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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眼镜问。
“我表妹,在这里打临工。”我说道,又把资料递给了小小。
“临时工,临时工不享受公司政策。”眼镜说,声音里充满了失望。
我笑着说,我不买房,挣那点钱,百八十年能在这里买房子。
金丝边眼镜女人说:“人生什么都可以灭,唯有希望不能灭。”
看着小小,看来忙得很,拿了资料快步走了。
苍凉的新生命五
“那你们看吧,我走了。”正欲转身。却听得志雍喊我。那声音,这辈子,在亿万人中也能辨的出来,不晓得怎么,耳根有点红。热热的。
“你朋友。”志雍问。
我点了头,以相亲方式相识,又没成功的人,是比较难定义身份。
“你男朋友。”眼镜问。
“朋友。”我点了头,把男字去掉,眼镜没再往下问。倒是小小来了,从一边探出头来喊着志雍哥。声音极小,怕是旁人听到。
“姐。”我一眼认出,前来的女孩子就是那个断了一只手臂的女孩。
“老总。”那女孩叫志雍时,没一点常人惯有的口气,直直的声音,透着自已的尊严。
志雍点了一下头,笑了笑。
“你们老总。”眼镜问,当然还带了一点不确定。
那个女孩点了点头。
“你好,早就听怡田说起过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林,叫林堂。跟林语堂先生比,少了一个字。”我听了,有点好笑,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今天我才知道眼镜的名字,跟一个连名字都不知的人,居然可以想着今后的人生,未免荒诞无稽。
“林先生,你好。”志雍伸了手,两人握了一下。
“这是我的未婚妻,怡米,在东城大学当讲师。”志雍的脸抽动了一下,那个女人脸上也有点不自然,不过,很快过去,相视着笑笑,算做招呼。
“看来,俩位快要结婚了。祝你们幸福。”志雍说道,声音透着真诚的祝福。
“谢谢。”眼镜说。眼镜,推了一下眼镜又说:“也祝你们幸福,看得出,你们很般配。”
“你估计高兴的产生错觉了。”也不知怎么就冒出了这句话,小小在一旁踩了我脚,这丫头真下的去脚。
“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金丝眼镜在一旁说,不知是说自己呢?还是说我,听不太懂。眼镜却非常支持未婚妻说是金玉良言,送给我。
“既然是漫凝的朋友,又是怡田的表姐,又逢大喜,我也送份礼,我正为几家军属免费装修,你们看好那间,给小小说一下,让他们一并装了,当然,风格,你们挑。”志雍说。
“那谢谢你了,我是做软件的,以后公司有什么事,找我,免费。”眼镜又推了一下他那黑边框的眼镜。
小小领他们去看房。
志雍送我出来,带着嬉笑说:“看来人不错。”
我问那个,他说是大学讲师。我问他后悔,他不回答,却反问我,眼镜是谁,我说是我相亲的一个对象,志雍说,我们俩成全了一对新人,算不算功劳一件。我看着他,低了头,用脚在地上画着圈。志雍说,你后悔了,我说什么?志雍说眼镜不错,我抬起头,白了志雍一眼,他却笑了。本来想跟他说桔子要结婚的事,一旁的人却找他签字,就没说。
志雍要开车送我,身后却一堆人在那眼巴巴等着他。
我一个人离去,风又起,春风也不暖。
苍凉的新生命六
入夜,已经睡的昏昏厥厥,却被一只特别凉的手给拉起。
我睁着半松的眼,不用想,除了小小,我妈是不会有这般凝雪般的小手。
“我明天还上班呢?没空跟你玩。”我又沉了头,却挨不到枕头。
“别睡了,有人快死了。”我一惊,睁开了眼,谁谁,问道。
“还有你怕的啊。”一看小小的表情,就知道是骗我的。没理她,接着,闭眼。头却被小小死命的摇,这丫头疯了不成。
“小姑奶奶,你姐我明天还要上班呢?难不成,我失业,你养活我。”我起了身,小小的手还卡在我的脖子上。
“有人养你,你不肯,上班,累死,也是自找的。”小小一股子泼皮样子。
“你别玩了,今天把我踩的脚现在还痛呢?我没说什么,你还来劲了,我是你姐,还是你仇人呀。”我站在床上,摆脱掉小小的手。抬起脚,那上面还有一块青。
“活该。”小小从我床上起来,以免我的脚伸进她的嘴里。
“志雍哥都没说什么,你在那撇什么呢?你不说话,人当你哑巴呀。这多好的机会,公司人又多,那不是等于你身份承认吗?”小小在那里说,一点也不理我,手一打,我的脚一偏,差点没在床上引发血案。
“你懂什么呀。屁大点的孩子,快开学了啊,你也辞了职,回来好好念书吧。大学不是学着玩的,等你出来,发现后天不足,后悔死你。”我懒得跟小小在那掰扯。
“姐,你傻是真是假。”小小又爬上床,把我强行从拉坐下,眼盯着我的眼,嘴机乎要吃了我。
“你别闹了啊,上次,你想的点,送围巾,到现在,我见到志雍都不好意思,你又在那混玩,你倒高兴了,我们俩见了面,你不知多。”难为情三个字,不好出口,终是没说。
“不好意思吧,难为情是吧。那你们俩接吻的时候,有没有啊。”我瞪了眼,这死丫头什么时候见了,那时,她不是在老家吗?总还是觉得做了亏心事,脸一下烧极。
“脸红了是吧。给你说,你得把握,现在接个吻不算什么,要是你怀了志雍哥的孩子,估计还能拿他一拿,不过,看你脸红的样,这样的事,怕也做不出来。真是拿你没办法,我这又出力,又出钱的,就不是想搓合你们,快点把你嫁出去,你看我姨愁的头发都白了,你不知好孬,当那么多人说不是,你没看,志雍哥的脸,那色。”小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她怎么知道了那天晚上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们接吻?”我问小小,是怡田说的,不至于,那女孩可没小小这么多事。
“你们真接过吻啊,什么滋味,跟我说说。”小小俩眼放光,往我这里蹭了蹭,上当了,我想,于是连摇着头说,没有。小小一脸坏笑说,我姐也有开窍的时候,大摇大摆的去睡了。
我在床上,睡意全无,想想小小的话,接吻是什么味道,不由的舔了舔舌头,心里一惊,脸烧的更历害了。
第二天起来,眼还是红加黑,红红的眼睛加了个黑黑的大眼圈。也不敢让爸妈和小小看到,极早就去上班了。一个人在街上逛。
苍凉的新生命七
橱窗里,白色的婚纱格外抢眼。带着翅膀的天使,美丽的花环。
“美女,想看婚纱,进来看吧。”中国人,原是称未婚女子为小姐,后因一类不当职业者占据江山,便做罢,我父母的年代,一律同志,倒也省的许多麻烦,大者为老同志,小者为小同志,男者为男同志,女者为女同志,就到了我们这一代,我们这年纪的女人,称谓一下就空白了起来,又不知谁发明了美女一词,言皆必叫,应者皆高兴。
我也不例外,笑笑说,不。
“进来歇会。”那个比我美的多的美女,极力相邀。我也无处可去。
“冰袋。”她拿了个小小的冰袋,指了指我的眼睛,我倒不好意思起来。接了,谢谢。
“我的店。开了有三四年了,生意还好。”我看着她,穿了件白色敞开式收腰短袖衬衣,领口下一溜黑色小圆扣,胸间透着黑色打底衣,外加了一个水蓝色短袖大翻领毛衣。下着一条黑色马裤,高筒靴。短耳碎发。脖子细长而白晰,上面带了个藏银镶嵌土耳其蓝绿松石项链。
“你人这么和气,生意怎会不好。”我说。
“这个城市说大不大,小也不小,何苦都绷了脸,防的人也不开心,自己也累。”她坐下,和我对面,身上透着一股清淡茉莉花味。
“人生,总是不如意多,所谓人生长恨水长东,想开点也就过了,三年前我失恋。跳河时,被一个老人救了,老人拉着我说,你要死命往下,那我也没办法,只是,你肯定得把我也拽下去,我虽老了,也没活够,你先上来,一会我走了,你再跳。我没看见也就顾不得你了。我先是不听,后来,看着老人的指甲因拉我,竟滋出一点点血,我就没再动,让她拉了我上来。上了岸,老人给我了三巴掌,一下是帮我父母打的,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下是帮我自己打的,心死了,就要拉着身体一起死,一下,是帮老人打的,害的她差点没心梗死。”她停了下,事隔三年,她还是忘不了,眼里涌起了泪,她轻轻擦了下。
“那时,我醒了,再看河,河水好急,要是真跳下,肯定没命了,后来,就流浪到这里,开了小店,日子过的不好也不坏,虽没再遇见动心的爱情,却也不再单纯的为爱而活。”她一直看着我,像是劝我。
“说的太多了。”她笑笑。
“也不,今天遇见你真好。”这样的巧遇是一种机缘,只能偶遇,强得不来。
我起身离开,她说,有空来坐坐,我点了头。走过了街,再回头,一棵梧桐竟发了新芽,春天来了。
冰袋的效果不错,没人看出我的眼睛。
下班时,玫瑰说,邰斌回来了。
我听见,没什么表情。
人都走光了,玫瑰不走,也不肯让我走。
真正的情绪一下暴发:“怎么能这样?”
又是这句,说了太多,我们外人又管不了,说那么许多,真真的惨白无力。
“他竟然,竟然。”玫瑰太激动了,我想,旭静有这样一个朋友,这辈子就算没白活。
“你怎么一点都无动于衷,原不得,你们在一起呢?真是冷血一群。”玫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并不辩驳,无趣也无用。
“算了,不跟你说了,真是瞎了眼了,你们要得报应的。”我依然不动。
玫瑰转了一个圈,急的直想撞墙。
苍凉的新生命八
“有用吗?”我终于说了一句话,玫瑰看着我,半晌,平静下来。
“没用,可是我真要急死了。”玫瑰眼里聚起了星星点点的泪,那种表情,分明是受抛弃的人是她,要当未婚妈妈的人也是她。
“邰斌回来了,说,孩子他养,结婚不可能。邰斌父母也知道了,说旭静不自重,他们家接受不了这样的儿媳妇,做DNA,孩子要是他们邰家的,他们养,他们带了去也行,他们付生活费也行,让我们选。”那泪终是下来了。
“那又怎么样呢?那是人家的事,人家的孩子,我们做不了什么,我可以帮旭静找个月嫂。别的,就帮不了了。”我平静说着,一个未婚女人,生了孩子,总不能让娘家人来支应月子,并受着羞辱吧,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那,你不能说说,让她们结婚吗?验DNA,说的那样轻巧,难不成女人未婚怀了孕,就是荡妇,就一定前面也有了。”玫瑰说的是那样委屈,可是谁听的到呢?
“孩子是个生命,不是用来拴什么的武器,他一生下来,就要承受这样苍凉的使命,你不觉得,对于孩子太为不公平吗?”玫瑰不知能不能听懂这些话,也许有一天她会懂。每一份生命,都不能承受这样的苍凉。
“可是,没有父亲的孩子更不公平,将来,他问,父亲呢?你让旭静怎么说。”
“死了。”我拿了包走了,真是死了,邰斌做的事太过份了,不爱就要放手,如今怀了孕,折腾到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