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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诚大笑抚掌:“主意真是个好主意,收入也肯定比种田打猎来得快来得多。可是小熙啊,叔叔们不怕野物儿是真的,可若叫他们一群整日里舞枪弄棍的武夫像照顾小孩儿一样照顾鸡兔,那不得先将他们扒掉两层皮?”
孙翠娇也呵呵笑起来,“他们不行,不是还有他们的媳妇孩子?”
武德诚微微颔首。说什么先扒掉几层皮,其实都是笑话儿。整个射马岭上所有的兄弟们,上山落草前但凡有些活路,又有哪个是心甘情愿为匪的?还不都是当年被世道所逼。
尤其是来自孙家村的大当家和几位孙家兄弟,不要说农夫日子过不下去了,若不是身上有家传的武艺,就连命都险险丢了去……樱娘当初跟着大当家上得山来,才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小丫头儿吧,整天哭得泪涟涟的要爹娘,令人至今想起来都心碎。
小熙说得对。她带着孩子们在京城,踏踏实实读书做买卖,可谁也别以为她们就是好欺负的,若真被欺负到头上来,该打就打该灭就灭。射马岭上又是一群成年人,为何不能赶紧脱离刀口上舔血、枪管子整天烫煞人的日子,像这群孩子一样生活。
又是三天后,武德诚和金熙一行人平安回到了射马岭。两匹马背上驮满了各种草药苗子不说,金熙和孙翠娇的怀里还分别抱着只才断乳不久的小鹿,小武军身后也背着张熊皮。
至于母鹿吗,不好意思,她们在山里饥渴难耐之时,飞禽走兽都是她们的菜。反正那头母鹿被金熙和小武军从熊掌下救出来,眼见着就活不成了。
母鹿当时为了护住自己的两个幼崽,根本不急着自顾自逃命。于是,它的脑袋被熊瞎子连拍了好几掌,伤得血肉模糊不说,就连颈椎处都整个儿转了一百六十度角。
因了这重伤,母鹿雾蒙蒙泪盈盈的一双眼,只瞧得见自己的尾巴尖儿。它气若游丝的呦呦着,金熙似乎从这声音里听出了无数的哀求与悲伤,还有各种放不下舍不得,连忙将它的幼崽抱来它眼下,又高呼着武叔叔快来给它治治伤吧。
武德诚只瞧了一眼,便道:“就算给它敷上二斤伤药也不中用啦……叫它最后看一眼它的孩子,它也能放心地走了。”
孙翠娇已经将怀里的小鹿交给了来接的小喽啰,金熙却依然抱着自己那头舍不得放手。凝望着它那湿漉漉的大眼,又轻柔的抚了抚它的小脑袋瓜儿:“你想妈妈了吧?”
由它们的鹿妈妈身上又想到前世的某些自诩“小动物保护者”,金熙眯眼一笑。她这是怎么了,脑子里的想法儿天马行空也就罢了,想这些无聊的做什么?
先不说她处在这个异世,谁也奈何不得她。就算那些人就在她身边,她倒要问问,杀熊捕鹿也不过是不得已为之,而你们这些无聊透顶的人,谁又愿意探究背后的真相呢?不懂“保护”的真谛,就不要拉大旗作虎皮,打着幌子为人参公鸡作掩护的,她见得多了现代的很多人不就是这副模样吗,饱汉子永远不知饿汉子的饥,却总是不停地找饿汉子的麻烦。文艺点儿用两句歌词唱出来,不过就是“你永远不懂我伤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自嘲笑过,金熙依依不舍的将小鹿交给他人,又再三嘱咐了几句说它们还小、最好喂些晾凉了的烂米粥吃,千万别给它们吃草,这才随着自己一行人,跟在前来迎接的舅舅孙大炮身后进了聚义厅。
孙大炮亲手接过小武军身后的熊皮,摊开在大桌上轻抚着看了几眼,哈哈哈大笑了三声:“还不错,去了京城几年,也没把功夫丢下这皮子虽说皮质差了些,到底是快到夏天的缘故,好歹没被你们胡乱戳刀毁了。”
“只不过吗,这熊瞎子岁数可不小了,又是猫了冬儿才出来没多久的,想必一共也没吃过三顿饱餐呢,身上瘦得不剩二两肉,这才被你们两个随随便便就放倒了吧?”
小武军被大当家的一语点破,又想起第三天遇上的那个、几近两人高的大熊,几人根本没有胜算只得夺路而逃,立时一脸羞红,金熙却笑着昂起下巴:“它再高壮又如何,武叔叔和翠娇姑姥姥都还没出手呢”
那次逃了又如何,除了不愿在深山老林里放枪的缘故,还不是怕马儿跑丢了?惊吓了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孙大炮又是几声大笑:“说得好人多力量大,只要会抱团儿,遇上大虫也不怕”
“就是,若是遇上大虫,我就用武叔叔给我的麻醉飞刀”金熙一脸的臭显摆神情。
武德诚微笑着把两只羊皮囊交给小喽啰:“这只是鹿血,这只是蛇血,拿着兑两罐子酒去。今儿暂且先喝蛇血酒,鹿血的就先放酒窖里存着去吧,将入冬再喝也罢。”
之前取了野鸡脖子的血,怕长途跋涉容易变质,武德诚早在取了血之后就兑进了马背上携带的酒囊里。可一只酒囊里不过半斤酒,且不说兑了蛇血后太过浓郁,那么一点儿又够哪个喝的?
听说只有蛇血没有蛇胆,孙大炮有些狐疑。武德诚笑说那蛇胆剜出来就给小熙吃了,孙大炮不免一惊:“舅舅怎么记得你小时候是最怕蛇的?如今长能耐了啊,都敢生吃蛇胆了”
金熙忙笑道:“您说的小时候,还是四五岁时候吧?您也不瞧瞧,我如今都快二十啦”
孙大炮讪讪的嘿嘿一笑:“可不是,舅舅都老糊涂了,还以为你是个没长大的爱哭鼻子的小丫头儿呢。”
“舅舅先跟武叔叔说会儿话,我去叫人把草药苗子种上去”金熙没想到一个简单的蛇胆就被孙大炮看出了破绽,好在她的解释也说得过去,忙找了借口迅速遛出聚义厅。
小武军见状也想跑,却被孙大炮一把拉住,絮絮叨叨问起了金熙的亲事:“……她也不小了,他们家在她这事儿上怎么打算的,你知不知道?”
金熙过去的来信倒是说过,说金家若想插手她的婚事,随随便便把她嫁了人那是不能够的。
孙大炮过去不大信外甥女这些话。可最近几年通了火车,孩子们每年都回来过年,说得倒也和她一般无二,樱娘又守在那孩子身边儿,他这才放了心。
可方才外甥女的一句话,令孙大炮又有了另一个顾虑。若是金家甩手不管她的婚事了,那该如何是好?小熙可是近二十的大姑娘了,身后有没有个好娘家撑着腰壮着门面,那可是完全不一样樱娘倒是早有打算,说是想叫小熙跟她廷栋表哥亲上加亲。廷栋从小儿跟小熙一同长大,如今又一起在京城打拼,兄妹间的感情那自是不用提,他们俩若能合成一家儿,听起来倒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可自家那个婆娘知道了,却死活不答应。仗着在娘家做闺秀时懂得三分旧礼,说什么姑家骨血不倒流,还说什么姑舅做亲叫人笑掉大牙,那是不识字儿的人家儿才做得出来的事儿。
他一开始还把婆娘骂了几句,可细细一想,倒还真是这个理儿。过去人穷志短娶媳妇也难,没奈何才把主意打到自家出嫁了的姑奶奶身上,现如今日子好过了,再这么做的话,不得叫人笑话说自家孩子不争气,根本娶不到媳妇才娶了表妹?
何况看小熙现在这副架势,根本就不是自家那傻小子配得上的。孙大炮摇头叹气,既是如此,说什么也不能叫小熙跟金家闹得太不高兴了,没个娘家撑腰,再好的姑娘嫁出去,也免不了受婆家气。他倒是有些本事,可也是鞭长莫及不是?
小武军听大当家问起了小熙的婚事,绞尽脑汁才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儿磕磕巴巴讲了。这些话儿令孙大炮和武德诚又是一阵摇头叹气。
樱娘过去死活儿不嫁人,那是心里有了金文清,何况两人早有了夫妻之实和小熙这个闺女。可小熙硬撑着不想嫁人,这又是为什么
第二百二十三章 情何以堪
金熙一行人从射马岭离开时,尚是黎明时分。下山坐上驴车,走上大半天崎岖山路,这才到了镇子上,天色早已过午。
匆匆将驴车换做新雇来的马车,因了怕赶不上今晚出发的火车,又得在奉天耽误一天一夜,一行人只好在马车上将就着啃了些干粮,就算做吃了午饭。接下来的路虽是比较平整的官道,等颠簸了三四个钟头到了奉天,日头已经连滚带爬掉进了大山身后。
好在几人打尖儿的那家站前大饭庄,老板为人极好。不经意间听金熙念叨说天色太晚了没处找电话,便喊来自家儿媳妇领着金熙去他家后宅,又再三嘱咐柜台上的老板娘,说不过是将电话借给客人用用,万万不许多收钱。
接到金熙打过去的电话,孙廷栋问准了火车从奉天出发的时间,连声答应说我到时拉上二哥、我们俩开着两辆车去接你们,行李总该放得下了吧。
金熙忙不迭道:“你还不如找一辆卡车来,等我们到了,你才知道我们带了多少东西……我不跟你说了表哥,这可是长途电话啊。”
等吃罢晚饭结了饭钱,她又在盘子底下偷偷压了十块钱,当然这都是题外话 。
东北之行至此为止,目的均已达到,本该很轻松很快乐的离开。可是已经坐上火车、准备启程回京城的金熙,一直都没扔掉那种沉甸甸背着包袱的感觉。
不是行李太多的缘故,也不是姑姥姥们的跟随令她觉得任重道远,更不是说回到京城就要投入繁忙的工作当中、而她却觉得太累。
其实不过是她那舅舅和舅妈在她临行前的一些唠叨,如今还时不时回响在她耳边。
本来在金家,她的亲事就总被老太太和爹娘挂在嘴上,如今又多了两个操心的人。头离开射马岭前一唠叨嘱咐就是大半宿不说,又命令道,等你二十岁那年,说啥也得把婚事定下来,否则舅舅就跑去京城绑了你嫁人……这叫她情何以堪舅舅舅妈又不像家里那几个、可以敷衍也可以撒娇还能据理力争,实在不行还能甩脸色。而这两人无论说什么,她都得仔细听着,都得嗯嗯点头应声。
不成想那些话听得多了,竟像接受了催眠术一般,金熙心里一直想要独身的想法儿,竟然不知不觉动摇了起来动摇也就动摇吧,合适她的那个,又要去哪里寻找?她可没那闲工夫火车上的木质包厢里,统共不过是五六平米小地方,两张上下铺也不过只能睡四个人,先不说没了地方存放行李,多出来的一个“男爷们儿”小武军又该睡在哪里?
好在临行前,孙翠莲姐儿俩便想到这一点,不等金熙开口,就张罗着买了两个包厢票——所谓的穷家富路,何苦为了省那一张包厢票钱,还要打发一个人坐硬座去?
一个包厢给小武军住,其余的位置用来堆放行李正正好。小武军笑言睡觉时必须得时不时睁眼瞧瞧,他可怕被行李活埋了。
可金熙只顾得发呆了,上了车大半天后,才想起来要把票钱给两位姑姥姥——说得好听是来接人家来了,却叫人家垫票钱,也实在太不合适了些。
孙翠莲只顾得埋头鼓捣手里那些小玩意儿,什么铁莲子啊铁核桃啊三棱锥啊,并不抬头答话;孙翠娇嗔道:“你这孩子跟我们见啥外呀再说了,票钱是我们出的不假,可你舅舅昨晚就打发个小喽啰给我们送来了二百块程仪钱呢。”
金熙便收起钱夹子,对着孙翠娇傻笑。这又惹得孙翠娇走过来坐在她跟前儿:“我看你上了车这么久,不是闷头想事儿,就是嘿嘿傻笑,是有啥为难招展的难题儿么,跟姑姥姥说说?”
金熙面带着些羞色摇头不说话儿。孙翠娇沉了脸:“你这是拿我们当外人了?我和翠莲姐手脚还利落,暂时不用你们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