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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珠见了礼,道了恭喜,长安郡主就挽着她的手笑道:“你来的倒早,去后面坐吧,昨日父王已经请了诸位长辈并哥哥们,今日单请了小辈儿,倒是轻省,正好乐一天。”
这是郑明珠早知道的,慎王府出动了长安郡主亲自迎客,实在很给面子,郑明珠就笑道:“姨妈虽这样说,到底要去拜见王妃才是。”
长安郡主就笑道:“偏是不巧了,母妃如今卧病在床,太医嘱咐了,要静静儿的养着,就是我们侍疾,也不敢在内室呆久了,就怕扰着母妃。”
有内情!这里头没有猫腻谁也不信。
晋封世子的大喜日子,母妃卧病在床,一个人不见?这是撕破了脸吧。
脸面都不要了,这慎王府闹的是有多厉害?
郑明珠便笑道:“既如此,自然不敢去惊动,那今后王妃好了,再去给王妃磕头罢了。”
两人又一路说笑些闲话,便走到了慎王府的馨香花厅,这在帝都都算是一处儿名景了。当年的慎王因是先帝爱子,帝王幼弟,从小无人管束,格外跳脱放诞些,最爱到处游玩,有一次不知是去了个什么岛,别的也罢了,倒是带回来些花草异种。
其中有一种便叫馨香花。
虽然叫花,却是一种树,且生的极其高大奇异,最爱盘根扭结,那岛上的人便爱将这花树种成一个圈儿,待生的高大了,顶端就慢慢合拢,俨然便是一间花厅,便是下雨里头也无碍,且这馨香花树每年春季开花能开数十日,开出一朵朵拳头大的雪白的花儿,花瓣如同丝绒,沉甸甸的,异香扑鼻,实在是异种。
只是帝都气候土壤实在是与岛国不同,慎王当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派人去岛上运了几船泥土回来,专门培植,才总算长成。
如今,数十棵馨香花树结成一座宽敞花厅,又正是花季,远远就闻到淡雅香气,花厅里坐了些穿红着绿的妇人,慎王府是用这著名的馨香花厅招待女眷了。
长安郡主陪着郑明珠进了花厅,只略坐了坐,就起身出去,自有别的人要接待,花厅里人还不多,趁这个时候,郑明珠便问青果这慎王府的情形。
果然她猜的不错,慎王府世子和长安郡主也是亲母早逝,与继母斗法成功的典范,而且慎王府中早撕破了脸,才有今日王妃称病的事儿。
人家都赢了,就自己还没赢!
郑明珠颇有点郁闷,是朱氏太聪明,还是这慎王妃太笨?还有,陈太夫人也不聪明?
郑明珠摇摇头,看来还是郑明珠太笨才对。
青果悄悄说:“似乎不是称病,慎王妃听说是送到一个别院去了。”
郑明珠说:“为什么?”
青果见她寻根问底的,只好说:“似乎是王妃手下有个奴才给世子妃的药里下了红花,查出来后虽说没有供出王妃来,可是王妃还是被送走了。”
还有这样的秘辛!
这可比他们家来得热闹多了。
正欲再打听,青果已经眼尖的看见进来的一个少妇,便对郑明珠说:“这是宋少阳将军的夫人,娘家姓张,比少夫人大一年,是大舅爷军中同僚。上个月才从闽南回来。”
郑明珠明白了,没有提陈颐安,那就不是很亲近,哥哥的同僚,则不可怠慢。
宋少夫人张氏跟附近的几位夫人少奶奶打了招呼之后就走到了郑明珠跟前,笑道:“好久没见了,上回见的时候,妹妹还没出阁呢,如今我瞧着,竟是越发有福了。”
郑明珠觉得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不伦不类呢,也只得笑道:“姐姐近来可好,这老远的回来,可还习惯?”
张氏笑道:“回来才习惯呢,在福建那地方,话也听不懂,东西也吃不惯,可吃了不少苦了,好容易回来了。”
又抱怨了许多外头的苦处,直到另外瞧见来了人,又走开了去。
郑明珠有点不解的看青果一眼,青果悄悄的说:“这位宋少夫人并不是帝都长大的。”
郑明珠有点失笑,原来是这样。
越是没有的自然越是想要,过于强烈,多少就会流露出这种自卑的心态来。
客人渐渐的越来越多,馨香花厅里一片莺声燕语,因没有长辈,都是年轻女子,都说笑随意,郑明珠在青果的指点下,也认识了许多人。
其中三位公爷世子夫人,两位侯爷世子夫人,五位将军夫人,三位总督的儿媳妇,两个阁老的儿媳妇,几位翰林、御史台家的女眷。
郑明珠笑的腮帮子发酸,套话说了无数,她发现,她的身边也渐渐形成了一个圈子。
经过青果的介绍,郑明珠也知道这些人的夫家都是些什么家族,又代表了什么势力,她在心中过了一遍,便发现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一条线隐隐约约的指向同一个地方。
东宫!
陈颐安是太子党!
而且根据这些人有意无意围绕在她周围的举动来看,陈颐安还是太子党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郑明珠回忆起那一日见到的太子,他并没有所谓的王者之气,望之温和,气质温润如玉,只是双目中偶尔闪现的锐利之感让郑明珠记忆犹新。
☆、55局势
陈颐安是太子党;那么郑明玉呢?
姻亲之重郑明珠是很明白的;陈颐安是侯府嫡长子;几乎无意外的世子,今后的侯爷,陈颐安的态度绝对不可能和现在的侯爷陈熙华的态度相悖,那么陈家为世子求娶郑明珠;郑瑾和郑明玉不能不考虑到这个问题;那么说明;他们也是同样的态度?
郑瑾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兵权之重不言而喻,郑明玉也在军中;军方若肯支持太子,太子的胜算必然要提高几成了。
郑明珠并不明白局势,太子地位现在如何?几位皇子有没有机会?后宫是贵妃娘娘掌权,能从一个家世微薄的小小庶女一跃而掌六宫,这样的本事谁敢小觑?
郑明珠以前只是商家女,眼里只有她的生意,至多不过是国内商机罢了,听到朝廷开放边境贸易,比谁能当下一位皇帝更为关注,所以现在,她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郑明珠只得提醒自己,别乱说话。
是以她只是笑吟吟的和人讨论起今年流行什么衣服款式,有什么新首饰,哎呀,听说云贵那边流进来许多极好的翡翠和玉石,正好打一副头面之类。
馨香花厅里济济一堂,渐渐有人听得郑明珠说的有板有眼,不禁站拢来听,女人不管什么阶层,天生就爱衣服首饰,郑明珠虽原是商家女,却是家境富贵,穿用上不逞多让,且手下人在各地都有,孝敬来的东西都是当地特色的,眼界上比起这些常年在帝都深闺中的女子自然更开阔,说起来头头是道,颇为有趣。
有人就笑道:“陈少夫人这簪子可是新款式?我瞧着有点不同。”
郑明珠笑道:“这倒真不是帝都出的款式,今年江南那边不大喜欢做累丝攒珠了,送了两次簪子都是拉丝嵌珠的,我觉着虽看着大,带着倒轻巧,就用了,我往日里总发愁,簪子太重,扯的头皮疼。”
那簪子的工艺十分精巧,赤金拉丝细如发丝,陈颐安说也是开了边境贸易后传进来的手艺,郑明珠喜欢,就要了一盒子。
果然,各人的目光都看着郑明珠头上那支赤金拉丝嵌珠蝴蝶簪,蝴蝶的翅膀便是细如发丝的金丝编成,尤其是那触须,战战巍巍的伸出来,真是巧夺天工。
于是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那簪子上了。
讨论的十分热烈。
正热闹间,外面报进来:“太子妃到。”
众人忙都站起来,三月初的那一场盛事,平宁长公主的五十寿辰,恰巧太子妃生女,还在月子里,不能出来,这个时候,应该是出了月子了。
郑明珠还没见过这位太子妃,很快便见长安郡主和慎王世子妃梁氏陪着一个穿着宫装的丽人走进来,大约是刚出月子的缘故,太子妃略见丰腴,但气色极好,容颜如花,肤如凝脂,眉目间一股明丽之意,十分端贵。
众女眷齐齐行礼,郑明珠却在心中嘀咕,她怎么觉着太子妃有点面善呢?
自己以前并没有见过她呀。
太子妃十分和气,言语也很委婉,郑明珠便觉得,果然身份地位到了一定程度,并不用特意标榜也自现雍容。
长安郡主在一边陪坐着,太子妃说了一会儿话,转身见了郑明珠,便笑问郑明珠:“舅舅舅母可好?”
郑明珠眨眨眼,摸不着头脑,又不好问,只得笑答道:“不敢劳太子妃垂询,都好。”
心中却迅速的转着念头,既然问她,不是她的父母就是她的公婆,可是她是出嫁女,等闲也见不着娘家父母,那么……
难道她是陈颐安的表妹或者表姐?
是了,怪不得陈颐安是太子党呢,原来有这样近的姻亲关系。
虽是猜的,但郑明珠知道自己想必不会弄错。
这样想到了,再一看太子妃的容貌,倒真有一点陈家人的影子,怪不得觉得面善。
太子妃笑道:“那日姑母寿辰,偏我出不来,没见着,表妹回去替我与舅舅、舅母问个安吧,请舅母闲了也来看看我。”
郑明珠忙笑道:“母亲也十分惦记太子妃。”
太子妃笑着携了郑明珠的手,问了些陈家的琐事,宽姐儿出嫁的事啊,家里其他的妹妹兄弟,十分亲热。
说了半日,才放开郑明珠,与别人说话。
郑明珠满心的疑惑,看了青果一眼,却觉得不好问的,这样近的姻亲关系,自己不应该不清楚才是。
偏偏青果是个聪明的丫头,见她看了自己一眼,忙走上前悄悄说:“虽是人前,少夫人与太子妃亲热些也无妨,不管从哪边论都是极亲近的。”
郑明珠点点头,只要表面应对正确,就放心了。
不过到底还是瞅了个空儿问了问翡翠,原来太子妃是陈熙华的胞姐之女,已故的静和大长公主府唯一的嫡出孙女儿,她是母亲独女,并无同胞兄弟,是以更亲近舅家。
帝都这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啊,郑明珠觉得麻烦的要命。
尤其是她还有许多事不清楚,不明白,尤其是陈颐安的态度,这让她不敢轻举妄动,不敢轻易示好,也不敢轻易得罪人。
有了太子妃这一出,郑明珠更是十分的小心翼翼,尤其是几位皇子妃,更需要拿捏好分寸。
是以郑明珠越发觉得辛苦了。
待坐上了宴席,郑明珠才松了口气,因是条桌,她只有左边坐了一位段小将军的夫人闫氏,比郑明珠大两岁,是个长的娇小的女子,鹅蛋脸,大眼睛,笑起来十分的甜美。这位段小将军段宏秋乃是郑明玉的好兄弟,这位夫人闫氏也是极开朗爽利的性子,虽是第一次见面,倒是和郑明珠十分合得来。
是以坐席的时候,闫氏就坐到了郑明珠旁边。
结交不过半日,闫氏就连闺名都告诉了她,她叫珍珠,郑明珠听说,登时就笑弯了眼睛,闫珍珠就瞪起了眼:“说好不许笑我才说的!”
郑明珠笑着道:“姐姐别生气,我不是笑姐姐的名字,我只是笑,怪不得我们这样投缘,一见姐姐我就喜欢的紧,原来连名字都这样相似。”
郑明珠说了自己的名字,闫珍珠才笑了:“原来真是有缘,名字都这样相似。”
闫珍珠出自东阳望族闫氏,自己的父亲又曾官至浙闽总督,位列一品的封疆大吏,她是嫡幼女,自幼娇养,从来没有出过帝都,及笄后嫁到段家,段老将军西北掌兵三十载,以军功封爵,是为永平侯,段小将军承袭父志,如今也到了西北,将军以上家眷必得留于帝都,闫珍珠眼看是更没机会出帝都了。
所以闫珍珠听到郑明珠讲那些那些外头的见闻,便觉得稀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