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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将军,好久不见,单独聊聊如何?”少年温润之中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让司空逞浑身一颤。
扫了眼四周的士兵,冷声道:“还不把少将抬下去医治,全部退下。”
士兵们不明白为何主帅一夕变了脸色,慌忙上前将司空烨抬了出去。
及至室内只剩下两个人时,司空逞才一脸恭敬的上前叩拜道:“末将不知七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七皇子恕罪。”
纤瘦有力的手从紫色披肩内伸了出来,缓缓除去头上的兜帽,一张邪肆俊美的少年容颜显露了出来。
暧昧的三角眼微微上挑,眼尾处蔓延出几分勾人媚意,承袭自母亲的精致容貌,总是无意间吸引众多男女趋之若鹜。
然而此刻这张无论从什么地方看过去,都没有一丝瑕眦的妩媚笑脸,却让身经百战的司空逞将军流了一身的冷汗。
“司空将军不必多礼,我只是路过这附近,听说将军最近攻下了樊城一带,特地过来瞧瞧。不曾倒见识了好一番壮丽场面。数万精兵,被人烧得片甲不留,四处逃窜,还真是……丢人现眼!”百里逸轻描淡写的一段话险些让司空逞软了腿。
“是末将教子不利,请七皇子恕罪。”
百里逸双眸微挑,缓步走到室内的椅子上坐下,单手托腮盯着几近将脸贴在地上的司空逞,微微笑道:“司空将军,司空少将不只是你的儿子,还是你的手下,犯下这样的事情,司空将军一句教子不利就想不了了之?未免太不把那数万惨死的精兵放在眼里了吧。”
司空逞脸色丕变,一滴冷汗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地上溅起一阵灰尘:“七皇子殿下既然不辞辛苦将犬子从战场上带回,那……”
“司空将军不要误会了。”百里逸双眸一凛,压低的声音透着异样的磁性,却也染上了几分浓烈的危险,“我之所以将二公子从战场上带回,是不想他死在敌国的战地之上,被敌国用来做些有辱将军门风之事。我为二公子保留了最后的尊严,希望将军不要得寸进尺。”
司空逞脸上一白,双唇微颤,难看的脸色竟似一瞬老了十几岁。
“将军能有今日,全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艰苦打拼。如今却要因为一己之私而置军纪纲法于不顾,如何能令三军信服,又如何能令我父皇甘愿将百万雄师交给将军?”
司空逞的身子开始摇摇欲坠了起来,半晌才像是下定了某样决心一般,朝着百里逸叩首道:“末将明白了。”
“司空将军能明白最好。”百里逸微微一笑,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向外面走去。
“七皇子这是准备去哪?”司空逞见百里逸往外走去,忙转身问道。
“我说过我只是路过此处,如今既然事情办完了,自然是要走的,只不过……”百里逸回头看了司空逞一眼,“司空将军,同样的事,我不想看到第二次,你……好自为之。今日我到过这里之事,除了你我之外愿无第三人知晓。”
司空逞浑身一颤,低头叩拜道:“末将明白。”
百里逸最后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将军府。
经此一役,风岩损失惨重,樊城之内愁云惨雾,而沧月军营之中却没有预想的兴奋激动,反倒是透着几分诡异。
谢远心心念念想要见一见那个把自己最憧憬的王爷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但真到了这一刻,他却恨不得把自己好好地藏起来,至少不用面对两人之间那么诡异的气氛,殃及池鱼!
苏紫瑶醒来之时已是当天的晚上,华灯初上,室内摇曳的灯影晃得她有些头晕,却也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刚想起身,外面却突然传出一阵嘈杂的谈话声。
“事情的始末就是这样。”
“这么说来,一切都只是个圈套,为了引诱那个敌国奸细入网,顺带还坑了敌军一把?”一道拍掌惋惜的声音,“你们实在太不够义气了,这么激动人心的事情,竟然独独瞒了我一个,害得我一直担心王爷的伤势。原来全都是骗人的。”
“王将军性子直爽豪迈,若是早些日子便告诉了你真相,你定然不管不顾抓了萧炎,打草惊蛇。又怎么能见到如今我们大败敌军的一幕?”
那王将军好似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顿了片刻又道:“说的也是,不过现在可是好了,敌军大败,王爷又没事。不出几日我们定然能够樊城,出了我这几日的恶气。”
苏紫瑶双眸一缩,只从这短短的几句话便听出了事情的大概。
自己千辛万苦、不顾一切从王城追到边疆来,一路上都不敢停下脚步。担惊受怕好几日,生怕到了边疆看到自己最不愿看到的一幕,结果……一切都只是一个骗局!
紧绷的神经因着龙诚璧安然无恙而稍稍放松,但紧随而至的便是想到自己竟然被这一个小小的骗局骗得团团转,还为此纠结得几近发疯……
在几天不眠不休的身心折磨下,苏紫瑶在得知真相的这一刻,彻底的……别扭了。
于是就出现了谢远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以求不被殃及的这一幕。
龙诚璧在又一次伸手去握苏紫瑶的手,却被苏紫瑶强硬抽出之时,终于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示意边上看得尴尬的李胜继续说下去。
李胜轻咳两声,正色道:“风岩损失几万精兵,现在驻守在樊城城内的兵士已不足五万人,这五万人本就已经因为攻打樊城而筋疲力竭,加之樊城之内的粮草补给并不及时,本就军心不稳。若能在这个时候攻城,必然事半功倍。”
“我觉得不然。”边上的谢远听完之后摸着下巴反驳道,“我听闻司空逞因司空烨擅自出兵,致使风岩精兵损伤惨重之事,对司空烨动用了军法。在所有风岩将士的面前将其处死。如今风岩将士都在议论主帅的铁面无私,纲纪言明,士气不减反增。现在攻城的话,这些被逼急了的风岩士兵,说不定还真能抱着拼死一搏的决心,令我们损失更大。”
“老子处死了儿子,乖乖……这司空老将军可真够狠的啊。”王信闻言吓了一跳,低声说道。
“战场无父子,司空逞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倒是用得很是时候。”龙诚璧沉吟一声,“那天那个紫衣人呢?有何线索?”
“属下无能,那个紫衣人行踪成迷,属下查不到任何有关于他的消息。”
龙诚璧双眸一凛,不再多言。
王信见着几人为难的模样,抓耳挠腮了一阵道:“那现在究竟是打还是不打?照我说,就不该管这些有的没有的,集结军队奋力攻城,我就不信我们还能打不过一群疲惫到了极点的残兵?”
李胜苦笑道:“王将军莫急,不是不打,是在想用什么方法将损失降到最小。”
“若想将损失降到最小,不是没有办法。”沙哑的女声猝然响起,令室内的几人同时一怔,不敢置信的将目光投向那坐在龙诚璧身边,从起身之后便不曾说过一句话的女子身上。
“瑶儿。”龙诚璧最先回过神来,取过桌上的一杯茶水,递给苏紫瑶。
苏紫瑶犹豫了下,却还是妥协的接了过去,蹙眉饮尽,暂时缓解了喉口的干燥。
再抬起头时,发现几个人的目光还在自己身上,遂叹道:“降低损失的办法不是没有,但需要配合时机。”
李胜与谢远对视一眼道:“王妃觉得怎么做才好?”
苏紫瑶看了他一眼道:“樊城三面环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是樊城终究是我沧月国土,自古国土不分疆。虽然四面环山,不宜攻略,但是别忘了,樊城境内还有一条泗水河自北向南纵贯全境。”
李胜双眸一亮:“王妃的意思是……”
“要想不费一兵一卒夺樊城,可用水。”
李胜与谢远又是一惊,转头看向龙诚璧,却见他只是微笑的望着苏紫瑶的侧脸,似乎并不打算参与这话题,遂又道:“王妃,属下愚钝,具体要怎么做,能否说得仔细一些。”
苏紫瑶接过龙诚璧又递来的一杯茶水,饮尽道:“我策马过来之时,听闻边城境内的几位老人提及,今年这附近的梅雨季节比起往年更为漫长。若是往年泗水河畔早被漫长雨季所降的大雨所淹。好在这两年朝廷终是边疆安宁,在泗水的尽头,邺城境内修筑了一处锁洪大坝,储存下今年多余的雨水,等待来年春初再开坝泄洪,瑞泽大地。”
苏紫瑶在两人越发明亮的目光下,续道:“若能配合时机在两日之后的夜里开坝泄洪,将河水引入樊城境内,势必能够出其不意,水淹樊城。”
“开坝泄洪确能快速淹没樊城,方便我们攻城,但是不费一兵一卒……”
“若只是水淹,自然不成。但若是水淹的隔日,天下飞雪……”
这下不只李胜与谢远几人愣了,连龙诚璧脸上也浮上了几分诧异:“瑶儿怎么这么确定三日之后会下大雪?”
苏紫瑶别扭的往边上挪了一挪道:“因为风。”
“风?”
“我打小长在苗疆的山中,知晓下雪之前会出现什么征兆。这一路过来到,感到风刮过耳边越来越不稳,这正是近来要下雪的预兆。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下雪的时间便是三日之后的后半夜。”苏紫瑶别过头不愿与龙诚璧的目光对视,因为她撒谎了。
她确在苗疆山中长大,但是苗疆气候湿热,却根本不曾下过什么雪。她之所以知道这些,完全是因为前世在冷宫之中呆得久了。每到下雪之时便是她最难熬的时候,因为她没有足够暖的衣物过冬,只能生生感受冰雪的寒冷。久而久之,这些小细节她自然也就懂得了。
边疆本就比其他地方入冬更早,新冬的第一场雪往往比沧月任何一个地方都来得突然。
故而对于苏紫瑶的话,龙诚璧并不怀疑,转头看向边上目瞪口呆的几名将领,低声道:“瑶儿这条计策可不可用?”
“王妃此策甚好,若能下雪再好不过,即便不能下雪,水淹樊城之后,虽还要动些功夫,但攻破樊城也势必事半功倍。”李胜率先回过神来,上前一步说道,语气之中不乏激动之情。
这场仗打了两个多月,都快入冬了,若是在这么打下去,只怕今年连同新春都得在这里待下去。
苏紫瑶见他这模样又补了一句:“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风岩粮草不济,一旦被水淹必定人心涣散。若是再过半月入了冬,边疆气温骤低,便是水淹也起不了作用。再者风岩军队驻扎樊城,我军将领驻扎野外,气温一低,孰优孰劣立见分晓。届时风岩的粮草再及时补充,你们将会变成被动的一方。”
边上的几人一脸诧异,看向苏紫瑶的目光也一下子变得更为炽热了起来。
“早闻王妃端庄娴静,智谋过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李胜……服了!”李胜上前躬身冲着苏紫瑶抱了个拳。
诚如苏紫瑶所说,这场仗拖得越久与他们越不利,但是真正要做到速战速决却绝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而如今这个难题却在眼前之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中得到了圆满的解决,怎让他不信服?
边上初时还因为苏紫瑶女子之身出现在军营略有忌惮的两人,此刻也完全放下了成见。
见人夸赞苏紫瑶,龙诚璧脸上的笑意加深,就好似这夸的人是他一般,右手伸过去紧握住苏紫瑶的左手,这一次苏紫瑶没有挣脱。
“既然知道了该怎么做,就赶紧去布置,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没听瑶儿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了吗?”
一听龙诚璧变相的逐客令,李胜脸色微僵,谢远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两人识趣的告退,顺带将某只至始至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