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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是层出不穷的问题,可她直接掠过视线,不愿再迎合任何人,单单要顺着自己的心往下说,“所以你们就在一起了,回国、复婚、等待孩子的出生?”
“是,我已经完全想不出有比之更好的生活,尽管他还觉得不满足,让我一再思考还要再多些什么……他或许觉得自己有所亏欠,其实我只要他在身边就满足了。”
“可他真的爱你吗,还是出于一种……同情?因为同情你的爱情,脆弱的道德感让他放弃了曾经挚爱的女人,你有没有想过这根本称不上爱情,你又有没有想过,那个爱了他很多年的女人,到底要何去何从?就因为你们错误的婚姻,一段爱情烟消云散,你难道没有觉得自己才是一个破坏者,现在的幸福都是窃取了他人的吗?”
“……”
毫无疑问,这一次足够构成播音事故的通话,会带给郁佳人多大的冲击。她走出录影棚的那一刻,各种声讨便已用狰狞的面孔纷至沓来。
而她始终未曾答话,直到台长的一通电话结束,她方才拿出包内掖了许久的辞职信,递给了那位已然气急到面红耳赤的PD。
带着一声对不起,郁佳人为之热爱几年的播音生涯走向了一个终点。
开车回去时,一路吹着微凉的风,想到他在城市另一头为另一个人所开的生日宴会,酸涩渗进骨子里,眼中发潮却始终落不下一滴泪。
刚刚回来,公寓楼下的电梯口,一个瘦削的背影在她最苦闷的关卡出现。郁佳人低着头往电梯里冲,傅寒阳却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
“聊一聊。”傅寒阳给的是一个命令,“我有话和你说。”
“寒阳,我现在心情很乱很糟糕,和你打发过我的那句话一样,我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听你讲。”
郁佳人往里冲,傅寒阳便往外拉,最后一路跌跌撞撞都钻进了电梯,她抱着双手硬着头皮问,“当年你是为了我才和他分手的?你怎么那么傻,既然爱他就嫁给他,何必把他当货品让来让去,你是把自己当圣母,还是把我当玻璃人?”
“傅寒阳,请注意你说话的口气,无论什么事,谁对谁错,你总能归咎于他人身上去。你从小就是这样,永远都将自己当公主,高傲到和别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恩赐。”郁佳人睨着她,冷笑几声,“我真是受够你了。”
傅寒阳一怔,电梯已到目的楼层,“哗”的一声开了。郁佳人往外走,傅寒阳便跟着,一前一后别扭着,直到一人开了家门,猛地关了起来,另一个还执拗地站着不肯离开。
傅寒阳咬着下唇,扬手想砸,却又中途放弃了。她听到了她节目中的抱怨,也知道她的委屈,她不是铁石心肠,是想说一句心疼,可难以启齿。她知道她的病,却不知道她也会用声嘶力竭掩饰内心的软弱吗?
门突然被打开。
郁佳人将一袋子东西扔出来,长久的压抑终是决堤,盯着怔怔的傅寒阳便挂下两行泪,“你送给我的东西,现在一件不落的还给你。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你既不用上门幸灾乐祸,也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他今天能甩了我,明天也能不要你,嫌小的鞋子和过期的爱情,他想扔的东西从来都不会犹豫。”
傅寒阳捡回那一袋子东西,她儿时送给她的玩具、贴画、挂饰,她竟然都一一留着……而如今,又全部还给了她!
“我不知道的你们分手了,佳人,我知道曾经是我破坏了你们,可那时我并不知道你们在一起,如果我知道——”
郁佳人做了个停的动作,“别说了,寒阳,真的,什么都别说了,你会让我觉得……你,是在同情我。”她抹着泪,苦笑了笑,“别太得意,我只提醒你一句,他并不是一个大方的男人,他会因为我拒绝他的求婚而和我一刀两断,难保不会因为你在医院说的那句话,而刻意地夺回你。他不是你的良人,不是任何人的。”
门,又一次重重关上。
傅寒阳靠在过道一处墙壁,站了许久许久。手里的东西往下坠,往下坠——却比不上她的心。
她怎么都不相信郁佳人会真的和自己决裂,也怎么都不相信边城的一切异样都源自于对那句话的本能挑战——“我根本不爱他,我就是爱你都不会爱他!”——如果当初不那么说,会不会一切还是最初风平浪静的模样?
手机震了又震,第十次挂断之后,边城选择用短信来终结这一晚的折磨。她却在看到其内容之后,立刻回了过去。
“边城,”她掩着胸口,难以置信,“我要你亲口复述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真的很忙……
☆、边城起寒阳 第二十九章
傅寒阳一夜未眠。
躺在桢桢床边,黑夜里静静望着天花板。精雕细琢的一盏水晶灯,挂在繁复的帘幕之后,圆形的公主床,女儿睡衣上一层柔软的蕾丝……
忽然思绪绵长,想到房间内那道越不过去的铁架窗。一度的自责自卑逼得她终日恍惚,一夜间苍老的父亲为她筑起了那道囚笼。
恨极了眺望蓝天时,被分割开的一个个矩形,她儿时的记忆,一度充斥了这样不安全的形状。
直到他来,穿着洗得掉色的衬衫,一脸苍白的面色,又是用那样敌对的目光注视她,恍似要整个吞噬进她。
她跑过去推倒他,看他咬着下唇,眼中的隐忍之外夹着怒意。
边城是从那天起来到傅家的,穷小子,寒酸又懦弱,她欺负他,他便低着头躲开。爸爸骂她,他便隔着门板看她,咬着唇,一瞬不瞬的目光。
——同样忧郁而孤独的眼神。
许是这样的一段经历,让他变得比谁都要强,也比谁都张扬。人就是这样,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爱用壁垒包围起自己。
偷铃的人以为捂起耳朵,砸碎铃的那一刻就不会有声响。铃碎了,所有人都听见了,只有他一个被骗了而已。
边城说,我已撤诉,生日礼物。
傅寒阳触着屏幕,一直亮着,要一字字把这两句话看进心里。
回电话的那一刻,她那样急切地让他复述,管他什么虚情什么假意,只是想听到他的声音,再等心中的火焰闪烁不定。
可他只喊她一声“寒阳”,就在一瞬之后让她泪流满面,抱着膝盖蹲在那样静谧无人的道口,太多事轻描淡写而过,回首之时却是记忆尤深。
他们错误的婚姻,他们匆匆的离异,还有郁佳人的友谊,她因意外夭折的幸福。都是她,傅寒阳,一个人的错。
手机上突然有新短信,边城两字已让她心惊,内容更是疯狂,“寒阳,开门。”
他……在门外?
桢桢睡得很熟,她在那小额头上留下一吻,裹着条披巾跑出去。
边城果然在,靠着门缘,挤出微弱的一笑。脸颊有些红肿,额头的伤口新清理过,还留着消毒水淡淡的气味。
“怎么会哭了?”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脸,因为害怕她的躲避,犹豫了片刻,终是被她偏头避开了,“秦瑶对你说了什么?”
她摇了摇头,却是更加关心他的伤势,看样子并无大碍,明明如此,还是放不下心。一句关切,真正出口就变了味,冷漠的声音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你回去吧,太晚了。”
边城只当做没听见,走进来,毫不客气地拿了拖鞋,却是先递给她一双,“以后别总是赤脚,容易着凉。”
他抬头而笑,手捏住了她的脚踝。受宠若惊,她脚一踢,自己趿了鞋子就站去另一边。
边城却在原地呆了一两秒,她对他习惯性的排斥,实在有点让人头疼。既然不受欢迎,他又何必厚着脸皮留下,拍拍西裤的褶皱,一拉外套下摆,潇洒地俊然一笑,“既然没事,那我先走了。”
这样的笑,却让傅寒阳一怔。完全格式化的,不带丝毫温度的笑,哪怕有着华丽的包裹,却依旧无法改变其虚空的内里。
——让她想到了贺书栋对秦瑶的笑,那么疏离而不耐烦的样子……莫非,边城也是一样?
傅寒阳坐去了一边沙发,交错双手紧紧缠绕掩盖紧张,声音却似低喃,“我想和你说说话……好吗?”
*
或许是因为儿时的病,傅寒阳的性格之坏是众所周知的。可如今,却以这样一副低姿态询问,这样的改变,他觉得惊奇。
起身将门带上,就端坐在她的面前。学会聆听的第一条便是,向她妥协——他又何尝没在改变?
“你们分手了?”她视线无处可依,只能紧紧盯着沙发上一处花纹。
“是。”
“什么时候的事。”
“那晚遇见你和贺书栋吃饭的时候。”
“为什么?”
边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一边不敢直视他的女人。直到这份视线的存在感足以让她觉察,投掷过一眼的同时,被他迅速抓住。
傅寒阳连忙低了头,心内挣扎跳动不安。她这是怎么了,明明事不关己,何须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是在乎吗,还是别的什么她想不出的原因。
她意识到,只要这个男人在不出十步远的地方,她永远都无法冷静地思考问题。
傅寒阳合了合衣服,一下子站起来,既然不懂客气地送客,索性无需敷衍,“你走吧,我累了,想去睡。”
边城便从善如流地起来,似笑非笑地望她,“傅寒阳,难道你就不知道,一个女人越难驯服,越会让男人欲罢不能,继而涌起强烈征服的愿望吗?”
傅寒阳站定了步子看他,驯服与征服?她不知道!但或许也可以从这话锋中听出点后事来,得手后的男人,会更快一步的厌倦下去吧。
她苦笑笑,“过期的爱情,你会要?”
“根本未曾开始过,怎么会过期了?”边城一步步逼近,走到她的眼前,在她鼻尖向后远离的同时,揽上她的腰,捧上她的后脑,“寒阳,我这里出了点问题,很严重。”
他搂紧她,下颔轻轻磕在她的头顶,将她的侧脸压在他胸前心脏的地方。那胸腔中跳动的东西异常活跃,她甚至能听得见那因为急速收缩扩张时,血液输送的声响。
她不知该笑还是该恼,在他久违的怀中,涌出点不可名状的况味。如同大考后得了第一的学生,一边怀疑眼睛出错四处求证,一边贱兮兮的心中暗喜。
姿势维持了不久的一会儿,边城松开她,食指提着她尖俏的下巴,将那张脸凑近眼前。呼吸纠缠,鼻尖紧贴,时间都仿佛停止了。
“我要一个道歉,寒阳。”他循循善诱的笑,低了眸子,有意无意擦过她的唇,不做近一步的试探,有更重要的无聊的事干,“道歉。”
傅寒阳不敢动,维持着刚刚的姿势,直到身体快速麻木。一动便会擦上他的唇,哪怕此刻的自己疯了似的想去吻他!
一怔,她随之惊愕,心跳如擂是为了什么?
她推了推他,他不动,只好妥协,“我向你道歉。”
她早已步入陷阱,做了一只待宰的羔羊。边城笑,却还是要逗她,“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她迷惘的眼睛闪烁不定,心比他更快的跳动。
“我要你肯定,那一晚是难以自已地和我在一起,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你懂吗?”
她懂,思维的回潮比她想象的要快,怎么可能承认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她无用的倨傲不允许这样的承认,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是——”
意料之中,边城浅浅说了三个字,“你不乖。”唇舌交缠,舔弄下她的牙关,深入的吻,探寻她的另一重真实。
紧接着,松开了她,淡淡而笑,手指留恋地划过她的软唇,很甜很香,意犹未尽。
边城给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