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秦老师的话仍然那样轻,那样柔和,如同一脉潺潺的流水。但扑到徐小
冬身上,却像刮起了 12 级台风。他像片小树叶一样被卷得团团乱转,被撕成
千万块碎片,被推进无底的深渊。他是怎么轻飘飘而又踉跄跄走出办公室的,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副校长第三次抬起头来,朝徐小冬望了一眼。那眼神的角度、亮度和不
可动摇的庄严程度,跟上两次完全相同。
3 天过去了。
这 3 天,和地球上任何另外的 3 天并没有多少差别。校园内充满着思索、
进取、嬉闹和欢乐,校园外充满着形形色色的幸运和不幸。徐小冬还是那个
徐小冬,只是乱蓬蓬的头发似乎更乱了一些,脸上的茸毛似乎更厚了一层。
他不说话,不跟任何人接近。孩子们也像对待瘟疫病菌那样躲着他。他
离家远,中午本来要到街上买个烧饼,现在也不见他离开教室。金大梁发现
了这一点,他朝柳群说:
“徐二哥偷吃了《西游记》里的人参果,要成仙啦!”
第 4 天一早,柳群兴冲冲从办公室跑出来,急急来到齐娟娟身旁,高高
举起一支崭新的三色圆珠笔,交给了齐娟娟。他眼角瞟一瞟徐小冬,说:
“小心点儿,以后不要再丢了!”
齐娟娟连忙接过笔来。久违了,亲爱的三色笔!金黄的笔帽,墨绿的笔
杆,连那轻轻拧动时“咔”地一声脆响,都是这么亲切而又熟悉!小姑娘腮
颊上两个浅浅的笑窝里盛满了幸福和欢欣。
身旁的徐小冬却勾头缩背趴到桌子上,两手插进乱蓬蓬的头发里,一动
不动。
语文课快要下课的时候,秦老师说:
“徐小冬同学犯了错误,也可以说是严重的错误。严重之处在于不是初
犯,而是重犯。他在大家的帮助之下,勇敢地改正了错误,我们应该表示欢
迎。今后,希望同学们对他加强帮助,不要歧视……”
听着听着,徐小冬突然“哇”地一声,嚎陶大哭起来。他哭得声嘶力竭,
仿佛要把心脏、肝肺和每寸肠子,都从喉管里呕出来。他那瘦瘦的身体不住
地抖动,就像小树叶在温馨的阳光与和煦的春风中随风舞动一般。也许他那
瘦小的躯壳,一时承受不了这太多的感动、悔恨和突如其来的爱抚吧!
“鳄鱼的眼泪!”金大梁说。
“装蒜!”另外几个男孩子说。
“不要歧视他!”柳群说,“改了就好!”
按说,我们这个小小的故事应该结束了。最多也不过再讲一下秦老师带
领同学如何总结,在一定的会议上介绍一番经验。但是,天不作美,后来又
出了一点小小的岔子(看来天地之间,有时不免要出点大煞风景的岔子的),
使得我们这个虽不精彩却已算相当圆满的故事,不得不再继续下去。
事情是从齐娟娟那天半夜醒来引起的。白天她挪了一下床铺,梦中醒来,
感到身子底下一件硬硬的东酉,把她硌得老疼。用手一摸,原来是支圆珠笔。
她扭开灯,想把笔放进书包。
但是,当她打开铅笔盒,奇迹出现了:她面前摆着两支一模一样的圆珠
笔!
同样是金黄色的笔帽、墨绿的笔杆!同样是拧动时“咔”一声脆响!在
纸上试试,同样是红、黑、蓝三种颜色!
小姑娘目瞪口呆了!
但是齐娟娟还是终于认出了应该属于她的那一支。天亮以后,她急急跑
进学校,把柳群给她的那支笔交给了秦老师。
这一会儿,轮到秦老师目瞪口呆了!
徐小冬被叫进办公室。他低头站着不敢看秦老师的眼睛。
“这支笔哪里来的?秦老师把笔举到徐小冬面前。她声调还是那么柔
和,但已失去了平静,而且不知为什么,有些怯怯的了。
徐小冬神色慌乱,觉得脚下的土地在打着旋儿陷下去,陷下去!他支支
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阵,他突然死死地抓住桌子,如同发作了精神病般哭叫着说:
“秦老师,不要告诉俺爸爸,不要告诉派出所,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
走啊!……。我一定改,一定改啊……”
然后,他急忙掏出几张角票放到秦老师面前,接着说:
“这是我每天中午的饭钱,一共六毛……再过 4 天,凑够两元四角,我
就给他把钱送了去,送了去啊……”
“送给谁啊?”秦老师拧紧眉头,感到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就是街角那家文具店,有一个戴眼镜的售货员……”
我们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看来真像金大梁传播的,徐小冬
真有点儿“夹煤球”的本事。而且也像人们所常常议论的,吃过这口食的人
物,要改正还就是不容易哩!
秦老师再不能平心静气地批改作业了。尽管屋里并没有 12 级台风,但她
也像前天的徐小冬一样,两手小树叶般簌簌颤抖,身子仿佛正在跌向一个无
底的深渊……
好些同学都来了。
柳群又皱起小小的充满智慧的眉头,但眼神却有些茫然。
金大梁仍在不住地眨巴眼睛,但眨动起来,也失去了往日的机灵劲儿。
徐小冬呆呆地站着。是的,按照正面人物或英雄人物的标准,徐小冬还
是应该受到责备的。好在他在生活里和故事里都不是这样的角色。而当他弄
清了齐娟娟那支笔的来龙去脉时,处在他的地位,眼下可能会显露出报复的、
扬眉吐气的神气,至少也会有点被洗雪了冤屈后的快乐。但是,他没有,真
的没有。他不哭了,可也没有笑。他半低着头,呆呆地站着。他的头低惯了,
一时还不习惯抬起来。
“我上文具店……把笔给送回去吧……”他低声说。
“我们也去!和徐小冬一起去!”柳群、金大梁和“选举小偷”最积极
的几个同学一齐说。
秦老师没有回答。她慢慢拉开抽屉,拿出一只自己准备当午饭的面包,
连同桌上的几张毛票,一齐塞到徐小冬兜里。
“你们上课去吧!”她疲乏地挥一下手说。
秦老师离开办公室,走向学校大门。她的脚步正像她的心境一样,这样
轻松,又这样沉重。她手里紧紧握着那支三色圆珠笔。它像一块火炭,在烧
灼着她的心窝;又像一块冰块,在清醒着她颤动的神经……
“我,首先是我……向文具店,检讨……”她喃喃地说。
副校长兼副支书工作很忙,正在召开一个如何正确对待犯过错误的儿童
的重要会议。阿诚的龟
刘厚明
灵岩岛,在地图上不过是一粒砂。岛上却有个驰誉海南的珍贵的动物保
护区。今春,我出差海南,也慕名拜访了灵岩岛上的动物王国。
那是一片幽深静谧的山林,活跃着大群大群的弥猴,矫健而温驯的坡鹿,
羽色如虹的各种鹦鹉,以及穿山甲、四脚蛇之类。龟,也是这动物王国的子
民,当我在一块青苔斑驳的卵石上,发现了这种爬行类动物时,瞥了一眼就
要走:它们太不起眼了。
“等一等!”向导小黎却拉住了我。他上去把趴在卵石上的两只苍青色
小龟,用手指挑了两下,把它们挑翻过来。这时,我忽觉眼前一亮——那两
只龟的腹甲竟都是桔红色的,灿然生辉!
“啊!真漂亮!简直像红珊瑚!”我欢呼起来了,“小黎同志,这叫什
么龟?”
“灵岩八板龟,我们岛上特有的!”他不无自豪地说。又把那两只龟翻
回来,“在我们岛子上,还流传着一个关于这种龟的故事呢。”
“是吗?我倒想听一听。”我这时正有点儿累,也打算休息一会儿。
“可以呀!咱们坐下说。”他显然很乐意对我这个北京来的客人讲那故
事。
我们在树荫下找到两块马鞍似的石头,相对而坐。接着小黎便讲了下面
的故事——关于一个孩子和一只龟的故事。
我们要说的这个孩子,叫阿诚。
他是个很普通的农家孩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他那只眼睛黑眼
珠特别大,几乎不见眼白,乌亮亮的能照见水色山光。
刚满十一岁,正是贪玩的时候。这天放了学,阿诚又玩到挺晚才回家。
他把书包兜儿往竹床上一倒,跑到床上撅起屁股,便慌慌忙忙写起作业来—
—姐姐收了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他的作业啊!要是没完成,你就看她的眉
色、眼色吧!她那眉毛会陡地立起来,目光像火一样灼人……
“汪!汪汪!”后窗外的山坡上,传来大黑的叫声,招呼阿诚去和它玩
儿。这个大黑!你没看见阿诚正在忙吗?哪儿有工夫……可是,听,它怎么
又“ 儿 儿”地哀叫起来了?叫得那么伤心……管它呢!四道算术作业
题才做出一道来,剩下的三道你替我做呀?你会吗?哼!
“ 儿—— 儿——”,大黑的哀叫声断断续续,越来越微弱,像一
根游丝搅得阿诚心神不宁。它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碰上了那条可怕的琴
蛇?……
一想到“琴蛇”这两个字,阿诚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扔下铅笔,抄起
小刀,就像被弹簧弹起来那样,噌地跳出了后窗户。
不久前,不知从哪儿来了一条琴蛇,琴蛇就是蟒蛇呀!又粗又长,上星
期它就在后山坡上,竟把隔壁老姑家的一头小牛犊,活活缠死了!现在,大
黑一定也被它缠住了!越缠越紧,越缠越紧……阿诚得赶快去救它,赶快!
他跳到窗外,嘎巴嘎巴劈下几张山姜叶。你别看琴蛇个儿大,厉害,只
要拿出姜叶扣住它的脑袋,那股辛味儿就能把它熏醉,就像打了麻药,动也
动不得了!这是爸爸说的。他举着山姜叶,一阵风冲上山坡,在离一个石坎
几步远处,却又猛地收住脚——大黑的呜咽就是在那石坎下传出来的。
山姜叶准能把那条硕大的琴蛇熏醉吗?万一……那家伙一甩尾巴,就能
把你抽倒,再活活吞到肚子里去呀!可是,大黑怎么办?大黑不是一只普通
的狗,而是每天陪我玩儿,帮我逮野兔,捉山鸡的好伙伴,好朋友啊!对朋
友能见死不救吗?当然不能!阿诚忍着强烈的心跳,一步步走到石坎边趴下
来,屏住呼吸,探头下望——
深深的沟壑,密匝匝的灌木丛,乱石间跳动着一条清亮亮的山溪。溪水
中裸露出来的一块大鹅卵石上,一条大黑狗踞地作势,似乎紧盯着什么。哪
儿有琴蛇呀?连影子也没有!一场虚惊……可是大黑刚才为什么哀哀地叫
呢?想骗出我来和它玩呗!这个臭大黑,吓坏我啦!
“大黑!”阿诚顺一条斜坡跑下沟底,把山姜叶向它抛去,“你这条讨
厌的狗!”
“汪!汪汪!”大黑用欢叫作答,它叼起一块石头,跃过溪流,把它放
在小主人跟前,一劲儿冲他摇尾巴。
“去你的!”阿诚像踢皮球那样,把那块苍青色的石头踢起来,正好打
在大黑肚子上,又弹到草丛里,大黑嗷地叫了一声,阿诚却愣了神儿——当
石头飞向大黑时,他惊讶地发现它划出了一条耀眼的红线!
他立刻扑进草丛,于是,他看见了一只拳头大小的苍青色的龟,他把它
拣起来,翻起来一看,不禁笑了。它那由八块方行小板拼合成的腹甲,红灿
灿的,像天边的晚霞!那些小板闭合着,和背壳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