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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嫃镇定了一下心神,低声道:“我想见他。”
神武王问道:“然后呢?”宝嫃道:“然后……他无恙就好,我……我会离开这里。”神武王微微转头:“你不想留下吗?”宝嫃道:“不想。”神武王问道:“为什么?”宝嫃道:“我不喜欢这里,我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我认得的人都变了……而我……”
神武王静静听到这里,忽然道:“你真的那么……想见他吗?”
宝嫃点头:“是啊。”
神武王转过身来,重新看向宝嫃,宝嫃对上他的眼睛,心中陡然一震:太像了,两个人实在太过相像,如果不是衣着打扮已经不同,如果不是先入为主地认定了这个人是“连世珏”,她定然会以为面前的是“他”。
宝嫃把脸转过去,不敢再看,望着他的时候,她的心跳的慌乱不堪,生怕忍不住似的。
“那好,”神武王望着她,说道,“不过他如今伤着了,正在静养,无法露面,你若是想见……那就留在这里,等他好些了,我自会安排你见他。”
宝嫃道:“你说的是真的吗?可……现在见不行吗?”
“自然是真的,”神武王道,“现在不成,于伤不好。”
宝嫃心头略微安稳了些:“那么他为什么会伤着,伤的重吗?”
神武王正要回答,忽然间外头有人遥遥地说道:“止步。”
而后,另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地说道:“止什么步!瞎了你的眼,王妃前来看王爷也需要止步?滚开!”——
112、荣华:相悲各问年
宝嫃听到外头那个声音,没来由地生出一种熟悉之感,似是哪里听过,一时却记不起来。
此一瞬间,神武王双眉一凝,扬声道:“外头何事?”
才有脚步声响,而后,门口一人隔着门扇道:“禀王爷,是王妃前来。”
神武王便道:“不必拦阻,让她进来吧。”
宝嫃心里一直在想着那个“王妃”,正隐约记起一张极美的容颜……却见眼前门扇敞开,有人道:“王妃请。”
然后便有一个窈窕女子,率先进了书房来,一双略见锐利的眸子极快地在书房内扫了一周,目光在神武王面上掠过之后,便看向宝嫃。
两下里相见了,宝嫃才确信,原来这王妃果真就是她跟顾东篱在皇宫中见过的那美貌女子,此刻她已经换了装束,却不改那副飞扬跋扈的气质。
宝嫃对上她一双眉眼,心中想道:“她就是……王妃……我原先哪里会知道,她是珏哥的王妃呢,不对,我尚且不知,她是不是……神武王爷的原配夫人。”她想到前段的时候,心里只是有些酸酸地,想到最后一句,心却狠狠地一抽,痛不可挡。
宝嫃心里想着,便没有言语。那王妃进门后站定了,见宝嫃站着无动于衷,便又哼了声,目光从她脸上转开,只望着神武王,先懒懒地行了个礼,道:“臣妾见过王爷。”
神武王淡淡道:“免礼,你来有何事吗?”
王妃嘴角一挑,笑了一笑,问道:“臣妾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王爷了吗?”
神武王不答腔,王妃便又道:“王爷,不知道这位是谁?”眼神就又瞟向宝嫃,上下看了会,面上微微露出几分诧异之色,总觉得这一身土气的妇人有些眼熟。
这一刻,王妃身边儿的侍女打量宝嫃几眼,便悄悄地站在王妃身后低语数声,王妃一听,双眉便挑了起来,下巴微扬地斜睨宝嫃。
若在先前,宝嫃知道她是神武王的王妃了,就算不懂什么礼数,也必然是会行个礼,有些惧怕的。
但此刻宝嫃见她口吻不善,神情也不似友好,隐隐地甚至透着几分鄙夷敌视似的,宝嫃自念她并不是这王府里的人,更对此处的人毫无好感,再加上这段日子她一再遭逢巨变,面对这些光怪陆离实在是心神疲倦,便对王妃不予理睬。
王妃见宝嫃仍旧木木然然地站着,也不惶恐也不行礼,素来没有人敢如此怠慢她,她心中火儿迸发,正欲发难,却听神武王慢慢道:“这位娘子,乃是东篱的同乡,前些日子皇兄也唤她进宫问过些风土人情。”
宝嫃在旁边听了这话,双眸微微闭上,只觉心凉如水,万劫不复。
王妃听了,望着宝嫃一笑,说道:“我以为怎么如此眼熟,原来果真是见过的……那王爷你为何唤她来?”
神武王并不多话,只淡然道:“自然是因为我同皇兄乃是一心。”
神武王妃挑了挑眉,有些不以为然的神情,此刻便不去问神武王,只是迈步走到宝嫃身边,上下打量了会儿,才哼道:“真是越看越难看……且又粗鲁无礼,见了王爷也不知道跪地行礼?”
宝嫃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仿佛未曾听到。
王妃见状,越发不悦,提高声音,道:“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旁侧神武王望着王妃一举一动,看到此,眼神一沉,正欲出声,转念间却又忍了。
宝嫃被王妃一再逼问,便缓缓抬头,王妃站在她身侧,她便只是转过头看她。四目相对,王妃望见宝嫃双眼通红,明明似乎是包着泪在里头,然而却非惧怕畏缩,神情里仿佛带着一股凛然之意似的。
王妃心头一震,想道:“这村妇好大胆子……既然是顾东篱选了的人,总不会半分礼节都不懂,这也罢了,我一再喝问,她居然丝毫也不怕,这幅神情,难道她……”
王妃正在猜疑,外间却又进来一人,见这么多人在场,就道:“老奴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神武王不答,王妃转身,见了那人,便道:“黄公公,何必这么多礼?”
外间进来的,果真是那黄太监,身边还跟着曾领着宝嫃过来的年轻公公,后者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盛着一个盖碗。
那黄公公脸上露出敦厚可靠的笑容,道:“王妃面前,老奴哪里敢怠慢……”
王妃道:“公公,你是王府里的老人了,王爷都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却还这么懂礼数,真是难得,不像是有些个人……”说到这里,就又眯起眼睛扫了宝嫃一眼。
黄公公低低赔着笑,道:“王妃有所不知,这位娘子乃是顾尚书的同乡,顾大人有事,故而托付在咱们王府里头……吩咐让好生照料呢,您也知道,王爷同顾大人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自然不能怠慢了他的人。”
神武王也不置可否,王妃听了,方才神武王也是这么说的,她一方面释然,一方面又惊讶道:“她要住在府中?”
黄公公道:“想必是要住上一阵子的,王爷,您说是不是呢?”
神武王这才说道:“不错……我还有些话要问她,你没事便先回去吧。”这话竟是对王妃说的。
王妃有些怔,又有些愠怒,正要说什么,身后那侍女轻轻咳嗽了声,王妃听了,便转了念头,道:“既然这样,那臣妾就不打扰了……不过,臣妾先前吩咐人熬了汤……”
说着,身后的一个侍女上前,便把托盘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王妃亲自端了汤水奉上,道:“故而特意给王爷送来……”话还没有说完,神武王看也不看,说道:“不饿,不必了。”
王妃动作一顿:“王爷,这是臣妾让御医开的方子,又特意吩咐人熬了一个上午,对王爷的身子极好,王爷还是喝点儿吧……”
神武王道:“我自有药,不喝别的。”
王妃端着药碗有些发僵,没想到他竟如此,两人之间一时尴尬。
沉默中,黄公公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笑道:“瞧老奴这记性,只顾着说话去了,差点儿忘了正经事,小左你过来。”
身后那年轻太监赶紧上前,跪在地上,双手举高。
黄公公道:“王妃还是别怪王爷喝不下了,这几日里成天只喝苦药,喝的人都反胃了……老奴在旁边看着都替王爷难受,偏偏御医说这药每天都不能少,王爷喝了这个,真个就喝不下别的了。”说着,就把托盘中的碗端出来,碗盖去了,先取了干净银汤匙,自己舀着尝了一口无碍,才躬身献给神武王,轻声道:“王爷,刚熬出来的,您趁热喝,身子才会好得快。”
神武王伸手接过来,缓声道:“本王有些儿头晕,不喜这么多人在,黄公公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王妃一听下了逐客令,脸上便再也撑不住,瞧那神色有些发作的意思,然而神武王面白如纸,声音微弱,里面外面都透着不妥,便只忍了那口气,道:“那罢了,臣妾改日再来看王爷。”把那碗汤放回桌上,狠看神武王一眼,却见后者面色淡然,波澜不惊,她心里又恼又痒,暂时却也无计可施,拂袖转身,身后众人跟着纷纷离去。
宝嫃听了神武王的话,见王妃走了,她自觉也不能站在这里,看着开着的房门便说:“你答应我让我见我夫……‘他’的,你别忘了。”生生地才把那声“夫君”给忍了回去。
神武王听了,嘴角微微一挑,却又道:“这是自然。”
黄公公在神武王身边,见状便也说:“等会儿让小左带你去,只安心歇在府里就是了。”
宝嫃只是垂首答应着,就往门口挪了一步,却听身后神武王轻轻咳嗽了声,道:“你先留下。”
宝嫃疑惑地站住脚,回头却见神武王在轮椅上慢慢地喝药,宝嫃见他动作迟缓,脸色也很不好,忍不住说:“你怎么了?是病了吗?”
神武王听了这句,端着药的手便一顿,而后便将药碗一倾,竟把里头的药一饮而尽。
黄公公惊了惊,忙道:“王爷,您慢点儿……”将空药碗接过去,递了干净帕子,神武王在嘴角一沾那药渍,便瞥向宝嫃。
宝嫃不知他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被他一扫,没来由有几分心悸,就又低了头下去。
黄公公放了药碗,看看神武王,又看看宝嫃,终于说道:“王爷,您早上就没好好吃东西,喝药要是不吃东西,药劲儿可上不来,您看……”
神武王听了,便出声道:“你去给我做点吃的,可好?”
宝嫃正低着头,浑然没想到是跟自己说的,一直到黄公公说道:“王爷,您是说让她……”话说着,瞅见神武王的脸色,语声便嘎然而止。
神武王又道:“宝嫃。”
宝嫃冷不防里听了这个暗哑低沉的声音,竟然是唤着自己的名字,她整个人似要跳起来,赶紧抬头看,不知发生何事。
神武王静静地看着她,仍道:“宝嫃,你去给我做点吃的,可好?”
宝嫃惊疑不定地望着这人,张口道:“我……我?可……”
黄公公在旁道:“王爷病了数日,一直在宫内调养着,昨儿才从宫里头回来……身子虚着呢,偏没什么胃口,你若是能做点让王爷入口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宝嫃看看神武王那没什么血色的脸,终于慢慢地说道:“好……吧。”
黄公公一听,眉开眼笑,便到门口唤了小左过来,道:“带她去厨下,好生照料着,做好了吃的就给王爷送来……”说到这里,望着小左惊讶的脸色,又低声叮嘱说道,“你陪着,做好了之后,让她亲自送来,知道吗?”小左这才了然似地点头。
宝嫃出了书房,心里只觉得又是奇怪,又是不解,跟着小左往厨下走去,出了书房这一块儿地方,就再也没见到侍卫的身影,多半又是些女眷了。
宝嫃心道:“让我留下,那就留下吧,等见了‘他’一面,我就走……”打定了主意。想到连世珏竟是那么狠心,一时心里又酸酸地,想到凤玄下落不明,却更揪心,如此走了一会儿,宝嫃不经意间抬头,却见远处有几个女人凑在一起,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