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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慌站起,挡在师兄身前,仿佛生怕他们谁会立刻对师兄不利一般,颤声对吴申道:“你竟会使出这手段?妄我尊你为先生。”
吴申恐慌,站起,苦笑道:“姑娘误会了,今日吴申前来便是想与姑娘说个明白。在下虽有心要姑娘侍奉代王,但这风月之事旁人自是勉强不得。何况姑娘一贯与旁人不同,更是受不得旁人左右。只是吴申见姑娘随了先生,心下甚是为代王不平,当夜只想请先生走一趟,说个明白。”
东风冷哼道:“你可曾想过,若代王得知你如此作为,会如何处置你么?”
吴申叹息道:“得罪了先生与姑娘,代王自会盛怒而处置吴申。但吴申只为我主。代王的心事吴申全知,虽放了姑娘出府,但却仍对姑娘情有独钟,成日念着姑娘的百般好……如今代王仍不知姑娘随了先生……吴申不忍看代王为了姑娘而受尽相思之苦,只想找先生问个明白,若真与如烟姑娘情投意合、欲结百年好合,那吴申还想请先生去与代王说个明白。”
我听到此处,大致已明白了事情始末,怒气直冲上脑门,冷笑道:“代王?你家代王有何资格来管我之事?我问你,我如今是他何人?是姊是妹还是夫人?若我不嫁旁人,他能予我什么?是名分还是地位?是专情还是宠爱?”
“这……”吴申语结,半晌才叹息道:“不错!姑娘所言不错,代王是无资格,也并未要向姑娘讨说法,而是吴申想恳请先生前去劝劝代王,莫要再惦记姑娘了,可好?”他含泪起身跪倒当地,叩头泣道:“如今代王整日茶饭不思,短短两年多竟已憔悴得不成|人样,更不想那些治理地方的大事……”
师兄淡淡起身,扶他道:“你这是做甚?”
吴申啜泣道:“先生若不答应走此一趟,吴申便不起来!”
师兄脸上竟有不忍之色,叹息道:“代王有你如此衷心辅佐之人倒也该欣慰,罢了,我……”
我怒,一把拉过师兄,大声道:“吴先生糊涂,师兄竟也糊涂了么?莫说成大事者不可有妇人之仁,单说他那些个娘亲姬妾断不是你我所能应付的,还是莫要招惹为好。”
吴申向我叩头哭泣道:“姑娘……求姑娘给代王个了断!”
不可理喻,当初要杀我者是他母亲,放我出府者是他本人,如今还要甚了断?我怒道:“要说了断,当日在代王府中早已了断……如今你却还向我要了断?好!我这便给你。”我被气得晕头转向,反手抽出挂在墙上的师兄的宝剑,砍向桌上的铜镜,铜镜应声被削铁如泥的宝剑一分为二,我厉声道:“你拿去吧!若这镜能复原,我便还可听他摆布!若有一丝伤痕,此生断无再随他的可能!”
师兄一把将我拥到怀里,柔声道:“莫气,莫气,小心伤了身子!”
我这才发现拿剑的手竟在微微颤抖,他轻轻将剑拿过去,递给东风,低声对我说道:“我不去便是,任谁也伤不了我。”
他总是对我如此洞察与了然。若旁人想要的是我的性命,只要对旁人有益,以我逆来顺受的性子,自是什么话也不说,乖乖递上脑袋去;但若谁想要对师兄不利,我便会身不由己地抗争到底。对如今的我来说,还有什么比师兄更重要吗?
东风在一旁冷声道:“吴先生还不起来么?若再不知进退,只怕会讨个没趣。”
吴申见闹得不亦乐乎,便自行站了起来,垂手不语。
东风叹息道:“吴公真老了,你还是未能真正了解你家代王。旁的事您或许晓得该去如何为代王效力,但这男女私情只怕已非吴公这般年纪所能看透。代王要的并非烟儿本身,而是希望烟儿能幸福些,过得好些。若烟儿幸福,他即便是受些相思之苦,心中也甚是安慰。罢了……东风此番话,吴公兴许不能理解,但你家代王定能明了。你道是仅有你家代王一人落魄么?”
我向他看去,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与淡淡的欣慰,甚是感动。
师兄淡淡抱拳行礼道:“左某得罪了!”
东风仿佛未闻也未看到一般,仍是继续说道:“当日你那些属下盘踞于此,正伺机欲掳先生,不巧被我撞见。我并不知实情,只怕对烟儿不利,便出手教训了他们一番,逼问之下,才知吴公之意。东风看烟儿一贯清楚,知烟儿随了先生乃迟早之事……说实话,当时东风竟仍是有些不信烟儿真会随了先生……”他苦笑一下,幽幽道:“东风此番亦已看透,能如此待烟儿者也惟有先生也。东风与代王均是有牵挂之人,而先生无欲无求,此乃烟儿之幸……东风甚安,想来代王应亦能安心了。吴公还是请回吧!此后莫要再来打扰先生与烟儿安宁。”
吴申沉思片刻,抹尽泪水,行礼道:“吴申得罪了!就此别过!”
我冷冷道:“慢走,不送!”
贾谊面无表情地走到东风跟前,不紧不慢地说道:“公子所说的教训,难道就该是砍断胳膊砍断腿么?”
我审视他,方才这屋里唯一的局外人便是他,而他竟也是一副局外人的姿态,任吴申与我闹到什么程度,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此刻吴申出门时,他却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东风也被他问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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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欲细问时,他已轻蔑地扫过东风,对我与师兄一鞠,飘然出门,竟不留给屋里人一丝说话的机会。
我看东风,他正低头苦笑,便问:“你可是将那些官兵伤得很重?”
东风苦笑道:“当日我一听他们那般诋毁你的清白,怒由心生,再加上他们自不量力欲掳先生,怒气便格外胜了一筹,下手倒真是重了些。”
他一贯下手比较狠,虽只见他出手过一次,竟未留一活口。我叹息道:“可有大碍?”
东风轻笑道:“你说要么无腿要么无臂,算不算大碍?”
我叹息,倒对贾谊的耿直生了不少好感。他既然敢得罪连他的老师都要陪着小心的人,还有什么人不敢得罪?倒也算是一个有原则的汉子。
东风苦笑道:“后来知他们并未说错,我也好生后悔了一阵子。你可是怪我了?”
我叹息道:“怪你做甚?原本就是我惹来的乱子!”我抬头看向师兄,轻声道:“差点连累了师兄……”我一想到如今的师兄已无当年那好身手心中便沉重起来,此次若非东风,也不知师兄能否应付得了那些官兵,没准真会被吴申掳走……想到此,我正色向东风一鞠道:“此番真该谢你,若无你,不知又会多出多少烦心事。”
东风看了我与师兄一眼,发出一声长长叹息,笑道:“东风已打扰多日,也该告辞了!”
我笑道:“你真是急性子,明日再走不成么?”
他看我,坏坏笑道:“莫要留我,小心先生不悦。”他转头对师兄道:“恳请先生好生待烟儿。”
师兄淡然颔首道:“自然。”
东风冲师兄微微一笑,转身而出,白衫飘飘,带着一身萧瑟走了……
我叹息,这小子真是来无影去无踪,说走就走,竟不多留一刻。
我总感觉有种莫名其妙的威胁在慢慢靠近我们平淡的生活。可这顾虑并没有真凭实据,只能偷偷藏在自己心里,不想因自己的多虑而再给师兄添负担。
他每日过得甚是开心逍遥,只要他高兴,只要他还在我身边,那种似有似无的恐惧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一日,晚饭刚过,医馆又来了个不速之客,我叹息着,这医馆还能称之为医馆么?比客栈还嘈杂,难道竟不能给我们一个安生日子么?
我冷冷看着师兄将再次前来拜访的陈平请入,嘴上挂着嘲讽的笑,我究竟有什么地方能让这当朝宰相连续来两次?旁人只怕一生也见不到一次。我是该感到荣幸还是该感到悲哀?
红玉奉完茶后退下,师兄淡淡望着陈平,道:“老先生所来为何?您于代地已滞留多日,难道不急着回京么?”
陈平坐定后笑眯眯地望着我,仿佛未听到师兄的话,却对我道:“老夫所来为何,想来二公子心下明白。”
我长长叹气:“在下不明,还请老先生明示!”
陈平抿了一口茶,笑道:“老夫于代地盘桓过久,只为等二公子一句话。不想等了这许多日二公子仍是无动于衷,老夫行程紧凑,已不能再等公子思量,只能再次上门讨扰。”
我淡淡笑道:“在下粗陋,仍是不明了老先生所言。”
陈平抱拳道:“老夫想请二公子到府上待些时日,等过了这风头自会送二公子归来。”
我淡淡一笑,道:“在下才疏学浅,还望老先生莫要为难在下。”
陈平长跪而起,抱拳一鞠道:“如今世事纷扰,恳请二公子助老夫一时。”
兔死狗烹,只怕到时我想回也回不来了,便淡笑着回礼道:“老先生太过抬举在下了。若在下去了那相府,只凭空多一张吃白食的嘴,又能助老先生甚?”
陈平眉毛不经意地挑了挑,神情甚是不悦,却仍笑着一字一句道:“二公子莫要忘记老夫为何人,你不去难道老夫就无他法了么?”他的言语中带着甚多威胁的成分,想来以他今日的权势,自是无人如此忤逆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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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笑一声,冷哼道:“正是,老先生如此富贵,在下一山野粗人自是拗不过老先生。不过,在下的命却是由得了在下的,老先生即便是强迫了在下的身,却强迫不了在下求死之心。”
陈平冷哼一声,站起,低声道:“二公子真当老夫不知二公子为何人么?”
我一惊,难道他……
他冷冷看着我,道:“老夫如今已无暇与二公子客套,今日二公子走也得随老夫走,不走也得随老夫走!”
我亦站起,轻笑道:“甚好,若老先生如此强迫在下,那在下即便是将这条命丧于此刻又如何?”
他放声大笑,笑得甚是诡异,我的寒毛不由竖了起来,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师兄淡淡起身,将我拉于身后,看着陈平淡淡道:“老先生此话差矣,在下乃为兄长,老先生要唤了舍弟同行竟未问及在下之意见。”
陈平冷哼道:“好个左枫左大先生,真当老夫为白痴么?你勾引代地王后,逃于此处苟且,老夫未与你等算账便已算仁慈,想不到你等竟如此不识好歹!”
我心中一凉,他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便大声质问道:“谁人如此胡说?”
陈平大笑,道:“那日你欲向老夫行礼时,老夫便已察觉你乃为女子,多方打探得知你竟为这代地王后柳如烟,而木先生却是昔日代王府中座上宾左枫左先生……哈哈!你以为扮作男子便无人能认出你了么?想不到老夫竟在代王府中见到你的画像,这脸上枯梅早已将你出卖。”
我心下颤抖,真是祸从天降,天要亡我。
师兄反手握住我的手,温暖而又沉稳。我却感受到了浓烈的恐惧与不安。
师兄淡淡道:“陈相真乃高人,只是今日左某在此,定不会任你将烟儿掳走。”
陈平笑道:“左先生此话差矣,老夫今日要带走之人并非柳姑娘,乃是左先生你!”
我惊,方才不明明说要带我走么?怎又变成师兄了?
陈平笑道:“上次老夫来时便有心将柳姑娘带走,只是忌惮先生那身手,便只得作罢!如今老夫倒变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