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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颐雅便趁着三叔祖母转头质问陈夫人,附在花姨娘耳畔说了一句话,扯着花姨娘就一溜烟跑了。
花姨娘知道今儿是除夕家宴,这里头的这些长辈,虽说分了家的,到底也是长辈,骂了也是理亏,自己平时撒个泼也就算了,这个时候还是不大好,且陈熙华如今也坐在外头,惹恼了他,就麻烦了。
果然就随着女儿跑了出来,出来了还道:“二小姐放心,那老虔婆再敢找你麻烦,你就打发人来告诉我,拼着侯爷罚我,我也给二小姐出气!”
陈颐雅搂着花姨娘的肩笑道:“还是姨娘疼我。”
这花姨娘这样一搅合,连小姐们都全溜完了,三叔祖母犹自气的发怔,吵着要叫罚,陈夫人平静的说:“要把花姨娘请回来吗?”
那三叔祖母怔了一下:“花姨娘?”
又回头去看太夫人,太夫人对她点点头,使了个眼色,三叔祖母突然就没了气焰,慢慢的坐回了桌上。
陈夫人见状,目光只是一闪,若无其事也坐了下来,吩咐接着上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妹子们的霸王票么么哒
☆、173 龙孙
当晚郑明珠也并没有守岁;待宴席撤下;陈夫人当着太夫人等人的面吩咐丫鬟:“进去与少夫人说,无甚要紧事;早些回去歇着。”
郑明珠就施施然的走了出来,对陈夫人笑道:“媳妇不恭;先回去歇着了。”
对着在场众位长辈福了福身;便扶着两个丫头走了。
太夫人和三叔祖母看起来还很想说点什么,可今天处处都没讨着好,大约也无力再战了。
陈夫人笑道:“这样冷的天儿;不如太夫人和婶娘们都挪到里头炕上去,把桌子也摆到炕上;倒也暖和些。”
太夫人歪着嘴;怒气冲冲的说:“人也不齐,这守岁还守什么,难道咱们这种岁数了,谁还是健壮身子不成,竟也不必撑着了,我也要回去歇着了。”
陈夫人也并不劝:“太夫人说的也是,守岁无非就是那个意思,倒是一家子身子要紧,太夫人也还没大好,越发早些歇着,也是好的。”
又吩咐丫鬟:“前儿我吩咐给太夫人新做的里外发烧的水貂斗篷可得了?取来给太夫人披上,叫几个懂事稳重的小厮跟着轿子,好生服侍太夫人回去。”
又转头对陈三婶娘笑道:“既然太夫人要歇着了,我自然不好留你,你要多费心才是,我给你们家哥儿姐儿都新裁了衣服在那里,既不得空儿,就另打发人给你送去罢了,那箱子预备给太夫人打赏孩子们的银锭子也叫人抬着一起送去。只三弟妹务必好生伺候太夫人。”
旁观的婶娘都暗想:这儿媳妇虽说不怎么奉承婆婆,可手面大方,想的也周到,做婆婆的若是肯只图受用,倒也是不错的,何必这样想不开呢。
陈三婶娘更是笑逐颜开,忙忙的应着,直说了三五声‘大嫂想的周到’。
太夫人狠狠的剜了陈三婶娘一眼,当初给老三挑媳妇,也是挑了又挑的,见她家世虽差些儿,也是嫡长女,原该见过些世面才是,怎么竟这么倒霉,娶了进来才知道,眼皮子这样浅,老大媳妇一点小恩小惠就把她喜的见牙不见眼。
阴沉着脸直往外走,三叔祖母见状,也跟着一起走了。
其他几个叔祖母,本来也没打算在这侯府守岁的,不过因太夫人是大嫂,把陈家人召集起来除夕团聚,不好不来,本来也就打算吃了宴席,说些闲话就告辞的。
没想到看了这样一出好戏。
此时纷纷告辞,这个正月都有话题好聊了。
太夫人进了房,就把端进来的燕窝粥给摔地上了,虽然依然歪着嘴,发起脾气来也是利落的,骂了一通,把服侍的丫鬟都赶了出去。
三叔祖母朝院子外头张望了一下,见崔妈妈没进来,才说:“这崔婆子今日回去了?”
提到这个崔妈妈,太夫人越发恨的牙痒,自上回谢妈妈被发作后,如今她身边全是侯府的人,丫头们还好拿捏,有事不过叫他们出去也就是了,可这崔妈妈却是油盐不进的,太夫人有事要商议的时候,叫她出去,她只走到门边,就站住了笑道:“屋里一个人没有,奴婢怎么敢出去,奴婢在南京的时候,姑奶奶就吩咐过要小心谨慎当差,侯夫人吩咐奴婢来伺候太夫人,更是再三说了太夫人身子不好,一天十二个时辰,屋里决不能一个人没有,生怕万一有个什么意外,竟没人知道,眼见得她们都出去了,奴婢自然不敢出去,太夫人有话只管与三老太太、姨太太说,不用当有奴婢这个人,或是就当奴婢没长耳朵就是了。”
竟就立在门口当个门神,太夫人骂也骂过,脾气也发过,甚至连杯子都朝他掷过去过,她只是巍然不动,要叫陈三婶娘来责罚,陈三婶娘只赔着笑说‘这是侯府的人,媳妇怎么好罚她。’
要把她打发回侯府,她只跪着请罪,并不动弹,且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都得了吩咐,听她调配,她说话竟比太夫人还好使。
如今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以致后来太夫人不管什么时候商议,都得偷偷摸摸,趁着崔妈妈去院子外头办点什么事的时候说了。
太夫人提到她就恨的咬牙切齿:“这个黑了心肝烂了肺的死婆子,今儿除夕,我早早就放了她假叫她回去了。”
三叔祖母拍拍胸口:“谢天谢地。”
走回到太夫人身边道:“我的老天,原来那个就是花姨娘,亏得大嫂指点的快,不然闹起来,就越发麻烦了。”
提到今儿的事,太夫人就一肚子气:“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准呢?非得去挑她的闺女的事儿?幸而她走的快,若是真闹起来,她是出了名儿的破落户,要什么名声脸面?只是混闹,只怕倒把咱们的脸面都给丢了,且如今这样子,咱们还不好招惹她的。”
咬着牙道:“前儿那事,原本是老大家的想要整治花姨娘和老三的,没承想被敏惠郡主倒打了一耙,倒是挣了脸面去,竟就白便宜了老大家的,还挑唆了花姨娘和我闹,白白吃了个哑巴亏,没做了情,反倒结了仇怨,如今正是要好生哄着她们娘俩的时候呢,你倒惹她,如今吃她一顿骂,还不是白给!”
三叔祖母叫屈道:“这委实怪不得我,瞧她的举动,谁家里不是嫡女才是这样儿呢,哪家的庶女不是要规规矩矩小心翼翼奉承嫡母的呢?我自以为这便是三小姐了,哪里知道竟是她!我想着,大嫂今儿本来也是为着立威,虽说和咱们预计的不一样,您这侄孙媳妇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只要逼着罚了三小姐这样唯一的嫡女,也是一样的打了你那儿媳妇的脸,谁知认错了!”
太夫人道:“你也想一想,别人家自然是嫡女张扬些,庶女小心些,可咱们家如何一样,三丫头虽是嫡女,却是天生的安静性子,倒是她,姨娘有三品诰命,哥哥十六岁就有了爵位,如今就连老大还没封世子,也要矮他一头呢,她如何与别的庶女一样?自然傲气些,小姑娘家又不懂进退,你倒去挑她的错,越发闹起来。”
说的三叔祖母越发后悔起来:“今儿原是一心想着拿你们家老大那一派的人做伐,在众多亲戚跟前先立起来,也叫人知道,大嫂才是侯府的老祖宗呢,没承想偏认错了人。”
说着瞧瞧太夫人的脸色,忙扯开话题:“说起来倒也奇了,你们家那侄孙媳妇,原本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但凡有点大小事,只会哭,我原想着大嫂是她嫡亲的祖婆婆,只要拿出老祖宗身份来,拿捏住她真是半点儿不费力,怎么这一回,她就这么伶俐会说话了?”
提到这个,太夫人越发气恼道:“你到底是听了谁跟你下的蛆?说的这样,什么最是软弱不懂事,话也不会说,连她院子里一个嬷嬷都能拿捏住她,她的管事贪她嫁妆,她也半点儿察觉不到,针尖大一点儿事也慌的不得了,只会哭,或是回娘家去……最是好拿捏的。今儿你看看,这样伶牙俐齿,真是连我也把脸丢光了!”
真是越说越气,先前见罚她的时候,答的又温柔又恭敬,还以为果然一下子就拿捏住了,没承想……
三叔祖母连忙道:“这话可不止一个人跟我说过,我虽三五年没去过侯府,到底是一家子分出来的,家里的下人也多少有些亲戚在里头,这可是你那好儿媳妇亲口抱怨给她身边的洪妈妈的,定然没有错……如今想一想,莫非是因着有了身孕,见一家子都捧着她,竟就胆子大起来?”
太夫人想了想:“说的也是。”
三叔祖母笑道:“既如此,那也就好办了,人的秉性哪有这样容易变的?如今她仗着婆婆撑腰,多宝阁外头又有公公、相公,一时胆子大了,说那些话也是有的。只要今后好生寻了时机,她落了单,没了帮村,大嫂再拿出祖婆婆的身份教训她,她岂不是就慌起来?自然就好拿捏了,只要待收服了她,那铁铸般的侯府也就有了缺口,大嫂自然就能事事顺利了。今后再有了老三那边使力,大嫂何愁不能重掌侯府?”
太夫人也笑了,虽说脸歪着,这笑也很像哭一样:“你说的也是,想来回回见她,都是有她婆婆,相公在的,自然胆子大些,这样一个年轻媳妇,能经过什么事,孝道压上去,别说是她,就是再老成些的,也不敢犟。”
三叔祖母忙笑着应是,又奉承了无数好话,商议出数十个万无一失的计谋来,只待日后好下手,越说越是欢喜,就仿佛那些计谋已经成了似的。
郑明珠当然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议论算计她,早早的就歇下了,待陈颐安守岁后回了房里,已是后半夜了,郑明珠都醒了两回了,此时抬起一只手遮着光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才散啊?你累了吧,叫人服侍你洗澡睡了吧?要不要吃点宵夜,我吩咐人传去。”
陈颐安把她的手臂塞进被子里:“你睡你的,别惦记我。儿子还乖吧?今儿听说闹了一场,他可发脾气没有?”
郑明珠好笑:“又没他的事,发什么脾气,你赶紧着睡吧,这样冷的天。”
陈颐安想摸摸儿子,又怕手冰了郑明珠,还是先洗漱去了。
待他从净房出来,郑明珠已经清醒了很多,披着皮毛袄儿靠在床头,旁边小几上摆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见陈颐安出来,就亲手捧过来笑道:“厨房里有新炖的藕炖骨头汤,看着还清淡,煮一碗汤面,吃一点暖和些。”
陈颐安笑着接过来吃,虽然郑明珠没问,他还是吩咐墨烟进来:“先前回我的话,再与少夫人说一说。”
墨烟便笑道:“回少夫人,今儿那位三老太太,少夫人没见过吧,奴婢原也不大清楚,后来回了大爷,才知道,这位三老太太原是太夫人娘家嫂子的妹子,当初三老太爷的元配没了,太夫人做主聘了进来做填房的,三老太太娘家差些儿,一直奉承太夫人,如今太夫人娘家的舅老爷升了官儿,不管是往太夫人这里,还是她姐姐那边,都越发勤了。”
原来是这样!
郑明珠本来也猜想今儿突然发难多半和太夫人那突然抖起来的娘家有关,此时听了墨烟说的,便笑道:“又是那档子事儿,怪烦的,回回都拿我来发难,也真是倒霉。”
见陈颐安吃了半碗面放下了,便笑道:“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大爷早些歇了吧,幸而明儿可以晚些起来。”
两人便一起安歇不提。
只没承想这话说的太满,才睡下不到两个时辰,天还黑着,墨烟就进来了,在门口轻声叫值夜的玛瑙:“请大爷醒醒儿,有十分要紧的事儿回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