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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一场丧事接着一场丧事的办,下人也都麻木了起来。给慕容瑶入殓的时候,也不过是叹了一声:“五小姐怎生就这般想不开呢?”
安平郡主本就卧病在床,女儿的死讯传来,病情便更重了,躺在床上,也成奄奄一息的情状了。
慕容宏虽然一向不喜欢这个妹妹,可是当初慕容元正死的时候,他便暗下决心一定要保住府里的其他人,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五妹会自己去寻死。
他跑到文政阁来找孟旭,如今那张太师椅上,坐着的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精神矍铄,神采飞扬的父亲了。
书房里,弥漫着一股阴沉之气。
小九没来得及拦住慕容宏,有些胆怯:“相爷,大公子他……”
孟旭觑了一眼慕容宏,面无表情,只淡淡问道:“你来做什么?”
“五妹是你逼死的!”慕容宏咬着牙,恨恨看着孟旭。他是匹野狼,没心没肺,恩将仇报,当初若不是慕容家,他不过是个籍籍无名之辈,哪里能走到今天?可他却不但不感恩,反而还反身猛咬一口。昔日的左相府,如今成了孟府,慕容家大厦倾塌,全都拜他一人所赐!
“呵呵,真是笑话!”孟旭冷笑一声,走到慕容宏的身前,毫不躲闪地直视着他的眼睛,“我逼死慕容瑶?我是打她了还是骂她了,她自己要去死,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亏你还说得出这样的话?她一心一意待你,可你又是如何对她的?”
孟旭皱了皱眉头,看着面前怒火中烧的慕容宏:“我如何待她那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她有留下遗言还是留下遗书说是我要她去死的?大公子,你没凭没据的,可别胡乱说话。”
他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真是看了恨不得冲上去抽他两个大耳瓜子。慕容宏缓了口气,冷冷笑道:“也是,从一开始你不过就是在利用我五妹,你对她何曾有过半分真心?如今她死了,你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伤心了。不过孟旭,你别以为老天什么都会帮你。你不会找到念兮的,她这一辈子也永远都不会属于你!”
孟旭的心被触了一下,对其他人其他事他可以浑不在意,可是只有念兮,只有念兮是他唯一的牵挂。他一把揪住慕容宏的衣领,低吼道:“她逃出去,你也有份是不是?”
“你找不到她的,就算找到了,她心里也只有裴冲,何来你孟旭丁点儿的位置?”
“她在哪儿?”
慕容宏笑了起来,那笑中仿佛是带着嘲讽一般,原来早就没有心肝的人,也会有爱的人,也会这么丢不下舍不弃啊。
“孟旭,要么你把我丢进大牢严刑拷打,要么你索性也像害死二弟,害死爹爹一样杀了我。我不会告诉你念兮在哪儿的,永远不会!哈哈,哈哈哈!”
攥紧了拳头,他也真想杀了慕容宏,可是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呢?
“来人!”孟旭吼了一嗓子,把小九叫了进来,“拿我的手令去兵部,让他们各处城防再加人手!”
***
一个多月过去了,长平已经到了冬天,风萧瑟冷寒,可是在苗疆,天气却并没有那么冷。
神医老东那正坐在竹楼上和老羌王聊着天。
“神医,神医……”努雄喘着气跑上了楼来。
“这孩子,什么事儿这么着急?”两个老人笑着问他。
努雄的身后闪过一个人来,布衣荆钗,风霜扑面,看到老神医的时候,热泪盈眶,哑着嗓子扑到他怀里哭道:“外公……”
“念兮,孩子,你可算回来了!”老神医乍见心肝宝贝外孙女,激动万分,拍着她的背道,“好孩子,好孩子,别哭别哭,这是怎么了?”
念兮镇定了下心神,这才慢慢地将从苗疆离开后这三年多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外公,听到愤慨之处,努雄当即就站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冲到长平,将那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混蛋孟旭拎出来狠揍一顿!
几年时光,一阵唏嘘感慨,如今念兮一一说来,才觉仿佛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而只有回到苗疆,回到外公的身边,才是那样的真实。
听罢后,老神医叹息一声:“从前阿青依和那个姓穆的来往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个普通人,没想到却是大雍朝的左相。念兮,真是没有想到你会经历这么多的事情,吃了这么多的苦。”
努雄在一旁插嘴问道:“念兮妹妹,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之所以回到苗疆,就是知道孟旭是个非常固执的人。以她对孟旭的了解,知道他不可能这么轻易放了自己,一定会在去北疆的路上设下重重关卡,自己只怕走不了多远就会被他抓回去的。
于是,她便反其道而行,不走大雍通向北疆的路,而是改道先回苗疆,再从南边启程,避开哪些地方,奔赴北疆战场。
她是要去找裴冲的,这个世上,除了外公,他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这些日子,她孤身上路,一路上吃的苦的确不少,可是一想到她不管禁受什么都是为了见到裴冲,便什么都能忍了下来,这才咬着牙坚持到了苗疆。
她已经不是三年前初出苗疆时的那个念兮了,风霜雨雪让她成长了起来,也看清了更多人情世故。
也有了牵挂、惦念,有了自己一生的心之所爱。
72相见
在苗疆呆了几天,念兮的体力恢复了不少。
坐在竹楼上,倚在外公的怀中,念兮只觉得从前的时光宛若流水,而现在却什么都不一样了。
“外公,”她轻轻唤着,有些愧疚地说道,“我去长平三年多时光,只有一件事对不起你老人家。我不该将那《医经》给了孟旭,最后,还令他害了这么多人。”
“傻孩子,”老神医拍了拍宝贝外孙女儿的头,慈爱说道,“你本意是想让他学了医术救更多人的,只不过这个孟旭心机太深,你猜错付了于他。这不该怪你,你也不要太自责了。”
念兮轻叹了一声,知道外公不过是在安慰自己,可是若不是当初她太过相信孟旭,将《医经》交给了他,这往后又哪会接二连三地出这许多事?每每念及,心中总是很不好过。
“孩子,外公知道你这几年吃了很多的苦。当初你娘亲也是因为爱上了慕容元正,才会一生相思,郁郁而终,那外面是个人心比蛇还毒的世界,不如就回到这儿,好好地过安定的日子,不要再走了。”
“外公,我还记得小的时候娘亲说过,一个女人一生最幸福的便是爱上了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我知道留在了苗疆有外公和老羌王的照顾,有大家的疼爱,可是我还是要去找他。”念兮坚定地说道。
老神医知道她和自己的女儿一样,是个性情中人,一旦爱上,就算是舍弃了性命也要保住自己的这一份爱,他没办法留住念兮,只能希望她这一番上路前往北疆能够一切顺利。
念兮从苗疆带走了一匹马,她换了一身男装,从南向北进发,一路上心如飞箭,恨不能早一些到达,早一些见到裴冲。他们已经分别得实在太久太久了,那样急迫期待的心情每一刻都在胸腔中满溢。
等待着这久别之后的重逢。
从苗疆再到北疆,虽然念兮骑的是一匹苗疆上好的良驹,可也要用了一个多月的功夫才走到,不过所幸的是因为改道而行,这一路上倒没遇到追捕的人,行得还算是顺利。
***
大漠风沙扑面,粗粝的沙石打在脸上,生疼生疼。
这里到处都是荒凉,是连绵起伏的山峰,是一望无际的沙地,念兮想,裴冲就是在这样的地方,一次次地率兵冲锋陷阵。
这里没有长平城的繁华,甚至没有苗疆那里的四季如春,这里什么也没有,他带着那些西北军留在这里作战,一呆就是一年半载,一想及此,念兮心中对裴冲除了爱意便又多了几分敬佩来。
这是她的男人啊,一个顶天立地,铁铮铮的男人!
又走了一天一夜,已是浑身疲累的念兮终于看到了军营的影子。在荒芜的沙石之中,隐隐约约地浮现在她的眼前,那营帐前面插着随风舞动的大雍飞鹰将旗,就好像给她的身体里注入了无尽的勇气和力量一般。
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她朝那边奔去。
这营地里看起来守卫非常森严,念兮赶了这长长一路,从长平到苗疆,再从苗疆到这里,终于可以停下来长长地喘一口气。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见裴冲,马上就见到他!
把守营地的士兵看到这个灰头土脸的小子,竟然往营地跑过来,立刻就将她拦了下来,厉声斥问:“哪里来的小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胆敢随便乱闯?!”
念兮赶忙说:“这位大哥,劳烦您通传一声,我是……我是来找你们将军的,就是,就是安庆侯。”
那两个守营的听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居然开口就要找他们将军,不由吃了一惊,对视一眼,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说道:“你现在这儿等会儿。”
没一会儿,营帐里面出来了一个面色冷凝的将士,看他的衣着比这守营将士要好些,也许是这军营里边的一个什么将领。他听了刚才那个守营士兵的通报走到念兮跟前,打量一番,见她衣着破烂,满面尘土,心中不禁起疑问道:“你是什么人,要来见我们将军?”
“我是……我是长平来的,裴将军在哪儿,请麻烦带我去见他。”
“长平来的?”那人一听,眉头便皱得更加厉害了,他又问,“你有什么事?”
“你带我去见他就行了,我也……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就是想见他。”
那人听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下起疑,再加上这几天军营中发生了那样的大事,宋副将尚未归来,他半点也不敢大意,这个小子身份来历不明,也说不定就是北疆蛮子派来的奸细。
他是军中先锋,才被提拔上来的,这时候起了谨慎之心,挥了挥手立刻派人将念兮绑了起来。
“你做什么?我是来找裴冲的,我是他的……我是他的妻子……”
“胡言乱语,将军尚未娶亲,哪来的妻子?你定是敌方奸细,乔装打扮跑来打听虚实的。来人,先将她扣押起来,等宋副将回来了再做处置!”
念兮还想要争辩,却已经被两个身强力壮,蛮力巨大的士兵绑了起来,推推搡搡,押到了一间营房里看押了起来。
她走了这漫长的一路,满心欢喜,以为看到了营房,看到了飞鹰军旗,便能见到裴冲。可是,却竟然被当成了一个奸细关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念兮有些委屈,鼻子酸酸的,泪水差点儿就要掉落下来。可是脑中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西北军和北疆不是在打仗么,可是为什么士兵都在营地里,可裴冲却不在呢?听刚才那个军官的口气,好像宋副将也不在这里,难道是裴冲出了什么事儿?
一想到这里,她更是难耐心中的焦急,口中虽被塞了起来,可仍止不住呜呜叫唤着,没人理她,她就伸脚将营帐里的桌椅踢翻,自己折腾了好一顿功夫,疲累地倒在了地上,还是没人进来理她。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这间营帐没有点灯,被一片漆黑笼罩了起来。念兮并不怕黑,可是在这空旷的帐子里,对着这茫茫夜色,心中空荡荡的,她千辛万苦从长平到这里,为的就是想要见到裴冲一面。
可是,他人究竟在哪儿呢?为什么……为什么还不出现……?
想着想着,脑中晕晕乎乎,眼前看到的东西也仿佛变得左右摇晃起来,念兮头一偏,整个人便晕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只有人过来给她送了些吃的,她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