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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和冯太后的立场显然是截然相反的,既然变法了,就要大刀阔斧,否则,灭火容易烧火难,一盆水下去,就半途而废了。
他于两者之间徘徊,权衡,反而进退两难。
更大的迷惑还在内心:芳菲,她为什么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做一个普通的女人?为什么非要成为那些汉人的精神和实质上的领袖?
自己渴望的,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女人,教导儿子。其他的事情,让男人去操心不就好了?。
为什么她偏偏要把自己弄得那么劳顿?
这样的劳顿,也令自己更加精疲力竭。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已经是回平城之前的最后一次早朝。
朝臣们黑压压地跪满了一地。
弘文帝神色不济,面色晦暗,急于要结束这一次恼人的早朝。无奈,源贺等人却开口了:“陛下,臣等日前所奏,关于小太子的太傅人选,如何确定?”
一干汉臣倒都被打了个出奇不意,互相对视了几眼。
甚至是李将军本人,也一直以为,小太子不是冯太后亲自教育的么?
这还需要什么太傅人选?
陆泰马上道:“小太子从出生到现在,已经三岁了,尚未回过平城,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臣等认为,小太子这一次应该随陛下回到平城,接受系统的教育了。”
“是啊,哪有小太子长期在外的?起码该回去祭拜祖宗,接受京城文化的熏陶,从小才会养成天子威严……”
爱的绝望8
弘文帝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一干汉臣也都面面相觑。到底谁来做小太子的老师?
好一会儿,他才说:“太后留守北武当,小太子又太小,回了平城,只怕照应不周……”
“陛下不需多虑。小太子已经三岁了,又聪明伶俐,纵然太后不愿意回到皇宫,但是皇宫自然有|乳母,奶娘陪伴伺候。再说,到了明年夏季,小殿下也可以回到北武当,继续接受太后的教养。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一次接口的是东郡王,也就是大忠臣陆丽的儿子。陆丽被乙浑害死,乙浑倒台后,弘文帝就提拔了陆定国,让他世袭父亲的爵位。
陆定国,是双方都在拉拢的人马,也以耿直着名。在鲜卑贵族中,是一等一的人物。
他说的话,当然很有分量。
这时,他又开口了:“按照北国的规矩,子立母死。如今,小太子圣人迹象初露,这当然得归功于他的生母,死去的李娘娘。陛下,如今李娘娘还没什么名分。为了小太子着想,也该追封李娘娘……”
弘文帝更是焦头烂额,可是,此时此刻,如何能拒绝这个要求?而且,对于死人的追封,不过是象征性的。
他勉强道:“好,那就追封李氏。”
“陛下英明。”
闻弦歌知雅意,所有的鲜卑贵族,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放任冯太后将改革推行下去,又继续掌握了小太子这张王牌,以后,岂不是要架空弘文帝?
以太后为首的汉族文人的势力,已经形成。如今,鲜卑贵族们,当然会牢牢地把皇帝控制在手里。帝后两党之争,归根结底,便是两个利益集团的争斗。
现在,必须要把小太子的生母抬出来,将他和冯太后之间,有意无意地划开一道距离。逐渐地,把冯太后的后路,全部斩断。
爱的绝望9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如此危险的信号,真真令弘文帝都吓了一跳。
尽管他内心深处当然不这么认为,可是,朝臣又不知道他和冯太后的真正的关系。更不可能知道小太子的身世。自古以来,如果太后把握大权,完全是有这种可能的。他们要做的,当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弘文帝。
一场政治的博弈,到此彻底撕开了之前一切的华丽外衣。
甚至弘文帝都如在走过山车,如何取舍,已经完全不由得自己做主了。
加上那干汉臣,听得鲜卑贵族们的话也是合情合理,小太子不可能永远不回平城,便也提不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弘文帝环顾台下,但见臣下们都看着自己。尤其是源贺等人,眼神充满了期待,仿佛在说,你是不是鲜卑人的皇帝,就此一举了。
他一咬牙,不得不硬着头皮宣布:“明日起驾回平城,着令小太子随驾回京,赐居立正殿,以京兆王和东阳王为太子太傅。”
“陛下英明。”
群臣恭贺,源贺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
陆定国趁热打铁:“陛下斋戒三年誓愿早已满了,陛下仁孝,天下皆知。但是,后宫不可长时间无主,还请陛下于世家豪门里,挑选妃嫔,立下皇后,为皇家开枝散叶,固本培元。小太子,也应该有许多手足相互扶持,巩固江山……”
对于这一点,所有大臣都表示赞同,就连李将军也忍不住说:“东郡王的建议,老臣完全赞同,陛下应该考虑广开妃嫔,开枝散叶了……”
弘文帝简直觉得头大如斗。心里是清楚的,如果一个国家的皇帝,老是斋戒,这肯定会引起臣民的恐慌,而且,于一个男人的身子也是有害的。
今后之后,这样的奏折,会越来越多!
因为,一个国家,皇帝代表着繁盛和生殖,子嗣越多,臣民才会越是放心!
爱的绝望10
芳菲在慈宁宫,很快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却依旧是晴天霹雳。
这一次,弘文帝没有跟自己有任何的商量,哪怕礼节性的过场都没走一下,就断然下令,带儿子回平城。
尤其是对于李氏的追封,浩浩荡荡,皇恩威赫。简直如一个巨大的讽刺。
浸淫政治斗争如许年,岂能不知道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小太子的生母出来了——自己就该退位了。
没有隔着一层血缘关系的太后,当然算不得什么。更不要妄图以此来和弘文帝对抗。
平心而论,自己这么久所做的一切,难道是在和弘文帝对抗?
她仔细地反省自己,从乙浑叛乱开始,再到让王肃等人出动,平定豫州叛乱,然后,是土地改革……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实证明,土地改革,不是有利于天下人民和国家税收的么?
自己到底又几何时站到台前,邀功请赏了?
甚至史官的记载里,这些成绩,都是全部写在弘文帝的名下。
自己就真的那么罪大恶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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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一阵的心寒,方明白,只要是政治一道,无论夫妻,无论母子,无论情人……也许,都不是那么可靠的。
尤其是当政见发生分歧的时候!
天下男人,并非人人都是罗迦。
能遇到一个志同道合,连世界观都完全相同的人,只能是一种缘分。
她久久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空空如也,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哀。久了,反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小孩子不知道离愁,一个人拿着弓箭玩耍,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玩累了,就过来抱住她的脖子:“太后,我们去山下玩儿好不好?”
她温声地答应,不忍拒绝孩子的任何要求。
秋日的北武当,升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山山水水都笼罩其间。
爱的绝望11
芳菲常常认为,这样的雾气缥缈,令得北武当的晨昏更是美丽多姿。但是,今日看在眼里,却总觉得有无数的毒蛇猛兽,隐匿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噬人。
“太后,我要橘子……橘子……”
旁边是稀稀拉拉的几棵橘子树。
北武当并不适合橘子树的生长,是野生的,结出的果实很小。但是,也渲染了一层秋日的金黄|色,黄橙橙的,看起来很是诱人。
她摘下几棵,小孩子接过来,剥开果子,很仔细地,将果肉一瓣一瓣地放进嘴巴里,一阵甜蜜的汁水,他咯咯地笑着:“太后,好甜啊,你也吃,你也吃……”
她吃下儿子喂过来的橘子,心里有了一丝暖意。
“宏儿,你明天起,就不能在北武当了。”
“为什么呀?”
“你要随父皇回平城了。你记住,要听父皇的话,父皇心疼你,你也要孝顺他。”
孩子一派天真烂漫:“太后,我们是要回平城吃糖葫芦么?”
“嗯。回了平城,你可以吃很多糖葫芦。”
“真好耶。太后,你也给宏儿吃糖泥人么?”
“宏儿乖,太后不去,你和父皇回去。你要听话。”
小孩子放下手里的桔子,迷惑了:“太后,你为什么不去?”
她笑着拍拍孩子的头:“太后的家在北武当,不在平城,所以不能回去。”
孩子还是不能明白,只嘟囔了嘴巴:“不,太后去我才去;太后不去,我也不去。”
她暗暗地叹息一声,拉了儿子的手。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已经退却,整个山间被雾气笼罩。她牵着儿子的手,走在已经沾满了露水的草丛里。
远远传来脚步声,是弘文帝的声音:“宏儿,宏儿……”语气里,带着热情,隐隐的,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焦灼。
爱的绝望12
芳菲放开手,小孩子蹦蹦跳跳地跑过去:“父皇,你叫太后一起去吃糖葫芦么?”
弘文帝一怔。
芳菲淡淡一笑:“陛下,宏儿是该回到平城了。长这么大,身为太子,他连东宫都还没见过,也的确不合礼仪。你说得对,应该带他回去,身为太子,就要从小明白自己的地位和应该肩负的责任。我以前是忽略了,民间教育固然重要,皇家的教育,更应该是根本。这一次,你就带他回去吧。。”
弘文帝但觉心里一阵一阵的下沉,好一会儿,才低低地问:“芳菲,你不回去了?”
回去?怎么回去呢?
在帝后两党发生如此巨大的分歧的时候?在鲜卑贵族们肆无忌惮地在弘文帝面前上奏折,进谗言的时候?
而且,以何种身份回去?如果面对这身份可能带来的狂风暴雨?
回去岂不是自取其辱?
不!自己不会回去!也许,永远都不可能回去了。
“芳菲……你曾经答应我的……你答应过的……”
芳菲仔细地听,连他自己的声音都越来越中气不足。
她一笑,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是走在前面。
暮色里,能听到北武当农人唱歌的声音,各种秋虫开始呢喃的声音。芳菲走在前面,弘文帝抱着儿子走在后面。
山路那么短。不知为何,弘文帝忽然那么希望,这条路永远也不要有尽头,永远永远也走不完。
可是,再长的路都有走完的时候。
慈宁宫已经在眼前。
宏儿在他怀里挣扎,跳下来,蹦蹦跳跳地去追逐懒洋洋的波斯猫,波斯猫长大了越来越胖,身子笨拙。宏儿一手拎起一只,呵呵地笑:“父皇,太后,你们看,猫咪好大了耶……”
波斯猫也三四岁了。就连胡须也发黄了。
芳菲心想,真正是老猫烧须了。
爱的绝望13
这一顿晚膳,气氛从未有过的融洽。彼此都那么谦让。尤其是芳菲,她的态度简直无可挑剔。给宏儿夹菜,有时也给他夹菜。亲热,但是,却无形的疏远,仿佛真的是太后了——只是太后而已!
她热情的关心,只是出于对儿子,对孙子的态度!
可是,弘文帝却如坐针毡。如果她吵闹,如果她大嚷,如果她愤怒……这些都好,只要不是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