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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护送您回宫了。”往日最为忠诚宽厚的大将,此刻脸上带着邪狞的笑,像是吸饱了血的魔刃,隐藏了无数个日夜,终于出鞘。
文帝向来习惯操控一切,运筹帷幄,掌控万民生死的脸孔上,露出愤怒而狰狞的表情,额头的青筋一簇一簇跳动着,似乎随时会爆裂开来:“你这个乱、臣、贼、子!”
冯远古铜色的脸上露出好笑的表情:“成王败寇,这可是陛下您二十多年前就教给臣的道理,臣只是现在拿来用一用罢了,怎么算得上乱臣贼子呢?否则,当年弑杀了储君长风太子的您,也该称得上这句’乱臣贼子’了吧!哈哈!”
文帝愤怒到苍白的脸孔猛地一抽,阴沉的瞪着他道:“你是当年留下的太子党?”
冯远道:“太子党?那是什么东西,我只以自己一人为党派。二十余年来,我为陛下您出生入死,光是暗杀我就帮您挡了七次,三次险些命丧黄泉,但是这么多年来您是怎么对待我的?只不过是个正二品的禁卫军统领,说得好听点是圣上心腹,其实就是条卖命的狗,可是养条卖命的狗也该给他吃饱喝足呀,而我却这么多年过得如此清贫!可是四皇子景北楼答应我,事成之后便封我为景山王,享亲王礼遇,荣华富贵万两黄金,我何乐而不为?”
皇帝一口牙几乎崩碎:“你!”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臣子竟然勾结自己亲生儿子逼宫!要将他赶下皇位!
冯远眼睛一瞥,看到景夙言带人赶来,痞痞的笑道:“哟,八殿下您来了,臣还有要事要做,恕臣无法向您行礼了。”
景夙言手提长剑,目光如刃般望着被软禁的皇帝,以及被宫女一把匕首横在脖子上的皇后,手心用力捏起,咯咯作响:“冯远,迷途知返尚未为晚,快放了我父皇母后!”
冯远笑起来:“别急嘛,四殿下还未进宫,稍等片刻。若是八殿下您实在等不及,那罪臣就不客气了!”
两方人马立刻战成一团。这注定是大鎏国最不太平的一天!
冯远这么多年掌握了整座皇宫的防御系统,整整三万禁卫军只听他一人调遣,只是这次逼宫之事是从严密,只挑选了最精锐忠诚的五千士兵,但是他自以为这五千人已经远远足够!可他没想到,向来不涉军务的八皇子竟然训练了如此骁勇的暗卫,仅仅只有五百人,却缠得他五千人无松懈之机。
而他本次行动为了掩人耳目,一切兵刃从轻,面对景夙言上百弓箭手,竟然逐渐落了下风,眼看兵马陆陆续续竟死了近二千,冯远用力一咬牙!
看着最亲信的一名副将死在景夙言的剑下,冯远忽然一声爆吼道:“八殿下,放下你手中的剑!命你所有暗卫停手!我数三下,若是您还不放下兵刃,我就在陛下千金贵体上划下第一刀。”
景夙言瞳孔一缩,手中长剑猛地顿住。
冯远得意的笑起来:“然后我再数三下,请你割断自己的手筋,若是您不从,那我就划下第二刀!紧接着会有第三刀,但是这几刀我都会尽量避开陛下的要害之处,只是陛下万金之躯,到底能受得住几刀,还请八殿下你自己掂量着看!”
余辛夷一双眸如同古井般冷凝。这个冯远已经疯了,他知道既然选择了谋反这条路,就断无回头的机会,只要有皇帝这个垫背在,他就断无认输的道理。只是这冯远疯得实在厉害得紧,竟然让夙言自断手筋,简直像条乱咬人的狗!
冯远好整以暇的抬起眉,欣赏着文帝脸上的愤怒以及景夙言面上的纠结,数道:“三、”
皇帝怒得浑身都在发抖。
“二、”
景夙言死死咬住牙齿。
“一、”
皇后倒抽一口气。
“那就不要怪为臣手下不留情了!这可全是八殿下你的过错!”说着,冯远抬起手中的匕首,用力的朝着皇帝的肋下刺过去!
所有人一声倒抽气声,低下头不敢看。
冯远扭曲的笑容倒映在匕首上,狰狞而虚晃。
然而——
并没有意料之中的鲜血迸出,也没有皇帝痛苦的呼喊,而是——一阵刀剑刺到金石上的声音,那匕首割破了皇帝的龙袍,竟露出里面一点金铜之色来!竟然是一身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
冯远惊诧的瞪大眼睛,就在那一刻!一直按兵不动的景夙言抓紧时机猛地窜起,长剑横起,朝着冯远的猛刺而来。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匕首应声而落,冯远下意识的后退抵挡,就是那一退,乾坤扭转。冯远再抓起长戟迎战时,皇帝已经被暗卫围护在中央。皇帝愤怒的声音在整个乾宁殿响起:“将逆贼冯远以及其叛党,格杀勿论!”
只听到无数弓弦铮铮之声,如疾雨破空,鲜血与哀嚎声将整个乾宁宫前湮没得如同炼狱。仅仅是一个机会的差距,失去了皇帝为保护屏障,冯远向后看去,他最引以为傲的士兵们不到瞬间就已经哀鸿遍野,惨叫连连,乱成一团。
三千多士兵很快就倒在了那如急雨的弓箭之下,只听得哒哒几声响,箭接二连三落下。冯远扭头看去,却被最后一个副官喷了满脸的血,而他自己,面对景夙言的来势汹汹亦抵挡不住,身上、手臂上越来越多的伤口。
危矣!危急!
冯远发红的眼睛,咬紧牙关用力抵挡掉致命一剑,立刻带着最后一小伙兵马试图冲破防线,逃出宫去。只要他逃得掉,等景北楼率领十五万兵马破城,那么他的荣华富贵依然唾手可得!
却没想刚踏在宫门槛上,一个人突然领兵迎面而来,一道银光一闪而过。
冯远的颈项上喷出一大股浓血,头颅应声而落。
而那及时赶来,砍掉冯远头颅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余怀远!
余怀远收起长剑,带着一身血污急匆匆的冲到皇帝面前,诚惶诚恐的跪下,朝着文帝五体投地道:“陛下受苦了!臣带兵来救驾,来迟一步,请陛下恕罪!”
皇帝看到来人是余怀远,一直愤怒的紧绷的心缓缓放下,虽然依旧暴怒,但是此时此刻并不是大发雷霆的时候,他伸出手朝余怀远缓缓道:“罢了罢了,起身吧。”
余怀远感激涕零的起身:“多谢陛下!”然而他低垂着头,却一直没有抬起来。
余辛夷看着自己的父亲,忽然眉头皱起。
就在此刻,一名暗卫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朝着景夙言道:“殿下不好了,城门大开了!十五万大军,全……全都涌进来,将皇宫团团包围!”
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登时皱紧了眉头。怎么会这样?就算景北楼的十五万大军骁勇,但是紫禁城作为四国内最固若金汤的一座城池,就算是无一兵一卒把守,只要城门紧关也能支撑最起码三日才会被攻破。更何况,景夙言早就安排好自己的人把守城门。怎么会在如此短暂得时间攻了进来?
除非——
随着万千大军的大喊声,铮铮铁蹄踏进皇宫,军号嘶鸣。景北楼跨着一匹血红的马以最快的速度领兵冲了进来。骏马上,他浴血的脸孔在鲜血的衬托下,如同从地狱冲出来,血洗人间的恶鬼,以睥睨的姿态望着在场所有人,狂声大笑。
而站在皇帝面前,一直低垂着头的余怀远缓缓抬起了头来……
☆、第113章 往事揭开
当景北楼的铁蹄冲进皇宫,直冲到皇帝面前的刹那,所有人都惊得脸色大变。文帝的脸上像是被重重扇了个耳光似的,景北楼能如此快的冲破城门,只有一个解释,有内应!
景北楼满身浴血,伸出舌头舔掉嘴唇边的血光,笑得无比邪肆狂傲,他一手横刀跨于马上,自上而下睥睨着所有人,仿佛此刻他已经披上龙袍登基为皇:“父皇、母后!儿臣’救驾’来迟,还请恕罪!哈哈哈哈!”
他狂傲的笑声响彻正片巍峨壮观的乾宁宫,仿佛不可一世的魔王!
“父亲,果然是你。”余辛夷漆黑的眸子沉沉的望在余怀远身上,目光似刃直劈而去,“是你打开城门,放进了景北楼。”
她已经不是在询问,而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余怀远的头缓缓抬起,并不否认,向来老沉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老谋深算的笑意。
而这不否认,已然说明很多事情。景夙言的眉用力皱起,皇帝的脸色更是难看得无以复加,他怎么都想不到,不仅自己一直信任的冯远背叛了自己,就连一手提拔至内阁臂膀的余怀远,也一直心怀不轨!简直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余辛夷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极力压抑掉心底奔涌而上的恨意,徐徐走到他面前道:“你一直装作在夺嫡之争中保持中立,诸位皇子你一个不帮,其实早就跟景北楼合作了。冯远能如此轻易叛变,也是你说服的吧?否则他纵然心有怨愤,但忍了二十多年,怎么可能一时愤起敢做下逼宫这样的逆天之事!我记得,禁卫军副将赵之助曾经拜在你门下,是你的学生之一。”
“大婚日,景北楼能如此轻易的得到十五万兵符,跟当日突然站出来支持他的数十位官员相助密不可分。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就在怀疑,景北楼落魄至此,他身边的支持者散的散被清洗的被清洗,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敢当众支持他?先来看来,那些人支持的并不是他景北楼,而是父亲你!”
脑中一根长线逐渐清晰:“怪不得明琪当初执意要嫁给景北楼,你只是责骂,却没有实质性的阻拦,甚至还请了喜娘将她送进了四皇子府!这对于最好面子的你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按照你的秉性,应当趁夜悄不声儿的让明琪疾病猝死了才对!我当时还想,也许是你接连失去了几个孩子,终于找回了点父性,没想到——”
余辛夷脸上充满了极顶的讽刺,像是看着全天下最卑劣的人:“只是我不懂,你现在已经官拜正一品,内阁六重臣之一!他日封侯拜相只是熬资历的事。你协助景北楼逼宫,即使胜利了,也不过封侯拜相如此而已!你到底求的什么?!”
余辛夷心中一动,目光在景北楼身上划过,又重归余怀远身上,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敛起深潭般的眸徐徐道:“除非——你很早之前,就是旬国安插在朝堂中的奸细!”
清晰了!一下所有事情都拨开云雾,露出里面最真实的,最丑陋的真相!
余怀远很久之前,就是旬国收买的奸细,并且调动一切力量暗中帮助他一步步踏入朝堂,步步高升!否则以余家清贫家事,如何能在仅仅三年的时间里平步青云,上达天听?原来,种种机缘都有因果!那么,赫连啸之前能逃脱囚禁,逃回旬国,怕也跟这位万民眼中的大清官户部的余尚书脱不了干系!
皇帝听完后,喉咙上下翻滚,几乎一口血被气出来,大喝道:“岂有此理!你怎么敢!怎么敢!”
平日里,此时早已惊恐的双膝下跪,五体投地向文帝哀呼求饶的余怀远,此时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神神在在的笑了起来,掀起嘴皮不急不缓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的好女儿,你说为父求什么?我的好陛下,您又觉得为臣求些什么呢?若不是有旬后的帮助,我一介布衣只怕现在还在定国公府的脚底下阿谀献媚,随便一个宰相门前小卒都能将我踩在脚底。知遇之恩,岂敢不报?”说起来冠冕堂皇,甚至还自有他一套道理,其实根本就他贪图富贵的掩饰!
文帝的手用力指着余怀远道:“逆贼!叛徒!朕要将你炮烙、刀绞、五马分尸!”皇帝这短短几日受的刺激太多,原本就因丹药耗空大半的身体止不住晃了晃,皇后立刻上前扶住他。
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