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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枫国慕容世家独门配制的穿心附骨针之毒,天下间除了慕容氏还有谁可以解?”云清霜语气平常,似在说一件毫不关己的事。
尉迟骏自然听说过慕容世家,也深知其制毒的本领天下无双,甚至比之数百年前同样以制毒闻名天下的唐门更让人谈之色变,但他依然觉得并没有到穷途末路的地步。他深深看了云清霜一眼,“只要慕容世家还有一人活在这世上,你就不该放弃。”
云清霜知他不会死心,索性说个明白,“慕容氏确有传人,否则我怎会中毒。”她顿了顿,平静地说道:“可惜的是,她下毒的手法很是高明,却不会解毒。”
她的语气透着一种淡到极致的冷漠。尉迟骏无法想象这妙龄少女当初得知内情时是怎样的心情,又是如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的。他冷静的外表下掩盖着起伏不定的情绪,思绪纷飞,却故作轻松道:“云姑娘吉人天相,定能化险为夷。”
云清霜清冷的柳眉微上挑,冷然一笑,“尉迟公子什么时候也相信术士的胡言乱语了?”
轻微的嘲讽意味落在尉迟骏耳中,他装作没有听见。他的声音沉静有力,声声击打在云清霜的心头,“云姑娘,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只身一人回北辰国。你跟我走,或者我将你打晕了带走,你自行选择。”云清霜的执拗他也曾领教过,现在只能硬下心肠,使出一些无赖的招式。
云清霜颇有些意外,没料到一贯温润如玉的尉迟骏竟说出这番话来。她偷瞧尉迟骏一眼,心道,若是自己不答应,他兴许真会这样做。云清霜无奈地咬着嫣红的唇瓣,有一种说不出的迷惘。
尉迟骏知道自己绝不能心软,否则云清霜就会再度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那双精亮的眸子扫过云清霜精致的脸颊,“如何,云姑娘?”
云清霜抬首牢牢看住他,徐徐道:“好吧,我依你便是。”
尉迟骏神色略微松弛下来,同云清霜合力将枣红马自陷阱中拉起,先自上马后,轻柔地搂过云清霜的腰肢,将她也带上马,引得她一声惊呼。他握紧云清霜的手腕,望向她的眼神有深不见底的情意,“请恕骏唐突。”
此处是荒郊野外,无处购马,他又是救人心切,云清霜自然不会责怪于他。她声音低若蚊吟,“不妨事。”
她吐出的气息甘甜清新,侧影妩媚动人,尉迟骏心神激荡,难以把持。他悄悄弯下身,轻轻地在云清霜的发间落下一吻。云清霜俏脸微赧,但她不动声色,尉迟骏只道她没有察觉。
云清霜轻吸一口气,温婉一笑道:“尉迟公子,还不走吗?”
尉迟骏微微有些局促,他握了握她冰凉的指尖,道一声:“你坐稳了。”掉转马首,往来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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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剑气柔情似水最难禁(1)
一路无话。云清霜一夜未眠,昏昏沉沉的,竟枕着尉迟骏的手臂睡着了,一双细白的柔荑覆着他的手背,嘴角挂着若隐若现的甜甜微笑。
尉迟骏理顺她稍乱的头发,怕惊扰到她的好梦,勒马放缓了速度。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滑过她的细眉、俏眼、琼鼻和红唇,眼中带了一抹无望和凄楚。方才云清霜提到了慕容世家,他没有过多表露出震惊,事实上,他对慕容氏的了解,比云清霜更甚。
因为,他的师叔丁逸就曾参与围攻慕容馨雪一役,也正是在那场战役里中毒受伤,一张脸才变成如今的模样的。从前的师叔是武林中出了名的貌比潘安的美男子,容颜俱毁后,他留书出走,几十年没有回来。尉迟骏曾听师父说起过这段往事,当时还为之欷殻Р灰选�
他几不可察地轻叹,捏了捏怀中揣着的一块玉佩,摩挲着上面雕刻的名字。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人可以解慕容世家的烈性毒药,则非他莫属。如果连他都无能为力,那云清霜恐怕真的在劫难逃了。
云清霜醒来时,他们已经步入木兰山。望着似曾相识的景致,她有一瞬的恍惚。她忽然问道:“尉迟公子,这儿是否是木兰山?”
尉迟骏诧异地点点头,“你来过此地?”
云清霜半边面孔转向他,似乎是在微笑,但笑容难以到达眼底,“你是要带我见那怪华佗吗?”
“不错。”尉迟骏道。
云清霜双臂颤了一下,“呵,尉迟公子,我们来错地方了。休说上官哲根本治不了我,就算他可以解毒,也是断然不愿的。”
尉迟骏眉心突地一跳,声音微微低了下去,“这是何缘故?”
云清霜简短说了一下上次与夏侯熙一起寻访怪华佗的经历,末了道:“上官哲爱慕薛雨婵多年,他不会做任何违背她心意的事的。”
尉迟骏又下意识地抚摸怀中玉佩,不以为然道:“那倒未必。既然已经到此,何不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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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霜心中感念,不忍拂他好意,只顺从道:“好。”
回天谷地势险峻,不便再骑马,尉迟骏挽了云清霜下马,动作温柔体贴,呵护备至。
云清霜来过一次,对地形较尉迟骏熟悉,故由她带路。
进了山洞,怪华佗还是坐在从前的位置上,和自己对弈。此情此景,仿佛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般。
云清霜从容道:“上官前辈。”
怪华佗没有回头,声色不动,“怎么又是你?”
云清霜还来不及开口解释,尉迟骏跨前一步,高声道:“晚辈尉迟骏见过前辈。”
怪华佗怔了一怔,“你姓尉迟?尉迟炯是你什么人?李笑又是你什么人?”
“正是晚辈的祖父和家师。”
上官哲蓦然转身,又惊又喜。他顾不得答理云清霜,对着尉迟骏道:“你祖父和师父身体可安康?”
“一切如意。”尉迟骏淡淡道。
云清霜暗自思忖:难怪他如此笃定,原来还有这段渊源。
怪华佗好似这才注意到云清霜,他凝神片刻,目光在云清霜和尉迟骏之间游移,若有所思。“那你今日到此有何目的?”他虽是和尉迟骏说话,却转眸盯着云清霜。
“没什么特别的事,路经此处,忽而觉得手痒,故而想同前辈赌一把。”尉迟骏带着闲适清淡的笑意走近他。
云清霜觉得有些好笑,这一招夏侯熙当日已然用过,还能管用吗?
果见上官哲皱眉,清了清嗓子,“贤侄有此雅兴,老夫自当奉陪。若是老夫侥幸胜了,你马上带这位姑娘离开木兰山,从此再不要踏入半步。如果你能赢得了老夫,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只除了替这位姑娘解毒疗伤。”
荒山剑气柔情似水最难禁(2)
云清霜唇边梨涡一闪,那讥诮的笑容淡得仿似从未出现过。吃一堑长一智,如今的怪华佗也学聪明了,先把话说在前头,省得再次背上不守信用的骂名。
尉迟骏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说,毫不介意。他微笑道:“不可强人所难的道理晚辈还是懂的。”
云清霜墨玉般清澈眼眸中带上一丝狐疑。尉迟骏抚住她的手,握了握,脸上有一抹淡淡的苍白,不仔细观察决计瞧不出。
“老夫这里只有骰子,贤侄可别介意。”怪华佗对云、尉迟二人之间翻涌的情潮只作不知,摸出六颗骰子放在桌上,狡黠道,“我们比小。”
话一出口,云清霜就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只是她本就对疗毒一事不抱任何希望,也就没有拆穿他。
尉迟骏本着敬重前辈之心,坦然道:“前辈先请。”
上官哲正是要他如此,遂不客气道:“那老夫就献丑了。”他将骰子扫入瓷碗中,手掌盖住碗底,左右前后来回盘旋,一点一点加力,只听得骰子在碗中滴溜溜地转悠,又慢慢停下,趋于平静。怪华佗抿了口茶水,并不动手揭开瓷碗。
云清霜如他所愿。碗盅揭开的瞬间,上官哲露出得意的笑,“姑娘,我这一柱擎天,使得不赖吧?”
云清霜摇了摇头。这位前辈一把年纪了,争强好胜之心丝毫不减,上回输给夏侯熙让他耿耿于怀,这次想要在尉迟骏身上扳回一局。
六粒骰子叠成一条直线,一点朝上,正是夏侯熙曾经掷出的一柱擎天。
云清霜微不可察地浅笑,“前辈善于拾人牙慧,清霜佩服。”
怪华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落痕迹地捋了捋胡须。
云清霜没有理会他,伸手将六粒骰子一颗颗地收入袖管,眸光黑沉,“前辈既然有此嗜好,清霜再教前辈一招。”她把手中骰子甩出去,牢牢地钉在墙上,没有停顿地又甩出另一粒,后一粒覆盖在前一粒上,直至六颗骰子全部钉入墙中,同样也是一点。
尉迟骏但笑不语,怪华佗更为尴尬。但他很快收拾起心情,道:“轮到贤侄了。”
尉迟骏在云清霜出手时心中便有了计较,他不慌不忙地从墙中起出骰子,照样放入瓷碗中,不紧不慢地轻晃几下,略带深意地一笑,“行了。”
碗盅揭开后,莫说是上官哲,就连云清霜也是吃了一惊。那六粒整齐光滑的骰子此时已经成了一堆粉末。
上官哲面色微变。尉迟骏给云清霜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眼中闪着灼灼的光华,“上官前辈,您输了。”
怪华佗两度败给后生晚辈,气闷至极,一拂袖将粉末尽数扫落地上,“也罢,老夫从今往后再不碰骰子。”
云清霜在心底无声地笑,嘴上却道:“那又何必呢。”
上官哲神情倦怠,摆一摆手,“贤侄要老夫做什么,请说吧。记得我方才说过的话,除了替这位姑娘驱毒,其余老夫皆可答应。”
尉迟骏轻扬唇角,不疾不缓道:“请前辈用银针刺|穴推宫换血的方法,把云姑娘身上的毒素换到我体内,然后你再替我解毒,这样,便算不上违背誓言了。”
此言一出,云清霜惊得跳起,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绝对不行!”
尉迟骏一双眸子幽暗难辨,他没有看云清霜,只静静注视着上官哲。
上官哲掀起眼皮打量着他,神情复杂,带三分揣摩,三分不解,三分欣赏,继而是一分的了然。他出言道:“姑娘是个有福之人。”
言下之意,是赞同尉迟骏的提议。云清霜往后退了几步,精巧的下巴固执地扬起,“我不答应。”
荒山剑气柔情似水最难禁(3)
没有人答理她。怪华佗在墙角整理疗毒所需的一干用具,尉迟骏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轻啜一口,笑容闲适。
云清霜眼角分明有了湿意。尉迟骏明知道这样做是用性命在做豪赌,却还是义无反顾。她一直都清楚尉迟骏对她的情意,却从来不知道原来情深至斯。
她的眉宇间多了一抹忧思。她不愿夏侯熙受她连累,自然也不想尉迟骏为她涉险。无论是出于什么考虑,她都不能让他一意孤行。
云清霜眼中泛出热泪,幽幽轻声道:“尉迟公子,这样做风险太大,望三思而后行。”
尉迟骏含笑,“我信任上官前辈的医术。”
“你有大好的前程,何苦为了我……”云清霜敛眉,贝齿轻咬住唇,语不成句。
“是啊,我这是何苦呢。”尉迟骏喃喃道。他不是一时冲动,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哪怕云清霜最终会将他的真心践踏于脚下,他还是心甘情愿为之付出。他渐渐收敛了笑容,眸光流转,“云姑娘,换了旁人骏也会这样做的,你无须介怀。
“是吗?”云清霜怅然而笑。不知为何,听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