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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凤才虽然刚过50岁,却常有身体不适之感。饭量减少,血压增高,经常头晕。过去写一万字的材料,两宿不睡,一气呵成。现在明显不行了,晚上一过十点钟,就睁不开眼睛。机关卫生所的马大夫建议他多参加点文体活动,或跳跳舞,或做做气功,哪怕中午玩一玩也好。这位马大夫来机关好多年了,挺了解老顾,劝他,人活在世上一回不容易,忧忧郁郁、烦烦恼恼也是一辈子,高高兴兴、痛痛快快也是一辈子,无所求就无烦恼,无烦恼就精神好,精神好就心情好,心情好就身体好。
改变一个人的生活方式,最有力的莫过于医生的告诫。老顾像禅宗所说的顿悟一样,心情豁然开朗。大半辈子都这么过去了,还指望什么呢?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到市总工会就这么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干,得到什么了?那些不干什么的,不仅没少得什么,而且升官比他升得还快。人家的生活像一本有趣的书,净是故事;自己的却像一本日历,就那么一页一页地翻,若是没有点耐性的人,早就翻腻了。
老顾的夫人曾经是个美人,就是现在也风韵犹存。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人得信命”。因为当年她是处于顾凤才和武乃群之间进行选择的,只是因为顾凤才的一封颇具文采的信打动了她,而且她的父亲也认为顾凤才正经本分,又是名牌大学毕业,将来一定有出息。而武乃群则有些滑,能说会道,好耍小聪明。于是她便选择了顾凤才。然而武乃群现在已经是市委副书记了,而老顾自从进了市总工会这地方,干部很少流动,基本就是黑头发进、白头发出,20多年他仅仅熬上个部长,顶多算个科级。人生真是没法看,好在夫人从不计较这些。但越是这样老顾越觉得对不住她,便越发暗自憋火。老顾也想再努力工作一番,干出点成绩,能熬上个副县级,哪怕是个虚职也好,也让夫人没白跟自己一回。特别是近来,市总干部要有变动,老顾心里就更慌了。
恰好市总要举办全市第四届职工运动会。为搞好这五年一次的隆重赛事,市总成立了指挥部,方军任副总指挥,他这保障部长和办公室主任尹玉被安排在后勤组。方军找来老顾和尹玉说:“这次全市职工运动会,市里领导很重视,开幕式一定整得像样点。我想,关键是你们俩这儿,后勤工作做得怎么样。”
尹玉说:“这好办,只要领导给政策,我们全力以赴,肯定让领导满意。”
没等尹玉说完,老顾便打断她的话:“我看关键是资金足不足,没钱那是啥也玩不转。”
方军不满地看了老顾一眼,说:“有钱,那还用你说?可以给政策,你们去下面化化缘嘛。”
老顾忙说:“这怎么行呢,企业现在这么困难,有的职工连工资都开不出来,哪有钱赞助我们。再说,我们整天讲,为职工服务,为基层服务,为企业服务,不给企业增加负担,结果我们还去和人家要钱,张得开嘴吗?”
尹玉说:“我说你老顾,心眼就那么实,企业再困难,还能差我们这几个钱?当然,靠硬性手段肯定不行,但是,靠感情,哥儿们、姐儿们好,给点赞助又有什么不可以。”
老顾本想将将尹玉的军,没想到反被尹玉呛了几句,便恼火地说:“好好,你行你行,这要钱的事,你就全包了吧。”
尹玉一笑:“这没什么,不就是十几万块钱吗,反正都是公家的事,到时候跟我要钱好了。”
方军立时高兴得直拍大腿:“好,我就知道尹主任行。这么的吧,后勤组的事,就全部由老顾包下来,拉赞助的事,全权由尹玉负责。只要把钱弄回来,别的啥事你都不用管。事成之后,我还重奖你。”
“那……”老顾有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这么一大摊子的活,就我……能……”
“要不你去搞赞助?”
“噢,不不!”
方军和尹玉喜笑颜开,老顾在一边却好不尴尬。
于是兵分两路,老顾负责组织具体后勤保障事务,尹玉负责拉赞助。
运动会一天天临近,把老顾忙得脚打后脑勺还难以让领导满意。而尹玉成天见不到影,也不知赞助钱的事落实没有,方军一天比一天着急,老顾一天比一天得意。因为资金不落实,有些事情没法办;赞助要不来,有些人自然要看笑话。这天,老顾来到方军的办公室,说:“尹主任办事我看没把握,我们着急上火,她却没个影。我们不能傻老婆等野汉子,指她这一个树杈吊死,你说呢?”
方军看了老顾一眼没吱声。
老顾又说:“这人莫不是在泡我们?再不就是钱要不来,没脸了躲了出去。现在企业很困难,钱不是那么好要的。”
正说着,尹玉竟然推门进来了。
“所有赞助款如数到账,还超了两万。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吧?”尹玉说完,仿佛故意瞅瞅方军,又转过头瞅瞅顾凤才。
方军有片刻的愣怔,回过神之后,猛地说道:“好,好!有了资金,咱们就不愁啦!这回咱们要把职工运动会开幕式办出全省乃至全国一流!”他兴奋得一下坐到桌子上,略一沉吟,又说,“当然钱也不能全花在开幕式上,可以借机给机关每个人搞一套高档运动服嘛。老顾,看见没,干工作就得这么干,既要让上面满意,又得让下面大伙受益才行。”
尽管方军情绪高涨,但尹玉却没跟着激动:“那就是你们领导的事了,方主席,我是不是就可以撤了。”
“哎,别,你的作用还得继续发挥呀!”方军在尹玉脸上瞥了一眼,“放心,赞助提成按规矩办,只要有我在,一分不会少给你。”
“那无所谓。咱们也得有福同享嘛。”尹玉看似不太在意,但脸上笑容瞬时多了不少。
方军立即明白了尹玉话里的意思,说:“好,好。这话咱们就说哪儿到哪儿了。下一步,得策划一下开幕式,关键得请一个好导演,还得有一个绝佳的创意。另外大腕明星出场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也得你来运作。”
“妈呀,高难的都交给我呀!”尹玉拿出一副娇滴滴的样儿,一种得意从嘴角美滋滋地洋溢开来。
“这时候不表现还什么时候表现?”
“行啦,也就是你方主席吧,换个人,门儿都没有!”
这边俩人眉来眼去唠得欢欢喜喜,那边顾凤才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说啥又说不出来。他清楚,如果真按所谓不成文的规定,提成费一般是10%,那尹玉至少有相当一年多的工资要进腰包。这些天来,顾凤才可以说连日连夜地忙着单位和家里各种事情,因生活拮据,不得不为每一分钱精打细算。但到头来怎么样,人家尹玉一次提成就大大超过了科级干部一年的收入……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老顾越想越沮丧,恨不得有人能立马下个通知,运动会取消,各种筹备全面停止!
这时,桌子上的电话恰好响了起来,方军拿起话筒,颇为兴奋地说:“哦,是谢主席呀,我正要向你汇报呢。眼下全市职工运动会各项筹备顺利进行,比预想的要好得多,大家工作都非常投入,特别是后勤保障工作很到位,还拉来不少赞助。哈哈,这对开幕式上档次上水平,将起极大作用。眼下,可谓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是不是找个时间,我们作个详细汇报哇?”
电话里谢景新的声音却很低沉:“我也正为这事要找你呢。开运动会是以前班子定的,这我知道,但搞赞助的事,没经主席办公会商议,你们怎么就不声不响地干了?有的企业已经把这事捅到市委韩丰书记那去了,方才韩书记来电话说,眼下全市40万职工,下岗失业职工就有15万之多。那边沉陷叫急,三矿要破产,涉及职工4万多人,这边农村又恰恰连续三年大旱,这个时候开全市性的职工运动会,又到企业拉赞助,显然不合适。让我们研究一下,是不是先停下来。我的意见立即停下来,赞助款如数退回企业。有些具体事宜明天主席办公会再议。”
“那……”方军的脸倏地白了,不由站起身来问道,“那……让我们具体办事的人怎么收场?这活儿简直没法干了!”
“你应当清楚这件事的利弊,还用我给你说吗?”谢景新啪地将电话撂了。
立时,方军和尹玉呆若木鸡。
顾凤才一阵左顾右盼,然后噗哧一声乐了:“唉,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
41
赵永东近来觉察到,于雅先的脸上总是流露着一种舒畅的笑意,弄得赵永东心里直发毛。
究竟是什么原因使这个单身女人竟有如此好心情呢?一连多日,赵永东心魂难定。
莫不是她有了意中人?或者是她抓住了企业改制资产流失什么证据?而这两点,恰恰都是赵永东最不希望看到的。在很多场合,他照例偷偷打量着于雅先,凭着一个男人特有的第六感,赵永东觉得第一种情况可能性更大。有哪个女人能掩饰住坠入爱河后的甜蜜——那是人的本性的最自然的流露。异性之间心灵与心灵相互探询和碰撞后,女人往往由眼神、双唇的变化泄漏情愫的秘密。
那天下班的铃声早响过了,二楼的人都走了,唯有赵永东还呆坐在办公室里。下一步如何动作,赵永东也在举棋不定。
从私人感情来说,王德勤是赵家的恩人,就冲他让赵永东这个党委副书记兼工会主席分管公司财务,以及为自己儿子安排工作这种真够意思的态度,赵永东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这次改制,王德勤已经放出话,如果顺利实施,绝不会亏待他!可是,别人会不会说王德勤徇私舞弊、偏袒亲信呢?不,应该不会。客观上讲,赵永东也不是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的人,王德勤一年到头总外出,企业遇到什么麻烦,都是他去揩屁股,而且每次都处理的非常得当。而两人更深层的关系,又是人所不知的。你就是请来包公,也断然抓不到一点把柄。
想到这一层,赵永东觉得眼下更应帮助王德勤渡过难关。冯勇进咄咄逼人,于雅先摇旗呐喊,谢景新推波助澜,这三个人联起手来,可真够王德勤喝一壶的了。事情怕联想,越想越害怕,干嘛没有早一点看清这一步棋呢?如果真能抓住谢景新和于雅先关系上的什么把柄,那可是天赐良机啊!不管如何,一定要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哪怕他俩有一丁点儿这方面出格的事,就不愁借题发挥,添油加醋!
想到这,赵永东坐不住了,起身出了办公室。
从办公楼到大门口的路弯弯曲曲有50余米,光线很暗,中间有一排平房,工会的两间办公室就在其中。赵永东走到这里,不由站住了。于雅先房间仍然亮着灯,隐隐约约还有声音从窗户传出来。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偷偷来到窗前,哦,于雅先在打电话。那神态那语气那姿势,是那么充满兴致。赵永东一看四下无人,便屏声静息,竖起耳朵听起来。
原来,于雅先正给谢景新打电话。看见于雅先那甜蜜无限的样子,赵永东的嫉妒之火一下就上来了,不过,此时的他更感兴趣的是于雅先所说的每一句话,赵永东清楚,他所想要的“证据”或许就存在于叩动着他耳膜的这些只言片语里。
但听了半晌,他多少有些失望。于雅先的表情尽管是亢奋的,甚至有些贱,但始终说的都是一些难以“定性”的话,直到最后一句“我还真有件事到时候要跟你说”,才使赵永东眼前一亮:说什么呢?什么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