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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屏东山区打猎的原住民发现,被大肆报导的恶质狗舍负责人被绑在某大树下,发现时已无生命迹象。死者全身并无明显伤痕,疑似遭人活活饿死。
教育部长杜正圣由於外界质疑其专业的压力过大,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浮屍在浴缸里,杏坛与政坛一片哗然。一反常态的是,这次无人敢额手称庆。
涉嫌偷拍与前女友性行为并在网路散播的叶姓人渣,终於嚐到了报应。他在租屋楼下被人持钝器活活打死,身上有多处骨折与撕裂伤。警方怀疑凶手不只一人,开始往ptt网站乡民滋事的方向调查。
以上不是我刻意的安排,事实上王董死后我立刻取消了困难的条件杀人、与严苛的时间限制,全让底下的杀手们从容做事,只消干掉目标交差就可以了。他们自己可不会无聊到讲好同时动手,分食新闻版面竞赛。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王董遗留在人间的正义怨念吧。
“那些好运气的地段,结果还是来不及带给王董好运气呢。”韦如沉思。
“也许吧。”我笑笑,欣赏着韦如的小酒涡。
也许你会觉得这个故事结束得非常错愕,但现实人生就是如此。
没有清晰的接缝,没有明确的起承转合,只有一段又一段彼此交叠的琐碎乃至片段。共通处是这些现实人生什么时候会结束,连当杀手的也很难断言,只能在能呼吸的时候尽量膨胀自己的肺,然后轻轻吐出,消化这世界的态度。
是啊,态度。
这个世界当然有对,有错,有好的,有坏的,没有什么真正的黑白不清。那些“这个问题端看你看它的角度”类似的话,我觉得都是放屁的假客观,明明你心中有一把很硬的尺,只是你假惺惺不敢端出来量给别人看罢了。
所以有时候在电视上看到令人难以忍受的恶棍,当法律选择缓刑或轻刑去姑息他们时,我会怀念起王董自大的正义,跟那些尾巴拖着很多零的即期支票。
我会看着对面的空位,几乎被压坏的沙发上似乎还残留着什么。
但大多的时候我只顾着细嚼慢嚥悠闲的生活,自私,但心安理得。因为我知道我之所以偶而会怀念王董,是因为王董已经确确实实变成了无害的铜像。
我还是喜欢照单全收的杀手经纪,价值判断敬谢不敏。
等一个人咖啡依旧是我流连忘返的地方,即使后来我得知韦如跟阿不思是一对,而我只是一个搞不清楚状况乱入的大叔叔。但我还是喜欢那里的气味,喜欢那里的老座位,喜欢在那里翻着不知所云的八卦杂志,外加偶而的午夜场恐怖电影。
“九十九先生。”
“嗯?”
“什么时候我们还可以遇到抢匪啊?”
“抢匪?”
“对啊!我连原子笔都准备好了,你看!”
“像你这种要求,我这辈子都没有听过。”
“九十九先生不要学星爷的电影台词装年轻啦!”
“哈哈,跟你在一起就忍不住年轻起来了。”
“九十九先生。”
“嗯?”
“我觉得说不定我会爱上你耶。”
“说不定?”
“说不定喔。”
就是这样。
我喜欢我的人生。
五。杀手,猫胎人
——追逐媒体的邪恶犯罪
1。
「从来没见过这种事。」
是啊,谁倒楣见过这种事?
川哥蹲在尸体旁,即使戴著口罩,还是可以闻见死者的恐惧。
很讽刺。
第一现场,竟是一台车身漆著「救人第一」的救护车。
氧气罩粗糙地用胶带黏在死者口鼻上,不知是大量的汗水浸润了胶带,还是死者生前最后的挣扎,致使氧气罩脱落了一半。
心电图机器接引到死者裸露的胸口,画面当然只剩下一条水平的绿线。
死者双手、双脚都被手铐铐在手扶栏杆上,大字形的受难姿势,但凶手却「贴心」地在她的左手臂插入点滴软管,用生理食盐水短暂维系她痛苦的生命。
吊在上方的点滴袋只消耗了一半,其馀的一半因为死者血管僵缩、血液凝固,无法顺畅地输入尸体内,逆染成了粉红色的汤水。
「凶手试图下药让死者昏迷,但药量不够,死者中途醒过来剧烈挣扎。挪,这些,跟这些。」法医指著死者手上、脚上的红痕与挫伤。
「等於是活体解剖嘛。」川哥皱眉,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捡起了手术刀。
微弱的路灯下,手术刀反射出红色的油光。
「不过也没惊吓太久,不说失血过多,光是疼痛就足以休克了。」法医拿著手电筒,检视死者睁大的眼睛。他暗暗祈祷自己说的是真的。
「这样啊。」川哥看著垃圾桶里的那团血肉。
黄色的封锁线外,交警焦头烂额指挥著拥挤的车潮,集中右侧车道前进。
正值晚间下班时间,每个人都想快点离开这该死的车阵回家。
「喇叭声越来越不像话了。」川哥皱眉。
「老大,照片都拍好了,要不要把车子先吊走啊?」丞闵提醒。
「十字路口的监视器调到了吗?」
「调到了,但是画面很不清楚,只看到……很模糊的人影下车。」
「喔?」毫不意外。
「不过对街的便利商店店员说,这辆救护车本来是停在巷子里,大概停了有一个多小时吧。车子有时会剧烈晃动,他还特别看了几眼。」丞闵自己做了判断:「老大,那里应该才是第一现场吧。」
「嗯,可能吧。」
「采指纹大概还需要至少两个小时的时间,再这样下去,我看……」
「好,吊走。」
川哥搔搔头,他对路口监视器原本就不抱太多期待。若精心策划的犯罪栽在区区监视器画面,岂不太可笑。
丞闵松了口气,下车传达川哥的指示。在路边等待已久的拖吊车终於上工了。
「查到是哪一家医院的救护车了吗?」川哥审视死者被切开的肚皮。
这一刀,划得支离破碎。
缝得,更是糟糕绝顶。
甚至还露出半条尾巴。
「查到了,车子是亚东医院前两天失窃的。」
「亚东啊……那不是在板桥吗……」川哥又搔搔头。
这种预先设想好的案子,地缘关系也不足以作为考量。
「老大,我们对媒体怎麼说?」刑事组发言人,老国迫不及待下车。
「大家都吃过晚饭了,没吃的也快吃了。」川哥的指示一向很简单。
「知道了。」
川哥跟在法医后面,最后一个下车。
大伙开始帮忙拖吊车小心翼翼拖住救护车,交警的哨声急促地阻止后头的车子闯越前线,不耐烦的喇叭声此起彼落。连记者的采访车也被塞在很后头。
是什麼样的凶手,会大费周章偷走显眼的救护车当犯罪工具?
又是什麼样的凶手,会特地将第一现场的救护车,从偏僻的巷弄开到车水马龙的十字街口,在红绿灯前好整以暇将车停妥后,一走了之呢?
如此大胆冒险,到底为的是什麼?
「这麼想,引人注目吗?」川哥点了根菸,深深吸了一口。
然后重重地吐气。
希望将沉淀到胃里的肮脏晦气,一并排泄出体内。
那晚,车水马龙的台北十字街头,惨案揭开了台湾犯罪史上最糟糕的一页。
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满心期待新生命的诞生之际,却在前往医院的救护车上,遭到恶徒凶残的「强制取胎」。肚腹被划了三刀,割破子宫,还来不及哭叫的婴儿被扯了出来,剪断脐带,丢到脚边冰冷的垃圾桶里。
歹徒最后将一只重达五公斤的死胖猫,缝进被害人遭剖开的子宫里。
死猫的半截尾巴,还刻意露在恐怖的缝线外。
「嚣张的王八蛋。」
川哥回头,看了一眼救护车。
两天后,媒体为他起了个名字。
猫胎人。
2。
电梯往上。
提了一盒在巷口打包的鲁味便当,上班女郎看著身旁大腹便便的孕妇。
孕妇姓王,叫王小梅,老公在大陆经商,久久才回来一次。
以前在电梯里看见小梅,她不施脂粉的脸色总是蒙著一层无精打采的灰——就算是家庭主妇也是要出门的,老是不化妆,男人怎麼提得起兴趣?
而现在,随著小梅的肚子越来越大,小梅的脸上就越显光彩。
黄色的数字方格缓缓向上爬动。电梯距离开门前,还需要几句话来打发。
「肚子这麼圆,一定会是个可爱的小孩。」她笑笑。
「是吗?」小梅喜孜孜摸著八个月大的肚子。
「小孩生下来后,日子可会相当忙呢。」她装出欣羡的表情。
在台北这霓红闪烁的城市里还有时间生小孩的人,寥寥可数。
该说是幸福吗?
还是日子实在过得太寂寞,只有用小孩半夜的哭声才能填补内心的空虚?
「忙一点好啊,比较充实。」小梅忍不住微笑。
「照过超音波了吧,男生还是女生?」她装好奇,但心想关我什麼事。
「我请医生不要先透露,想留给我们夫妻一个惊喜。」小梅看著鼓起的肚子。
「原来是这样。」她微笑。真是够了。
自从小梅发现怀孕后,每天就活在粉红色的喜悦里。
到大陆出差的老公明天就要回来了,算一算,上一次回家已是两个月前的事。有了孩子,老公回家的次数只会更多吧……小梅的心里这麼期待著。
电梯门打开,她笑笑走了出去。
「先走了,再见。」她微微点头,身为专柜小姐的她可是礼仪的专家。
「谢谢关心。」住在更楼上的小梅愉快地按下关门钮。
电梯往上。
门再度打开。
回到家,出门前刻意打开的电视上,僵化的政论节目依旧吵得火热。
在玄关脱掉鞋子,小梅打开冰箱,放好刚刚买的几盒牛奶与饼乾。
浴室里有水声。
「忘了关紧吗?」小梅微皱眉头,走向浴室。
浴室的门没关。
一个乾乾瘦瘦的陌生男人,正坐在马桶上看杂志,裤子拉到膝盖下缘。
浴缸放著半满的水,水龙头是打开的。
那男人,脸上有个明显的青色胎记。
「你好。」胎记男人反手将杂志放在马桶盖上。
「……」小梅震惊不已。
她感到呼吸困难。
如果她联想到前两天发生的社会新闻的话,就不只是呼吸困难而已。
胎记男人站起,不疾不徐穿好裤子,系好皮带。
那只是表面上,实际上胎记男人兴奋的心跳声,大到连紧张的小梅都听得见。
不行,应该要冷静。
要冷静,把抽屉里的钱、跟床底下的一点金饰拿给他,不要慌。
不可以慌。
为了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小梅深深深呼吸。
「那麼,我们开始吧。」胎记男人却咧开嘴,从腰间掏出一柄手术刀。
锐利刀尖上反射的薄光,剖开了小梅颤抖的无意识。
赤裸裸露出了,没有防备的恐惧。
「你……你是谁?来我家……」小梅后退了一步。
胎记男人似乎很满意小梅的表情,於是他的嘴咧得更开了。
「应该要问我,我要做什麼吧?」胎记男人的脚轻轻往旁踢了踢。
小梅这才看清楚,那是一个股股的登山背包。
「我……抽屉里有一些钱,那些钱……」小梅的眼角,本能地渗出眼泪。
胎记男人摇摇头。
摇摇头。
错误的答案来自错误的自我提示,这个世界还在自顾自运转。
只是这样,怎麼能帮助他重新建构犯罪的本质呢?
「我怀孕了,已经八个……八个月了……」这一紧张,小梅又好想吐。
「对啊。」他惊喜。
小梅不能理解,只是哭。
「所以跟你换。」
胎记男人提起登山包,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