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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觉得温暖,觉得安心。那么他一定会牢牢的抓住这束阳光,不惜一切代价。”
萧霆轩再次一震,回眸看着坐在身边的女子。容颜清冷,眼神平静淡漠,可是那清透碧波的眼底,却承载着历尽人世沧桑的凄凉和落寞,以及看透红尘的哀伤和孤独。
心口蓦然疼痛。
凌汐涵向后靠了靠,盯着天空不断飘下的雪花,忽而一笑。
“你母亲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知道吧?”
“嗯,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她回眸,目光清幽的看着萧霆轩,嘴角噙起一抹笑容。“因为她失足落崖而死,灵魂来到这个时空。”她深呼一口气,“你父皇之所以会那么害怕,是因为他怕,怕你母亲就这样一睡不醒,然后再次回到那个世界。”她低着头,一片雪花落下,在她手心里融化。
“你可知道,你母亲在这个世界二十年,在那个世界,不过二十天而已。”
萧霆轩目光震动,怔怔的看着脸庞清幽迷茫的凌汐涵。
“你父皇,他是一国之君,他权倾天下。可是他就算再有能耐,却也无法开辟时空。所以,他才会那么害怕…”她仰天叹了口气,说道:“有时候,得到后再失去,比从未拥有过还要痛苦千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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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庭院深深深几许 第九十六章 同命相连
雪,还在纷纷扬扬的飘落,满地的银霜。
萧霆轩沉默良久,终于抬头,目光迷离悠然。
“父皇很爱母后,他每天早上起来都会为母后梳发绾髻,画眉点妆。他可以脱下龙袍,亲自下地除草,种下一片花海,只为博得母后启唇一笑。”
凌汐涵眼眸动容,嘴角浮现一缕笑光。
“母后生病时,他会一直守在床前照顾。煎药、喂药…从不假他人之手;他可以为母后洗手作羹,就如平常百姓家的夫妻一般。母后开心了,父皇也会很开心。母后若是皱一皱眉头,父皇便会极其心疼。”他眼睫颤动,嘴角浮现一抹苦涩。“父皇对母后的占有欲很强,他几乎不允许任何男人多看母后一眼。”
这个凌汐涵倒是看出来了,不过也难怪,像皇后那样举世无双的佳人,任何人得之都会视若瑰宝,不许任何人觊觎吧。
“爱情,真的会让人那般疯狂吗?”他低头,声音自嘲中带着迷茫。
凌汐涵忽而一震,看着眼神迷茫夹杂着冷漠无情的萧霆轩,心中忽然一痛。脑海中涌现出当初欧阳宸对她说过的话。
“不要爱上萧霆轩,他是无心的。”
或许,到了现在,她有些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了。萧霆轩是无心,因为皇上对皇后深刻的爱和对他深刻的恨,让他心里产生了阴影。他怕,怕自己会走上他父亲的路,怕他有一天也会伤害到自己的孩子。所以,他不敢爱…
想到这里,她突然心中有些酸涩。
“不知道。”她抿唇苦笑,她没有经历过爱情,也不懂,所以她无法回答萧霆轩这个问题。
沉默一会儿,她忽而拍了拍萧霆轩的肩膀。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因为你至少还有一个疼爱你的母亲,不像我…”她眼眸飘向远方,夹杂着飘渺和苦涩。
“你知道我跟你母亲是来自同一个世界吧?”
“嗯”萧霆轩点头,目光轻轻游动,看向凌汐涵,凤目深思。
凌汐涵嘴角一勾,“其实呢,你比我幸运多了。”她水眸波光盈盈,似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我幼时和家人失散,流落黑帮…厄,就是黑道组织。”她忽而轻嘲一声,“其实黑帮只是假象,应该说,那是个杀手组织。”
萧霆轩一震,侧眸看身边的女子。见她容颜清冷,眼眸清丽而冷澈,含着一缕若有似无的讽刺,深入骨髓。
“那里有很多跟我同龄的孩子,在那里,没有所谓的感情,只有不停的杀戮,不停的比试…我永远记得那一天,那是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义父带着十几个被捆绑的男人来到我们面前,然后给了我们每人一把匕首。然后面无表情让我们用手中的匕首刺向那些人的心脏。”她嘴角噙起苦笑,“那个时候我们很害怕,没有人敢动手。可是义父说,如果我们不杀了他们,就不许吃饭,还是没有人动手。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终于有人挨不了了…第一个动手的是我的同伴,我看着他,看着他颤抖的…将匕首刺进那个男人的胸膛。血,染红了他的双手,也刺激了我的眼睛。”她说道这儿,忽而双拳紧握,似在隐忍着什么痛苦。
“然后,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狠狠的…刺进另一个人的胸膛。他倒下了,双目圆睁的瞪着我,脸色扭曲的可怕。我永远都记得那个人临死前的样子,以至于在后来的五六年里,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她抱着膝盖,眼眸呆滞,低低的说着。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那个时候,我五岁。”
萧霆轩浑身一震,看着凌汐涵,凤目中有着他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怜惜跟心疼。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这是个黑暗的世界,想要活下来,就得让自己不停的强大,再强大。想要生存,就得冷血无情,就得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是踏着别人的尸体上走过来。”她手指微微颤动,平复了心中因为回忆起这段往事而漾起的汹涌波涛。
“十年,整整十年,我每天都过着杀人和被杀的生活,每天都要从无数具尸体上走过。渐渐的,我变得麻木。人命,在我眼中不过蝼蚁…十五岁那年,我接替了帮主的位置…十六岁,我回到了家里,那是一个美如城堡的家。我几乎忘记了,原来我还有个家,还有父母,还有兄长…本以为,我就此脱离了那个黑暗肮脏的世界,可以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可是…”她自嘲的苦笑。
“我有一个庞大的家世背景,父亲是跨国集团董事长,每天工作繁重。母亲是个女强人,她一心都在她的事业上,对我这个半路认回来的女儿根本不关心。大哥早已成家,二哥…”她说道这儿,忽然一顿,看了萧霆轩一眼。他,知道吗?
看懂了她的眼神,萧霆轩抿着唇,沉默的点点头。
“八岁以前,每年的七月十四,母后都会带我到落日崖祭拜…”他看着凌汐涵,“你的舅舅。”
凌汐涵心思一动,没想到皇后竟然连这些也告诉过他。
她低低一笑,“唔,很不可思议吧?我在那个世界的的二哥,却是这个世界的舅舅。”她嘴角噙起凉薄的笑,“二哥虽然疼惜我,可是他最后还是…还是为了你母亲…殉情。”她顿了顿,又道:“十八岁,我想要彻底脱离那个令我恶心和痛恨的组织,可是却遭到他们的暗杀。我一时大意,被人偷袭…”她仰头,深吸一口气,笑了一下。
“醒来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水眸闪动,忽而顽皮一笑。“你看,比起我,你是不是要幸运得多?”要安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知道,你比他更惨。
萧霆轩深深的看着她,凤目幽深如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见他不说话,凌汐涵又说道:“你刚刚说你六岁的时候,你父皇将你扔进了狼牙山是吧。”她微微一笑,笑容中有着掩饰不了的沧桑和悲凉。
“在我七岁的时候,义父让我们一百个孩子互相比试仇杀。五百个孩子,只能留下五十个,我成功的活了下来。一个月后,我们仅存的十个人又被带到了原始森林。那个地方,或许比你口中的狼牙山还要恐怖几分。”她脸上是轻松的笑,眼底却弥漫着冷冽和苍凉。
“两个月,义父只给了我们每人三天的干粮,食物很快就吃完了。我们饿得饥肠辘辘,又累又冷,而且对周围的一切非常的恐慌和害怕。那些猛兽却在那个时候集体出动。它们瞪着我们,眼睛绿油油的,那是一种饥渴的目光。我知道,如果不反抗,我们就会成为他们口中的美食。”她仰头,吐了一口气。
“或许是求生的意志力太强,我们团结在一起…我不知道最后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只记得,眼前一片血色…等我们安全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我们同行的十个人,只剩下了十二个。原始森林没有可以果脯的食物,我们只有吃被我们杀死的猛兽。因为没有火石,我们只能咬牙吃着血粼粼的生肉…”她别过脸,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那种血腥恶心的味道。
“等我们吃饱了,终于有力气了,可是下一波的野兽又出动了…于是我们又开始全身武装戒备,不停的杀戮…每次杀戮都有人受伤或者死亡。每次血腥的死亡后,就是我们充饥的时候。两个月,整整两个月。在那个森林里,我们不但要防止被野兽突袭,还要随时关注诡异的气候变迁,以及那些看起来很美丽,却带有毒素的奇花异草…两个月后,我们的野外探险终于结束。而最终走出原始森林的,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我的好朋友。他刚刚走出森林,便因为伤势过重,失血太多而死亡。”她握紧了拳头,眼眸骤然冷如寒潭,眼底闪过一抹嗜血,声音嘶哑而冷冽。
“接下来,我就开始出使任务,杀人不过是家常便饭。”她伸出双手,十指纤细白嫩,滑若凝脂。这双手很美,它不适合拿剑,不适合杀人。它更适合弹琴作画,更适合舞文弄墨。可惜,这个世界仍旧是黑暗的,她仍旧摆脱不了刀尖舔血的生活。
她微微发愣间,忽而觉得手上一暖,一只莹白如玉的手将她的手包裹住,微微的暖,自手心溢出。她迷茫的抬头,对上一双深邃若大海的凤目,眸底黑暗如谭,酝酿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情丝。
她忽而一笑,“其实你母亲更可怜,更厉害。你不知道吧?你母亲幼年丧父丧母,八岁就独自撑起整个家业,还要保护自己年幼的弟弟。所以啊…”她再次拍了拍萧霆轩的肩膀,“不要再自怨自艾了,你看,这个世界上比你惨的人很多。相比起来,你可是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你出去看看,外面有很多人还吃不饱穿不暖呢。在这个男尊女卑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封建社会,至少你父皇只有你母后一个女人,至少你不必理会豪门大宅中的争斗。还有啊,你看,历来最是无情帝王家。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儿女成群?有哪一朝那一代没有兄弟相争,互相厮杀的场面,只为了那一把代表着最高权力的龙椅?可是你不会走上这一条路,因为你是独生子,是当之无愧的储君,你不必踏着自己父兄的尸体登上皇位,必会承载千古骂名…你看,你是不是很幸运?”
萧霆轩看着她,看着她谈笑自若,看着她眉宇间的清华如雪,忽而就笑了起来。8
“你,真的很特别。”
凌汐涵嘻嘻笑道:“我觉得呢,你还是先搞清楚,你母后当初是怎么原谅你父皇的,我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依她看来,皇后既然带着萧霆轩离宫,并且两年都未曾给皇上好脸色,那定是恨极了皇上。可是她最后又是怎么原谅皇上的呢?
萧霆轩沉默,忽而听到一个略带叹息的声音传来。
“还是这丫头聪明。”
凌汐涵抬眸望过去,却是安亲王。他身边站着身着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雪白素锦底杏黄牡丹花纹锦綾披帛,腰束祖母绿玉佩的敬亲王。
“二伯,八叔”萧霆轩站了起来,却是一点都不意外。刚才凌汐涵在对他说起幼年经历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受到了他们的气息,只不过一直未揭穿而已。
凌汐涵扬眉,跟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雪花,眼眸斜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