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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独孤鹤真是很狡猾的老狐狸。
安乔阳带着我出了囚室,就在通往地面的唯一出口处,我看到一长排的弓箭手正引弓待发,在初冬温暖阳光下闪着冷冽光芒的锋利箭头,都齐齐对着我们。
我笑,看一眼身侧的安乔阳:“怎么办?你好象来错了。”
他同样微微一笑,说道:“那可怎么好?独孤鹤竟然这么舍不得我们。”
绿苏(九)
再回到地下囚室时,我已经熟得可以闭着眼走到墙角的稻秆堆上。
可是,好象独孤鹤很生气。
他点了安乔阳的穴道,还在他颈上来回比划着他那把闪着寒光的剑,然后冷冷地瞅我。
忽然很后悔,为什么以前没有好好学功夫,也没有好好学使毒。
我叹气道:“独孤鹤,你不就是想要《毒纲》上的制毒和解毒方子么?”
“说实话,我是真的很想要。”他笑,“可是,尹姑娘你却一直不肯合作,我也只有……”
他说得很平淡,手中的剑却明显加深了力道,轻轻一划,安乔阳的颈子上就出现了一条血痕,血丝如花藤般蜿蜒渗开,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慌乱得就要伸手去抓剑身。
“绿苏!”安乔阳低低喝道,“你的手!”
我怔怔缩回手,楞楞地站了好久。
“既然你那么想要,你就不应该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我嫣然一笑,手指捏了剑身,然后轻轻移到自己的颈上,“你的剑应该放这里,因为,只有安乔阳看过《毒纲》,只有他,才可以为你默出整本《毒纲》。”
安乔阳惊讶地睁大眼,不敢相信地看我。
我冲他眨眼微笑。
可是,独孤鹤却忽然匆匆离开,只是把我们两个一起绑在了囚室的石柱上。
“你怎么这么傻?”他微微侧头看我,语气平淡地说,“说我看过《毒纲》,独孤鹤会相信吗?如果他一剑在你颈上划下……那该怎么办?”
我笑,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他的剑不架在你的颈上,只要他暂时不会伤害到你。
可我只是沉默,许久才开口说道:“那你怎么也这么傻,明明在落雨山上一脸凝重地说独孤鹤棘手的人是你,你却又要跑到这里来救我。”
他不说话了,只是轻轻叹息。
他离我那么近,近得仿佛可以感到他的吐息极轻浅地从侧边的脸颊上拂过。
我突然感到呼吸有些紊乱,反绑在身后的手不由重重按掐在石柱上,好象只有如此,才能让心神稍稍平复。
慢慢的,倒是想到了他颈上的伤,也不知道怎样了。
踟躇了好久,我还是开口:“你颈上的伤口……无碍吧?”
“不知道。”他说,“好象还很痛,痛得心都轻轻揪起。”
“真的吗?!”
我慌忙侧脸想去看,不料他也在这时侧脸,恍惚间,脸上都似拂过柔软温暖的东西。
四目相对,一时都愕然。
幸好囚室内烛光幽暗,没人看到我慢慢涨红的脸。
可是,他的眸子如晨星般闪着动人的光,他说:“绿苏,你的脸,好象很红很烫。”
这样他都看得到?
心漏跳一拍,转回头来,我怏怏道:“对了,因为我好象有些发烧。”
他可恶地笑,末了竟然问我:“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不及我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说,三年多的时日,能否忘记一个人?也能否……喜欢上一个人?”
他问的这话极奇怪,却让我心里涌上无限酸楚。
安乔阳,对你来说,也许三年可以忘记一个人,也可以喜欢上一个人,可是对于我,五年了,我还无法忘记你,五年了,我还是在喜欢着你……
“安大哥……”我挫败地叹气,“我现在只知道,我们在这地下囚室里怕有三个时辰了……”
话未说完,突然从出口处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人声,还有兵器相交的脆响。
他笑,长长舒了口气:“绿苏,我们逃的机会来了。”
我还在疑惑,身后却感到了他手上的动静。
一会儿,绳索就无声地从我们身上落下。
而出口处的声响,则是越来越大,渐渐向我们这边涌来。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已经开始天黑了。
相视一笑,他轻轻牵起我的手,带我隐入了囚室的暗处。
人渐渐聚拢了来,囚室的中间慢慢明亮,十来支火把燃烧得“噼啪”碎响,房间里开始弥漫了松木的脂香。
“独孤鹤!你这个老匹夫到底将人藏在哪里了?!”一个粗嘎的声音嚷嚷。
“蔡老六!你骨头痒痒了不是?!”独孤鹤的声音尖利地迸出,“你带人闯我宅子我都还没跟你算帐你竟敢骂我老匹夫?!”
“蔡老六骂得不对,可你独孤鹤就有理了么?”另一个声音跳出来,较为浑厚有力,可见此人功力深厚,“大家都兄弟一场,你却一声不吭地绑了我们都想要的人来,这不让我们干着急么?!”
独孤鹤的脸色被火光映照得极为难看,口气也冲得很:“兄弟?是兄弟就不该怀疑我!现在你们进来了,可看到我抓着什么人了没有?!”
这个独孤鹤,难怪要取个“独孤”的复姓,如此不坦荡,将来肯定会孤老所终。
心里正有些气,安乔阳抓了我的手,在手心慢慢写了“狡辩”二字,再轻轻按了按。
我笑,也翻过他的掌,慢慢写下“如果我们现在跳出去,你猜他会不会吓死”,他想了想,也笑,眸子在暗处隐隐闪着晶亮的光。
“现在是没见着什么人,可这囚室摆明了刚关过人!”那个被唤作蔡老六的粗声粗气地嚷,“我们几个人同时接到密信说你藏了人了,难不成你独孤鹤这么抢手被人诬陷么?!”
密信?
我想了想,又抓过他的手心写:“你?”
他笑得眸子微微眯起,然后轻轻点头。
一时之间,我有些呆怔。
三年了,安乔阳和我在落雨山上快三年了,我和他,每天都是客客气气的,似最熟悉的陌生人。
客气地问安,客气地对话,客气地笑……
可这几天,我好象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他,少了在外人面前的不卑不亢,冷静自持,多了几分故意、诙谐,还有孩子气的笑。
可是,这样的他,让我觉得很亲近,很喜欢。
那喜欢,是一种简单的喜欢,它让我从心里感到的,是一种简单的快乐。
独孤鹤还在沸沸扬扬的人声里声嘶力竭地叽叽喳喳,叫得额上、颈边的青筋都在火光中隐隐跳动,一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的模样,就差没喊出“天理何在”了!
我有些不屑地撇嘴,安乔阳突然又在我手心写道:“你身上有什么毒在?解药也在么?”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呆才在他手心写:“扶蕊花。”
他又写:“好。我一人难当众敌,我先抛硫磺子,你再放扶蕊花,我们就趁乱逃出去。”
我轻轻点头。
他顿了顿,又在手心写道:“自己当心。”
绿苏(十)
他的手一扬,一包硫磺子便如流星般笔直射向人群,先在第一支火把上爆开,接下来,火星四处迸溅,散开的硫磺子溅落在十几支火把上,顿时好看得如天女散花,只是人堆里却如炸开了锅,只怕硫磺子烧到自己身上,各各跳脚不已,一时一片慌乱。
他趁乱拉了我的手就往出口跑,迎面撞上好些个人,我轻轻扬手,好让他们在扶蕊花的浓郁香气中昏迷过去。他们并非大奸大恶之徒,所以放在他们身上的扶蕊花毒也轻,只是让他们沉沉睡上一觉。
眼看出口越来越近,略过室内硫磺子和扶蕊花的味道,略过那些“噼啪”作响火星四溅的火把,隐约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如缎夜空,隐约可以嗅到初冬夜晚寒冷的气息。
出口时,后背好象被人撞了一下,也是一个想着赶快跑出去的人吧?可我被安乔阳拉着,我要跑得比你快啊!
我从心里轻轻笑出,第一次被人牵着往前跑,却是很轻松,很惬意。
因为,终于可以离开了!
还因为,我的手,放在了你的手心……
跑到地面上,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次没有了引弓待发的弓箭手,没有了阴沉冷笑的独孤鹤,于是,他带了我,轻轻松松地跃过了独孤家的墙头,奔向了院墙之外的广阔天地。
“绿苏!我是第一次这样跑呢!”他的声音在耳边呼呼的风里也是清晰可辨。
我笑,只是紧紧捏了他的手。
“对啊!就这样不要放开!”他大笑,“不然我怕你被风吹走!”
天地在夜色中模糊成了一片,黑得分不清天到底高到哪里,地到底远到何方。
可是,这样就很好,可以让我紧紧跟在你身后,跟着你跑,跟着你跳,跟着你纵身,跟着你落下……然后,在冰凉的夜风里,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你宽厚温暖的背影。
想着,跑着,笑着,渐渐感到身子愈来愈轻,好象就要轻轻飘起……
“乔阳……停停罢……”我轻轻喊,努力喊出声音来,“我想……再看一看你……”
绿苏(十一)
慢慢的,他停了下来,惊疑地回头问我:“怎么了?我们快到落雨山头了。”
我抬头,果然,前方不远,模模糊糊的,好象是我们的小屋。
“好……”我笑,“那我们再往前……直到家……可是,慢点好吗……”
他怔怔地呆了一呆,然后手就向我伸过来,说:“绿苏,你怎么了?你受伤了么?”
我笑着去推他的手,他却一把抓住,我一挣,猛得咳了好几声,才捂着心口慢慢坐了下去。
他扶住我,手慢慢滑至后背,触到那把冰冷的匕首时,竟是颤抖着抓不住。
我轻轻拉住他的手:“不要拔……你一拔,我怕是就要闭眼了……”
他的目光先是奇怪的呆滞,然后突然就涌出泪来。
他重重地抓我的肩,骂道:“尹绿苏!你是白痴还是傻瓜!刀插在你身后竟然不知道?!知道了竟然也不吭声?!”
“白痴……难道就不是傻瓜了?”我还是笑,“我不是跟你说了,要停停么……”
“你不要说话!”他狠狠抹了泪,一把打横抱起了我,“我们到小屋里去,那里有最好的伤药!”
我想推他,还想打趣他,我想说,安乔阳,拉手已经够过分了,男女授受不清你不知道么?
可是,我只是浅浅地笑,一串泪水就从脸上滑下。
到了山顶,我已经有些迷糊了,却感到他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挣扎地转头去看,小屋前一片狼籍,轻轻一闻,还有火烧灼过的焦味。
他的身子微微发颤,连带托着我身子的手也颤抖起来。
他猛然转身,就要往山下走。
“不要……”我轻轻拉他的衣襟,“我现在痛得很,我就想停一停……歇一歇。我们去崖边坐坐吧……”
他顿了顿,终究是抱着我朝崖边走去。
然后,找了一块软和的草地,轻轻把我放下,自己也坐下,扶我靠在他身前。
“安乔阳……”我嗔怪道,“现在都冬天了,再软和的草地也开始硬了,你的腿当我的垫子……好不好……”
他说:“好。”
我被他轻轻一托,除了插着匕首的后背,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了。
“好了……”我吃吃地笑,“安乔阳,这回你不娶我都不行了……男女授受不清呢!”
“好。”他说,“我娶你。”
眼泪又掉了下来,心一阵紧缩地痛。
“你不要答应了又不娶我……你又逃婚的话……我会很心痛……痛得哭都哭不出来……”我摸索着伸手到他脸上,“然后我会记住这张脸,然后到了地府也要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