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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开始蔓延,烟雾腾腾而起,遮蔽了要塞上西班牙人的视线,几乎是同时,海上的火炮又开始轰鸣,要塞上人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过去。
南港的水相对浅些,也有相对平缓的滩涂,兜圈子靠过来的战舰已经是足够靠近海岸,他们所在水域位置再靠近岸边一点,就有搁浅的危险了。
在这艘战舰的旁边,已经停靠了几艘并排连起的木筏,粗大的绳索从岸上连接过来,在炮舰上开始放下炮车上的部件,这些部件都似乎很沉重,还没有落在木筏上的时候,在木筏上的人就拿着粗大绳索捆上。
部件落在木筏上,木筏往往是向着水中沉下去,这些足够轻的树木扎起的木筏都没有办法浮起,直接是没入水中。
但木筏多少提供一些浮力,又是用粗大的绳索相连,实际上那木筏更多的是提供一个平面,让那些金属的构件不至于被海底的什么东西卡住,绳索的另外一头连在那些牛的身上,牛用皮索和绳子相连,这边给了信号,另一边驱动牲畜,向岸上拖拽。
至于那门十八斤炮就更是麻烦,直接在炮门那里用绳索拴住,在炮门那边用抹油的皮革作为垫布,外面用木筏承接,木筏周围还捆绑着吹起来的牛皮囊和空椰子壳,尽可能的增加浮力。
火炮被扯出去之后,船壳也都有了损害,还要船上的急忙提供修补,几千斤的火炮一落水就直接下沉两尺多,好在也有大量的人手在水中,那些水性好的都是下水用力,好在这边是滩涂,虽然松软,人却能站定。
岸上不光是几十头牛,还有大堆人好像是拔河一样,一起发力,一点点的将大炮拖上岸。
到了岸上却比海边还要麻烦,将炮车组合起来之后,却发现马尼拉港的土地不够硬,对这个倒是有足够的土法子,修一步的路走一步,前面垫上木材和碎石平整,然后向前拖拽,进一步,要上百人忙碌。
就这么一步步的不断向着要塞的方向靠近……
而在要塞那边,夜间本就看不太远,现在注意力一边在海上的炮击,一边被浓烟遮蔽,更让西班牙人糊涂的是,汉人居然驱赶着土著顶着浓烟进攻,这不是自找苦头吗?外面发生了什么,西班牙人什么都不知道。
一千零三十九
白日里土着疯狂攻城的时候,西班牙人盼望着天黑,以敌人的力量不可能支持夜战,没想到天黑下来之后,火焰燃起,烟雾升腾,攻城还在继续。
这次并没有那么漫无目的的冲打,而是针对一点,在要塞面对内陆偏左的地方,钟楼和石墙炮台之间有个死角,土着们就是针对这个死角开始进攻,而且进攻的决心特别大,基本不太顾及死伤。
土着有决心的进攻毕竟还是土着的进攻,西班牙人在要塞上的守御很得力,这次甚至比在白日的效果还要好,土着们基本上没有踏上石墙。
海上的重炮越来越稀疏,土着们开始进攻后已经停了下来,这让防御更加轻松,可西班牙人却在盼望着天亮了。
不管怎么说,敌人们也需要休息,总归要有个喘息的机会,而且柴草燃起,风向虽然对要塞的人有利,但风力微弱的状态下,要塞内的人也被波及的很厉害,双眼通红,嗓子好像是烧起来一样,战斗和烟雾的原因都有些。
天光初现,进攻果然停止了,堆积在要塞周围的柴草在天黑之前的两个小时就已经烧干净了,战斗的激烈程度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减弱了许多。
西班牙驻吕宋总督保罗路易斯在要塞内宣布了总动员令,说是每一个西班牙男人和妇女都要为了自己的自由和生命战斗。
这个命令主要是针对在城堡中的几名船主以及本地富商,他们有自己的护卫,而且不去参加战斗,原本路易斯对他们也是客气,现在面临生死之际,什么也都顾不得了。
宣布这个命令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来质疑,大部分人都是倒在那里呼呼大睡,一日一夜的战斗的确让人心神憔悴。
“总督大人,敌人正在收拾尸体。”
听到了望士兵的禀报,保罗路易斯连忙领着人向外面走去,要塞的水源是依靠一条暗河,虽然不必担心被人堵住,但却怕对方使出什么阴险的招数。
“感谢上帝,这些野蛮人还知道焚烧尸体。”
路易斯说完之后,却转头吩咐自己的亲信,立刻在城堡内积储淡水,他但心敌人用尸体污染河水,这样的话,要塞即便能够守住,也会面临一个很可怕的迹象。
而且暗河有个问题,一旦涨大潮,很容易被海水倒灌,那时候也是个麻烦,昨日的战斗让人根本来不及考虑这么多。
“今天的战斗不会那么激烈了!”
“总督大人,您为什么这么看?”
一名民政官凑近了问道,路易斯看着居民区里忙忙碌碌的土着,苦笑着解释说道:
“土人们已经是死的足够多了,那些汉人不舍得用自己的性命攻城。”
“你们来到吕宋之后,是不是河里的鱼特别便宜,土人打上来之后,都是几个小钱就卖给你们?”
新迁来的一干汉人都被聚拢在一起,白五居中,站在一个高处大声的询问,这话说出,下面的汉人们交头接耳都是纷纷点头。
“那些土人说山是他们的,不许你们进去打猎,说树林是他们的,不许你们采伐,是不是?”
白五本来就在这边住过,问的自然是实情,下面的汉人们脸上是疲惫和恐惧交织,有些不耐烦的点头,昨日里,这些新迁来吕宋的汉民,手上或多或少都是沾了血,要不然就是负担了繁重的劳役,很不适应,又觉得很不情愿,他们觉得自己是被海盗们威逼而来的良民,甚至还心中埋怨。
“河里的鱼特别肥大,你们知道为什么这样吗?因为河里的鱼是吃咱们乡亲长大的,前年那场残杀,尸体都是丢进了河里,那些喜欢占便宜的土人猴子为什么不在这河上占,那是因为这河里,这鱼肚子里,都有我们乡亲的血肉,他们不敢,他们害怕!”
白五所说的的确是实情,新迁来这边的汉民,不止一个人感叹,说是吕宋的水土真好,连河里的鱼都是这么肥大,听到这么一说,瞬时间明白了过来,他们心里未必没有疑惑,只是没有人说明。
想想那鱼是吃人肉,自己又吃了那鱼,瞬时间场中就有人呕吐出来,其余众人也都是脸色发白。
“你们想做良民,想安分守己,可番鬼和土着不让你们这么做,他们是在养猪,等你们肥了,你们也要被丢到河里去喂鱼,你们辛苦开垦的土地,你们搭建起来的房舍,你们积攒的金银财物,都会被这些禽兽们拿去,你们甘心吗?”
下面安静一片,白五昨日里跑前跑后,辛苦异常,此时他却有一种亢奋,他伸手捶打自己的胸膛,泪流满面的吼道:
“不要以为我在吓唬你们,我就住在这马尼拉西南的磨盘庄,我的爹娘,我的两个妹妹,我的婆姨和一儿一女,我们家的两个帮工,都是死在了这些禽兽手里,惨啊,惨啊,番鬼和土着从没有把我们当人,他们以为我们是猪羊,他们看不见我们离开祖宗地方,看不见我们冒着疫病辛苦做活,这些禽兽就觉得我们吃饱了,有点余钱,那就是抢夺他们,他们就要杀回来,抢回来!”
白五在木台上说的捶胸顿足,涕泪交流,声音嘶哑无比,下面人人都是动容,旁人说,他们或许还以为是哄骗,白五说到最后已经是用自己的乡音土语,这就是在吕宋大多数汉人所来的地方,他说的吕宋种种,毕竟是实际经历,一听就知道真假。
“我两个族兄弟,说是那些土人拿着砍刀乱杀乱抢,他们两个躲在地窖里才活了下来,可人都已经疯了……”
说到这里,白五已经是说不下去,在那里嚎啕大哭,台下那些汉人,神色本来不怎么情愿,现在却渐渐的变了,看向那些土着的眼神中,少了怜悯,却多了恐惧和仇恨,白五止住了哭声,又是哑着嗓子吼道:
“大军不能在这里长待,他们早晚要走,难道咱们还要给土着们欺凌,还要害怕番鬼的压迫,咱们虽然人少,可咱们胜过土着番鬼十倍,咱们漂洋过海,辛苦求生,凭什么把这些东西让给他们,我们要守住,我们要拿住更多的东西,这么肥的田土,这么好的气候,为啥让这些好吃懒做的猴子拿走!”
“把他们烧成灰肥田!”
下面不知道是谁跟着吼了一嗓子,场中这悲怆的气氛被这么一打搅,一下子没了,众人都是哄笑,王通一直是站在后面看,听到这句话眉头猛地皱起来,韩铁在他身边当差一段时间,加上有他哥哥和姐姐的调教,心思灵透的很,看到这情景,凑过来低声说道:
“公爷,属下这就去抓人!”
王通刚要点头,却听到白五直起身大声说道:
“这位兄弟说的对,咱们不光要拿着他们的骨灰肥田,还要让他们给我们做牛做马,抓来他们的娘们好生玩乐,凭什么那些番鬼能做老爷,咱们就做不得,咱们抱成团,有了器械,那些猴子一般的土着又算什么!”
下面轰然,每个人脸上都有了几分狂热之色,白五泪痕未干,却在那里挥手大吼说道:
“抢他们的财货,抓来他们的男人给咱们种地,女人给咱们做小,昨日里,大家在土人身上都刮下来不少吧!”
王通伸手拦住了身边要动作的韩铁,笑着低声说道:
“这白五还有几分才具!”
柴草总归是不缺的,将能收拢的尸体都收拢起来之后,堆积柴草开始焚烧,浓烟冲天而起。
看到这浓烟,要塞里的西班牙人们心里更沉了下去,这样的浓烟在海上也很容易发现,如果被过往的船只看到,都会过来救人,马尼拉港也是航道上的重要端点,对方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事,显然这把握也是极大。
太阳已经升起,要塞上的西班牙人都在迷糊打盹,一日一夜没有停歇,实在是太让人疲惫了,能睡一会,多少还是睡一会。
“土着又攻打过来了!”
人人咒骂,可也只能是拿着武器开始准备。
昨夜王通这边可是轮换休息,轮换驱赶土着攻城,土着疲惫那是不用理会的,只要自家的兵卒们能得到好好的休息就可以。
“去南港的战船已经是回到了舰队之中,昨夜那边到底做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或许是运来了援军……”
这次攻击的还是那个“死角”,在这个区域,不管是火炮还是守军,都有种施展不开手脚的感觉,好在一晚上下来,也找到了应对的方法,在距离那死角几十米的石墙突出部上假设火炮。
土着们攻上来的时候,除却有正面的火力打击,侧面也有,这样的效果更好,往往土着们冲到半途就会被夹击溃散。
“该死的猴子,来吧!”
在这片区域驻守的西班牙军官低声骂了一句,他的士兵都已经做好了射击的准备,猛然间,却在石墙外侧听到了几声低沉的闷响,然后呼啸声在空中响起,居然敌人在内陆的方向也布置了火炮。
土着对这样的声音没有太及时的反应,可要塞中的一干白人却知道厉害,听到这个,都是惊慌失措的四下躲避,几发炮弹落在了石墙上和要塞的院子里,能听到惨叫的声音,有人倒霉,没有躲过去。
“是三磅炮,在钟楼的西北方向,就是那棵树的边上!”
很快就有人判断清楚了火炮的大概方位,对内陆方向的火炮手忙脚乱的调整方向,准备还击。
土着们有一次的冲到了石墙跟前,用简易的木栅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