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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聊天时,会说一口流利的法语,而格兰姆的法语水平是非常有限的。
只听说过失忆后有可能会忘记自己的语言,没听说过失忆后突然会说另一种语言。
然后,很快我的这个想法就被证明是错的。
我偶尔看到一篇新闻报道,说的是布鲁塞尔附近一个小镇上,一位建筑工人不小心从3层楼高的建筑工地上摔下来,之后处于昏迷状态。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失去了过去所有的记忆,但是令人惊异的是,他满嘴叽里呱啦说的却是另一种无人能听懂的语言,原来那种语言是他祖母的母语波兰语。据他的妻子说在他很小的时候,曾在华沙与祖母共同生活过两年,但之后随着父母来到布鲁塞尔之后,几十年之中再也没有机会说那种语言了,早已经给遗忘了。
当然,这也没什么,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发生在画家身上不可思议的事。那件事让我产生的震动实在太大太大了,使得我在清晰之中混沌,又在混沌之间清晰。我幻觉症的病情越发严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狂颠状态。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上午我在巴黎一家图书馆看书,随便翻翻一些在美国出版的财经时事刊物,突然我的目光在一本杂志的某一页上定格了。
我的眼睛开始充血,感觉到眼冒金星,血色的泪顷刻间盈满了它……
那本精美的杂志上刊登的是“坎特·菲茨杰拉德金融投资(Cantor Fitzgerald Securities Investments)公司”所有在“9·11”恐怖事件中罹难者的介绍,同时还发配了每一个人的档案照。
我的目光就交聚在那张有着络腮胡子、闪着那泓秋水盈盈的蓝眼睛上……
我借走了那份刊物。
下午,我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套上耳机在听音乐。听见敲门声,就去开了门。
只见画家手中拿着一罐饮料,“贝拉,我刚喝了这茶,味道很好。也给你买一罐,你试试!”他将饮品递到我的手里,就随意走进了我的房间。
褐色瓶罐上是我熟悉的汉字——乌龙茶。我呆了,这是格兰姆最爱喝的。当初,他来东京的时候,看到满街的广告,都说乌龙茶可以去油腻和减肥,就乐坏了。他总嫌自己腹部的脂肪在与日俱增,但又是那么对牛排无法割舍。于是每天都一瓶瓶地喝,从此就喝上了。
可这画家,竟也会喜欢喝乌龙茶。
画家进门后就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旁我刚从图书馆借来的那本杂志翻阅着;而我则靠在床上,一边喝着乌龙茶一边继续欣赏音乐。我们这两位在精神上都有些障碍的人之间却是非常随意和无需设防的,不用顾及到什么礼节之类的东西,完全是赤裸的心灵与心灵之间的亲近。
我在听的音乐专辑叫《Brothers In Arm》。
英伦The Cure是我心中殿堂级的乐队,不折不扣的英伦情调,Robert Smith展现了灵魂奇幻的想像:“一个独自在海岸悬崖边上行走的孩子”,其令人惊喜的旷远的演绎,以最让人闭目消受怦然心动的旋律来表现最伤感的话题。
更让我痴痴入迷的是在高速运转的词曲过程中,他的哥特唱腔的委婉自如,那种天马行空,时而颤抖,时而低调,时而呐喊,甚至时而有点“故做”的嘲弄感,是那么令人过瘾,他是真正在吟与唱的悬崖边缘行走,且健步如飞!
是的,对于正统的演唱来说,吟唱的确是个异类。然而,当你发现这种东西中蕴涵无懈可击的极致而非纯粹自发的想像的话。如果你发现它能表达人类心灵里自由欲望的话,那么你就会因为心中的某一根弦被触动而情不自禁地坠入……
坠入,再往下坠入吧,如果天堂对于我是个痛苦的梦境,那么我就坠入。坠入到无法再坠入的深渊,那儿会不会让我摆脱心灵刺痛的感觉?
Robert Smith在吟与唱的悬崖边缘行走,而我在悬崖下的万丈深渊倾听着那天籁般的声音。
就在我沉浸在那空旷幽美的吟之声中,我无意中瞥了一下画家,才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摊开在他手中的是那本我从图书馆借来的杂志,他正睁圆着他那已经变形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什么。
我这才走出我的吟唱世界,走到他的面前。
“你怎么了?”我关心地问。
“贝拉,你看!我印象中记得这就是原来的我呀,就是那么帅的。那时我家里有许多镜子,我每天都会哼着歌儿,悠然自得地在镜子前刮胡子,很多姑娘都很喜欢我。可是,现在我成了什么样了……”他指着“9·11”死亡人员中其中的一张照片,大叫大嚷说那个格兰姆就是他。
我几乎要疯了。
“你,你说什么?你就是他!?”我的心快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应该是呀!我记得我应该就是他呀!”
“那么就是说你已经记得自己以前是长得什么样子的吗?”我想:不久前给他看格兰姆的照片时,他连一点反应都还没有,没隔多少天,他竟然开始记得自己以前长得什么样的了。我对他能恢复记忆更有信心了。
“有点记起来了,但还是在一片模糊的沼泽,感觉就像上次我击碎镜子时看见自己那一张脸一样,映现着光怪陆离的影子。当我看到这张照片里的络腮胡子,就感觉到他是我,因为自己对着镜子刮胡子的那一幕总在我的眼前不断地折射着、闪回着。”
闪回着,闪回在我眼前的是我的格兰姆那音容笑貌。
我猛然跪倒在他的面前,那姿势就像一位刚过门的日本小妻子,满脸写满了顺从。
“亲爱的,你好好看着我,我要帮助你恢复记忆。听我说,你就是格兰姆。”
“不,我不是格兰姆,罗伯特博士说我是蓬蓬贝。”画家坚决地说。
“你是的,你看看这张照片,他就是你,对吗?但是,他就是格兰姆呀!”
“不,我是蓬蓬贝。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以前的我,我等会儿去问一下罗伯特博士,他好像都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停了停,他忽然说:“不,贝拉,一定是我搞错了,他不是我,他肯定不是我,他都已经在‘9·11’事件中死去了。你瞧,那上面不是清楚地写着是——罹难者名单吗?”
“是的,是罹难者名单。但是,据我所知,他在火光的硝烟里中逃生了。”
()
“是吗?”
“也许吧。”
“那么说来他肯定也会像我一样遭到毁容了?”画家看着我的眼睛说。
“岂止是毁容,岂止是毁容啊!”我的情绪一点点在激荡着……
“天哪!那么还遭到失忆了?那么岂不是真成我了?不,不,贝拉,你不要这么联想,我好害怕。我告诉你,我真不是什么格兰姆,我叫蓬蓬贝,从名字上看就不是同一个人。如果那个叫格兰姆的真还活着,你快去找他吧,别在我这里浪费掉你宝贵的时间哦。”
“我……我……”我无言以对了。
我们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黄昏的时候,从我窗子看出去,能看到一座堡垒般椭圆的城堡。
画家自言自语地说:“那是一座疯人院。”他的微笑若隐若现、难以描述……
有一瞬间那种做梦的感觉又回来了,我隐约觉得我和格兰姆正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的尽头,那儿挂着一条魔毯。
梦与现实并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在睡觉和醒来这段时间之内,我的躯体被天国的爱人盗走了。
第十章 裸画(上)
1
我脱去了所有的衣服,慢慢地移向从上面窗玻璃里泻下的一缕光线中。我的胳膊在胸前不自觉地交叉在一起。我激动地向四周看看,试图在迎受向我直视过来的那双眼睛。当我的目光与画家的目光相撞,恰似一把重锤击碎了一块玻璃。
美丽的身体,通过那双丑陋的眼睛,要找回美丽的记忆。
我知道自己坐在阳光下的沙发上时,就是一幅美仑美奂的油画——那是浑然而成,无需刻意雕琢的。蓬松的黑黑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玉瓷般光洁的肌肤柔声地歌唱。他的目光随着我的锁骨移动,神经在我喉咙间的|穴洞跳动。
在画家眼里的那块油布上,由于激动而在我脸上泛起的红晕,是我整个身体上惟一的一片情感色彩。是的,我激动着,我的灵魂已经飞出了窗外。我在梦幻中见到了格兰姆,他正看着我这具曾令他燃烧的玉体……
我的裸体所展现的艺术感的美,使他情不自禁地向我移近,他的记忆回来了吗?
裸体中最亮眼的是高耸的Ru房,像站在高高的山岗上挺立着两座神女峰;那由细腰上伸展开来的臀骨也正是画家所梦想的那样;我精致的头部,骄傲地顶在完好的双肩之上。
他眉头紧锁,这一直就是他的习惯表情。当他考虑着什么思忖着什么时,他常常会有这种表情。现在想来,这其实就是专属于画家的表情。画家笔下的人物千姿百态,但他们自己都是一样表情的。对,都是这副眉头紧锁的样子。
两个星期以后,画作完成了。
与本人同样大小的这张裸体女人的画像真是一幅传神之作呀!这是一个女色天香与暖色系列中光滑的玉色颜料相结合的杰作。画家捕捉了一位东方女子身体上全部迷人的优美之处。但最使我震惊的是那张忧伤的脸庞,不多的笔墨勾勒出的那鼻翼和嘴唇充满了对灵欲的渴望。
我久久地看着这幅画,眼里噙满了泪水。亲爱的,在这具如此熟悉的女人裸体面前,你还是无法回想起当年一切的一切吗?
我把含泪的目光移向了他,我走近他,凑上去,情不自禁地吻着他耳际旁那颗我曾吻过无数遍的小小黑痣。他吃惊地后退着,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扑到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不放。
“格兰姆,格兰姆,你真的想不起我来了吗?我是你的新娘,就是你说的华尔街新娘啊!2001年9月11日在华尔街‘三一教堂’举办婚礼的,后来发生了……你怎么都忘了呢?你还记得当年我们来巴黎就住在这间套房吗?就在你现在这张床上,我们度过了多么销魂的一个个夜晚啊!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要不然,你怎么一个人老远地跑到这里,住进这套房间呢?亲爱的,我知道你遭到毁容了,不要紧,我不嫌弃;如果你真的是失忆了,没关系,我会不厌其烦地帮助你慢慢恢复过来。我来这里是因为你托梦给我,让我来巴黎贝拉古堡酒店与你相会的,知道不?你知道不?我只要你,我只爱你……”我边哭边说,最后都哭得泣不成声了。
他茫然不知所措地拍着我因为哭得伤心之极而不断颤动着的肩膀。
“对不起,贝拉,我一点也不明白你说的话。”他平静地要推开我。
就在这时,我一把敞开自己的厚睡衣,又急速地掀起他的大汗衫,用我的肉身紧紧蹭着他裸露的上身。
天哪!那么燥热,我完全能感觉到火焰正从他的腰端四处乱窜,飞腾着……是啊!这火焰是他一向以为永久地熄灭了的。他和这火焰挣扎着,他翻转身去,但是这火焰蔓延着,向下蔓延着,把他的两膝包围了……
但他还是以极强的定力扭过头、抽身离去。
当他重新回转身来望着我时,我正痛苦万分地跪在地毯上沮丧着脸。“对不起,你能不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慢慢地想想。”他也在我的面前蹲下来。
我什么也不再说了,只是盲目地,慢慢地伸着两手,环绕在他的腰背后,任凭他的火焰骤然激发起来,从他颤悸的表情中可以感到比刚才更为强烈了。
他惶恐地望着我,我把脸孔躲了过去,我在孤独凄凉的无限苦楚中盲目地哭泣着。他的心突然熔化了,像一点火花;他的手伸了出来,把手指放在我的膝上。于是我把手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