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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月慎之?”他低声地问。
男人抬起眼皮,虚弱地应了声,“唔——”一知道他就是云儿的父亲,他立刻着手破坏牢门大锁。
“我会救你出去的。”
“不!”月慎之虚弱地问:“你是——”“额济纳。”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一听见他就是和云儿扯上关系的赤骥,月慎之不觉震惊。他万万没想到一名大金将领居然会冒险羊来搭救他。看来,云儿和他的事情都是真的。
他自知命不久矣,只好临终托付;虽说赤骥是女真人,但他相信赤骥应该比任何人都还能给云儿安定及幸福。
“我不行了,求你——”
“不,我会把你带出去的。”他心意坚定。
“将军,求你保护云儿和她忍受。”他拖着最后一口气说着,话声未尽,他已经气绝身亡。
见他气绝,额济纳既懊恼又难过;如果他早来一步,也许月慎之还有救吧?
只是如果高嵩和博札尔打算用月慎之来制住云儿,然后再拿云儿来制住他的话,为什么会这么快就结束了月慎之的性命?
难道说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云儿?
一想到这儿,他心就慌了。
不,他必须立刻回月家,带云儿母女俩离开这里,毕竟这也是月慎之临终前的唯一心愿。
事不宜迟,他决定马上返回月家向云儿说明这件事情;想着,他转身步出牢房,并纵身跃上了屋顶。
就在他跃上屋顶之际,云儿的身影也出现在牢房外。刚潜入将军府内的她,一眼就瞥见跃上屋顶的额济纳。
她原本想唤住他,又怕惊动了府中守卫,只好作罢。只是额济纳潜入牢房为的应该是救出她爹,为什么出来时却是独自离去?
难道爹没被关在这里?她心中充满疑窦,而这满心的疑问驱使她要立即进入牢房一探究竟。
她迅速进入无人守备的牢房,但幽暗的牢房中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却逼得她几乎要退避三舍。
“爹——”余光一扫,她看见趴在牢房里的月慎之,“爹——”她急忙冲上前,伸手一抓,便拉住了他的衣服。
当她感觉到掌心里有黏稠感时,她怔愕住,“爹爹——”抽回手,她发现掌心上的鲜血,同时也发觉到她父亲是倒在血泊中的。
“不,不会的……”这不是真的,她爹居然已经死了?
倏地,一个可怕的念头袭上了她的心头。
额济纳?是他?
他说他要“处理”这件事,难道他的处理方法就是直接杀了介于两人之间的父亲?
她父亲一生效忠大宋,对南侵的女真人一向视如世敌宿仇,莫非是额济纳表明身分时遭到父亲唾弃,额济纳才会痛下杀手?
天呀!是她害死了父亲,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额济纳!”她狠咬下唇,在唇上啮出了血来。
“我绝不放过你!”她万分沉痛地立下誓言,然后跪地向月慎之磕头谢罪,“爹,女儿不孝,是女儿害了您。”
她话声哽咽,“女儿一定会为您报仇的!”说完,她霍地起身,带着悲恸欲绝的心情离开了将军府。
第九章
云儿一路回到家中,却不敢惊动已经熟睡的母亲。她怕的不是别的,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个噩耗告诉母亲。
她一个人凄恻恻地回到房里,心里却空茫茫地没有头绪。
额济纳为什么要那么做?他为什么能狠得下心杀害她父亲?
该死!她早该知道的呀!他是金国大将,是即将入侵大宋的女真人,难道她还天真的以为他会为了她而作出任何妥协?她怎么会忘了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的探查敌情呢?
推开房门,她赫然发现刚才自将军府匆忙离开的额济纳,居然就她房里。
她震惊得没了半点反应,而额济纳只是一脸忧心地趋上前。
“你去哪了?我以为你出事了!”说着,他拖起她的手,“走,叫你娘赶紧收拾一下。”
“做什么?”云儿就像是被抽走灵魂的活死人似的。
她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催促着她快杀了额济纳,但是她的手脚却不听使唤地有点瘫软。
见她一脸木然,额济纳也不知该如何跟她说明她父亲已横死狱中的事,但事情紧急,又由不得他不说。
“云儿,你听我说。”他搭住她的肩,用力掐住她柔软的肩头,“你爹已经死了。”
“我知道。”她依旧呆呆木木地。
额济纳一怔,“你知道?”这事情方才才发生,她是怎么知道?
看他一脸惊讶,云儿心中不觉怒火中烧。
他还想装傻充愣吗?难道他想随便编个理由瞒天过海?不,不可能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既然他真做了那种事,那么他谁也骗不了!
杀了他!她的心中有一个声间在呐喊着,而她的手在此刻无端地颤抖起来。
看她神情不对劲,额济纳亦觉疑惑,但他只以为那是因为她受到刺激的缘故。
“云儿,你怎么了?”
云儿一抬头,目露杀机地瞪视着他,“额济纳,纳命来!”说着,她拔出他之前送给她防身的短刀刺向了他。
“你疯了?”额济纳眼明手快地侧过身子,一把夺下了她手中的短刀。
“我是疯了!若是没疯,我就不会惹上你这种煞星!”短刀被夺,她神情更是愤恨。
“你说什么?”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少装蒜!”她指着他鼻子,痛心地骂道,“你这个女真鞑子,还我爹命来!”
他陡地一震,还她爹的命?她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你爹不是我杀的。”
“是我亲眼看见你离开牢房的,你还想骗我?”她声泪俱下地诘责着。
听她这么一说,他才知道原来她刚才也去了将军府。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杀了你爹对我有什么好处?”
“因为你以为只要我爹一死,我就会了无牵挂地跟你走!”她悲恸地说道。
“我到的时候,你爹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骗人!”她朝他大喝一声,“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她歇斯底里地捂着耳朵,像个疯妇般摇头晃脑。
“我骗天骗地,也绝不会骗你。”你猛地攫住她,并将她捞进怀中紧拥着。
“放开我!放开——”父亲的横死叫她内疚不已,而他的欺骗则教她伤心欲绝,这一连串的打周让她几乎使不出力来挣脱他。
她无力地瘫在他怀里,泪水仿佛瀑布般直泄而下。
额济纳将她的脸压在自己胸口上,他要她听他诚实的心跳,他要她知道他所说的都是真话。
“云儿,你爹临终前要我照顾你和你娘,看在你爹的份上,跟我走。”
“不!不!我不会!不会再相信你这个充满野心的女真人了!”她突然推开了他,一脸憎恨地瞪视着他。
他沉默地凝视着她,“你真的怀疑我?”看她的样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的清白了。
其实也难怪她会这么想,在汉人心目中,所有女真人都像是博札尔那种残暴没人性的禽兽,他们野心勃勃,嗜血成性,没文明,他们全是禽兽不如的东西。
他突然将短刀塞回她手上,“如果你不信我,就杀了我。”他以他那双澄澈如湖水般的眸子俯视着她。
“你以为我不敢?”云儿握紧刀柄,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他望着她,一副就死的模样。“你敢,反正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面对自己的杀父仇人,她相信自己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这把短刀刺进他的心脏,但是为什么她觉得迟疑,觉得心痛呢?
她迟迟不动手,是因为她爱着他?
月云儿,你这个不孝女,快杀了他!她心中的声音催促着她。
眉心一拧,双眼一闭,她猛地将短刀刺向他去。“额济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喊着他的名字,是不是因为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叫唤他呢?
一种刀刃刺入人体的感觉自她掌心传来,那种可怕又真实的感觉让她猛地松开了手。
她没听见他的痛苦呻吟,什么都没听见……睁开眼,她看见额济纳平静一如往常的神情,他静静地凝视着她,像是要将的形影烙印在自己眼底似的。
“额济纳!”这一际,她突然好怕他会真的死掉。是她想要他死的,为什么到头来怕他死掉的也是她?
细看之下,那柄短刀并没有刺中他的心脏,而是刺在他腰侧;他没闪躲,是她自己避开了他的要害,是她躲开了……“你可以躲的。”她声音颤抖地注视着他,“为什么不躲?你真的想死?”
他拔出短刀,那腰侧旋即血流如注。“我躲了就代表我心中有鬼。”说着,他以手掌按住了伤口。
“你?”她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法来证明他的清白,“你走!”她不能心软,不能就这么相信了他。
在她心中,额济纳已经死在她的刀下,自此以后,她不会再想她,不会再见他!肮觯彼缸欧棵磐葱牡卮蠛啊?
瞥见她因激动而颤动的肩膀,额济纳心中亦是百般不忍。不过在这个时候,她是听不进去他说此什么的,她需要时间冷静下来,需要空间让她自己沉淀。……“自己小心。”他发自内心地关怀着她。
云儿别过头,绝情又不领情。
待额济纳离开后,云儿压抑着的情绪终于溃堤,她趴在床上痛哭失声,因为她知道她和额济纳的情缘是真的尽了。
当她一刀刺向他的时候,她当他已经死了,而她自己也死了。
一夜的痛苦煎熬,云儿眼未阖,人未眠,满心满脑想的都是父亲,还是无缘的他。
说了不想,但不想真的好难。那一刀虽然不会要他的命,但势必也伤他不轻。
这时候,他该出关去了吧?走了也好,往后相见他们就将是对立的敌人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边露出晨曦,她随即拖着疲惫酸软的身子前往将军府。她不能让父亲那么寂寞地死在牢房之中,她一定要将他的尸首带回家。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将军。”她神情毅然。
“噢。”因为她曾是高世杰的未婚妻子,又是参将之女,将军府的守卫很快就将她带往大厅。
在大厅里等了好一会儿,高嵩终于出来了。
“将军!”
“有什么事吗?”她大清早来见他,不满满腹疑窦。
云儿屈膝跪地,“请将军让云儿将父亲的尸首带回安葬。”说着,她声音哽咽。
毫不知情的高嵩一听,不觉怔愣住了。将尸首领回?月慎之什么时候死了,为什么他不知道?
“爹!”高世杰急急忙忙地自一旁冲了出来,附在高嵩耳边唧唧哝哝不知说些什么。
高嵩不动声色。他斜觑了高世杰一眼,颇有责怪之意,而高世杰则心虚地低下了头。
“将军,拜托您好了!”云儿未察觉高嵩父子俩的神色有异,只是低头哀求着。
高嵩老谋深算,心机颇重,哪是那么容易就露出破绽。
“你爹在牢里,怎么可能会死呢?”他佯装不知情。
“我爹他……他被赤骥杀了。”云儿哽咽难言地泣道。
“什么?”高嵩这会儿是真的吓了一跳。
“昨晚我跟踪他,是亲眼看见他从牢房里出来的。”
高嵩与高世杰互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着相同的打算;既然她误以为杀害她父亲的凶手就是额济纳,那么他们就顺水推舟,将一切都推给他。
“云儿。”高嵩表现出一副慈祥长者的模样,“我会帮你将你爹安葬,也会想办法帮你报仇,你别伤心了。”
他伸手扶起了云儿,又说道:“你好歹也和世杰拜过堂,算来也是我的儿媳,这件事我会替你做主的。”
云儿抬眼望他,一脸感激。难道是她误会了高家?难道她一直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