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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之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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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Elio。”歌舒亚低声说,声音在细雨暗夜中,被沙沙雨声吞没。

“保重,少主人。”

此去生死那料,他们,都知道。

黎明时分,雨渐渐停了。

歌舒亚一夜未眠,他设想了一切可能的情形,却没有想到,母亲,不肯留下他独自先离开本埠。

保镖Elio敲开歌舒亚的房门,向他报告:“少主人,夫人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她说如果你不走,她也不会走。”

歌舒亚叹息,妈妈真的从来没有和他分离过,即使在最艰难的日子里,都是母亲和他一起度过的。

“Elio,麻烦你倒一杯牛奶来,好吗?”歌舒亚墨色的眼睛对上保镖深橄榄色的眼。

“是,少主人。”Elio衔命而去。

歌舒亚整理了一*上的灰蓝色喀什米尔羊毛衣,抚平袖口的褶皱,长身而起,走出自己的卧室,上楼,来到母亲卧室的门前。

稍微沉吟两秒,他伸手敲门。

“妈妈。”

里头是一片沉寂,无人回应。

“妈妈,开门。”

仍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歌舒亚叹息,母亲执拗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呵。当年她独力承担一切闲言碎语,坚强地生下他,抚养他长大,便可见一斑。

“妈妈,你不开门的话,怎么和我一起走啊?”

终于,卧室的门,缓缓向内打开。

歌舒亚的妈妈站在门内,穿着一身简单的春装,拎着短少的行李,眼睛微微红肿。

“少主人,牛奶来了。”保镖Elio这时端着一个托盘走上楼来,托盘上放着一只细长玻璃杯,里面是乳白色液体。

“谢谢你,Elio。”歌舒亚取过玻璃杯,转而递到母亲面前。“妈妈,喝一杯牛奶,先暖暖胃。我们接下去要长途奔徙,你饿着肚子,支持不了多久。”

歌舒亚的妈妈看着儿子,一夜间,这个孩子,竟然已经有不动如山的气魄,不再是那个逞凶斗狠的少年,而是一个男人了,懂得考虑周全。

接过玻璃杯,歌舒亚妈妈轻啜两口,然后才一饮而尽。

“走罢,妈妈。”歌舒亚上前挽起母亲的手臂,两人一起下楼。

快走到门廊的时候,歌舒亚妈妈蓦然腿一软,倒在歌舒亚的臂弯里。

歌舒亚轻轻抱住失去知觉的母亲,小心翼翼地将她交到Elio手里。

“请你,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拜托了。”

“少主人——保重。”

“保重,Elio。”

歌舒亚望着消失在黎明前的暗夜里的玛莎拉蒂,直到暗夜如水般,吞没了视线,他才转身回到只剩他一人的大屋,独自等待天明。

早晨,学校的门口,又是日复一日充满生机而又秩序井然的光景。

歌舒亚下了出租车,抬头,看见的就是这所他呆了一年多的学校。

不知道,还会不会回到这里。

歌舒亚在心里想。

背后有人猛地拍了他一掌。

歌舒亚回头,不意外地看见了一副猛张飞模样的任海喧。

这一年来,任三少爷的雄性激素旺盛分泌,最明显地表现就是他开始长胡子,茂盛地像一篷浓密的春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而任三身边,站的则是任四,他也开始长胡子,然则他比任三自律,总是会剃干净才出门。

“怎么没看见你那辆拉风到极点的玛莎拉蒂?”任三完全一副野人型格。

歌舒亚微微一笑。“任三,如果我出了事,把母亲托付给你们任家,你们会不会应承我?”

任三一愣,抓了抓头发,睨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任四一眼,才转而对上歌舒亚。“你能出什么事?你老头子那么神通——”

任三倏忽停口,神色奇异地与任四对视,然后伸手,拍了拍歌舒亚的肩膀。“我们是好兄弟,无论如何,如果伯母愿意到任家做客,我们自然竭诚欢迎,荣幸之致。”

任四也在一旁沉默地点头同意。

“谢谢你,海喧,海嘲。”

“好兄弟,谢什么谢!”任三猛地拍一下歌舒亚膀臂。

歌舒亚苦笑,这个任三,下手真是一点也不留情。

与任家兄弟在楼梯口分手,歌舒亚直接去办公室办理请假事宜。

接待他的,仍是戴着眼镜笑容斯文温婉的何知之老师。

“要请假啊——”何老师笑眯眯地看着歌舒亚,“因为什么事由呢?现在正是学期初摸底考试期间哦。”

“家事。”歌舒亚言简意赅。

“家事啊——”何老师始终慢条斯理,“没有明确的理由,想要老师给你半个月的假,这可是很难说得过去啊。”

“老师要怎样才会给我假条?”歌舒亚总觉得何老师有点逗弄他的意味。

“歌舒亚同学觉得,你现在,能打赢老师了么?”何老师站起身来,纤柔的女老师仿佛蓦然被凌厉的女战神附体。

歌舒亚眼神一沉,何老师,你究竟想做什么?

何老师笑了,抬腕,勾手。

“打赢我,准假。”

“还要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跟踪我。”歌舒亚追加条件。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她是一个强大的对手,虽然作为一个正处在精力体力极端旺盛的年纪的男性,但是歌舒亚却不得不承认,他在与何知之老师的较量中,丝毫不占上风,勉强,可以打个平手。

何老师勾起唇角,有些挑衅意味。

“歌舒亚同学,你这样的表现,可是打不赢我的。”她白皙的,素日里执笔的手,这时简直化为毒蛇,随时都会出其不意地出击。

“老师,对不起了。”歌舒亚一咬牙,他现在没有时间和老师缠斗,他要速战速决。他一手分破何老师的双掌切颈,直指何老师的双眼,何老师不得不撤身反手,回护自己的眼睛。

就在这一刹那,歌舒亚另一手猛地攫住何老师的肩领,微转团身,使出一个单手背摔,将何老师摔向地面。

何知之有瞬间的意外,然后,便微笑了。

在落地的一刹那,何知之就势在地上一滚,将那股子巨大的劲力卸去,顺势站了起来。

除了衣襟有些歪,何知之老师几乎毫发无伤。她抚平衣襟,扶正有些松脱的眼镜,向歌舒亚露出一个宽心的笑来。

“你赢了,歌舒亚。”

“对不起,因为家中有急事,所以——不得以,向老师使了犯规的招数。”歌舒亚知道自己胜之不武。

何知之却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样,甚至走上前,拍了拍歌舒亚的肩膀。

“到外头去实战,谁会顾忌规则?胜者为王。你这孩子,本质不坏,骨子里始终有清正之气,恐怕不屑使用小人手段。我怕你会吃亏。好在,还没完全被你妈妈教得傻掉。”

“?”歌舒亚今次真正傻掉。

何知之老师为什么会对*妈有一种隐约的怨气?

“你不知道你母亲娘家姓什么吗?”何知之老师笑得好不快意。

“姓何——”歌舒亚恍然大悟似地,看向比他矮一头的何知之。“老师……”

“我是你母亲的姑姑,歌舒亚。”

母亲的姑姑,那他该叫什么?

歌舒亚从未如这一刻般茫然过。

突然之间,仿佛他和母亲所有的亲人,就都跑出来,个他们相认了。

“我是你的姨婆。”何知之老师身体抖了抖。

“老师你——最多也就三十岁吧?”歌舒亚不是不狐疑的。这个时候,他不能行差踏错。

“二十八,我才二十八岁!”年轻的何知之老师忍不住纠正,随后忍不住自嘲地笑,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乎年纪问题?“我是何家老来女,比你母亲年纪还小。你妈妈以前一直都带着我玩,照顾我。”

“所以?”歌舒亚挑起浓眉。

“你这孩子真没趣。现在这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叫我一声姨婆,然后扑上来痛哭流涕么?”何知之推了推眼镜,对少年道。

“老师!”歌舒亚几乎要咆哮。

“好好好。”何知之耸肩,“总之,你那个黑首党的爸爸能找到你们母子,自然也能查到我们何家,他不是无缘无故把你转进尚德来的。因为何家是尚德学院的创始人之一,而我更是在高中部任教。你那个黑首党老爸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既让你脱离原来那个环境,又让我们何家因为早年驱逐了你们母子而感到没面子。”

歌舒亚眯了眯眼,到没觉得Anthony想了那么多那么远。

“那为什么我姓歌?”抱起膀子,他冷冷问。关于何家驱逐有孕在身的母亲的事,的确不易释怀。

“真是个多疑的小孩。”何知之老师嘀咕,然后正色。“你外婆,我大嫂姓歌。而且,你不是叫Goshua Lazzio吗?”

“所以,老师是因为我是你的——侄外孙,才跟踪我?”歌舒亚不相信就这么简单。

“当然——”何知之微微仰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大的男孩子,辈分上,自己的外孙,“当然不仅仅如此。我受一个非营利性机构的委托,对你进行评估。”

歌舒亚点了点头,没有什么事比知道二十八岁的何知之老师是自己的姨婆更令人意外的了。

“不过,我看以你目前的情形,恐怕没有时间详细了解了。”

“是,我的时间紧迫,何老师。”歌舒亚承认他现在没兴趣知道那个什么鬼非营利性机构。他迫切的需要请假条,然后赶去意大利。

“你这孩子,难道被我教傻了?你以前逃课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来请假?”何知之走到桌边坐下,一边填写请假单,一边问。

歌舒亚愣了愣。半晌才轻轻叹息。

他,还想回到这里来吧?这里有他交的朋友,虽然也会吵闹,但是真的当他是朋友的人,有……

“喏,你的请假条,去吧。一路顺风。”何知之老师仿佛是知道什么的,所以,只是这样对少年说。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歌舒亚说。

他这样说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再一次见到何知之,已经是八年之后的事了。

他走出办公室,把请假条折好,放进上衣口袋里,沿着走廊,走向楼梯。

静谧的走廊上,有他的脚步声在回响,忽而便有另一个脚步声,似与他的脚步声相呼应,渐渐接近。

及至走廊与楼梯口,歌舒亚停下脚步。

对面一个面孔雪白,黑发及肩的少女,捧着一叠纸张,也正来到十字路过。

看见歌舒亚,少女亮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歌舒亚。”

“任流浪。”歌舒亚深深看了一眼少女,看见她渐渐褪去了不分性别的中性清俊,一点一点,展现出女性的柔美。

“不去上课啊?”流浪微笑,歌舒亚与她家的任三任四不打不相识,现在可以算是死党。

“嗯,有些事。”

“那不耽误你了。”流浪捧了捧有些往下滑的纸张,转往衔接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游廊。

“再见,流浪。”歌舒亚在流浪背后轻声说。

他当然知道一年前,那场轰动一时的初中部学生会主席竞选,任流浪以黑马之姿,协助月绝情打败了热门人选汤葭靓,成功助月绝情登位,而任流浪也自然而然地出任初中部学生会副主席。

那是一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女孩子。

最后深望了一眼少女的背影,歌舒亚右转,走向自己的前路。

流浪捧着有关学生会与高中部联办尚德学院六十周年校庆的资料,回到教室里。

一年以前的那场近乎白热化的竞选,流浪帮助月绝情,战胜了大热之姿的候选人汤葭靓,让人见识了她在不神游物外时的缜密与冷静。

没人能想象得到,任家这个不怎么爱声响,素日里十分清冷,无事便爱出神的女孩儿,一旦专注认真起来,会是怎样的滴水不漏。

连任家几个兄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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