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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真是难以理解,后来世子猜测说或许郑明珠为着等自己,拖延了时辰,那边安排的人或许觉着不对劲,临时取消了这个局。
只有这样勉强说的通。
她哪里知道,这是苏大人太神了,只略微查看就知道这丫鬟不过是一时气紧晕倒,一根银针便救了回来,前后只花了泡杯茶的功夫,小苏太医那等脾气的人,见丫鬟醒转了,便谁也不管,谁也不理,抬脚就走,待得自己派的婆子到了那林子里头,苏大人已经回到了席上,正在打包今天席面上最受欢迎的酥果子了哩。
郑明珠心中有数,只是惊讶的道:“这也真奇了,难道谁闲着没事,与我开这样的玩笑不成?”
世子妃笑道:“我也不明白呢,只是我也不好去问这位南安侯夫人,是以只得把这丫鬟连同东西一起带了来,请表妹处置。”
“哦,原来是她。”郑明珠笑起来:“她们家的人做事谁想得透呢?前儿燕王世子那位侧妃的事,连我们家这位卫姨娘,又有谁知道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自然是没有人想得透的,如今想来,这位卫夫人许是生我的气,又不好当面说什么,就打发个丫鬟来把我哄去什么地方,白跑一趟,出出气罢了,横竖也没什么事,我自然也就不好计较了。”
言语中颇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世子妃心中虽是百般的不信,可也不由的大喜,只要不把郡王府摆在明面上与静妃敌对,就是好事。
哪管郑明珠到底怎么想,管他武安侯府是什么考量呢。
漏洞百出也好,心不甘情不愿也好,这件发生在郡王府的事,最好就此偃旗息鼓,再无人提起才好。
世子妃便笑道:“还是表妹有心胸,或许真是如表妹所说,卫夫人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到底无伤大雅,表妹向来大度,自然不与她计较,论起来,那样的人家,表妹真要安心与她计较,反倒是低了自个儿的格局,得不偿失呢。”
郑明珠笑道:“表嫂说的是,如今此事既然没什么要紧,倒也就罢了,只是这丫鬟,给点这样的小东西就敢置主子于不顾,胆子也太大了,须得好生处置才是,且此事到底与我有关,表嫂不如把这丫鬟交给我处置,再打发人把镯子送去南安侯府,还给卫夫人才是,表嫂说这样可好。”
让郡王府去还镯子……世子妃自是百般不愿,静妃娘娘圣眷正隆,卫夫人又是出入宫廷不禁,外头风言风语极多,郡王府虽然选择了不得罪武安侯府,但能够不得罪南安侯夫人,自然更好。
世子妃便道:“南安侯夫人想必不在乎这样一个小物件,还不还都使得,横竖我今儿都带了来,便把东西连丫鬟都交给表妹处置就罢了。”
郑明珠哪里不清楚她的意思,倒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是笑道:“那就多谢表嫂了。如今想来,幸而是在表嫂家,有了什么事,还有表姐给我做主,若是在别的地方,就是受了委屈,那也还不是白受了。”
世子妃笑着谦逊了几句,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喝了一盏茶,便告辞回去了。
一路上,世子妃都在回味着郑明珠的每句话,总觉得十分摸不清这位表妹的意思,说的话藏着机锋,背后总是含着许多意思,谁都知道卫家和这位嘉和县主势不两立,仇怨极深,她却偏是轻描淡写说是玩笑,这到底是为何呢?
既是玩笑,为什么又要提出把丫鬟交给她,把东西送去南安侯府,这分明就是打擂台的意思,镯子送回去,清清楚楚的就说明白了:你想暗算我,被我识破了。
这样明目张胆的打脸,哪里又是一个玩笑呢?
敦敏郡王世子妃真是不知道这位嘉和县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虽然想不明白,她觉得其实不明白就不明白吧,要紧的是现在把郡王府从这件事中择了出来,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那镯子她爱送不送,那丫鬟她要怎么打发,都与敦敏郡王府无关了。
她是松了一口气,而陈颐安听了郑明珠的回话,也不过就笑了笑:“想要左右逢源?也罢,我知道了。”
看来陈颐安是借这件事摸清楚了敦敏郡王府的态度和立场,自然也就知道了对待敦敏郡王府的分寸是什么,掌握分寸是极其重要却又极难把握的一件事,什么人可以亲近,什么人可以倚重,什么人须得小心,什么人必须防备,这样分明的分寸往往是一件事成败的关键。
多少天衣无缝的计划就因为信错了人而功亏一篑,更何况太子所谋关系到无数人的身家性命,别说陈颐安心中自然有着筹划,就是郑明珠也依稀明白一点。
只不过郑明珠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指手画脚,只是当着陈颐安的面,打发了人把那镯子封好,送去给南安侯夫人。
不过半日功夫,卫氏夫人堆雪般的柔荑上托着这只辗转了多处的小小金镯子,娇艳的脸上浮起一个得意的笑容来,柔声吩咐道:“来人,备轿,我要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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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密谋
临华殿里颇为热闹;静妃起居的偏殿里;两个双胞胎小皇子在炕上玩;一会儿亲亲热热搂抱在一起,一会儿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了;打了起来。
静妃在一边坐着,跟前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花草茶,静静的微笑看着;一派娴静,如花临水,一时听小太监进来报南安侯夫人求见;静妃笑容更盛;忙吩咐:“快传。”
南安侯卫氏夫人进了偏殿,笑着福身行礼:“给娘娘请安。”
静妃这才婷婷的站了起来,拉着她的手,一起坐在炕边上,笑道:“自家姐妹,何用如此多礼。”
卫氏夫人笑道:“娘娘说的是。”
又看一眼炕上爬来爬去玩儿的小皇子,笑道:“两位皇子长的真快,简直每一回来都大了好些,要不了多久就能走能跑了,娘娘也越发要有后福了。”
静妃道:“儿子们都大了,我也就老了,这后福还没看见在哪里呢。”
卫氏夫人笑道:“娘娘青春正盛,怎么说起来这话来了,说起来,到了年底,七爷也就十一岁了,娘娘为他打算也是应该的。”
提到这件事,静妃会意,吩咐奶妈子把小皇子抱出去玩,一边伺候的宫女们上了茶,也都识相的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卫氏夫人这才笑道:“前儿娘娘吩咐我的事,我已经办过了。”
静妃忙问:“怎么样?”
卫氏夫人摇头叹道:“不成,果然如娘娘所虑,这妇人极其奸猾,直是滑不留手,根本就像是早有防备,枉我精心布置,买通了敦敏郡王同胞兄弟府里的人,引她去一处林子,从头到尾我都没有露面,也没与她说一句话,按理说,一点破绽都没有的,却不知她如何起了戒心,有了防备,也不知她是如何识破的。”
就把郑明珠那一日的表现,如何找人看着那丫鬟,如何暗中请了敦敏郡王府的世子妃来,如何装作上当,让那丫鬟弄脏她的衣服,如何随那丫鬟走到小路口,让世子妃当场叫破,一一说来与静妃听。
听得静妃恨道:“这个贱妇,没有任何征兆,她如何识破的?定是那丫鬟不谨,走漏了风声。”
卫氏夫人点头称是:“想来必定是娘娘说的这样,最可气的是,她识破了也就罢了,还故意装作上了当,叫敦敏郡王世子妃当场看了个正着,又没真的怎么样,她还不依不饶起来,逼着处置了丫鬟不说,还把这个东西打发了人给我送来。”
说着就拿出那镯子来,托在手掌上:“这是我给那丫头的东西,想必是郡王府世子妃审了那丫鬟,一个丫鬟能熬得住什么,自然就招了出来,她也倒是厉害,就封好了打发人送到我府里来了。”
静妃咬着牙道:“好个毒妇,这样不给人脸面,说到底,她也并没有去那林子里,有什么要紧呢,不过抓到个丫鬟,打发了也就罢了,还要巴巴的打发人把这东西送你那里,明摆着打脸呢,到底什么居心!既这样不给我们家脸面,如何饶得了她!”
卫氏夫人忙站起来,抚着她的肩劝道:“娘娘快别气了,为着这样一个毒妇,气坏了娘娘,倒值得多了,虽说这毒妇奸猾,功败垂成,但这一回倒也颇有收获。”
静妃忙道:“有什么,快些说罢。”
卫氏夫人又笑着坐下来:“虽说那毒妇可恶,可姐姐别忘了,这事儿原就不单为了她去的,她反倒是其次的,说起来,咱们也不是为着她特地花这样大力气的,想来若是为了这个毒妇,劳娘娘伤神,反倒是抬举了她。”
静妃点头叹道:“妹妹说的是,只我一想到她,就心里头不自在,竟就忘了,她不过是顺带的罢了。那苏太医如何?”
卫氏夫人掩嘴一笑:“娘娘何等人物,看不上那等毒妇也是有的,只如今倒不要为了她舍本逐末才是——论起来,那位苏太医,竟是个好摆布的,我今儿试过了,吩咐了身边的侍卫打晕一个丫鬟,丢在那林子里,再打发一个丫鬟去请苏太医,他果然毫不怀疑,立时就去了,我吩咐了身边得力的人全程跟着,这位苏太医果然医术高明,救治的极快,就是脾气孤拐些,治好了抬脚就走,我的人装成郡王府大管家请他留步,他也不肯停,今后咱们只怕得在这引他入彀的人身上下了功夫才行,若是他停的时辰太短,只怕不好施展。”
“阿弥陀佛。”静妃道:“既是个好哄的,我就放心些了,如今那边宫里,铁通似的,谁也不信,针都插不进个缝儿,用医用药只信苏太医一人,若是拿不住他,竟再找不到别的人了呢。妹妹放心,诱饵倒是容易的很,到时候,用些个难解的药之类喂个宫女吃了,只要不死也就是了,就是大罗金仙呢,也包管他一个时辰也解不开,这事儿倒是不难。只是这苏太医好引,没有个有身份的命妇入彀,也算不上一个什么把柄,拿不住他呀。”
卫氏夫人迟疑了一下,不由劝道:“娘娘,依我说,这一回,别管那毒妇也罢了,不如寻个容易些儿,没什么防备的又有身份的夫人,或者索性就是宫中命妇,也是一样的。待这事儿成了,来日方长,再寻时机也是一样的。”
静妃断然道:“不行!要我饶了那毒妇,除非我死了,不然是再不能够的!这毒妇害了我们家的人,连我……降了位分,究那源头也是为着她!妹妹回家也看过了,蓉姐儿芙姐儿这样小的年纪,就是淘气些,又能有多大的错?掌嘴三十,好好一张脸都打烂了,连今后的亲事都难了,还有嫂嫂……也是因着她,一根白绫就缢死了,她害得我们家这样,如今有这样好一个机会,竟要放过她不成!”
卫夫人早知静妃必然是不应的,她也早有后手,如今劝一劝,不过是为着把事情说的难些,到时候自己再说出计策来,才更有分量些。
早在收到镯子的时候,卫夫人就把这一切想好了,用这个镯子给姐姐瞧了,越发说得郑明珠恶毒奸猾,也就越发显得自己深谋远虑。
这位姐姐可不好伺候,在家里就那样儿了,如今深宫十年,深得圣宠,自然更不好伺候了,自己虽说爬上了龙床,可越是这样,越是清楚的知道,姐姐在圣上心中是与别的嫔妃不同的,以前姐姐倚重嫂子,如今嫂子没了,自己若是显出智计来,何愁姐姐不倚重自己呢?
卫夫人忍不住就露出了在府里那同样得意的笑来,想着:那毒妇送来镯子,以为是打了我的脸,岂知实是帮了我一个忙呢,越是事儿难办,自然越是显出我智计百出来呢。
这个得意的笑容转瞬即逝,卫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