坡,灯火还在远处,他真的要走不动了,两只脚灌了铅似的在土地上挪动。香蕉你个西瓜,早知如此,在冰牙地时就多吃点烤鸡翅膀了!
胡思乱想间,钟小魁一个趔趄,脚下似被什么东西狠狠绊了一下,差点摔个嘴啃泥。
他站稳身子回头一看,倒抽一口凉气——一直惨白的人手从土下钻出,努力想拽住任何从他面前经过的物体。
深夜,毛月亮,空无一人的四周,一只人手……
荒地多墓,赶上一户新鲜诈尸的了?
倾城来了精神,忽地跳下来,冲上去便对着那只手狠咬了一口。它大概以为可以开饭了……
“哎呀你大爷的!谁咬我啊!救命啊!”土下炸了锅,一个撕心裂肺的年轻男人的声音破土而出。“我被卡住了……麻烦上头的兄弟帮个手啊!”土下的人继续撕心裂肺。
2
还真的是个人,活人——中规中矩,穿着有点老土的棉衣,极朴素的十八九岁模样的男子。
钟小魁喘着气坐在冰凉的地上,看这家伙便拼命拨弄着头发上的土,边怒火中烧地大骂:“谁挖坑挖到这里来了!组你们一辈子打光棍!”说完,他打量钟小魁,问:“你是外头来的?来参加供销会的吧?”
不等钟小魁回答,这家伙又自顾自地说上了:“你也来得太晚了点吧。要不是我爸非让我出来看看还有没有外来人过来,我才不会掉坑里呢。”
钟小魁一头雾水。
“赶紧走吧,你要是去玩就排不上号了!”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方向正对着钟小魁刚才一直怀疑是幻觉的那片灯火,“我叫程明,你呢?咦,怎么你走路跟他们不太一样啊。他们个个走路脚跟都不着地的。”
“钟小魁。你带我去哪里?”钟小魁跟他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
“半边村,我家呀!”程明奇怪地回头看他,“这个时候到这里来的,不都是去村参加供销会么?不然你来干嘛~去年你肯定也来过呀!”
钟小魁发现,跟在程明后头,那片总是往后退的灯火停住了,老老实实地等在前方。
这小子有点意思。钟小魁眼珠一转,开玩笑般反问:“那你去年见过我么?”
“不清楚。”程明挠挠脑袋,又有点苦恼,“我每次都在供销会开始之前就犯困,等我睡醒了,你们这些外来人早就走了。明明每年我都看见你们,却又总计不住你们的摸样跟名字。啊,这是一种病吧?”他又问钟小魁。
刚想张口,程明又把话头给抢了:“你在外头能帮我打听一下有大夫能治这种病么?”
“你自己应该先去医院查查。”钟小魁说。
程明摇头:“不行,村里谁都出不去。我们最远只能走到咱俩刚才碰头的地方,再往前就不行了,全身都会疼,可难受的。”
一直平坦的地势渐渐有了往下的趋势,坡度越来越大,最厉害的地方,几乎跟水平线形成了近九十度的角度。渐渐地,路又变得好走了,而且路的两边,一边开满一种有花无叶,颜色如血的红花,另一边却长满了花冠茂盛的向日葵。
他仔细看那些红花,发觉这些花的颜色根本不受光线影响,黑夜也挡不住他们耀眼的颜色,每朵花瓣都是一条细软的丝,底部紧紧聚在一起,往上蔓延开来。
有花无叶的红花,很眼熟。
忽然,钟小魁心中一凉,想起他小时候手欠,偷偷在他爹拿出来翻看的家传手札上,找了有花朵图案的一页,在上头练习水彩画,结果被他爹胖揍一顿,然后告诉他,上色上错了,这种花不能用蓝色,得用红色,因为这叫彼岸花,只在冥界里生长的植物,有花无叶,有叶无花,盛放时,如火烧千里,绵延不绝。
彼岸花!?不对,彼岸花是冥界唯一的植物,如果这里是幽冥之地,又怎么可能冒出向日葵来?彼岸花与向日葵,代表了阴阳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不可能和谐共存于同一个地方。
“这些花……”
“怎么啦?”程明见他面有异色,“咱们村里只长这两种花,白天你来看,好看得很!”
“哦。”钟小魁把疑问暂时压下,问“还有多远?”
“顶多十分钟吧。”
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得去一趟不是,并没有第二个选择给自己。
你们村的东西都是西边的吗?”钟小魁看着前方那片灯火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实,很无厘头地问。
“那咋可能!”程明白了他一眼,“听老人说,这村本来不叫半边村的,因为有一年天降大雷,把村口的那块大石头劈成两半,所以才交了这个名字。”
“你们村存在多久了?”他又问。随着距离的推进,一片稀疏的村落依稀铺陈开来,月光暗淡,灯火寥寥,空气里像是蒙了一层看不见的灰,埋在每一处不露真容的墙角屋檐下。
“天晓得。”程明耸耸肩,“不知从哪朝哪代就有了。村里大概没人知道,反正现在还存活的这些,都是从娘胎时就在这里了。”
“你们从来没离开这里?”
成名点头,叹口气说:“不过习惯了。这里也没什么不好。虽然我很羡慕你们这些来去自由的外来人。”说着,他话锋一转,“外头好玩么?你在外有都干些啥?每次我想跟你们这些外来人聊天,你们都不搭理我,我爸也骂我多嘴。没劲。只有你愿意跟我说说话。”
“我是送快递的。”钟小魁顺口答道。
“快递是啥?”
“呃,就是别人付钱给我,然后我帮他们把任何他们想送的东西送到他指定的地方跟指定的人手里。在很短的时间内。”他觉得程明不是在装傻,这孩子的眼睛里真的是一片纯正天然呆。
程明一下就高兴了,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那你能把我送到外头去么,不过我没钱。”
“呃,下次再说吧 。”
又走了几步,越过一座像只摊开的手掌一般的小土坡,钟小魁的眼睛霎时被点亮了——
一块接近正圆形的凹池里,式样接近的房舍不下百间,错落有致地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村落,或稀或密的灯光在其中闪烁,正是钟小魁刚才以为的幻觉之境。这么看上去,貌似一个蛮正常的地方。
他跟着程明,继续沿着凹陷地的边缘朝西而行。
这时他发觉,除了他跟程明,还有别人从不同的方向接近这里,这些人之中,有一些走路姿势很怪,脚跟不着地,踮脚而行,跟他们俩往一个方向走。这个村子仿佛一个枢纽,连接了无数隐匿的道路,迎接四面八方而来的人。
“从青云梯下去,那是进村的唯一通道。”程明朝不远处那条嵌在石壁之中的,青光幽幽的梯阶努努嘴。
话音未落,身后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小鬼,穿着时尚,头上歪戴着一定名牌棒球帽,冻得发红的鼻头下挂着没擦干净的鼻涕,不要命地朝前跑,跟钟小魁装了个满怀,要不是程明反应快一手拉住了他们,说不定就这么滚下起码百米高的石壁了。
程明把这冒失小鬼从地上拉起来:“你这冒失鬼,你家大人呢?”
“这儿呢这儿呢!”一个穿的话红花绿的中年妇人气喘吁吁追上来,边跑边骂,“小王八蛋,不拴着你不行呢!”
孩子瘪瘪嘴,躲到钟小魁背后,死死拽住他不放手,眼泪鼻涕齐飞。
“这位大嫂,消消气消消气。”程明拦着她“孩子要教育,不能打。”他打量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