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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东西,在中州城里,能够杀死倪鹤年也不一定。”夜莺缓缓的伸出手来,将一片布满着许多细小文字的鱼形玉佩递到秦惜月的手中,“现在这样的事情,只能由你来做了。”
玉佩很温很轻。
秦惜月将这片玉佩紧紧的握于手心。
看着秦惜月的坚强和冷静,放下了心头最后一件事情的夜莺更加满意的笑着,然后咳嗽了起来。
每一声咳嗽,她的脸上就似乎多出一条皱纹。
这些皱纹好像遮住了她的目光。
她的目光在咳嗽声中渐渐黯淡,她在这个小院中老去,离开这个世间。
秦惜月的确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但看着这名老妇人面带微笑的平静离开这个世间,她却是忍不住和那天的林夕一样,一滴滴泪珠,从眼眶中滑落。
她从夜莺的目光中,看得出夜莺看着她,就想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她也感觉得出,夜莺和她的身上,有许多类似的东西。
只是夜莺的出身并不好,所以直到此时,夜莺也只是说喜欢她这个女孩子,并没有说其他的话。
一名出身于风尘之中的女子,最后又是如何成就圣师……她的当年,又有什么样的精彩故事?她和江烟织之间,又有什么样的纠葛,她最后为什么会隐居在黄雀观里?
这一切故事,随着她的逝去,终究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知道。
……
坠星陵里,降落在城头上的神木飞鹤等着顾云静等军方的大将前来。
高亚楠的肩头一沉。
她看到林夕靠着她的肩膀已经睡着了。
明媚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他睡得非常香甜,像个孩子。
周围有很多的云秦军人。
她有些羞涩,然而想到在东景陵里面发生的事情,想到她和林夕还有姜笑依在那时说的话,她便平静了下来,然而让自己的身体贴近林夕,让林夕睡得更加舒服。
顾云静和一些军方的将领来到了林夕和高亚楠的面前。
看到睡熟了的林夕,这名老将做了个手势,没有惊醒显然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的林夕,直接令人在这只神木飞鹤的外面,搭起了一顶营帐。
很多云秦军人在坐下或者躺倒的瞬间,便和林夕一样沉沉的睡熟。
整座城池的各个角落,发出此起彼伏的鼾声。
许多先前轮休到的军人接替了这些军人的岗位,所有这些军人都是轻手轻脚,不忍惊醒这座疲惫和熟睡的城。
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坠星陵中一座守卫最为森严的库房悄然的打开了。
镇守这座库房的,便是龙蛇边军之中最为强大的黑旗军。
即便是先前坠星陵的战斗最为紧急的时刻,这支黑旗军都始终镇守在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离开。
这间库房里面,堆叠着的,只是一个个还未充气的大皮筏。
就在坠星陵的这座库房打开之时,一辆马车载着许箴言重新回到了中州城。
在走出马车之后,这名重回中州城的年轻人发现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
他发现有些地方已经变成了废墟,废墟里面的一些稻米,甚至已经发芽,在废墟中长得细细长长。
他发现有些人并没有回到中州城。
……
……
就在差不多的时间。
一群秃鹫在坠星湖的北岸盘旋。
已然换上了一袭普通布衣的闻人苍月,就在这一大群遮天蔽日的秃鹫下方。
他的身前,还站着一名炼狱山神官。
这名炼狱山神官和被他在千霞山中杀死的那名炼狱山神官一样年轻,且修为也差不多。
然而此刻,这名炼狱山神官却比当时的那名炼狱山神官还要冷傲自大,在闻人苍月的面前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带着一种淡淡的鄙夷。
即便他知道闻人苍月此时若是出手,依旧有杀死他的能力。
他当然不是盲目自大,脑袋有问题。
他之所以如此冷傲自大,在闻人苍月面前还充满威严,是因为他是代表着炼狱山,代表着炼狱山掌教。
他是炼狱山掌教指定的,可以代替炼狱山掌教做出某些判断和决定的人。
“申屠师兄死了……连掌教赐给你的李苦的剑,都毁在了你的手里。而且你的伤势足以使你直接由盛而衰,你的内腑从现在开始只有可能越来越衰老,不可能再强盛。此生你都恐怕难以越过大圣师那一条线。我想代掌教问问闻人大将军,面对这样的败绩,面对这些难辞之咎,你还有什么资格活着?”这名脸上的肌肤有些微蓝色,只是掌握了魔变,修为只有大魂师阶的年轻炼狱山弟子,带着淡淡的鄙夷,看着闻人苍月问道。
要是换了别人,面对代表着炼狱山掌教意思的这种质问,恐怕会惊惶的做很多解释。
但是闻人苍月只是先行平静的说了一句:“难越大圣师,掌教自然更为放心。”
年轻的炼狱山神官微微蹙眉,却是沉吟了片刻,道:“这是理由,但我不保证这点理由足够。尤其在你知道不能败,却依旧败了的情况下,你的能力和用心,同时会受到质疑。”
闻人苍月依旧平静的看了这名炼狱山神官一眼,说道:“任何的战斗,在分出最终胜负之前,要看的唯有所获取的价值。这一战对于我而言是败了,但对于炼狱山却未必。我会帮掌教,解决掉他最忌惮的东西。”
年轻的炼狱山神官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的眼光不停的闪烁着,似乎在不停的思索着闻人苍月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样的意思。
很快,他似乎想明白了,他的脸色不再倨傲,反而是对着闻人苍月躬身行了一礼,礼貌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静候闻人将军的佳音了。”
闻人苍月看了这名年轻炼狱山神官苍白微蓝的脸,看着他头顶高高的红色神冠,眼底流过一些看着可怜虫般的神色。
他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然而他在心中,却是冷漠而讥讽的自语道:“再怎么威严,都只是一条没有自己思想,借着主人皮的狗……即便无法触及大圣师,但谁又能说,圣师便一定杀不死大圣师?”
李苦的剑已然碎了,消失在世间。
但他已然拥有了这柄剑许久。
而且他是这世间,最强的修道奇才之一。
即便像南宫未央这样的人,进阶圣师比他可能还要快,但对于修行之法,武技的领悟,比起他,或许还差出很远。
所以李苦这一柄剑的模样,已经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
对于他而言,这世间最为重要,最强的,也应该就是这一柄印在脑海中的剑。
“十年,会不会太长久了一些?”
在转身,望向天空中盘旋的那些秃鹫时,闻人苍月冷漠的问自己,然后自己回答自己,“十年的确太久了……所以我不会给你十年时间。”
第十四卷 大行
第六百四十九章 普通人
林夕在坠星陵的城楼上醒来。
因为先前太过疲惫……且这种疲惫大多来自于精神上的压力和剧烈的情绪波动,所以他看着头顶的帐篷,一时都有些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他茫然的掀开帐门,看到了夜色中的坠星陵,看到许多看见他从帐篷中走出之后,真挚而尊敬的朝着他行礼的云秦军人,然后他才骤然想起了所有事情,想到这一场决定南陵行省后方数省许多百姓生死的大战,已然落幕。
他看到了就站在帐篷旁不远处的高亚楠。
他朝那些朝他行礼的云秦军人回了一礼之后,走到她的身旁,看着她依旧有些苍白的侧脸,轻声道:“我睡了很久么?”
高亚楠摇了摇头:“没有多久,只是大半天的时间。”
林夕点了点头,望向自己依旧沾染着不少血迹,算不上干净的双手。
他用力的握了握拳,又松开,身体里酸软无力的疲惫感觉,依旧充斥在全身,没有散去,但却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在他的心中萦绕不去,似乎他的身体产生了某种变化,但他却一时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产生了变化。
“怎么了?”
高亚楠看着林夕蹙起的眉头,问道:“有什么不对?”
“感觉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不是申屠念那颗珠子的问题。”林夕皱着眉头道:“只是又感觉不出来哪里不对。”
“这是最紧要的事情。”高亚楠的面色骤变,“要不要马上让顾将军他们过来看看?”
“不用着急,虽然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怎么着都觉得,似乎不是什么坏的变化。”林夕抬起了头,摇了摇头,他的眉头却是陡然皱得更紧了一些。因为先前看高亚楠在这里显得有些低落,他以为只是因为先前的战争太过沉重,但此时,十分熟悉高亚楠的他,却是从高亚楠的脸上看到了更多其它的情绪。
“怎么了?”他的心蓦然往下一沉。
“我父亲和闻人苍月交手,伤得很重。”高亚楠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修为可能会一日不如一日,今后恐怕再也无法和人交手。”
林夕陷入了沉默,他轻轻的拍着高亚楠颤抖的后背,没有说什么过多的话安慰。
因为他十分清楚,即便像周首辅这样的人物,即便本身便不想和人动手,但作为一名足以伤到闻人苍月的强大修行者,陡然失去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别人的力量,也是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高亚楠绷紧和颤抖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下来。
“我没什么事情,只是担心我父亲……不过如果自私一些的想法,这样也好,不需要像许多别的圣师一样,一生都在不停的战斗,直到死去。”高亚楠抬起头,看着林夕,“现在最为关键的是你……你不要大意,先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有什么不对。”
“你能这样想就好,我就放心了许多。”
林夕点了点头,探询般的看着她,“要不我先仔细自己感知一下?如果发现不出有什么问题,再请顾将军和学院的老师来帮忙看看?”
高亚楠点了点头。
她知道修行者的心情越是平静,感知起来就越是清楚,于是她也知道自己此刻最需要做的是什么。
她握了握林夕的手。
然后陪着林夕走向那顶帐篷。
她站在帐篷外,等着林夕。
……
林夕因为她而感动,因为她而平静。
他闭上双眼,默默的感知着自己身体里的动静,将自己体内那股酸麻无力的疲惫感觉忽略之后,他感觉到自己的气血和魂力的流淌在自己的感知之中变得更为清晰,体内一些更细枝末节的地方,在感知之中也变得更加清晰。
这种感觉,就像他可以看到一些植物的根系的更深更细处,且可以感觉出来许多地方比平时似乎变得更茁壮。
他没有太大的惊异,知道是因为经历了这次大战,因为身体和精神意志多次超越了极限,所以在修为上会有比平时更快的进步和突破。
用青鸾学院的修行道理来形容,是人在极限的关头,体内一些平时不分泌的物质会分泌出来,会让修行者不知不觉的产生进步……而用这世间绝大多数修行者所能理解的简单道理来形容,修为就像一株树木,多经历风雨,多折断几次,枝干就会变得更粗壮。
体内的这些变化,包括感知的进步,只是修为在进步所产生的正常反应,并不是他隐隐觉得有些古怪的来源。
很快,他发现,让自己觉得有些古怪的,依旧来自于自己脑海中那团像轮盘一般的光华。
其实这团光华,就是像脑海中记忆深刻的一副画面。
这团光华的本身没有变化,但的确林夕感知这团光华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脑海之中比之前更清晰,没有任何一丝的阻碍,好像迷雾被剥开,他脑海之中的杂质被剔除一样。
但是这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