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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蹙眉,他随手将烟蒂投进不远处的蒌子内,站直身子,笔直地向前走几步,推开门走了进去----
叶初云正站在窗台处凝神望着外头,听到声响,回头望了他一眼,随即别过脸去,她不知在想什么,脸上露出一丝落寞之色。
微风从窗台吹了进来,卷起她长至足踝的宽大裙摆,飘动着---她那光滑白皙的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映入男人的眼脸。
男人站了片刻,开口道:“这半个月来在家里也呆闷了吧?我今天有假,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出去走走?”她茫然回头,一脸不置信地望着他,问道:“我这身份也能随便出去?”
“不怕,他们都已经当你死了,不会有问题的。”
“若是遇着见过我的那班人呢?”
第七十一章:那真是军统大人吗?(一)
男人轻笑:“放心,泗台城还没那么小,要去吗?”他望着她问道。
叶初云轻咬下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好生歇着吧!”唐子卿也没勉强她,留下一句话,就转身举步往门口走去---
她举目望着窗外,眺望着远方,心一动,不由得再度开口:“等等。”
男人住了步茆。
“我去---”她说。
---男人嘴角扬起一道极好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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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有耳闻,但泗台城的繁荣景象还是吓了她一跳,崭新的西式建筑穿插在中式宅院间,街道熙熙攘攘的、有穿祺袍的、西式长裙、西装的、也有穿马卦的,特别是西南的新城区,就更是繁荣热闹。
她知道这个男人混得不错,出入都有小车接送,此刻她就与他坐在那辆黑色轿车的后座,司机开着车,缓缓地小心翼翼地经过热闹的大街。
坐在她身侧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衣,外面一套浅灰色的条纹西装,脚下的黑色皮鞋擦得呈亮。
卸下一身冰冷戎装的他,依旧穿得一丝不苟,那一头黑发往脑后梳去,露出那道骇人的疤痕,让人不易亲近。
男人回过头,将她打量的目光逮了个正着。
叶初云赶紧别过脸,透过车窗望出去----
此时已经是上午十时许,几乎街边所有商铺都开了门,皮货店的伙计在摆着货物,西式咖啡餐馆的玻璃门里也透着敞亮的灯光---
这里的一切一切是多么的美好,让人联想不起与这那个黑暗、潮湿的监狱竟在同一座城内。
因为街上人多,车只能慢慢地向前移动,一名母亲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走过,小女孩一边舔着手上的冰糖葫芦一边好奇地转头往车内望过来,与她视线相对,叶初云冲着小女孩微微一笑,小女孩明显想不到车内的人会冲自己笑,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子。
这时,一人力车夫一身大汗地拉着黄包车经过,小巧的黄包车很快越过了这辆小轿车,下一刻黄包车竟挡在车前停了下来。
前座的司机按了按几下喇叭,那人力车夫回头看了一眼,知道后面的车催促,他一脸焦虑地望着前方,可前方人实在太多了,一时半会他也让不开路来。
坐在后座的男人见状,皱眉了皱眉,开口道:“停下来吧。”
车就在这样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停了下来,唐子卿拉着叶初云下了车,这是一辆难得一见的豪华轿车,许多行人都偷偷地扭头往这两人望了过来。
唐子卿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注目,他拉着她的手,两人穿过人群,拐了个弯,进了一条没那么多行人的大街,叶初云大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察自己竟与这男人亲昵地手拉着手,五指相扣着---
她挣了挣,男人看了她一看,松开了手。
“我们要云哪里?”她问。
“去洋行走走吧,看看你有什么需要买的。”
“不---不用,我没有什么要买的。”她说道。
他望着她,没说什么,只举步往前走去,她只得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经过一家新式电影院,门口贴着大副的海报,海报上的美人儿身穿着一身蓝色的碎花旗袍,手拿着一根雪茄烟,一副极娇艳妩媚的模样。几名小伙子站在影院门外派着宣传单,一张传单递到她的跟前,叶初云茫然接了过来,看了两眼。
“要看电影吗?”男人回头望着她。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喜欢看电影”。
“为什么?”他好奇地望着她。
她不知道他会这样问,不由得一怔,好半晌才说道:“电影院太黑了。”
唐子卿双眸一敛,他再度伸手拉过她的手,说道:“走,我带你到一个不黑的地方去。”
原来他说所说的不黑的地方,旅游活动是带她去看戏,两人进剧院,台上正唱着牡丹亭,一名戏院的伙计见两人一身不菲的衣着,赶紧上前来招呼。
这伙计陪着笑脸冲着两人人作躬道:“先生,小姐好,今天我们戏院请了赫赫有名的张晓英张老板上台,台上正是张老板的牡丹亭,张老板人气高,这大堂已经坐满了人,两位要想听戏就只能上楼上的雅座了,楼上雅座好,视野最佳,看得清---。”
伙计忙着介绍,男人不等他说完就开口道:“那就上雅座吧。”
“好咧,二位请跟我来。”伙计领着两人上了二楼优雅座,还给奉上了茶水果点伺候着。
叶初云坐在软椅上往下面望下去,这看戏的人还真不少,下层黑压压的人群,都在叫好。台上的乐声不断,那和着声乐的唱腔也是一等一的好。
望着台上,没一会功夫,她已经看得出神了。
过了一会儿,唐子卿拉过她的手,搁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回过神来,微微一挣,却挣不开,男人那温热的大手将她纤细的小手包在掌心,灼热灼热的。
他望着她,目光灼灼----
叶初云扭过脸去,没再挣,由得他拉着,努力将注意力重新投注在台上----
台下大堂的座位上闹哄哄的,楼上的雅座上坐的非富则贵,因此气氛显得清静许多,一个雅座包间内,三名身穿锦绣旗袍的贵太太坐在那里一边看着戏一边磕着瓜子、吃着果仁,三人身后都各自站着一名丫鬟,丫鬟在那殷勤地给她们三人扇着扇子,那架势好不风光---
台上的张老板装扮得极美极,入神地唱着,唱了完他的那部分看也没看台下一眼,便隐到了后台,随即换了几个小角上台。
一名贵太太趁这空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随即一皱眉,不满地说道:“这茶怎么凉了。”
另一名贵太太说道:“凉就凉了呗,这里又不是在家里头,也不是在茶馆,就将就着点喝吧。”
“那可不成,茶凉了就伤胃,我的胃不好,出门时我家老区就吩咐过我不能吃伤胃的东西,小翠,赶紧将这茶端出去,给我换杯热茶回来。”
“是。”她身后的丫鬟领过命,连忙放下手上的扇子,将她跟前那杯凉了的茶端了出去。“哟---,区太太,你手上这戒指是钻的吧?真不小,有好几克拉吧?”坐一旁的梁太太眼尖地发现她手上那绿宝石戒指换上了一颗钻戒。
另一名贵太太闻言也转头过来,一看,不由得一脸夸张地说道:“哟,还真的呢,好漂亮钻戒。”说罢她竟拿起区太太的手细细地端详了起来。
区太太脸带不好意思地说道:“前天不是我与老区的结婚八年纪念日嘛,老区也学了一下洋人,过过这节日,所以就送了我这个了。”
“结婚纪念日送的啊?区先生太宽气了,区太太您就是有福气。”刘太太说道。
梁太太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心思已经不在台上了,她一脸欣羡慕地说道:“这钻这么大,少说也有五克拉吧?起码卖好几万块呢,区先生真是舍得。”
“就是,区先生就是大方,肯在老婆身上花钱,看我家老刘,什么时候舍得在我身上花过钱,我买套贵点的祺袍都被他念叨好几天,真是同人不同命罗。”
她这话说得区太太一阵心花怒放,她一脸谦虚地说道:“这也没什么,要说大方还得数龙平的胡先生,他对胡太太那可是真的好。”
“说的也是,对了,今天这戏院请了张老板来上台,胡太太来没来啊?”说罢,梁太太双眸往二楼所有雅座上扫去,这不看还好,一看,不由得楞了一下,一脸吃惊地伸手指着对面雅座的一男一女说道:“啊---你们看,那是不是军统大人冀世卿啊?”
她这一说,反应可大了---
“你没看错吧,冀世卿怎么会来这样的地方。”区太太不太相信地随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来,这一看,不由得也是一楞,声音立时小了许多:“好象还真的是他。”
刘太太眼睛不好,眯起眼也只看到对面一对男女模糊的身影,她不由得好奇地追问:“真的是冀世卿吗?那他身边那女的是谁啊?是龚家的大小姐龚映菡吗?”
第七十二章:那真是军统大人吗?(二)
“不是!”
“那会是那个谭诗诗吗?他将那个交际花带来了?”在这泗台城,有谁不知道在交际场上有名的美人儿谭诗诗就是他冀世卿的女人。
因为这个,也让那女人的身价高了起来,刘太太喃喃说道:“谭诗诗不会将那龚家的大小姐给压了下去了吧?”
“也不是谭诗诗,谭诗诗媚着呢,那女的好象还蛮清纯着,脸蛋长得不错,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梁太太眼睛不离对面地向刘太太描述着自己所看到的,说着说着,但见对面那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拿起一个橘子剥了皮,竟给那女人递了过去。
最令她吃惊的是,那女人非但不领情,竟权当没看见一般别开了脸茆。
在这泗台城,不!应该是在这华北十六省,又有谁敢不给这高高在上的男人面子。这男人肯给人剥橘子皮,那是多大的荣幸,而那女人竟还不给脸。
一时间,梁太太与刘太太都同时住了嘴,睁大眼睛,等着看那个男人发火。
下一时刻,那男人竟将剥了皮的橘子分开一小片,往女人嘴里送去;两人顿时瞪大双眼,吃惊得那眼珠子几乎要掉到了地上去蚊。
刘太太将她那双眼睛眯成一条缝,半信半疑地说道:“你们没看错吧,我看那男人好象喂了那女人吃了口什么东西,那会是冀世卿吗?”
回过神来,梁太太吸了一口气,说道“没看错啊,明明就是他,我真的很好奇他身边那女的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军统大人这般伺候着,还不给好脸看。”
这会,台下唱得再精彩,都吸引不了这三名贵太太的注意了。三人就一直盯着对面雅座看着---
似几个侦探员一般,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
戏终,台上优美的声乐骤然而止,叶初云回过神来,这才现自己的左手原来一直被唐子卿握在掌心,他还不安分地拿指腹揉着她的掌心,指间的粗茧硬得咯人。
她望着他,见他正低着头审视着她的手,那目光投注在她手腕处的那丑陋的伤疤上---。
叶初云不自在地挣了挣手,男人也没跟她计较,让她顺利地挣脱了开来。
唐子卿见下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于是站起来拿起挂在椅背的外套穿上,对她说道:“走吧。”
叶初云无声地站了起来,与他一道往外走去,两人走到阶梯处,唐子卿的手搭上她的腰侧,这动作他做得极自然,叶初云的身子微微一僵,最终,她没说什么,只是垂下了头颅任由他搂着她走下楼梯、走出戏院。
唐子卿一声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