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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去了。
身份复杂,人员零乱,虽说这一带不少人祖祖辈辈相互为邻,但城市的居民不像农村的村民,没有宗族血缘关系的维系,也没有相互利益的调剂,逼仄的生存空间倒是使得邻里关系不时因鸡毛蒜皮的事件闹出大大小小的矛盾。这一次,市里要改造这一片老城区,在这一带掀起了不小的骚动,居民们连日来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相互打探消息:什么时候会正式动工?拆迁的补偿会是多少?是给补偿费还是给还建房……就连平日见了面不愿讲话的邻居这次也感到,将来见面机会恐怕不会多了,因此少不了会相互寒暄几句,并互通一些道听途说来的信息。
两个居委会的干部在街办干部的带领下,冒着酷暑,按照上级的要求,在拆迁地段分区分片召开了会议。会议开得都很短,无非是把市政府关于开发老城区的决定宣读一下,将拆迁日期通报一下。问到拆迁补偿,街办领导则支支唔唔,语焉不详,只是说,会按照有关政策办,让大家尽力响应政府号召,支持市政建设,为河阳市城市品位的提高和未来经济的发展尽到市民的职责。
拆迁补偿是个回避不了的问题。第二天一早,大家起床的时候发现,每条街巷内都张贴了关于补偿标准的通告,具体为河阳市好几年来一直沿用的标准。在规定期限内搬迁的一次性发给现金,超过时限的每超过一天按1%扣除。
居民们一看见这个标准,大家都不愿意,一齐找到居委会,提出,这里是河阳市的中心地段,而且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以前的补偿标准应当提高。居委会干部说,我们没有提高标准的权力,只能把你们的请求向上面汇报。我们居委会的干部大多也居住在拆迁地带,也希望补偿标准能高一些。见干部们这样说了,大家也就认为不必匆忙,等向上反映了情况再说。
可是,就在等待的过程中,却看见居委会的干部相继在搬家。原来,他们不是没有向上面反映,得到的答复却是,居委会干部要带头搬迁,给普通居民做表率,这是一;二呢,就是开发商答应,居委会干部先行搬迁的话,每提前一天可给予0。5%的浮动补偿;三呢,如果居委会干部不带头,到期限还没有搬迁,就地免职!有这三条,干部们盘算了一下,都觉得三十六计,还是搬为上计。居民们的意见只好暂时搁置,顾不了那么多,于是一个一个地都搬走了。
干部们搬家的时候,也有敏感的居民发现了将他们拦下,找他们要说法。他们为了脱身,就说开发商答应了,提前一天搬家提高补偿标准0。5%,这样一来,弄得邻居们也动了心,大家将这条没有文字依据的消息传播来传播去,一些居民也就跟着赶紧搬家了。
拆迁地段几天之内陆陆续续搬走的人家大约有三分之一,但多数居民仍没有搬迁。一来时间仓促,他们中有些人没来得及找到合适的过渡住房,更主要的还是觉得拆迁补偿不足以满足他们的要求。有几户户主个性强硬的,在居委会干部搬家时,对他们进行辱骂,却没有阻止住他们的搬迁,在干部们搬走后,他们便站出来,动员大家跟政府和开发商“讨价还价”,他们说,政府就是怕闹,一有人闹事,他们就麻头,就要让步。上次商业城的商户们不是闹赢了吗?这样,多数人一边犹豫,一边观望,都希望能够获得更多的拆迁补偿。
当搬迁期限还剩下一个星期的时候,这一地段的水电供应开始不正常了。起初不是停水就是停电,居民开始还以为是水电系统出了问题,于是打电话给自来水公司和电力公司反映情况,请求派人来维修。可是,两家公司告诉他们,不是供水、供电系统了问题,而是有领导下了指示,为了确保你们那个地段的拆迁工作,你们那儿的水电供应很快将要停止。果然,到了第二天,整个地段的水电供应被全部切断。
大热的天,每天高达30多度的高温,没有水电,可想而知日子多么难过,又有一批住户不得已搬了出去。那几户强硬的住户中,有人提出去市政府集体上访,可是却为谁来出这个头而争执不下。尤其是这几户住户中,有老工人,也有街头混混,后者在这一带声誉并不太好,他们的拼命鼓动让人看来动机可疑,居民中没有多少人愿意听他们的。好不容易动员了一些居民,在烈日下稀稀拉拉地去了,没等他们走出多远,在巷口就有一批身份不明的壮汉将他们拦住。那帮人有的带着墨镜,有的胳膊上刺着刺青,有的剃着光秃秃的头,他们并不提关于拆迁的事,只是嘴里没来由地骂骂咧咧,用手推搡着从巷子里出来的人。那几个街头混混一看这个阵势,心里有了数,赶紧往回溜,其余的人尽管心里憋气,也只好暂时回家了。
晚上,从扁担巷、簸箕巷一直到拆迁地段大部分街巷,好些户人家的窗玻璃被飞来的石块砸烂,那几个混混家里的窗户也挨了石块。有多辆大马力的摩托车在街巷里面来回穿梭的声音,轰轰轰地吵得人难以睡觉。到了半夜里,又有陌生人给部分居民家里打电话,电话里说,要是他们知好歹的话,明天会有汽车前来帮他们搬家,不收他们一分钱的搬家费,如果不搬家,明晚就不会像今天晚上这样文明了。第二天,邻居们看见,原先叫得很凶的那几个人就像约好了一样,飞快地将自己家里的家当搬出巷口,装上停在那里的卡车。等东西装完了,卡车“呜”地一声,开得不知去向。连这些口口声声要闹事的住户都搬走了,剩下的居民预料坚持下去不会有多大的好处,多数便也在最后期限到来那一刻搬了家。
仍然有几户在最后时刻没有搬家的。没有自来水,他们就下河挑水;没有电,他们就点蜡烛,准备继续坚持下去。
但是,推土机早已经在巷子外面等待着。最后期限一到,好几辆推土机同时朝巷子里开了进来,瞬时,路口的几栋房屋轰然倒塌,震得这些没搬家的人的房子也摇摇晃晃。
拆迁正式开始的第二天,“王者至尊”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总蓝升在一帮人的陪同下,再一次来到开发地段。一个体型和他一般高大魁梧、剃着光头、右臂刺着刺青的30岁左右的人走在他身边,一边替他撑着阳伞,一边念念有词作汇报状。蓝升用手帕捂着嘴,遮挡灰尘,一边在光头的指点下,带着满意的表情,欣赏着已被拆除的两条街上满地的残砖断瓦。
走到被拆了一半的簸箕巷,蓝升看见剩下的一段里面还有人居住的迹象,手一指,说,你刚才说没有搬家的,这里是不是?
光头说,是,这里面住着一户河阳码头的老搬运工,那边元件厂还有几家死硬住户。他们怎样都不肯搬,还拼命动员邻居和他们一起死命顽抗。
你们就没有一点办法了?
水电早就断了,两家的窗玻璃也都砸光了,这里面这家的门板都被我们的人给砸烂了,可人就是死活赖着不走。
蓝升皱起了眉头:你手下这些人都吃干饭的?最后期限昨天到了,今天还有几家没搬走,你们以为搞开发是做慈善呀?!
见蓝升生气了,光头脑袋上汗珠子立刻哗哗往外冒,他说,我们把推土机都推到他们家门口了,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这家人家有一个80岁的老太太,她跑出来躺在门口的地上,赖死赖活的。她又说有高血压,这么热的天,我们怕出事。元件厂那户,据说是个老劳模……
你们怕出事?你知道我这儿耽搁一天,银行得多付多少利息吗?找几个人,把他们家连人带东西一起装车运走!什么劳模不劳模的,我蓝某又不是工会主席。三天之内,这里不许有一栋完整的房子。听明白了吗?
是,听明白了,老板!光头见蓝升发了狠话,下意识地“啪”来了一个立正。
蓝升没有正眼看他,也不再往前走了。转过身,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光头也想跟过去,但旁边的人已靠拢蓝升,有人撑开一把新的阳伞替蓝升遮挡阳光,光头只好悻悻地看着蓝升离去。
蓝升一走,光头马上掏出手机打电话,他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大声吼道:你们连人带车一起来,多几个人,对,对,推土机同时做好准备,现在就把这里全部铲平!
蓝升回到开着冷气的奔驰车旁,车内一位穿着吊带裙,打扮十分时髦的年轻女子替他推开车门。见蓝升气呼呼的样子,撒着娇问,蓝总,看你,这么热的天,叫你别下车别下车,你看你,还没走十分钟,就热出一身汗。那些人(她把嘴朝车窗外呶了一呶)搞拆迁也不止一回了,还能不放心吗?一边说,一边拿纸巾替蓝升擦额头上的汗珠。
蓝升说,不是你说要来工地上看一看现场的吗?
那女子一撇嘴说,哟,你还真听我的话呀,我跟你当秘书又不是半年一年的了,你还不了解我呀,我那是心血来潮!你看你,不来倒好,来了反而生气了,怎么回事嘛,是不是怪我没陪你下车?你知道我最怕晒的了。
秘书的嗓音又甜又嗲,把个蓝升说得心里气消了大半。他对司机说了句,开车,回去。车子发动后,他转过头来,捏着女秘书的手说,刘娟啊,好在听了你的,来这里一趟。妈的谭秃子,昨天跟我说拆迁已经搞完了,就剩下一两户扫尾了,今天我到了工地他才说,还有七八户钉子户,不肯动迁,我刚才下了死命令,让他用推土机把这里扫平!刘娟摩挲着蓝升的头发说,你看你,遇到事情总喜欢冲动不是?既然有七八户没有搬的,你让谭秃子强行弄,搞不好打起架来多不好,闹出人命就被动了。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拖下去?
看你,脑子就不会拐弯。刘娟用手指在蓝升脑门上顶了一下,说,难道不会采用调虎离山计?
蓝升一拍大腿:哎,你这个办法好。我和史公子打个电话,让他来搞定。
等蓝升和史飞打好电话后,便拨通了谭秃子的电话,没等他开口,谭秃子大着嗓门报告说,蓝总,簸箕巷这边的钉子户,已经拔掉了。
这么快?蓝升一听,把腰直了起来,户主在家里吗?
谭秃子回答:不在。
没发生什么情况?
没有。蓝总,早按照您的指令,昨天就干完了个娘的。我们把屋里的人往外一赶,推土机一上去,轰隆一下,真干脆。
蓝升说,好,秃子,你干得好!挺卖力的。元件厂那几户怎么样?
我们已经过来了。不过这边似乎听到了刚才的动静,几家的男人都出来了。哦,手里还操着家伙,他妈的,弟兄们,去,去车里拿砍刀出来——谭秃子后面几句话显然不是跟蓝升说,而是对着现场说的。
喂,这几户你们暂时不要动,等下午我让刘娟给你们通知再动手。
不怕,那几个鸟人,还能挡住弟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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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谭,叫你暂时不要动就不要动!等刘娟的电话,听见没有!
谭秃子疑惑了一下,然后说,是!
就在刚才,谭秃子调了十几个人过来,户主恰好不在家里,家中只有女人和孩子。谭秃子指挥一干人闯了进去,强令她们收拾东西搬家,但老太太偏不肯,她指着谭秃子大骂,说开发商给这么点钱,心太黑了。谭秃子恼怒了,让手下把这家人全部拖了出去,老太太见势不好,又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