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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忍不住了,我也只是紧紧揪住衣角,我真的不想哭。
爹爹说过的那些话都在耳边一一浮现。
他说,绿苏笑起来最好看了,绿苏要常常笑啊!
他说,绿苏是爹爹的孩子,是落雨山上的孩子,即使将来受了再多的苦楚,也要坚持下去……
他还说,绿苏啊,身为女子,不要耽于情爱而无法自拔,牵绊太多了,这一生怕是走不下去的……
……
他说了那么多希望我坚强快乐的话,可他还是明白,自己的女儿只有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快乐,
所以,他才会看到我眼里对安乔阳的爱慕,才会发现提到安乔阳时我羞赧的笑容,也正是如此,他才煞费苦心地替我结下了与安府的亲事。
只是,那么凄凄的苦心,换来的却是安乔阳的一句“素昧平生,恕难从命”。
安乔阳始终不是爹爹,始终不是我啊。
突然想到,如果我是安乔阳,我是否就愿意和一个记忆中从不曾留意过的女子成亲呢?
忍了那么久的泪水终于簌簌落下,我轻轻笑了,有些酸楚地抚过身上大红绣金的裙卦。
已经一天一夜了呀,窗外是落雨山上绯色的黎明,还有林间缥缈的雾气。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安乔阳,现在,我只希望可以忘记。
绿苏(五)
推开小屋的门,迎面而来的是秋日清晨特有的微润气息。
已经好久没下过雨了呀,可这落雨山上,依然青葱碧绿,万紫千红。
我深深吸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成为落雨山上的一只蜻蜓,舞着近乎透明的翼翅,虽然小,虽然时光短暂,却可以飞翔于广阔的天地,可以无憾此生。
比起小小的蜻蜓,我的生命还很长久吧,可是,我却那么羡慕它。
不由自主地,我轻轻抚上脸颊,现在还是清凉凉的,有着韶光女子特有的光润细腻,只是,当它发涨发热,在月光下显出点点五彩的色斑时,又是怎样的一副恐怖模样?
我实在是不敢看的。
“绿苏?你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的手轻轻瑟缩了一下,然后慢慢捏紧了衣角。
他是刚从山下上来吧,身上头上都沾了一层薄薄的雾露,又穿了素白的衣袍,看起来,真像是出水的白莲呢,那么清新,那么美好的感觉。
一个神貌气质均如白莲的男子,想必是很多女子心中的所爱吧。
我笑笑,低头不语。
“我……我在扬州碰上了乔生,他给你买了一些新的衣物,见我要来,便托我带来了。”他好似习惯了我的笑而不答,只是取下肩上的包裹,轻轻放到我手上,“你看看罢,如果有不喜欢的,我可以拿去换,或是……下次让乔生不要买同样的。”
我将包裹放在旁边的石桌上,解开布扣,里面是叠得很整齐的衣物,摸上去,细致柔软,是很舒服的感觉。
“乔生……他总是要买这么多的东西。”手指滑过衣物上暗绿色的水状花纹,我轻叹,“他不知道,我都是穿不完的么?”
他倒是笑了,说:“你叫绿苏,穿着绿色的又实在好看,所以,看到了,喜欢了,也就买下了吧。”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淳厚好听,丝毫未有跋涉的疲倦。
“安大哥,你总是照顾我,我很难为情。”我微微阖了阖眼,然后迎上他的眼,嘴角扯开一个浅浅的笑,“你赶路也累了,去歇歇吧。”
他的眼睛晶亮,笑容却有些怔怔地僵住,看得我心下一阵酸楚。
于是赶紧拿了包裹转身回屋,想了想,我还是回头:“安大哥,绿苏的今天都是自己造成的,所以,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十五岁之前,我做梦都想可以和安乔阳在一起。我不想住在多奢华的安府里,不想多舒服地使唤着手下的丫鬟小厮,我只希望可以和他一起,在落雨山上,漫看云卷云舒,日升日落。
现在,他常常上落雨山来,可是,那么多日子的云卷云舒,日升日落,我却无心无力去看。
安乔阳离家整整两年,回来后,他把安府在外的生意都交托给了小师哥打理,却来没了爹爹的落雨山上,当了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徒弟。
我明白,他终究是心有愧疚,可是,只是愧疚而已。
在落雨山上,他来来回回的,也有三年了。
可在五年前,尹绿苏就告诉自己,对于安乔阳,你只能够忘记。
只是,五年里,我一直希望可以忘记安乔阳,或是,面对他我可以表现得从容淡定;可是,我终究无法做到。这就像是我希望可以从此平静地生活下去,可是,世人却偏不让我平静。
爹爹将自己平生的制药炼毒心得写成了一本书,取名为《毒纲》。
本来只是医者的一点经验所积而已,却偏偏让一些心怀不轨的人觊觎,他们寻不到爹爹的下落,便认为《毒纲》定在我这个女儿或是小师哥这个徒弟身上,于是,这些年来,我们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些侵扰,也是小心了的缘故吧,我们也都没怎么太在意,只是,这次却不一样了,它直接威胁到了小师哥的性命。
小师哥被安乔阳背上山来时,他的情况是极不好的,脸上青气氤氲,昏迷中也时不时地喀血。
可是,看到安乔阳镇定的样子,我就不担心了。他不着急的话,证明都还在他掌握之中,小师哥只是一时的危险,还是不会有性命大碍的。
随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子。
安乔阳说,名义上她是安府的丫鬟,实际上,应该是他们的朋友了。
那个女子叫容灿灿。
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可她看着昏迷的小师哥时,却心焦得满脸是泪。
我想,她的心中,小师哥想必是极重要的罢。
可是让我疑惑的不是这个,而是她流泪难过的时候,突然让我想起了送给我和小师哥小乔的那个小姨。
那么长久了,小姨的面容早已在脑海中模糊,可是,一看到容灿灿,我就想起了小姨。
她轻轻搂了我,下巴靠在我的额上,对我说,绿苏,不管以后碰上了什么大波折,你一定要坚强……她还教了我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她抱紧了我,说,再难懂,你今后也要懂。
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她念这话的时候,难过得仿佛泪水要夺眶而出。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可十五岁那年,我终于是明白了。
我想,她也是受了这样的苦楚吧。偏想靠近,偏爱靠近的,却实在是无法靠近,人世间最痛苦的事,大概莫过于此。
类似的话,容灿灿也曾经告诉过我。
小师哥渐渐安康后,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她本是个活泼的女子,心下一轻,自然也流露了真性情,喜欢玩笑,喜欢热闹,脸上常常挂了可爱的笑。
我一直很羡慕她的笑,以前的我还常笑,可现在的我,如何可以笑得这般粲然?
可慢慢的,她的笑里也隐了很多的无奈和忧伤。
我想,是因为小师哥吧。
她应该是很喜欢小师哥的,所以才会在看到小师哥送我的那么多衣物和那根世传的黑玉簪子后,笑容渐渐黯淡。
于是我故意问她,灿灿,你是喜欢乔生的罢?
可是,她紧紧抿唇,好久才正色看我说,我喜欢安乔生,可是,只是因为他待我好似哥哥,其实,我在家乡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后来,她告诉我她们家乡的一句话,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她顿了顿,然后说,二少爷是真的希望你快乐,他是真的怜惜你……
也是个傻瓜而已。我在心里轻轻叹息。
容灿灿,你在以为坚强地安慰我时,你自己的脸上却难过得好象要哭了。那个“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的话,其实是说你自己,对不对?
我很想告诉她,其实我和小师哥是没什么的,却无力说出。
因为我突然看到窗外的月亮,它正在慢慢……慢慢地变圆。
绿苏(六)
小师哥的病真正痊愈了后,落雨山上的雪已经下得厚厚实实了。
我,容灿灿,安乔阳,小师哥,是多年后头一次如孩子般在山上玩雪。
堆了很多漂亮的雪人,在它们身上插了枝条、红萝卜,还挂了颜色鲜艳的彩带。那些雪人笑容晶亮地伫立在落雨山上时,我突然感觉不寂寞了。
后来还打雪仗。
刚开始,真的不知道这个雪球是谁扔的,那个雪球又是谁扔的,只觉得是身心放纵,感到了好久不曾感到的快乐。
突然就看到雪堆后安乔阳不经意露出来的脸,即使在皑皑白雪中,他也似冰雕玉琢的白莲花,晶莹而耀眼。
他好象看到了我,温和地笑,忽然眨了眨眼,就朝我扔来了雪球。
我一时错愕,赶紧伸手去挡时,雪球已经轻轻擦过了脸,然后掉落在了怀中。
这个雪球……我疑惑了,没有几分内力在里面,它只是轻轻的……轻轻的擦过了我的脸。
我蹲在雪堆后,小心地握起怀里还未散开的雪球。
只是一个冰冷的雪球而已,可是,我拿在手上,却怎么也舍不得放下,只是在手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直到手心也变得冰冷僵硬。
然后,我把雪球轻轻贴在脸上,刺骨的冷过去后,慢慢地,手心微微地热起,脸颊也微微地烫起。
很多的爱情,也是这样的先冷后热吧。
可是,对我来说,有什么关系呢?
我轻轻笑,捏了捏雪球,然后轻轻扔了出去。
它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银白弧线,渐渐地,就融入了漫山漫野的雪白中,再也看它不见。
侧过脸,灿灿正呆怔着看我。
我仍是微笑,却突然鼻头酸涩。
只是我不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对灿灿笑,月圆的晚上,我毒发进了石室,她却突然失踪了。
每次毒发,我都好似大病一场,而且病得生不如死。我有时真会后悔,只是想忘记安乔阳而已,为什么就不问问爹爹什么药才可以真正使人忘记,就把那些药丸都吞了下去?
所以我明白,这都是自己造成的,不关安乔阳的事。
可是,我却又感激了它。
因为,惟独在毒发的时候,我才可以抓了安乔阳的手,在他面前无所顾忌地哭出自己的悲伤。
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不怕他丢开我的手,或是冷冷地笑我。
安乔阳,无法靠近,却偏爱靠近,偏想靠近,这样的滋味,你尝过么?
第二天我醒来后,小师哥才告诉了我灿灿已经失踪了。
他说,可能不小心跌到山下了,可昨晚他摸黑就下去找过,什么也没发现,天色亮了一点后,他又重新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了平素一贯的冷静自持,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小师哥是头一次这样着急吧。我笑,所以灿灿,不管你现在怎样,你都应该是安心的。
我轻轻握住小师哥的手,说:“乔生,你不要太急,灿灿不会无缘无故不见的,我和你一起去找吧。”
十五岁起,我就没再称过他小师哥了,就像他也没再称我为小师妹一样。可是,在我们彼此的心里,他是我永远的小师哥,我是他永远的小师妹。
他慢慢镇定,点点头:“我知道,灿灿是不会无故让别人担心的。她可能是……我想下山去找。”
正说着,安乔阳进屋来,脸色有些凝重。
他说:“又有人来找《毒纲》的麻烦了,这次来的人,比较棘手。”
“他们怎么在这时来?”小师哥突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