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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立业说:“我知道,我努力不辜负你们领导同志的希望吧!〃
这么随便聊了几句,大家就去县委会堂开全县党政干部会议了。市委组织部龚部长主持会议,孙亚东代表平阳市委宣布了烈山新班子的任免事宜,发表了简短讲话。讲完话后,孙亚东本来想走——专案组事太多,马万里书记又说好了下午要听他的电话汇报,他得先准备一下。可看着田立业一脸庄严地走向讲台,又有些放心不下,怕这甩子在就职讲话中捅漏子,于是,便耐着性子坐住了,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田立业看。
田立业走上台后,把笔记本打开,没有什么大话套话,开口就说:
“六年了,市委又把我派到烈山来了,感慨很多,几乎一夜没睡着。没睡着就要想问题,想了些什么问题呢?首先想到的是烈山这六年来的巨大变化。我记得我调离烈山时,烈山经济正处在低谷,思想也比较乱,一些不成问题的事情都成问题了。平阳的矛盾焦点是民营工业园,烈山的争论焦点是新区开发。姓社还是姓资,吵得很凶。也就在那年,小平同志南巡讲话发表,烈山抓住了这次历史机遇,把新区开发和民营经济搞上去了……”
孙亚东心渐渐悬了起来:这甩子,该不是要替耿子敬和赵成全这帮人评功摆好吧?说到烈山的成绩,怎么能不提耿子敬和赵成全呢?
果然,田立业提到了耿子敬和赵成全:
“……应该承认,原县委书记耿子敬和原县长赵成全为了烈山的经济发展做了不少工作。在小平同志南巡讲话的指引下,全县干部群众一致努力,拼搏奋斗,烈山经济是上了台阶的,这是历史事实。我们不能因为他们搞腐败,就不承认他们做过有益的工作,这不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
孙亚东把头伸到龚部长面前问:“高书记和田立业是咋谈的话?”
龚部长说:“高书记明确说了,耿子敬搞经济的那一套好经验要总结。”
孙亚东苦笑着摇摇头,不做声了。
田立业继续说:“……经济搞上去了,是不是说就可以不讲廉政了呢?是不是说就可以把手伸到国家的腰包里大捞一把了呢?是不是说权力就不要接受监督了呢?显然不是。你是党和国家的负责干部,保一方平安,带一方致富是你的责任!你没有权利向国家和人民伸手。所以,我想到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廉政问题。”
说到廉政,孙亚东本能地注意起来,想看看这个甩子有何高见。
田立业果然有高见:
“……今天,在来烈山上任的途中,金华县长就向我反映,说是我们一些干部私下里替耿子敬和赵成全报亏,说是这么多不三不四的人都发了大财,耿子敬他们也就是发了点小财。还有人说,因为国家没有高薪养廉,所以我们的干部才一再出问题。这话对不对?不对!想发财,眼红个体户,你就不要做这个人民公仆,不要做共产党的官!今天我可以把话撂在这里,谁愿辞职我立即批准。在场的同志有没有愿意辞职的?如果有,请举手?没有吧?好。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呢?这说明同志们还是有奉献精神的。当然,奉献精神只是一方面,另外一点,我今天也要指出来,那就是:国家和人民没有亏待我们这些公仆们!六年前,我在这里做纪委书记时就对有些被查处的贪官说过:你不要叫亏,你不亏!你坐着公家的车,坏了一台换一台;住着公家的房,要了一处要两处,连孙子都安排了;吃公家的,喝公家的,工资基本不用;国家和人民养你这么一个县长、镇长一年起码十几、二十万!十几、二十万不是个小数目,就是在我们平阳这种经济发达市,现在也有十万下岗工人,他们每人每月的生活费平均只有一百七十元!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要国家高薪养廉,现实吗?!〃
孙亚东禁不住带头为田立业的话鼓起掌来。
霎时间,会场里掌声响起一片。
掌声平息后,田立业接着说:“……所以,不要不知足,比起那些正忍受着改革阵痛的下岗工人们,我们的情况要好得多!所以,耿子敬和赵成全这帮贪官的犯罪行为是党纪国法不能容忍的,在座的同志们请少为他们开脱,要全力支持孙书记和省纪委的同志办案,这是个原则!〃
孙亚东悄悄对龚部长说:“这甩子好像还有点水平嘛!〃
龚部长笑了:“你看看他写的那些文章就知道了,高书记没用错他。”
孙亚东却说:“也得再看看……”
田立业仍在说:“……谈到原则,我想到了一件事,昨天夜里,在我还不知道自己要到烈山任职的情况下,有两个自称是我老部下的同志就先知道了,就跑到我家来了,又是五粮液,又是玉溪烟,把个杂货店搬到我家里了!现在,我请县委办公室的同志把这些东西拿上台,请大家一起欣赏一下!〃
县委办公室两个同志应声将四瓶五粮液,四条玉溪烟和一堆土特产拿上了台。
田立业指着花花绿绿的一片说:“据这两位送礼的同志说,这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那么,我们现在就来算一下账:五粮液市价三百六十块一瓶,四瓶一千四百四十块;玉溪烟四百二十块一条,四条一千六百八十块;光烟酒两项已经是三千一百多了!我请问一下,大家一个月拿多少工资?这样给我送礼合适吗?居心何在?你们这二位同志到底是来看望我,还是来看望我手中的权力?”
孙亚东忍不住插话说:“他们当然是来看望你手上的权力,是顶风上!〃
会场上有人交头接耳,等大家安静下来,田立业继续说:“孙书记已经把问题的实质指出来了,有人就是不接受教训,耿子敬的案子正在办着,他们竟然就敢这样干!怎么?搞腐败也前赴后继起来了!今天这两个同志就坐在这里,我先不点你们的名,只是给你们一个警告,再有下一次,请你们给我走人!台上这些东西,散会以后你们自己来认领!我在这里要声明一下:人民交给我们的权力,我们既不能零售,也不能批发!我要求在座同志们在廉政问题上向我看齐,对我这个县委代书记进行真正有效的监督!烈山干部队伍从今天开始必须有个新面貌,这支干部队伍必须是带领一百一十万烈山人民上台阶、跨世纪的廉洁过硬的队伍!〃
掌声热烈地响了起来……
一九九八年六月三十日十二时平阳市政府
下岗职工分类管理问题是一年前老书记姜超林首先提出来的,在过去的市委常委会上进行过两次研究论证,嗣后就作为本年度的重点工作交给政府部门去落实了。几个月中,文春明挂帅主持,劳动、人事、保险、民政及各级再就业部门做了许多工作,现在总算梳理定位了。具体负责这项工作的陈副市长在会上汇报说,全市十万下岗职工,已有九万四千多人签订了“定位协议书”,占到全市下岗工人总数的百分之九十四点三七,其中“留职定补”的四万人,“托管就业”的约两万人,“离岗挂编”的三万多人。这就是说,平阳市下岗工人的绝大部分已纳入了政府有效管理的轨道,有了起码的生活保障。
陈副市长是比较乐观的,笑呵呵地向高长河、文春明和与会者介绍说:四万“留职定补”人员大都是男五十、女四十五以上的中老年职工,再就业竞争能力相对较弱一些。对他们的重点是保障基本生活,每月不仅发给生活费,还有二十至四十元的医疗补助,并代为缴纳社会保险统筹。“托管就业”的这部分同志和“离岗挂编”的人员,一般都是中青年,在保证基本生活的情况下,帮助培训,推荐再就业,鼓励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走向市场,其中,光前几天开业的自立市场一个地方就安排了一千多人。类似的自立市场准备在市区商业副中心再搞两个。从这三个月的落实情况看,定位措施社会效果比较好,尤其是“留职定补”的四万多人比较满意。
然而,作为一市之长的文春明却既不乐观,也不满意,在会上一直挂着脸。
陈副市长汇报完后,文春明说话了:“同志们啊,情况又有变化了,现在下岗人数增加了,不是十万了,最新统计是十一万三千多,平阳钢铁厂一家就下来八百多人,平轧厂估计还得下来五百人,我们还得继续安置,不能松劲,而且,就目前的情况看,问题也还不少。”说到这里,文春明拿出了何卓孝送来的那封遗书,“同志们,你们知道不知道,就在我们今天开这个会的时候,平轧厂一个叫赵业成的工人和他下岗的妻子自杀了!让人痛心呀!请同志们看看这封遗书!〃
高长河说:“还是念一念吧。”
文春明点点头,念起了遗书。
遗书念完,会场上一片死寂。
文春明把遗书拍放在桌上,“呼”地站了起来,情绪激动地责问道:“赵业成的老婆是怎么回事?这个女同志怎么一月只有六十元生活费?她具体是怎么定的位?是‘留职定补’,还是‘托管就业’?轻工局的王德合局长来了没有?好,王局长,你给我站起来!请你回答,造纸厂去年停产以后,你们轻工局都采取了什么措施?平阳造纸厂还有多少下岗职工的生活费是六十元?”
王局长站在那里,怯怯地说:“这……这些情况我……我不太了解,要……要问造纸厂的刘厂长。文市长,你别急,我……我散会后就到造纸厂去……”
高长河突然发现,这个王局长竟是那夜被大舅子梁兵带到他家里跑官要官、想去当县长的胖子,心里的火顿时升上来了。
文春明更是火透了:“两条人命送掉了,你当局长的还不知道?!王德合,我问你:你还配不配做这个局长了?!〃
王德合秃脑门上流着汗,徒劳地辩解说:“这……这也不能全怪我,我这阵子一……一直在想着造纸厂重新开工问题——文市长,造纸厂真得想法开工呀,向昌江里排污的也不是我们一家,就算我们不排,别的地方照排,昌江水都变黑了……”
文春明怒冲冲地说:“王德合,你不要给我转移话题!我们平阳不能向昌江排污!我还是问你下岗职工的安置,市里拨的再就业专项资金你们怎么使用的?有没有按市里的要求,和下岗工人签订全员定位书?”
王局长秃脑门上的汗流得更急,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文春明桌子一拍:“王德合,我看你这个局长就不要干了,辞职吧!〃
高长河插话说:“文市长,我看不是辞职,而是要撤职!〃
文春明马上说:“好,我向市委建议,撤掉王德合轻工局局长的职务!〃
王德合呆住了,可怜巴巴地看着高长河说:“高书记,我……我……”
高长河冷冷问:“王局长,你想说什么?说你到我家里送过简历?找我跑过官,是不是?”
王德合紧张地抹起了汗:“高书记,不……不是,我……我……”
高长河手往门外一指:“出去,你给我出去,马上出去!〃
王德合还想为自己辩解,但一看到高长河那张铁青的脸,什么也不敢说了,狼狈地夹着公文包出去了,逃也似的。
会场一下子静极了,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在吓人的静寂中,陈副市长说话了:“高书记,文市长,在这件事上,我也有责任,没亲自到造纸厂看看,检查一下定位工作的落实情况,我向市委检讨。”
文春明不客气地说:“你当然有责任,我也有责任!我们是市长,自杀的是我们的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