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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没事儿乱跑什么呢?看架势是和纹锦早就相识的,叙旧?正想着就见纹锦冷着脸说了句什么,甘草一下便哭出了声伸手去拉她,纹锦甩手要走一转身就看到如月站在不远处,身后还跟着菱纱。她怔了怔,立即换上了笑脸,迎上前给如月行了礼,又回头温和的对甘草道:“你也别伤心了,一个人是挺寂寞的,可是既然跟着阿大爷了就好好过日子吧。”说着对如月道:“姑娘,奴婢送甘草回去吧,今儿阿大爷又不在,她呀又不知瞎想些什么。”
如月也没追问什么,只是关心的问甘草:“你若是哪里不舒服就跟姨太太或者珍珠姐姐说,太太忙顾不上内宅的事儿,你若不见外找我也行的。这天气不好,你还有身孕若有个闪失可怎么得了。”
甘草慌乱着抹去了眼泪,小声道:“奴婢哪里敢劳动姑娘。奴婢这就回了。”说着她偷眼看了下纹锦,纹锦仍在微笑着,她伸手挽着甘草的胳膊,温柔道:“我送你回屋,你一个人怪没意思的,我就多陪你一会儿好了。姑娘,您看……”
如月看着她笑道,“我倒是不晓得你和甘草是好姐妹,从没听你提过。既然交好,又多日未见的,我合该让你两多聚聚的,但是,纹锦你可要记得,现在她的夫君是太太的左膀右臂,听说阿大爷最是疼爱咱家的甘草了,这一大早出门不就是为了给她买栗子去了。你可得把她看好了,可别在外面乱走乱转了,出了任何事咱都担不起呢。”
如月这样一说,不仅纹锦连菱纱都很是吃惊,这与其说是交待不如说是警告,但看主子这脸色分明又是在开玩笑。纹锦怔了怔,亦笑道:“可不是说的。原来我们是姐妹,现在妹妹可成了半个主子了呢。奴婢我可得巴结好了呢。”
如月再没说什么让他们去了。待人走远了,菱纱才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如月思忖了一会儿方道:“甘草最是内向小意的人,没有珍珠带着怎么会自己出来,还来这样僻静的地方。纹锦和她以前相识,约她出来本也没什么,但放在任何人大约只会去甘草的房里探望,或者约她来自己的屋里玩,又怎会大冷天的站在那里说话?这是体贴呢还是不在意,或者说有什么事儿是当不得旁人讲的,得私下了结?”
菱纱猜测道:“姑娘疑心纹锦对甘草不利?光天化日的,不至于吧。”
如月道:“说来纹锦是个能干的又是我屋里的人本不该相疑,可是,你刚才不是瞧见她变脸的样子吗,要说算计摆布人怎么也轮不到甘草。甘草又有什么好算计的,不过是母亲给阿隆索配的媳妇罢了,我猜说不准是以前有什么纠结,现在在秋后算账呢。”
菱纱呆呆道:“姑娘,您怎么突然……想了这么多?虽然奴婢也不怎么和纹锦打交道,可是……奴婢记得您不是挺喜欢她的吗?”
如月闻言一囧,她方才不过是金田一上身了,胡猜了一番,大约是之前甄氏给她讲过纹锦的往事留下了印象吧。话说这个纹锦,本来是叫连翘的,人甚是机灵聪明,初入府时,和她交好的有三个,藿香、甘草和川穹。那时甄氏刚正式接手琅家的产业,用人之际这几个姑娘都被使唤到铺子里去了,先是在药铺后院备药,众人里连翘最出挑,甄氏看好她,便安排她和藿香去新开的绣坊工作去了。这个连翘果然聪慧学什么都快,先是做小工,很快就做了绣娘,藿香也很不错,同样也升成了绣娘,但在竞争管事的时候出事了,藿香偷物换钱东窗事发,被甄氏撵回内宅了,结果没几天这姑娘竟然上吊死了!
府里死了人,甄氏懊恼到不行,她也是事多人急处置的匆忙了些,后来想中间是有些蹊跷,思来想去的就怀疑到连翘了,藿香人傲偷东西的事她应该不屑去做的,即使为着什么缘故需要钱又怎么会在宣布名单的前一天被人发现偷东西的事儿了,要是聪明人肯定是在坐实了位置后才会动手脚的。再退一步分析,那个检举者是个当日不该当值的婆子,她顶的是连翘的班,连翘那日说自己头痛跟她换了班,而这个婆子平日就和藿香不对付,也许是栽赃也许是真看到了,放做一般人大约会不说或者私下勒索一下,但只有这个婆子一心是想把藿香往死里整的,因为她是川穹的妈,二人有矛盾的起因就是她不知从哪里听说本来来绣坊的是连翘和川穹,藿香是暗里使了手段的,这让她怎能不恨,要不然换做谁都不会出这样的事。
甄氏并没有证据,她凭着经验觉得连翘有问题,因此没有让她做主管而是一罚到底,整个绣铺都受殃及,不是罚钱就是降等级,包括那个举报的婆子在内,这种狗咬狗的事儿最让甄氏讨厌,连带着也不喜欢川穹,这丫头一直就在药铺里,前年才嫁了,她的男人倒也出息,生意由小做大算得上富足了。而连翘就这么看似冤枉的被遣回到内宅,降成了二等丫鬟在甄氏处做事。绣铺最终是让珍珠管理了一段日子又换成了宝络至今。
事情过去了好几年,换了名字的连翘始终没有机会升到一等丫鬟,直到琅家大小姐病愈,一是望月楼缺得力的人,二是通过这些年的观察甄氏并未发现这丫鬟有什么出格的事儿,于是才遣她伺候如月去了。
知道了这些事儿后,如月对纹锦的好印象便打了折扣,这和她看过宅斗小说有着很大的关系,只要是个女人都是有心眼的,都是不择手段的,都是在争男人的。所以,她下意识的就猜疑起纹锦了,本来如月就对老实的甘草有好感,也喜欢阿隆索的老天真性格,便不愿让旁人欺负他们,一见甘草受气包似地站在纹锦面前抹眼泪,她就说了那些警告的话,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怎么想这两人也不可能有什么厉害冲突,只当是防微杜渐吧,若纹锦是个聪明的就该好好做事,二十多岁年纪都是老姑娘了,按着甄氏的意思今年就要让她配人,主子高兴这才可能有好归宿,以前的事如月不想追查什么,只要现在别有事就行了。
第九十章 母子
这些话如月没给菱纱细说,没证据的事儿还是不要胡猜下定论的好,所谓谣言就是这么来的。正想着该好好安排一下过完年的生活时,就听由远及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的样子。时疫的事可是把如月吓得不轻,后来只要一见慌乱的动静她便会没来由的心跳加速,难道又要出什么事啦?很快就见雪竹房里的湖颖和兰亭飞奔着从腰门窜出来,如月立刻想:是不是如意不好了?还没等她问就见兰亭像见了救星似地扑跪倒,泪流满面道:“姑娘,快去救救我家二爷吧,姨太太要打死他呢!”
如意要打死雪竹?放到谁都不会信的,历经多少事儿才保住的儿子,后半辈子的希望,如意怎么可能舍得下手碰?如月询问兰亭和湖颖,这两人抽抽噎噎地也说不清,只说是和学业有关。直等来到如意的住所,她才见到了真章!
雪竹正跪趴在地上,看不清神色,如意全无半点往日的优雅,满脸泪痕披头散发举着竹尺使劲的往儿子身上抽打,她边哭边骂:
“你这个不走正道的坏胚子!!我掏心掏肺的对你,吃的喝的哪里可有少了你的?给你说了多少回了,你怎么应的我?原来全是骗我的!!你还让不让我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这个坏种跟你爹一个样子!今儿我就打死你啊,算我白养你了!”
小丫鬟们平日就怕如意现在更不敢靠近,有哭的有吓得发抖的就是没人敢上前去,只有澄心在拉,珍珠在拦,再看碎掉的茶盏,推到的花盆,真是一地狼藉!如月倒吸口冷气儿,到底是出什么事儿啦?!珍珠看到她来了,忙道:“姨太太,姑娘来了,别再打了!您别唬着姑娘了!”
如意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手没停,这一尺一尺倒是有许多都打在珍珠和澄心身上了,她哭骂道:“姑娘?琅家的大姑娘,呵呵,人家将来怎么样都会比你强的,管他是不是得过失心疯还是傻呢,她可是嫡女,即使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多少人倒贴着想做琅家的女婿呢。你呢,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娼门贱妇庶出的下贱种子,本来就低人一头,为什么好好的书不读,就去走歪门邪道?!你要去学他是不是?!你以为你是谁?嗯?!不务正业,整日的就跟丫头厮混,正经的不学你还有什么出息!”
如月在一旁根本插不上话,她看了眼菱纱,菱纱会意立刻上前去帮忙拉人。此刻如月才注意到门槛外站着济兰,他铁青着脸立在那里,也不知道方才的话听没听到。
澄心边哭边道:“小姐你这是何苦啊,二爷也没做什么出格的大事儿,就是多看了几本医书,您消消气,别伤着自己啊。”
如意突然停了手,指着澄心道:“我平日最信你不过,你就这样对我?让你督着爷的学业,你就是这样做的!合着外人欺我?”说着她径直扇了澄心一巴掌,又疯了似地从桌上拾起几本书扔到火里,“让你看!让你看!”
如月见都是些医书,一本本已翻得极旧,被火吞噬掉的书页上还有着满满的字迹。地上趴着的雪竹本无言的承受着母亲的打骂,这会儿见烧书了,竟什么也不顾的扑过去抢。吓得如月忙过去拦,这要是被火烧到可不是开玩笑的。
济兰却比她更快,纵步就上得前来,手拎住雪竹的衣领向后一拉,一脚又踢翻了火炉,残破的烧成灰的纸立刻在屋里飞舞起来,雪竹呆了片刻,继而嘶喊起来,那声音听着就像受了伤的野兽,他哭着大声道:“我恨读书!!我就是再也不想读了!!我受够了!大哥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为什么不行!”
屋里的人皆呆若木塑,谁也不曾见过这样的琅家二爷,平日内向而沉默的人竟然对母亲这样高喝。如意听了脸色巨变,她颤抖着指着雪竹尖锐的声音失了调:“混账东西!!你这个混账东西!!我打死你这个逆子!”她喊了一声使劲全身力量将尺子抽向雪竹。
如月闭上了眼,只听啪的一声,尺子抽断了,菱纱失声叫道:“大爷。”如月再睁眼看去,那尺子被济兰拦在半空,正打在他的手臂上。
如月惊住,如意则显是打愣了,她瞪着眼却没有聚焦,人像失了魂似地狼狈的立在那里,忽然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口血喷出来,人就向后倒去,澄心和珍珠一起去扶,屋里顿时乱了。雪竹似乎也愣了,他竟什么反应也没有,傻愣愣的看着众人抬着母亲进了屋,又有人急着去叫大夫,这一刻他的世界失去了声音,那些慌张的脸宛若一张张面具,都是假的!他觉着心里什么地方碎了,于是使劲的喊,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自己,然后脖子很痛,眼前一黑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夜里很安静,甄氏揉着眉心坐在书房的桌前,如月无语的坐在她旁边,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郑嬷嬷和珍珠都在如意的房里,就连流苏和宝络也去帮忙了。
“怎么办?”如月打破了沉默,一开口她才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哑了。
“还能怎么办?谨遵医嘱吧,有刘文林在,想来出不了什么大事,你也别担心过了,等气儿消了再去劝吧。”
如月无言。甄氏继续道:“真没想到她会恨到这个地步,琅守义负了她,竟然连医书都不让儿子看,其实我早该看出来她不对了,只要琅守义喜欢的,她不仅自己不喜欢,连儿子和下人都不让喜欢。原来是个多喜欢吹笛弹琴的人,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