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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来了,孩子要上学啊。'
'那您……快要搬走了?'刘芸低着头。
朱怀镜忽然发现刘芸面色落寞,心里就慌了。却装作没事似的,说:'等那边家安顿好了,你要去玩啊。别人去要预约,你可以随时去。'
刘芸说:'于经理说,您很关心我。等您搬走后,他说安排我去办公室上班。其实您不用为我操心。我在这里上班很好,我只做得了洗洗涮涮的事,我的心不高。说真的,您对我做的事满意,我就高兴,就知足了。'
朱怀镜听着满心愧疚。他没有替刘芸说过半句话,多半是于建阳见他喜欢刘芸,就对她格外开恩了。说不定于建阳还会想得更复杂些。朱怀镜越发讨厌这个人了。'小刘,今天说到这个份上,我有句心里话想对你说。我很喜欢你,你对我很关心,很体贴,让我感动。我真的很感动。这些日子,我一天到晚再怎么忙,回到这里,喝上口你递上的茶,我就自在了,熨贴了。'
刘芸竟暗自流起泪来,双肩微微耸动。朱怀镜不知如何是好,只道:'小刘,你别哭。你哭什么呢?好好儿的哭什么呢?'
刘芸揩了揩脸,不好意思起来,笑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哭了。'
朱怀镜说:'小刘,若是你不嫌弃,我就当你是我妹妹也好,女儿也好,反正我就把你当自家亲人了。你今后有什么事,就同我说。'
刘芸忙说:'我真没有这个贪心。您这么看重我,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我也没那么好。从心里说,我非常敬重您。'
朱怀镜叹道:'小芸呀,我朱某人也许没有你想像的那样好。但我想尽量做个好官。做好官,难啊!我注定是要走南闯北的,在梅次也呆不了一辈子。今天我俩就约定了,不论我走到哪里,你都得同我联系。'
没想到刘芸竟又哭起来了,说:'才说您要搬走了,又说到走南闯北了。您哪天调走了,哪里去找您?日后您官做大了,想见我也见不着了。'
朱怀镜哈哈一笑,说:'这孩子,说到哪里去了。做到再大的官,他也是个凡人啊。'
夜已很深了,刘芸看看时间,忙说:'太晚了,太晚了。'匆匆地走了。朱怀镜独自唏嘘良久,才洗漱就寝。
两天以后,《荆都日报》和《梅次日报》都在显著位置登载了同题新闻:《寻找洪鉴——匿名捐款的好心人,您在哪里?》。
……
这是梅次地区残疾人基金会收到的最高一笔个人捐款。据银行工作人员介绍,前往办理捐献手续的是位漂亮的小女孩。这位女士留下的地址是梅岭路199号。有关方面负责人随即按图索骥探访好心人,却发现梅岭路最后一个门牌号是198号,再往前就是郊外茫茫森林了。好心人在哪里?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 第十二章
几乎是一夜之间,所有梅次人都知道吴飞被抓起来了。吴飞是胜远建筑集团总裁,梅次著名民营企业家,荆都市人大代表,曾被评为荆都市十大杰出青年。
民间传说总是戏剧性的,说是吴飞正带着他的漂亮情妇在外地考察工程项目,不知梅次这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地委书记缪明亲自打电话给吴飞,请他回来,有要事相商。结果,吴飞和他的情妇在荆都机场一落地,就'咔嚓',双双带上了手铐。检察院立马将吴飞秘密押往外地,这边却急怀了陆天一,他可是吴飞的把兄弟!陆天一忙派公安的弟兄沿路拦截。在天河镇渡口,公安的差点追上了检察院的,却让检察院的抢先半步。望着汽车轮渡慢慢驶离码头,公安的急得朝天放枪。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自然是民间演义。但就像稗官野史有时比官方正史更加可信,百姓的口头故事也决不是空穴来风。传言是赵一普事后告诉朱怀镜的。朱怀镜只是笑了笑,说道:'乱弹琴!'可他心里却清楚了:百姓不仅知道缪明同陆天一面和心不和,而且知道缪陆二人对吴飞一个是要抓,一个要保。
民间传闻的风向又变了。原来因为陆天一砸车,都说他是个大清官。这会儿又说他原来是个贪官了。而对缪明,传闻中的形象没有多大改观,依然说他是傻蛋。民间对他的态度,大抵上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这天下午四点多,正是吴飞在荆都落网的同一时刻,缪明在梅次紧急约见了朱怀镜。缪明把办公室门关上,请他坐下。缪明从来没有这么神秘兮兮过,朱怀镜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缪明看看手表,说:'五分钟之前,吴飞在荆都机场被抓了。'
朱怀镜吃惊不小,却平淡地问道:'还是因为偷税漏税的事?'
吴飞因为税收方面的麻烦,被税务局和检察院盯了很久了,各种传闻早就沸沸扬扬。吴飞很牛气,扬言没有人能扳倒他吴某人。朱怀镜也收到过关于吴飞的检举信,却从没有过问。他知道吴飞不是一般人物,况且这也不是他分管的事,就不想惹麻烦。
缪明表情严肃,'不光事偷漏税收问题。他还涉嫌走私,虚开增值税发票、行贿,也许还牵涉一桩命案。'
'命案?'朱怀镜问道。
'对。两年前,一位很有来头的外地建筑商,在梅次工程竟标期间被人乱刀砍死。当时就有人怀疑是吴飞干的,但证据不足。这个案子至今未破。听公安方面反映,他们最近发现了吴飞谋杀人命的新线索。'缪明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的样子。
朱怀镜听了只是摇头。缪明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一个很有前途的民营企业家,就这样毁了。我很痛心。问题远不止此,必定还会牵涉到一批干部,也许还会有相当级别的领导干部。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朱怀镜说:'我们不愿看到这种情况出现,但有人自己愿意以身试法,怪得了谁?'
缪明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样子,说:'怀镜,我找你商量这事,就是想取得你的支持。可以预想,梅次领导班子将面临严峻的考验。我不是无端地怀疑谁,但根据经验,总会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朱怀镜说:'我并不希望看到这个案子牵涉到太多的干部。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啊!但愿望代替不了事实,感情代替不了法律。所有我的态度是,不论牵涉到谁,坚决依法办事,绝不姑息。'
'我需要的就是你这个态度啊!'缪明站了起来,倒背双手,踱来踱去,'说实话,我感到压力很大。你来梅次的时间不长,各种关系单纯些,我主要就靠你支持了。'
朱怀镜脑子嗡地一响,却不动声色。他明白,不管是理是法,这都是整人的事儿,沾了边没什么好处。凭他的直觉,吴飞的案子必定错综复杂,天知道还会扯上哪些人物。但他毕竟是管干部的地委副书记,他不想沾这事儿也推脱不了。便说:'我会支持你的工作。有一条,我想请缪书记同专案组的同志说说,就是要他们一定依法办案,认真办案。案子要办就办成铁案,经得起历史检验。'
'对,这个意见很对。'缪明坐下来,望着朱怀镜,'既要让这些涉案人员自己心服口服,也要让他们的家属没话可说,不留遗患。'
缪明破例伸手问朱怀镜要了支烟。朱怀镜替他点了火,一见他吸烟的样子,就知道曾经是老烟客。'就靠你多支持啊!'缪明又重复了这句话,他的目光笼罩在浓浓烟雾里,显得深不可测。今天他居然连肚子都顾不上揉了。朱怀镜猛然间发现缪明这话似乎不太对劲:就因为我来梅次时间不长,关系单纯,就成他的主要倚靠了。也就意味着只要来梅次时间久了,必然身陷泥潭,不得干净了?
吴飞案说得差不多了,缪明就不再说了。他掐灭烟蒂,却又天上一句,地上一句,闲扯起来。朱怀镜便随意应付,心不在焉。他知道缪明的意思是想随便聊聊,显得两人跟兄弟似的。可缪明实在是个很乏味的人,同他闲聊简直活受罪。朱怀镜尴尬得十分难受了,缪明才问:'怀镜,房子……开始了吗?'
朱怀镜明白他问的是房子是否开始装修了。既然缪明回避着装修二字,朱怀镜也就绝口不提这两个字,只随口答道:'开始了。'
'动作好快!'缪明说。
朱怀镜说:'快点,好让她快点过来。'
缪明说:'那也不急在一两天。我在做工作。'
这却又是在说推荐陈香妹任财政局副局长的事了。朱怀镜说:'感谢缪书记关心。我看不必做工作,她长期从事具体业务工作,惯了。'
缪明说:'就是要让一些真正懂业务的同志充实到领导岗位上来啊。'
两人就这么打哑谜似的说了一会儿话,缪明最后说:'还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讲啊。'这话听上去像是结束语,朱怀镜便说:
'谢谢书记关心。你忙,我走了。'
朱怀镜边说边站起来了,没有给缪明余下挽留的机会。他实在不想同缪明多呆片刻。可缪明这风度,却是他自己十分得意的所谓涵养。不知这缪明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他难道真不知道梅次人背后都说他是傻子?
从缪明那里回来,朱怀镜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他说有要事处理,交代赵一普挡挡驾。他点上一支烟,靠在沙发里,想好好静静。可他才闭上眼睛,脑袋突然像被什么敲了一下,不禁站了起来。说不上是急躁还是冲动,他直感到肛门发胀,想往厕所里跑。可他这会儿不想见任何人,就强忍着不去上厕所,只好站在窗前,气沉丹田。樟树林在风中摇曳,树枝晃来晃去几乎撩着窗户了。他想缪明也许并不傻,只怕是大智若愚!说不定这次逮捕吴飞,就是他一手策划的。再细想,缪明只字不提陆天一,就很不对劲。按说这么大的案子,缪明应同陆天一去商量才是。难道吴飞只是一根藤,顺着这根藤就会摸出更大的瓜?
直到快下班了,朱怀镜才把门打开二指宽的缝,作虚掩状。过了会儿,赵一普进来,说梅次到处都在议论吴飞被抓的事。
'都有些什么议论?'朱怀镜随口问道。
赵一普说:'我接到很多电话,别人都想从我这里知道些真实情况。我是无可奉告。可别人却告诉我很多外界传闻。'赵一普便把外面稀奇古怪的流言蜚语大致说了一些。关于缪明同陆天一如何斗法,老百姓那里越传越离奇,赵一普不方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只是说了个大概。
听的虽是流言,朱怀镜却是越发相信,缪明这回是真的要对陆天一下手了。可怪就怪在检察长向长善,也是阴县人,听说是陆天一的把兄弟,就是所谓的八大金刚之一。难道他投到缪明门下了?或者个中另有缘由?朱怀镜再一次肛门发胀,同赵一普招呼一声,就去了厕所。地委办公楼只有蹲式公厕,总免不了有股难闻的气味。他憋着气,稀里哗啦一阵,全身通畅了。当他提起裤子的时候,已经神情笃定,成竹在胸了。 第十三章
陈香妹的调动手续还没办好,任命她为梅次地区财政局副局长的文件却已下发了。这在梅次历史上算是破了天荒。拿缪明的话说,这叫特事特办,梅次迫切需要这样一位财政局副局长。那天地委研究干部时,议到陈香妹了,朱怀镜请求退席回避。缪明笑笑,说:'回避什么?你不发言就是了。'其他几位领导也都附和说,是啊,不用回避。古人还讲用贤不避亲哩。朱怀镜在座,谁还能说什么?自然一致同意陈香妹同志任财政局副局长。
吴飞案发以后,地委领导层那儿,表面上还看不到什么异样。他们照样头发梳得油光光的,优雅地钻进轿车里,去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