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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春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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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多亏了有上官少爷在,太惊险了。”蚕娘附和道。

“你去睡吧,我也睡了。”宋箬溪侧身,闭上双眼。

蚕娘帮她掖好被角,起身离开。

宋箬溪一动不动,静静地躺着,脑子回想晚上所发生的事,思绪万千,久久无法入睡。而今夜失眠,又岂止她一人!

晨光乍现,又是一天新的开始,虽然凌晨才睡,宋箬溪却早早起来,昭平县主显然也是一夜没有睡好,眼下青影明显。

“儿媳给母亲请安。”宋箬溪上前行礼道。

“不必多礼,坐下吧。”昭平县主摸了摸包扎着布带的脖子,眼睛盯着门口。

宋箬溪在椅子上坐下,眉尖微蹙,“不知道事情怎么样了?人有没有抓到?”

昭平县主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宋箬溪双手合十,小声念起了消灾吉祥咒,“曩谟三满哆。母驮喃。阿钵啰底。贺多舍。

娑曩喃。怛侄他。唵。佉佉。佉呬。佉呬。吽吽。入嚩啰。入嚩啰。钵啰入嚩啰。钵啰入嚩啰。底瑟姹。底瑟姹。瑟致哩。瑟致哩。娑癹吒。娑癹吒。扇底迦。室哩曳。娑嚩诃。”

“这是什么咒?”昭平县主不是虔诚的佛教徒,对佛门的咒语不是太熟悉,忙问道。

“这是消灾吉祥咒,念一百零八遍,灾难即除,吉祥随至。”宋箬溪浅笑道。

“好好好,我和你一起念。”昭平县主道。

婆媳俩念起了咒语,邺淑婷起来,也加了进来。魏灵娟和陈氏急急忙忙去看孩子们,昨夜孩子们没有参加晚宴,要不然那样的惊吓,会让他们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的。

差不多正午时分,邺繁父子走进了澹宁居,两人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面色略显憔悴。昨夜篱园一战,抓住五人,杀死十八人,逃走六人,陈陌也是逃走之一,他们从篱园的水道中逃走了,为了抓住他,邺疏华带人一路追了过去,只可惜无功而返。

宋箬溪早就料到狡诈无比的陈陌不会这么轻易被抓住,慧谨说过陈陌要当皇帝的,他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弄死的话,神尼的话就不准,就成骗子了。

邺繁连夜审问邺孝敬和章桦仁的儿子章钧,没有抓住陈陌,并不妨碍他处理邺孝敬和章钧。卞夫人和章桦仁虽然已死,但是邺繁想到他们有私情,就非常愤怒,令人将两人的尸体丢在城外的荒尸坑内,暴尸荒野,已示惩罚。

邺孝敬和章钧罪大恶极,一个流放嶕岛,无丧不归。一入盐井服苦役,刑兹无赦。

章家和卞家的其他人,远在赫国,鞭长莫及,无法处置,只能暂时作罢。

没有当场抓住陈陌,他又有替死鬼,就算明知这事是他谋划的,也不能问他罪,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逃回赫国之前抓住他,秘密处死。

在澹宁居吃过午饭,邺疏华和宋箬溪回了漱玉院。

“雒淇公子现住在南苑的听竹轩。”邺疏华主动提及上官墨询。

宋箬溪微愕,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登瀛城的?”

“他来了有十几天。他是得知有人重金雇请杀手来杀我,特意赶过来通知我早做防范。”邺疏华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三哥为了除掉我,不惜与虎谋皮。”

“他流放嶕岛,是罪有应得,可是三嫂要怎么办?”宋箬溪感谢岳氏没有与邺孝敬同流合污,传信来示警,不愿看她被惩罚。

“三嫂没有参与,父亲答应网开一面,三哥罪不及妻儿,让她和荣杰知瑶继续留在公府。”

可是,邺繁要网开一面,岳氏却并不愿意,再得知邺孝敬流放后,进城哀求邺繁,让她陪邺孝敬一起流放。

邺繁不允。

岳氏跪在澹宁居外不肯起来。

天下着雨,北风吹过,湿透的衣服无法御寒,岳氏冷得瑟瑟发抖。一个时辰过去了,已跪得双脚发麻,面白如纸。

昭平县主看着着实不忍心,劝邺繁道:“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可敬哥儿媳妇,她却愿意随敬哥儿去吃苦,这份情意实在难得,你就成全她吧!”

“她要跟着去了,孩子怎么办?难道也跟着一起流放,那我说的话成什么了?”邺繁冷声问道。

昭平县主语噎,见他怒意犹盛,不好再劝。

周嬷嬷进来禀报,“夫人,岳三夫人已经晕过去了。”

昭平县主看了邺繁一眼,轻叹,“把人扶进来,去召良医来给她看看。”

良医给岳氏诊了脉后,给她灌一碗风寒药,等她清醒过来,昭平县主劝了她几句,命人被送回了公府,可是第二天城门一开启,她就领着邺荣杰和邺知瑶进了城,母子三人直挺挺的跪在澹宁居外,任凌厉的寒风吹起她们单薄衣裳。

宋箬溪给昭平县主请安出来,看到这一幕,感叹不已,岳氏对邺孝敬是情深意重,不离不弃,但愿邺孝敬能好好珍惜。

邺繁最终答应让岳氏陪着邺孝敬一起流放,邺荣杰和邺知瑶兄妹没有随父母去嶕岛,留在城里,暂时交由昭平县主抚养。

晚上,邺疏华和宋箬溪在东苑的剪秋厅设宴款待上官墨询,为表心意,两人前去听竹轩接他。

走到竹林附近,就听到林中传来簌簌声响,两人对视一眼,沿曲径疾步前行,没走多远,就看上官墨询手执长剑,在林中腾空凌跃,漫天剑光似点点繁星闪过,炫目缭乱,剑气如虹,所过处,片片竹叶随之旋转翻飞,似怒浪腾空,迅猛激烈。

邺疏华和宋箬溪静立一旁观看。

剑势起了变化,剑光由凌厉幻化为灵动,行云流水,连贯洒脱。上官墨询足尖轻轻在地上一点,凌空跃起,一个旋身,剑指长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圆弧,收势,轻轻落地,扬唇笑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过来请你去吃饭。”邺疏华笑道。

“请我吃饭,可有好酒?”上官墨询将软剑缠在腰间,笑问道。

邺疏华笑问道:“秋露白可算好酒?”

“秋露白乃是好酒中的好酒,我定要多喝几杯。”

“请。”邺疏华做了个请的手势。

上官墨询笑,“请。”

宋箬溪看着面前两个客客气气的男人,莞尔一笑。

三人同往东苑剪秋厅。

这晚邺疏华和上官墨询相谈甚欢,宋箬溪坐在邺疏华身边,给他们斟酒,席间并没有多说话,有些话不用说口,彼此都已心中明了。

两个兴致高,喝了数十壶,喝得脸色发红,眼眸迷离,舌头说话都不含糊不清,已然喝醉。宋箬溪赶紧叫人送了两碗醒酒汤,邺疏华听话的喝了,上官墨询却怎么也不肯喝,唇角抿得紧紧的。

“少夫人,雒淇公子不肯喝。”香绣等人拿上官墨询没办法,只得向宋箬溪求助。

宋箬溪走了过去,端起碗,把碗放到他嘴边,“来,张开嘴,把汤喝了。”

“苦。”上官墨询把头偏开。

宋箬溪就哄他,说这汤不苦。可是上官墨询不为所动,好话说尽,汤就快凉了,这人就是不肯张嘴喝。

宋箬溪板着脸道:“你要是再不喝汤,我可就不客气了。”

上官墨询看着她,双手紧紧捂住嘴,有点小得意地冲她眨着眼睛。

宋箬溪没想到喝醉酒的上官墨询会这么可爱,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不过再可爱也不管用,这汤必须喝。宋箬溪到底还是把醒酒汤灌进了上官墨询的嘴里,让素来怕苦的上官墨询把一张俊脸皱成包子状了。

宋箬溪去命人抬来肩辇,伺候上官墨询回听竹轩,她扶着邺疏华回了漱玉院。

次日,上官墨询婉拒了邺繁留他的好意,告辞离去,邺疏华送他出城。

到城外五里,邺疏华从马车拿出一个镶玉的雕花小锦盒递给上官墨询,“这是璎璎让我转交给你的。”

上官墨询眸光微闪,接过锦盒,“谢谢。”

“一路顺风,多多保重。”

上官墨询淡淡一笑,道“你也多保重。”

各自上了马车,一个扬长远去,一个折返回城。

上官墨询打开锦盒,里面装着一个仕女埙,埙边还放着一张莲花笺,笺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送君一埙,遥祝生辰,珍重珍重!”

上官墨询眸色微沉,撩开窗帘,回头望去,离城已远,高高城墙都看不见了,更何况身处高墙内的人,怅然苦笑,放下窗帘,拿起仕女埙,放在唇边,悠悠吹起一曲《离别》。

花倚栏干看烂熳开,月曾把酒问团圆夜。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花谢了三春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日来也?

上官墨询走了,可是陈陌是否已经离开?他是不是还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呢?人和物,他都没得到,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布置,他不可能轻易放弃。

邺孝敬把他所知道的合盘托出,只是陈陌既然并非真心与他联手,他所知道的,是陈陌想让他知道的,陈陌不愿让他知道的,他就无法知道。

猎鹰营、猎豹营和猎虎营的人在城里搜查,出城的人,也盘查甚严,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可是陈陌就象平空消失了一般,五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搜查的人都怀疑他或许已经逃出城去了。只是邺疏华不肯放弃,要他们继续搜查盘问,他们不敢违抗少城主之命,可是搜查盘问起来就有些敷衍了事,虚张应付。

九月初七,邺孝敬和岳氏被押送出城,前往嶕岛,去跟他二哥邺孝顺做伴。岳氏的一点善念,让邺荣杰和邺知瑶不必跟着去嶕岛受苦,可是小小年纪,就与父母分别,有生之年,恐怕再难相见,骨肉分离的苦处,也许更甚过于他们跟着去嶕岛的苦处。

宋箬溪记得在一本书看过一句话,遗忘从第七天开始。

七天的时间过去,虽然还不至于把那天晚上的事全部忘记,但是不会再闭上眼睛就想起来那血腥的一幕,宋箬溪又开始过她悠闲自在的日子。

九月初八,霜降是秋天最后一个节气,院中的廊下搬的花,就要换成冬天开的水仙和兰花。下午,花圃的花女们用一辆大木头车运来了数十盆花。

“少夫人在休息,你们动静轻点,声音小点,不要吵醒了少夫人,要是吵着少夫人,我可是不会轻饶了你们的。”欧阳氏板着脸,小声叮嘱道。

领花女们进来的婆子陪笑道:“老姐姐也是太过谨慎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送花进来,你就放心吧,绝不会吵到少夫人的。”

“你这些花女,我瞧着怎么有几个很面生呢?”欧阳氏警惕性很高。

“那几个年纪大了,夫人恩典都放出去配人了,这是新招来的几个,第一次来,老姐姐看着当然就面生,老姐姐放心,她们手脚利落,不会误事的。”那婆子笑道。

欧阳氏看了看蚕娘,蚕娘微点点头,示意那几个没有武功,欧阳氏放了心,道:“行了,进来赶紧做事吧。”

花女们搬搬抬抬,忙碌起来。

宋箬溪午后小睡起来,站在窗边见院子里还没收拾好,进进出出一团乱,就没出去,坐在榻上边吃零食,边看话本子。

“嗵嗵嗵”坐在房绣花的香朵、香绣和青荷相继倒了下去。

“香……”宋箬溪一阵头晕目眩,这时她觉察到,屋内的香味不是玫瑰香,可是此时觉察到已然晚矣,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宋箬溪刚一倒下,门帘就被人撩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她们身穿着花女的衣服,动作利落的帮宋箬溪收拾了一下,将她抱出了房,放进了院中那个大木头车最下面,放下一格一格的木架子,再把花盆放上去,把宋箬溪遮了个严严实实。

宋箬溪就这样被人大摇大摆的运出了内城,她是在摇摇晃晃的颠簸中醒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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