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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恩跑到宫门外,看着站立在那儿提出兵器的禁军,突然停住了脚步,她忘了这里还有禁军在囚禁着她,她这个样子根本就不可能出去。
别说跑去找阮心颜报仇,她连走出这座宫殿都不可能。
李可恩放声大笑,笑声放肆而狂乱,笑的眼泪横流,而后突然打住。
“娘娘。”小李子等人追了上来,焦急担忧的出声。
恨到极至,反而冷静了下来,李可恩闭了闭眼,青玉说过,急了慌了,不仅什么都不能做,而且还会给别人对付自己的机会。
在小李子等人惊讶的目光下,她淡然转身。
“准备水,本宫要沐浴更衣。”
小李子等人瞪大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连忙应答:“是。”看来主子已经冷静下来了。
氤氲缭绕的热气从水池里袅袅升起,李可恩褪去身上褶皱巴巴的衣服,看着铜境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发丝凌乱,目光呆滞,人不人,鬼不鬼,但这是她。
入宫才半年多,她的心里有了阴暗,懂得了地狱的存在。
因为她如今就身处在地狱里,受尽煎熬。
或许青玉说得对,她不杀人,那人就杀她,在后宫这个地狱,不想受煎熬,就唯有成为屠杀者。
“小李子,胡公公醒了没?”
“回娘娘,还没。”小李子低头,不敢看这个冷静的让他感觉到可怕的主子,低声回答。
李可恩顿了半响,然后淡声道:“无论你用什么办法,本宫沐浴更衣后,要看到他,否则……”
缓缓的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小李子,她微微一笑:“本宫虽然失势,但是,本宫打入冷宫,你们也得跟随本宫在那冷宫里一辈子不能翻身,如若本宫死,你们就得……殉葬。”
一字一句,非常清楚,而话里的威胁和戾气也非常的清楚。
小李子身子微抖,头,低的更低了:“奴才遵命。”
冷扫了一旁两名宫女一眼,李可恩起身走到水池边。
两名宫女立刻会意的上前,替她宽衣,伺候她沐浴。
央容宫。
吕曼华在内殿里走来走去,神情略有不安,李相的死,李可恩的定罪,恐怕不只是带给李可恩致命的打击,对她来说也是非常大的惊骇。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阮心颜根本就不可能会找到什么证据能证明李可恩是幕后凶手。
可是……她却有能力定李可恩的罪!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很危险,一个不小心,恐怕谁也救不了她。
如果能后悔,她绝不会鬼迷心窍的相信秦义,他已经疯了,她饶不了他。
“小姐。”贴身侍女小琴左右看了看,从发簪上抽下发钗恭敬的递到她的手里。
吕曼华眼睛一亮,压低声音道:“你出去守着,任何人不得进来。”
小琴点头:“是。”
走到梳妆台旁,细手的指甲从一个黑瓶里面挑出一点白色的粉沫,涂在了发钗上,再按住发钗上一个极为隐密的开头,等了片刻,发钗上出现了一条字……
吕曼华眼睛滑过一丝艳丽的神采,然后有着不掩饰的阴狠。
凤鸣宫。
阮心颜此时慵懒的半倚在贵妃软榻上,平淡无奇的五官因为那半眯半睁的眸瞳而蒙上层层纱帷,让人情不自禁的想窥探纱帷后面的朦胧究竟是什么样的的风华?
莫诀站在她的身后三步之隔的地方,眼观鼻,鼻观心的淡泊。
倒是一旁的有清时不时的偷瞄上几眼,自从明月死后,她就代替了明月。
自然也如同明月一样见识了阮心颜身上诡异的风情。
一名太监停在了外面,启禀道:“启禀娘娘,兰贵宫胡公公在外求见。”
028只欠东风
一旁的婉儿眉微挑动,李可恩终于醒了?
看了软榻上神情不变,连眼皮都未掀一下的主子,婉儿出声道:“传话下去,宣兰贵妃。”
“是。”太监恭敬的退了下去。
李可恩在禁军的护送下,来到了凤鸣宫,站在台阶下,抬头看着上面金碧辉煌的宫殿,怔了很久。
“娘娘?”胡公公小心的上前提醒着。
李可恩收敛心神,踏步跨上台阶。
在太监的引领下来到内殿,看见慵懒倚在软榻上的人,一身的纯白,黑发披散在身侧,身为皇后,如此的穿着,实属不妥,但……那又如何,只要她是阮心颜,就算她身穿一身白的见她,她也不应该大惊小怪。
只是,认识到这一点,她付出的代价太大。
“罪妾参见皇后娘娘。”
。
听闻李可恩这声‘罪妾’婉儿不置可否的扬了扬眉。
阮心颜依旧是半合着眸子,对于李可恩的到来,只是随意的挥手:“坐。”
“谢皇后娘娘。”恭敬的福身,李可恩的态度前所未有的谦卑。
“兰贵妃要见本宫,有何事?”
李可恩敛下眼,恬美纯净的面容上褪去那一抹天真,一改骨子里面的优越和骄慢,谦卑而平和,呈现出另一番风情,清恬而平易:“罪妾有眼无珠,特来请罪。”
倚在榻上的人对于她的这番话似乎来了兴致,扬眼扫了她一眼:“哦?请罪?”
玩味的掂了掂她表现出来的诚意,嘴角浮现出一丝浅笑,饶有兴味的问道:“兰贵妃何罪之有?”
“如果没有身为相爷的父亲庇护,臣妾什么都不是,而臣妾唯到今天,才明白这一点,以前不懂,冲撞得罪娘娘之处,还请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她需要活着。
她枉费了青玉的一番苦心,青玉的死,其实根本就是她的天真造成的,就算后宫里没有阮心颜,也会有另外一个人来教会她。
阮心颜坐起身,婉儿连忙上前在她身后塞了一个软软的靠枕。
“既然兰贵妃如此诚意前来,本宫接受了,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跪安了。”不可否认,这样的李可恩确实是脱胎换骨,但……她似乎还是忘了一点,她不会永远给她机会,更何况这个机会是让她成长,让她进步,给她机会阻碍她?对于能阻碍她的人,她一律除,就如青玉。
李可恩沉默良久后,缓缓的下跪:“臣妾想活着。”她的命掌握在她的手里,是生是死,就看阮心颜是否愿意再给她机会?
阮心颜微讶:“你现在并没有死,当然活着。”
李可恩叩首:“臣妾如今命悬一线,惟有皇后娘娘才能救臣妾一命。”
“兰贵妃多虑了,听闻朝堂上与相爷交情甚好的数名大臣已经联名上奏皇上,求皇上看在相爷情面法外开恩,本宫想,皇上心存仁慈,会赦免兰贵妃‘大罪’的。”
李可恩抬起头,直视着她,直白的道:“娘娘想要做的事,并不是只有拿臣妾做引才能完成,只要娘娘留臣妾一命,臣妾可以帮娘娘完成。”
爹爹的死,就是为了保她,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活着,她还要见着娘。
阮心颜目光定在她身上,审视的打量了她一眼:“哦?”
迎视着被打量审视的目光,李可恩如梗在喉,但她告诉自己,她想活着,唯有忍,咽下苦涩和梗痛,强装冷静镇定,但背脊上却是止不住的寒凉沁心。
收回目光,阮心颜沉吟了片刻后,唇角掠过一抹浅弯:“本宫会考虑的,你先跪安吧”
“……是!”尽管她如此不顾廉耻的话低姿态,阮心颜还是如此的淡然,难道,她的机会真的错过了吗?
如果,如果是昨天晚上她如此,是否一切都会不同?
看着李可恩在太监的引领下离开,站在一旁的有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出声:“主子真打算留她?”
阮心颜微笑不语,杀父之仇,可是不共戴天,今日心软,他日就是麻烦。
李可恩错过了她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就不要怪她无情。
……
暮色中的山林在初秋季节,依然葱翠,远山屹立,山巅之上,云雾缭绕。
微风摇曳着枝叶,沙沙作响,在晚霞的映照下,婆娑的枝叶透着一抹斜阳的余晖,斑驳的斜阳就挂在树梢上,一点点地坠落,提醒着人们,黑夜即将来临。
而此时的林间小道上,一辆马车急奔着往前跑。
晃动的车厢门被推开,里面探出一个头出来看着驾车的人。
“相公,咱们已经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了,今晚是不是找个地方落脚,我怕夫人的身子挨不住。”
说话的人正是李管家夫妇,而李娘口中的夫人,正是李夫人。
李管家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离天黑还有一些时辰,回头看了一眼躺在马车里面意识不清楚的夫人,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后,他点点头:“也好,前面就一个小镇,今晚就在那让夫人休息一下。”他也想打听一下老爷怎么样了。
月如钩,繁星点缀着黑夜,初秋的夜,有如天上的月,清凉如水。
李夫人幽幽转醒,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床帐,先是茫然的转动着眼珠,而后立刻清醒过来,欲起身下床,却全身虚软的倒在床沿边上,眼泪横流:“老爷……”
“夫人……”李娘连忙扶起了她,在门外听见动静的李管家也推开门进来了。
“夫人。”
“李力,老爷怎么样了?”
李管家低下眼,不让眼中的伤心让夫人看见,喃喃的出声:“老……老爷很好。”上天不长眼睛,竟然让老爷落得如此下场,在小镇一落脚,他就打听到了消息,老爷他竟然……如果夫人知道了,一定接受不了。
此时的李管家不知道,他在打听京城消息的时候,已经被人盯上了。
李夫人来回的看了看两人的神情,留意到了李娘眼中的红肿,心揪紧,强挤出一抹笑:“那就好。”
“你们都下去吧,我好累,身子一点力气都没有。”
“是。”李娘低下心虚的目光,一路上为了怕夫人不肯走,她都用蒙汗药迷晕了夫人,幸好夫人醒过来,并没有追问,看来药性还没有过呢?
门被关上,李夫人死死的抓紧身上的被子,默默的流泪,夫妻多年,默契早已入骨,心灵早已相通……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回京城。
夜,渐渐深了,弯月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悄地挂上天空,一抹黑影似是幽灵一样停在客栈屋顶上,掀开瓦片查看着房间的情况,在确定床上的人是要找的人时,他从怀里摸出一颗小小的珠子,手一扬,桌上的烛灯灭了。
守在门里的李管家强撑着睡意,但头却是东倒西歪,根本就没觉察到房里的灯灭了,更不知道房间里面早已经偷龙转凤。
原本俯在桌上的李娘被换上了李夫人的衣服睡在床上,桌上的灯再度点亮。
黑影拎起昏迷的李夫人,李夫人的手无力的垂落,左手腕上的翡翠镯从衣袖里垂落在手上,黑影停了下来,把镯子从她手上取了下来,套在了李娘身上,一切妥当后,才再拎起地上的李夫人,从窗口而走。
一切,悄无声息,夜,再度寂静无声起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两抹黑影悄然潜进了客栈,看着守在门外的李管家,其中一人点点头,横手一比划,满脸杀气,另外一名点头,两指飞快的抚上了李管家的脖子,轻轻一折,骨头折断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瞬间即散。
房间里面李娘第二次被迷晕,被带了出来。
看着她身上质地上等的丝锦白绸衣,手腕上价值不菲的翡翠镯,两人交换了一个视线,很快就消失。
如果不是李管家面容扭曲的倒在地上,这里仿佛从来不曾来过别人一样,平静而宁和。
……
浓郁的秋阳发挥着秋老虎的余威,刺白而浓烈。
凤鸣宫后园里的亭楼里,明黄色的纱幔轻轻飘扬,朱色的亭台外面站立着为数不少的禁军,禁军统领立在亭楼之下,亭台里面,太监宫女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