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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骚包见我不说话,真正发挥出他做商人的本事,脸色说变就变,仿佛忘了刚才种种,已经是一脸温和笑意。他拉住我的手:“小阿端,你别跟苏离计较,她虽然比你大,可到底像个孩子。”
原来她叫苏离,我点点头:“我不会欺负她的。”
听了我这句话,他眼中的笑意才渐渐加深。
今日是六月初一,我突然万分想念方丈大师的酱肘子。赵骚包换过衣服之后又匆匆出了门,没多久之后苏离也跟了出去。我躺在庭院里阴凉的树荫之下,睡意渐无,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太过浑浑噩噩。赵骚包答应我的事他早已经忘记,他今日回来没有跟我说丝毫关于瘟疫的事,我分明记得那日他跟我说他这就去看看,言下之意不就是让我安心?可是他还是忘了。
我起身进屋,从带来的包袱里抽出以前跟着赵骚包去看红歌大美人时穿的男子衣衫。我看着那藏青的色泽,突然觉得日子怎生过得如此之快?
我穿好衣服,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街上还是死寂,顿时一股慌乱向我心中袭来。大清早,死气沉沉,益州城此刻说它是空城也不为过。我对这里十分不熟悉,只好尽量走大道,不过倒是老天有意眷顾,我一下子就到了一个十分热闹的点。
那里挤了很多人,大口大口的铁锅里冒着阵阵的香气。一旁的帐篷里几个用布条挡住鼻子的人来来回回,脸上甚至带着很多细汗。我猛然一震,走上前一点,果然,那语笑晏晏往那些面黄肌瘦的灾民碗里舀白粥的不就是早上还一脸骄纵的苏姑娘么?我下意识地就开始找赵骚包的人影。
很可惜的是,没有,即便我走进帐篷,甚至一一寻过,也还是没有。
我突然一阵胸闷气喘,我赶忙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一个瘟疫患者突然朝着我身边一阵干呕,吐出来的都是带着血色的苦水。一位仿佛是医官的人连忙赶到我身边,拉住那个患者就是喂药汤。
我连连后退,就连那个医官也拉不住我。
我压住自己狂跳的心,匆匆赶回了家,一进门就将自己抛在了床上,我仿佛感觉到我自己的心都是抖的。蜡黄的脸,干瘦的身躯,枯瘦的手以及怪异的紫色皮肤在我眼前不断交叉出现。
我心里又抖了抖,觉得周身都是冷的。
我将中饭、晚饭抛之脑后,只躺在床上,我觉着自己十分饿却一想到吃却又仿佛要将整个胃都吐出来。
夜终于越来越深,我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窗外一轮月忽明忽暗,屋内的蜡烛滴答滴答在燃尽自己的生命。我听见门吱嘎一声被推开,紧接着一声声极轻极轻的脚步终于靠近床边。
一具微凉的胸膛的贴了上前,我感觉一阵惬意,连忙往里靠了靠,终于渐渐睡了下去。
所以,我迷迷糊糊感到额上一阵微凉,然后什么都听不见了。
那一声声:“阿端,阿端。”真的没有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重要人物出场~明天晚上不更新,将前面的章节顺一下,本文要出现一个点了,我好好写一下。
最后,来来来,霸王们出来,送每人一个彪悍文艺女纸的香吻,先到先得哟~
21、前世今生
21、前世今生 。。。
我仿佛走了极其遥远的路,路上荆棘丛生,枝桠交错。我如同一个迷路的孩童,惊慌失措,泪水涟涟。突然间,我又仿佛看不到眼前的路,天急速地暗了下来又急速地开始亮起来。我一时怔忪,雾气袭来,却是极寒,劈头盖脸好似要将我吞没。我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不顾一切往前奔去,哪知刚刚还静止不动的树木顷刻间却活了起来,纷纷挡住我,我死活都走不掉。
我心里一抖,我被困住了,手却不受控制地劈向那一棵棵的碍眼的树木,最后却堪堪将自己弄得鲜血淋漓。
我一低头,那伤口仿佛愈来愈大,最后鲜血一下子喷了出来。我大叫:“易凡、易凡!你在哪!你在哪!你快来救我啊!”
没人回答我,任我声嘶力竭还是没人回答我。我终于在湿重的雾气蒙上我的眼睛前一下子哭了起来。
一瞬间,天地变色,血红色的彼岸花在我眼前妖娆地盛开。我抹了抹眼泪,在花丛的这边眺望,我踮起脚,奋力地挥手:“易凡,易凡!我在这边呀!我在这儿!”
他终于看见我了,却满眼惊恐,边逃边叫:“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我心中顿时酸涩难当,哭都哭不出来。
突然间,场景立马变换。我看见自己躺在白色的床单上,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医生指挥着一群护工将我拖走,我分明听到他说:“赶紧烧了!”
我终于想起,彼时我从大洋彼岸为了爱情回国祖国的怀抱,却染上了极为恐怖的流行病。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从一个容光焕发的女子一下子成了面色蜡黄、形容枯槁的将死之人。
良人抛弃我,亲人被迫远离我。我终于满心孤寂,凄然死去。
“阿端,阿端。醒醒!醒醒!”
是谁?是谁在叫我?一阵微凉的触感贴在我的额头,我不禁舒适地呻吟出声。我下意识地抓住那抹微凉,终于于浑浑噩噩中睁开了眼,我喉咙干涩,一时间竟发不出声音。
他满脸倦色,胡子拉碴,似乎看我说话艰难,便将头凑了过来。
“水,水。”我终于用嘶哑的嗓音将此时心愿说了出来。
他连忙将水倒来,我咕咚咕咚就像是在沙漠中将要渴死的旅人一般喝得差点呛了出来。
他连忙一下一下却是极轻地拍我后背,我缓过一口气来:“我怎么了?”
赵骚包好似呼出了一口气:“先让杨先生瞧瞧吧。”
我心里没来由一慌:“我到底怎么了?”
他却拍拍我的手,我这才看见似乎一直躲在他身后的老头。等他走进时,我才恍然大悟,这个,这个……不是当日跟赵骚包打赌输了然后来帮我看病的世外高人么?!
那老头依旧一副你欠我八百两准备何时还的讨债模样,我当即被他的气场给镇住。这就是武侠小说里古怪神医的标准姿态啊,我立马将手一伸,十分配合。
神医眉头一皱,我小心肝立马一颤。
他大怒:“怎么又是风寒!”
赵骚包却是笑了:“辛苦杨先生了。”
杨神医从他袖中蹭得一下子掏出一支狼毫,我见着他力透纸背、入木三分地刷刷刷地就写忘了药方子,紧接着他又像上次那样扬长而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无比向往,做人做到这份上大概就能视钱财如粪土,视神仙为无物了。
“你刚才哭得很厉害。”赵骚包声音恢复一如既往的腔调。
我实话实说:“我以为我要去见佛主了。”
“怎么会?你不是听见了么?只是风寒而已。”
我突然有些疲惫,缓了一口气:“我以为我被传染了瘟疫,离死不远了。”
“原来如此。”赵骚包突然一笑:“你还是那么怕死?”
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是比较惜命而已。”
这个世上,我害怕两件事:一个是轻易地死,另一个是错付真心。天可怜见,我真的不想两世为人还是因为同一原因而死,我心中懊悔自己着实应该远离瘟疫区,现在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赵骚包将我望了又望,最后终于开口:“小阿端,朝廷派二皇子来了。”
我心里一惊,吐口而出:“为什么?”
赵骚包眼底神色一闪,勾起嘴角,却是清冷异常:“瘟疫继续在扩散,找不到病因,而最早发现瘟疫的村子里的人都死绝了。二皇子他向圣上请命,表了决心,说是不处理好就抛官弃爵,以慰亡灵。”
这么绝?我心里一跳,以往那个温文如玉的小岑子哪里是这般狠绝之人?抛官弃爵?他同意,蓝妃娘娘同意?
我吸了一口气:“瘟疫这么厉害?”
赵骚包抚了抚有些微蹙的眉,他淡淡开口:“死亡人数与日俱增,城里有些商铺囤积货物待价而沽,灾民一时饥病交加,有些村子早已暴动。”
“我当初还以为你真的是来发国难财的,到头来你来这里是做善事的。”
赵骚包却是一笑:“这是其一,当然我也没有坏处。”
我见他如此,突然顿悟,这个不就是传说中的企业形象么!那可是无形财产啊!我点头,不禁叹道:“果然是无商不奸。”
赵骚包却笑了,又走到我床前,他低下头来,我几乎可以看到他新长的胡渣以及眼眶周围一圈淡淡的青色,他突然叹了一口气,叮嘱我:“以后,你不要乱跑了。”
我却听出弦外之音:“你怎么知道我出去了?!你派人监视我?!”
赵骚包没有回答,显然是默认了。
我怒,指着他:“你!”怒火攻心,我呛了一口气,憋得满脸通红。
他好心地将桌边的茶水递给我,我连忙接过,一喝,便连忙喷了出来,又指着他:“你!隔夜茶能喝么!”
他耸耸肩,突然打开门就走了出去,留下一句话,也没什么情绪:“有什么?我都喝了一夜了。”
我连忙唤了翘碧进来,问她:“我病了多长时间了?”
翘碧许对我我之前的彪悍形象印象太过深刻,连忙恭恭敬敬作答:“回少夫人的话,当夜少爷回来时,您已经发了热,惊得少爷连夜将外面的医官寻了过来,那些医官却也不敢诊治,只说您这病状与瘟疫之状有些相像。”
我摆摆手,连忙打断她的话:“说重点。”
“少爷连忙飞鸽传书请了杨先生,又亲自照顾了您一天一夜,您才醒来。”
这样啊,难怪赵骚包刚才听我控诉隔夜茶时,他气得走了。人家里自小富贵,又是一个龟毛洁癖的人,为了我衣不解带又喝隔夜凉茶的,真是……罪过啊罪过。
翘碧突然小声嘀咕:“杨先生真是怪,辛辛苦苦地将他请来,居然连口茶都不喝就走了。”
我虎躯一震,果然是个世外高人,居然连诊金都忘了收。
喝了药,我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看了丫鬟端进来的清淡的白粥,顿时又气得立马醒了过来,秉持着病人最大的原则,我连忙吩咐:“以后这宅子里不许再出现清粥白粥这些东西!”
丫鬟显然一愣,小声回道:“少夫人,苏小姐她……”
我继续大爷似地颐指气使:“让她滚!”
哐当一声,丫鬟手里的白粥顿时与大地母亲亲密接触,却将自己摔得粉身碎骨。我看着那滩还散着热气的白粥,却心满意足了。我挥了挥手,表示我要睡觉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句话还真是不错,风寒拖拖拉拉总是好得不彻底,这时候我开始怀疑世外高人是真的“高人”?我突然想起前世常说的一句话:生命在于运动。于是我趁着风和日丽,离开了床榻,在院子里晃荡起来。
以前每每在“如意阁”晃荡晃荡,我总是要晃荡到厨房去的,然后从那顺走一只刚刚出锅的酱肘子,时间总是刚刚好,想来我还是深有智慧的。习惯一事总是万分强大,我这不就也晃荡到了这宅子的厨房了么?
厨房里正煎着药,一股味顿时飘进我的鼻子里,然后胃老实地开始抽搐起来。真的不是我娇气,任谁顿顿苦哈哈的药汤,还不准吃肉,胃都要抗议的吧?
我于是靠在墙上有一下每一下地揉着自己的胃。佛祖明鉴,我真不是有心听墙角的,实在是墙内人太过高调。
只听得一个丫鬟骂道:“这味药不要放!你没听苏小姐吩咐么?!”
另一丫鬟显然气焰矮了一截:“可是……”
“可是什么!之前我都是这么弄的,苏小姐在这宅子里住了多久?少夫人才来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