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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年来,呼伦法王为了钻研更高的万物至理,通常都是在所居住的洞窟寺院清修,等闲不轻见外人,纵是外出讲经说法,施展神通,也都是高坐法坛之上,普通信徒只能远远仰望,不能近见,行事作风极其低调,此番应大武天子之邀东来,是相当反常的一件事。
“还有一点也很奇怪,少爷,关于呼伦法王的年纪,至今众说纷纭,有部分说法指称法王已经年过八十,但也有报告记载,呼伦法王迄今已过两百岁,这听来似荒诞不经,却不是绝无可能。”
香菱向孙武解释,武道修为臻至化境的高人,往往能够驻颜不老,延命长生,像一皇三宗这级数的绝顶强者,有过百的寿元绝不稀奇,但……
“武功高不代表一切。苦茶方丈也没能长命百岁。生于江湖、死于江湖,和江湖沾上边的,没几个能有福气死在病床上。”
香菱的这番话固然有感叹。但听在孙武耳中。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还没答话,肩头就已经被小殇一拍。
“唉,其不幸。你现在也是一个江湖人,看来没什么机会死在病床上,就是不晓得有没有机会过得了二十。”
“……你不要动不动就看穿我心思可以吗?”
孙武科科看了小殇一眼,但却知道她所说不假,自己涉入江湖以来,整天就是大砍大杀。运气差一点的话,早已死了十几次,从这机率看起来,自己确实有可能活不过二十。
“其实二十这个数字可能太乐观了。你明天要和呼伦法王决斗,从外围赌盘的赔率来看,你应该活不过明天。”
“所以你己经帮我开好死亡证明了吗?呃,等等,你怎么会知道赌盘的赔率?你也有下注?”
孙武惊叫一声,这才想起来无名小镇上各种暗盘交易充斥,当然也包含大小赌赛,小殇整日闲逛。手头上又有大笔活动资金,会挑对象下注毫不稀奇。这么一想,就看到小殇侧斜过头,阴阴地笑起来。
“你明天不要侥幸获胜啊,如果你不小心赢了,不但很多人要跳楼上吊,就算是你活着回来,也会被人再杀一次。”
“………这么说,你压根就没希望我活着回来,对吧?”
“不然难道你希望我输钱?真没义气,这个钱你也有份,输掉了你不会心痛吗?”
孙武摇摇头,没力气再做这种吊诡的辩论。看了这许多的资料后,自己反而感到好奇,呼伦法王是有道高僧,早已看破名利,不问红尘俗世,在域外也只专心弘法传道,这次是为了什么而步入红尘,刻意进入中土,向慈航静殿挑衅呢?
这个问题应该是关键,只要能满足呼伦法王的愿望,两边就可以不必有冲突了,就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这么想?
“嘿,你一脸白痴的傻样,该不会又在想怎么让敌人主动罢手吧?真是没出息的小子。”一眼看破了孙武的想法,小殇摇头道:“那个法王想干什么,他自己不是已经在信上说清楚了吗?就是想借慈航静殿的所有经典一观,你想要满足他,就用代理掌门的权限让他去搬光藏经阁的书,这样他就会笑咪咪的夸你是好孩子,不过这种事一干……那些大和尚们恐怕就要联手超渡你了。”
就算没有小殇的提醒,孙武也知道这么做绝对不行,若是让人家把藏经阁里的书全部看光,慈航静殿的武学流传域外,自己“民族罪人”的头衔肯定跑不掉,从此变成那些奋青团口中的头号奸贼。
再想一想,苦茶方丈为人谦冲仁厚,若是有方法可以让两边罢斗,和睦相处,为何他会不做?如果连他都不能以退让化解干戈,自己也就不用痴心妄想了。
“咦?小殇,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是谁啊?他突然跑出来帮我和任兄,又有本事和呼伦法王的高手抗衡,这种人应该不多见吧?”
应该是不多,但这却是小殇答不出来的问题。如果不是因为亲眼目睹,孙武还真不相信有这个黑衣人存在,那人武功奇高,破宝塔在先,又与呼伦法王对掌在后,虽然不晓得他的实际能耐,但应该比慈航静殿众高僧要高上一班。
回想起任徜徉以前说过的话,孙武依稀记得,好像慈航静殿有个历史悠久的传玩,那就是千百年来每逢慈航静殿遭遇劫难,就会有神秘高手出现,帮助僧人们解围。如此看来,难道真是应了这条传统。因为慈航静殿风雨飘摇,隐藏在黑幕后的守护神现身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说不定明天的战斗也会有守护神出现。少爷就可以不用下场了。”
从理性角度来说,香菱压根就不信什么守护神,不过明日之战强弱悬殊,也不出什么其他的安慰话语。只好顺养孙武的话来说,结果此言一出,站在孙武身旁的小殇、趴在窗口偷听的路飞扬,全部都咬着手帕,泪眼汪汪地猛摇头。
“呃……我说错什么了吗?”
想不通自己哪里做错,香菱满脸的诧异。结果还是孙武最了解自己的亲友,在香菱肩上一拍,叹气道:“不,你没说错。只不过如果明天地战斗有守护神出现,他们两个下地大注就收不回来了。”
这句话的正确性肯定是百分百,因为当孙武这么说完,两名泪眼汪汪的同伴就转换了表情,开始大力地点头。
“……我现在真的觉得,明天我无论输赢都是回不来了。”
尽答孙武的这一仗,关系到很多人的利益,不过至少基本的情谊还是要顾到。在孙武要出门回慈航静殿的时侯,路飞扬和小殇为他焚香祝福,祈祷他一战告捷。
“来,把这薰香绕身体一圈,这是本镇最新到货的法宝,比什么金钟罩、千佛掌更厉害,叫做打不败烟柔,只要点燃后绕体一圈,上床……不,上阵之后就会纵横不败。”
孙武本来要接受路飞扬的焚香,一听他这样介绍,连忙伸手推开,不敢嗅入这看来似春药多过补药的薰香。
“有没有搞错?就算不给我大还丹,起码也给我一些有用的药品嘛,我吸这种春药有什么鬼用啊?”
听见孙武的指责,路飞扬抓抓头,露出很为难的表情,“小武你也知道我们这边手头没钱,买不起超级补药,你将就一点随使用用,吸进去不会拉肚子就好啦,嘿嘿,而且根据考证,确实也有人吸了春药以后鼻血狂喷,两眼通红,但力大无穷,能举千斤的……”
“路叔叔,你说真的?”
“当然啦,这镇上不晓得有多少人都下了今天的注,你等若是全镇的衣食父母,我的钱也都与你有关,在这种情形下,我怎么会骗你呢?”
“那你先把这些烟雾吸光。”
一说完,孙武不给路飞扬抗辩的时间,把薰香罐子一下按在他脸上,跟著飞也似的逃走,就听到后头传来一声巨吼,还有一连串女性的惊呼骚动。
(后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堆女人在尖叫?唉,还是别回头看,这种时侯不要有好奇心比较聪明。)
匆匆赶到小镇口,任徜徉已经在那里等待,要与孙武一同回到慈航静殿,等侯强敌的到来。
听孙武说到了镇上的骚动,任徜徉顺口问起路飞扬的事,这让孙武有些讶异,因为任徜徉自幼在那个荒破小镇长大,路飞扬与小镇上的居民很熟,自己本以为他们两人也相熟,没想到任徜徉反倒要问起自己来。
“我跟著和尚师父以后,就比较少回去了,你那个路叔叔,好像是赤魃叔他们的老友,最近两三年才找来,每次来都会待十几天,只有这次待得最久……”
孙武记得,近两三年的路飞扬,都是过着流浪汉的潦倒生活,跑来这里唯一的理由,就是向往日旧友求援,但既然这些朋友肯施援手,为何他不久住呢?难道因为自尊放不下?可是从他现在的无耻行径来看,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放不下的尊严……
“我问过赤魃叔,他说和那个姓路的是以前打仗时候认识,有点交情……”
“打仗的时侯认识?呃,路叔叔好像参加过太平之乱,不晓得是站哪一边的,他这个慈航静殿子弟有时侯真是乱七八糟……”
“啥?姓路的是慈航静殿子弟?哪一期的?练过什么功夫?他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啊。”
“我也不清楚,不过是他偶然说溜嘴的。”
孙武与任徜徉一面交谈,一面在山道上奔驰。孙武的轻身功夫远不及任徜徉,全凭他不时出手提携,这才能够保持速度,一路高速疾驰,在一个小时后赶回慈航静殿。
“掌门人,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我们还担心……”
佛光院首座苦星大师,率领一众高僧在山门口迎接掌门人的到来,但看到孙武身旁的任徜徉,众高僧的表情就低沉下来,像是见到瘟神般的表情。
能看到平时总是慈眉善目的大和尚们露出这种表情,孙武暗自好笑,本来还有点好奇,觉得高僧们不喜欢任徜徉,是因为他行为不检,放浪形骸,但听过任徜徉以前惹出的诸多事端后,自己完全能体会高僧们的心情,这样的煞星一个已经太多,若是多来几个,慈航静殿早就完蛋了。
僧人们告知孙武,呼伦法王的队伍正在上山途中,因为昨天的意外纷扰,车队的护卫更多,随行御前侍卫的数量比昨天增多一倍,预计半个小时后抵达山腰的凉亭,慈航静殿素来在凉亭恭迎贵宾,现在阖寺僧侣已经准备妥当,就等孙武做最后的定夺。
“定夺?有什么要我决定呢?战斗地点吗?”
孙武一问,这才知道高僧们商议一晚,终究不忍心看孙武一个人白白牺牲。
希望能与孙武并肩作战,但就是不知道孙武要挑选哪几名首座陪同作战,不然各堂各院首座一起下场车轮战,赢了固然不光彩,输了更是难看。
“输?你们这些老家伙真是丢脸,慈航静殿的主战力几乎全在这里,这样子搞围殴还会打输?要你们这些家伙做什么用?”
孙武发现任徜徉的个性急躁如火,很容易就发起脾气,虽然他说得没有错,不过……
“任兄,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全部下去搞围殴?”
“这、这个……”
说到底,任徜徉其实热爱自己的师门,当事情只与本身有关。他可以不计毁誉,恣意妄行,但是当事情关系到师门,他就不能不尊重慈航静殿的名誉与规矩,若非如此,他连假扮魔门高手去搞破坏都敢作,车轮战与围殴又算得了什么?
孙武微微一笑,看了看眼前的众高僧,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看了一次,觉得任徜徉说得不错,高僧们虽是修为精深,但实战能耐恐怕有所欠缺,帮不到自己什么。到了最后,真正能给自己协助的,还是只有任徜徉一个。
“多谢各位长老,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喜欢战斗,但以职能划分来说,战斗我比较拿手,是我能做的事,而各位长老则有你们能做的事,也是唯有你们能做的事,所以战斗就由我和任兄去吧,谢谢你们。”
孙武委婉点出自己只能战斗,不能建设的问题,约定好将战斗后的处理工作交给众高僧后,与在场的诸位高僧一起前往山腰凉亭,迎接远来贵宾。
掌门迎宾,照理说是要和各堂各院首座一样穿着袈裟,但孙武是以俗家弟子身分就掌门位,所以只是匆忙换上一件礼服,便与众人一同赶下去。至于任徜徉,没有人在意他穿什么……这个特立独行的份子,在一群僧人中看来是那么格格不入。但随着对他的评价不同,看法也就不同,至少在孙武与许多低辈弟子眼中,这时的任徜徉虽非盛装。却像是鹤立鸡群般潇洒、好看。
在孙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