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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呀!她居然没骂他?这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原谅。……他松开她,没有道歉,没有懊恼;背过身,他迅速地生起柴火以取暖。
随着火势趋强烈,四周的气温也跟着上升了,他坐在树下,解下了肩上的斗篷。
云儿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似羞似恼地不发一言。
看来她是决计不会再开口说些什么的了,既然她不开口,那么就由他来说吧!
“过来。”他凝视着她,简短得不能再简短。
她觑着他,心中迟疑着。
“夜里冷,你不想受冻吧?”他伸出了手,眼神真诚地望着她。
瞥见他那既大又厚实的掌心,她的心无由地一阵狂悸。他的手让人觉得可靠又安心,那是很男性、很强壮,很自信的手……她缓缓地伸出手交到他掌心里,蓦地,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电殛感觉。
她想抽离,但他却牢牢地握住了她。他将她拉至身边坐下,然后将斗篷盖在两人紧靠着的身上。
云儿心如擂鼓地靠着他的肩膀,耳边不断传来柴火劈劈啪啪的声响。
此刻,她竟然觉得如果就这么跟着这个男人走,似乎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放心,”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什么都不会做。”知道她的不安,他很君子地承诺着。
“我……”自己的心思被看穿,她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早点休息吧!”他打断了她,然后真的一句话没再说。
云儿松懈了紧绷着的肩膀,也放下了心头上的所有不安。
大概是累坏了,很快地,她便在他深沉的呼吸中沉沉睡去。
第三章
“什么?”高世杰听到回来的人报告寻找云儿的经过,脸上表情阴沉。
“她真的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他咬牙切齿地质问着。
她留书说她要私奔,但为顾及高家颜面,他对外却说她是遭人掳去。
其实一开始他还有点怀疑,觉得那可能是她为了不连累家人而编的谎言,如今回来的人却证实她真的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那男人武功高强,而且不像是关内的人。”他的手下犹然不知她非遭人强掳。“不知道那人掳走月姑娘是何用意?”
高世杰沉吟片刻,“传令下去,附近的城池只要一发现可疑的男女,立刻给我抓回来!”
这可恨的女人居然真的和男人私奔了。
这女人压根就从没将他放在眼里,她向他挑衅,向他宣战,与他作对……他曾发誓若是让他逮到,一定要将那与她私奔的男人斩首示众,再将他的头颅吊在城门七天七夜;然后,他会狠狠地糟蹋她、蹂躏她,然后将她丢进军队里去“慰劳”那些士兵!
“月云儿,你等着瞧!”他恨恨地说。
就在这时,高嵩也来了。
“世杰,”高嵩看起来老谋深算,一脸精明的模样,“有月丫头的消息了吗?”
高世杰点了头,将手下的人都支开,对父亲说道。
“他们已经找到她了,她身边真的是有一个男人。”高世杰一脸懊恼。
“噢?”高嵩一怔,“那么说,她留书所说的事都是真的了?”
“看来是真的。”
高嵩暗忖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爹,不如将月慎之捉起来威胁她!”高世杰捺不住满腹的恼恨,提议着。
“不成。”高嵩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的提议,“月慎之是个老实的军人,他绝不会说谎,再说我们一将他捉起来,不就等于对外宣布月丫头逃婚是另有蹊跷?”
“可是——”高世杰心有不甘地说道。
“不行就是不行!”高嵩断然拒绝,“他是边关参将,又立过不少功劳,绝不能随便动他。”他虽阴险,但可比高世杰来得精明多了,毕竟姜是老的辣。
月慎之为人耿介正直,是许多士兵爱戴的长官,若将他捉起来,势必会引起众怒,在这种非常时刻,他绝不做这么冒险的事。
“爹不是一直想把他解决掉?”
“唔。”虽说他曾与月慎之交往甚密,但忠诚耿直的月慎之却是他的绊脚石之一,原本他是打算以两家的联姻来拉拢月慎之,但如今月丫头一跑,什么都甭提了。
“这事得从长计议,急不得。”
见父亲如此坚持,高世杰也不好再说什么。
高嵩晓得他一向喜欢云儿,当然也知道云儿并不钟意他。身为父亲,他是不想见儿子希望落空。
“放心,以我在边关的势力,一定有办法将她找回来的。”
找回来又怎样?她不过是别的男人穿过的旧鞋了!他要找她不是因为对她有什么好感,而是不欺压甘心,他还没到手就他人捷足先登!
高世杰心里如此想着,但他并没有说出口。
树梢透出晨曦之时,额济纳就已经醒了;云儿瑟缩在他温暖的怀抱之中,像只怕冻的小狗。
她红红的小脸在他宽阔的胸口中显得纤柔且需要保护,他将她紧揽着,仿佛今后再也不会有机会如此。
“嗯!”她呢喃着,却依旧赖在他温暖的怀中。
看着她粉粉的脸颊,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又波动起来。
当他想低头一亲芳泽之际,猛地又想起自己的承诺。
感觉到两道炽热的目光正紧盯着自己,她警觉地睁开眼睛;一睁眼,她迎上了额液晶纳那双深沉而火热的眼眸。
“啊?”她不自觉低呼,满脸绯红。“天亮了?”她颇不自在地离开了他温热的胸膛。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径自站起身来,望向树梢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云儿仰望着他昂扬的身形,心中不知不觉就涌现一股仰慕之情。
他是个很男人的男人,粗犷、沉默,就像是山上参天的巨木般值得信赖依靠。
如果女人想找一个可以仰赖一生的男人,她想,他应该就是那种可以倚赖的男人吧?想着,她不觉心跳加速、脸颊潮红。
天呀!她在想什么?她才刚逃婚,并坚信自己不需仰赖男人,现在居然又认为他可以是她的依靠?
“我看,”他突然望着她,“我们可以出发了。”
因为怕他看穿自己的心思,她不觉一脸窘迫。“好呀!”说完,她站起身来,并将他的斗篷还给他。
额济纳将斗篷往马背上一披,径自跨上马去。
他向她伸出了手,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仿佛即使他不说话,她也能知道他的想法似的。
云儿默契地将手交到他掌心里。
额济纳紧紧捏着她软软的小手,有点舍不得就此放开。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握她的手,他要将那感觉永远牢记。
对于这个第一次叫他心悸动情的女人,他想留住她,却又不得不放手,这令他百感交集。
正怔愣着,他突然一振臂将她拉上马背,自她身后圈住了她,驾地一声向前奔去。
为了斩断心底对她的深深眷恋,他欲疾驰而去,但一思及这是他们相处的最后一段时光,他又忍不住勒马缓行。
他从没有过这么犹豫不决,更不曾在驭马时如此心意不定。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相识才一天一夜的女人。
两天后,他们来到城门外。
大辽被大金所灭之后,边关一带充满了从辽国逃来入关的辽人,当然还有不少金国武士在附近活动。
因为大宋在燕京一役中,暴露了其无能腐败的一面,让大金发现大宋不过是一只纸糊的老虎。从些之后,大金对大宋领土列加馋涎欲滴。
“你在这儿放下我就行了。”云儿说着,却不敢回眸望他。
回想起这两天露宿荒野,他总是在夜里紧拥着她入眠,他舍不得他的臂弯、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温度,她好想一直拥有那些,可是这一切希冀在今天都要结束了。
他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觑着她,“我送你进城吧!”
这一带乱得很,她一个女流之辈独自处于这种龙蛇混杂、品流不齐之地,教他如何能安心。虽说他们迟早要分道扬镳,但至少在他还看得见的范围内,他要她安全无虞。
“可是……”再送她一程又怎样?他早晚要跟她道别,多相处一刻就多一分的怅然,何必呢?
“行了。”他双臂一夹,径自往城门口驰去。
到了城门口,只见守城士兵逐一审问着入城的人们。
额济纳下马,牵着赤云儿一步步往城门走去。
“你们这些没用的宋狗竟敢盘问我们?”突然,前头传来了一阵狂妄的怒喝。
额济纳与云儿不约而同地望向前去,只见几名凶神恶煞的壮汉正大声斥退着守兵。
“我是大金特使博札尔将军的百夫长,你们竟敢拦问我?”那金国武士语气猖狂地说。
守兵们一听对方是金国特使的百夫长,立刻低声下气,不敢吭声。
“我有眼无珠,还请百夫长见谅。”说着,他们让出了一条路放行。
那几名金国武士趾高气昂地通过城门,个个傲慢又狂暴。
看见这种情景,身为边关武官之后的云儿不觉唷叹;人必自辱而人辱之,大宋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全都是自己造成的。
方才那金国特使的百夫长所说的每一句话,额济纳都听了进去。
博札尔是金国与大宋之间的特使,自从订了“海上之约”,他就一直和宋国朝廷有着联系。
传闻他霸道恶劣,喜好渔色,经常在宋土上强抢民女,欺凌百姓。虽说额济纳还未亲眼目睹,但看他底下的部属如此狂妄放肆,大抵就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其实他此行并不是为调查博札尔的行径,便对于博札尔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他倒是略略知情;要不是证据不足,他早将博札尔的事情向皇上禀报了。
就是有像博札尔这样的人存在,那些宋国人民才会以为所有的女真人,都是没有教养的野兽。
当轮到他们时,那守城的士兵们转而凶恶的询问道:“哪里来的?”看他的穿着及模样,他们立刻就能判断他并非汉人。
“燕京。”他说。
“噢?”那守兵轻蔑地一哼,“原来是辽国的逃兵。”
宋军在燕京大败,反而求助金兵相援,自此在金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刚才受了那些金人的肮脏气,这会儿,他们忍不住地就要将那口窝囊气出在这“辽人”身上。
瞥见马上的云儿,几个守兵面露轻慢之色地睨着她,“这小娘了是你什么人?”
额济纳下意识瞧了马上的云儿一眼。
云儿不安地瞥了他一眼,神情略带羞涩。
看两人似乎有所隐瞒,那守兵不觉起了疑心,“干什么吞吞吐吐的?”说着,一名守兵趋近赤云儿,伸手就要拉扯坐在马背上的云儿。
额济纳一手横挡,“她是我妻子。”
他一说,云儿突然一愣。
“她是你妻子?”那守兵一脸狐疑,表情极为不屑,“一个辽狗带个如花似玉的大宋美娇娘?”
“该不是掳来的?”一旁另一名守兵挨上前来。“不是!”云儿急忙出声为额济纳解围辩驳,“他真的是我丈夫。”说着,她脸颊涨红地望着额济纳。
额济纳神态自若,就像他真的是她的丈夫般。
守兵一听,斜眼觑着她,“你一个大宋女子为何嫁给辽狗当妻子?”
“我看大概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吧?”另一名守兵语气狎弄着。
“你!”要不是她在逃亡,不想弄大事情,非得好好教训这些卑劣的宋兵一顿。
“唷,小娘子生气了呢!”守兵见她红颜一怒,全都咯咯怪笑着。
“这么漂亮的女人却嫁了辽狗为妻,可惜了。”说着见色起意的守兵极为邪狎地说道:“我看不如来跟官爷我吧?”
云儿好歹也是大宋武官之女,怎容得了这些狐假虎威的宋兵们狎言戏语地糟蹋?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