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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尝,我就一直端着!”
玉色茶汤热气蒸腾,散发着淳淳的奶香,姬昭狂躁的心突然宁静下来,默默地从陈茜手中接过奶茶,浅浅地泯了口,闭上眼睛似乎在想些什么,又连续喝了几口!
立后之事迫在眉睫,看来是他大意了,那天早晨他也没多想,只是觉得自己好似许久未跟这人儿在一起了,头脑一热便让她与自己同撵了……竟然忘了许久以前的事——当年太祖自彭阳迎接敬慈,因敬慈身份低微——敬慈之父本是彭阳县吏,太祖之过彭阳,身无分文,冻饿街头,为敬慈所救并结为夫妻。先朝末帝无德,民不聊生,太祖揭竿而起,敬慈有急智,精于谋略,太祖但有所令皆垂询于她!后太祖登极,百官以敬慈为“刀笔吏”之女而击之,言及不堪国之母仪!敬慈于内宫闻之,怒而回返彭阳!三请不归,太祖亲至彭阳,乃归,与帝同撵,遂封为后!
礼部侍郎那番言辞与当初抨击敬慈的话何其相似,不知敬慈皇后在天之灵听了会作何感想?
戚家绵延至今,自然是“门著勋贵”,只是可能连自己的祖先是谁都忘了罢?!
“昭……昭……陛下!”
姬昭抬起头来,正看到陈茜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昭,你今儿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姬昭忙掩饰性地喝了几口奶茶,歉然道:“只是一点小事,不用担心朕!”
怎么会是小事?他从来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样的深思不属,这次的事情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解决!
陈茜抬起头来,固执地盯着他,语气变得异常严肃:“昭,虽然你是帝王,我是妃子,但我这次既然跟你回宫,便是决定将此生托付于你,便是将你看做我的夫君!”
姬昭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差点将奶茶打翻!他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她的眼睛也直直地望过来……
“昭,我将你看做我此生的夫,亦请你将我看做你此生的妻!”陈茜幽幽的话语仿佛自云端而来!
“茜儿!”姬昭伸出手去捧住陈茜的小脸:“朕何其有幸,得妻若此!”
这一世,她便试着去争取这个天下至尊的男子,得之,她幸;失之,她亦曾争取——只为这一世不再遗憾!
她闭着眼睛接受他的吻……
“茜儿,朝臣们已经蠢蠢欲动,立后之事已迫在眉睫!”虽然她已向他袒露了心声,但他说这话时依旧一脸紧张!
陈茜心里一滞——到底还是来了……脸上的落寞一闪而过,语气却冷静如昔:“昭,你是不是不想立后?”
姬昭默然无语,黑沉的眸子里可以看到她的剪影……很久,很久,姬昭才用他富有磁性的,略带嘶哑的声音问道:“朕是怕了!”
她是一个敏感近乎警觉的人,一点点危险也能让她逃之夭夭。若是被她知道他想立别人为后,她会不会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藏起来,好让自己永远也寻不到她?!
陈茜的心瞬间柔软下来,脸上的笑容重现:“昭,我是你的妻子,又不是那把椅子的妻子!”
是吗?他黑沉如潭的眸子起了一丝波澜,但是他还是不放心,面对这样的她,他甚至有种做梦的感觉,不知道哪一日梦醒了,剩下他独自绝望……
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他——世上最牢固的东西是利!他从来不相信所谓真诚,在他看来,一个臣子必须有所求,若看不出一个臣子所求为何,他会亲自毁了他!
能富贵之,则、民为之贫贱;能存安之,则、民为之危坠;能生育之,则、民为之灭绝!
他与她之间,原本有交易,但现在……
她不在乎那把椅子,但在他看来,只有她坐上那把椅子,他才感觉到她与他同在!
若她不在乎那把椅子,他用什么挽留她?
她就在眼前,但他却觉她坐在云端!
“茜儿,若你胆敢离开朕,朕无法想象朕会做出什么来!”这个念头瞬间冒出,情不自禁,他根本无法阻拦自己的想法……
陈茜自然不会知道,他的不放心,他的疑心竟到了如斯地步……
陈茜继续道:“昭,你想把丽妃推向后位?”
姬昭沉吟半晌,微微颔首道:“是!”
陈茜的眼里露出赞赏的光芒:“推恩令下,燕王有殆危之感!昭你立丽妃为后,有安抚之效!且丽妃临盆在即,此前你不是说——后宫但有所出,即封为后吗?封丽妃为后势在必行!”
姬昭的脸上并无松动,望着她的目光炯炯有神,陈茜微怔……
“茜儿,朕说过,这大晋是你我的大晋,此话永远有效!”
陈茜抓住姬昭的手:“你不要意气用事!”
姬昭心中的不快方消散了些,在她的额上吻了一吻,低声问道:“茜儿,你放心!”
陈茜知道,他决定好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立后续
于是,一个消息传遍大晋——皇家有喜,大赦天下!丽贵妃即将正位中宫!
皇上太后的赏赐连绵不断地抬入碧漪宫,但碧漪宫并无一丝喜意,冷清得好像一座冷宫!
丽妃端坐正位,感觉到有人到来却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这样平静如死水的日子她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刚开始还怀抱幻想,后来便绝望了,心底成空,再大的动静也无法荡起涟漪……
“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要是大晋皇帝的女人,就没有不认识眼前这位矮胖讨喜的公公的…惚…
丽妃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迫不及待地跳下塌来:“王公公,怎么是你?!”然后抓住王公公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道:“陛下是不是不生本宫的气了……是不是要把本宫放出来?是不是?本宫就知道,陛下不会忘记本宫的……”然后抚摸着隆起的小腹,一脸憧憬道:“本宫肚子里怀了陛下的皇儿,陛下一定不会忘了本宫的!”
此刻的丽妃,苍白的脸上带着欢喜,在暗淡的宫灯下,脸上的红云晕染开去,眼睛里闪耀着明亮而欢喜的光,仰着头,纤手抚摸肚腹的她似乎沐浴着圣洁的光辉,整个人变得明媚起来……如同委地的白莲,躺在泥淖上的她有着令人心酸的美丽和让人怜悯的脆弱……
王德全在心底叹息一声,拂尘一甩,朗声道:“皇上口谕,贵妃欧阳氏接旨!温”
丽贵妃听了一愣,继而便是失望,但听到是皇帝口谕,心中的死灰又开始复燃……
“臣妾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贵妃欧阳氏端庄贤淑,德配令望,堪正六宫,只待诞下皇儿,则晓谕天下,风驾母仪!”
她真没想到,她所期待的一切会以这样的方式到来!来得太突然,她觉得自己在做着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她茫然地望着依旧冷清的宫殿,定格在窗台上早已干枯的菊花束上,她不确定,干枯了的美丽,还能逢春么?
身为庶女的她,从未经历过正规的大家小姐的调教,但她只觉地觉得这件事没有她看到的那般简单——立后,是国之大典,怎会这般草率?!
“王公公,这是怎么回事?”她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紧紧地扯着王德全的衣袖!
“恭喜娘娘了,这自然是陛下要立您为后了!”
“可……”
王德全迅速打断丽妃的话:“娘娘,……陛下九五之尊,娘娘这是在怀疑陛下吗?”
“不……我……”
“这就是了,娘娘安心养胎,只待两个月后皇子诞生,娘娘就贵为天下之母了!”
丽妃抿了抿唇:“陛下……为何没有……没有圣旨……”
“娘娘,您怎么就一根筋呢?这天下是陛下的,陛下的话就是圣旨,难道您还不明白?”
“那陛下有没有说解除本宫的禁足令啊?”
“哎哟我的娘娘,陛下这不是要禁您的足,只是将娘娘暂时拘在宫中养胎,待娘娘诞下小皇子,身子恢复后娘娘自然就可以随意走动了!”
“那……为何要将本宫的贴身侍女调走?”
“娘娘,那您可就错怪陛下了,调走碧色丫头的是奴才,不是陛下,况且陛下已经调派了如此多的宫人伺候娘娘,难不成这些原本伺候陛下的宫人还比不过一个小小的碧色?”
丽贵妃哪敢答话,那些人再怠慢自己,那也是“伺候过皇帝的人”,要打要杀还轮不到她……
“那碧色呢?”碧色同她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为姐妹!
王德全拍了拍手掌,一个纤弱的身影从角落里走出——可不就是她日思夜想的碧色!
“娘娘!”碧色见本来鲜活的娘娘变得如此孱弱,顿时心酸不已!
两人正想契阔,王德全突然插了进来:“娘娘,奴才就先告退了!碧色,好好服侍你家娘娘,日后有的是你的好处!”
处于激动中的丽贵妃自然没有感觉到碧色身子的发抖……
王公公的话犹如鬼魅一般萦绕耳际……
“……碧色,若有差池,你家娘娘和你都休想活命!”
为什么,上天会如此不公!?
……
容贵妃正对镜梳妆……
“王德全真是到碧漪宫宣旨去了?”
“是!娘娘!”
“看来陛下是认真的,他真的打算要立欧阳氏为后了!”
“娘娘,您不是说陛下只可能立茜妃为后么?”
“是啊,这就是本宫疑惑之处?立欧阳氏为皇后,自然可以牵制远在北境的燕王,但对茜妃则是大大的不利,欧阳氏有家族支撑,将来还有可能有孩子傍身,想要废后是基本上不可能的!”
“贤贵妃那边有无动静?”
“没有!”
“不愧是大将军亲自教养的,多谋而善忍,便是男子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梅妃呢?梅妃可有异动?”
“梅妃最近跟葭彩殿那位走动频繁!”
“这也是个聪明的!”容贵妃笑着将纱堆芍药宫花拿起:“就用这朵吧!”
“娘娘,说起来,您可是陛下的结发妻子!”
容贵妃听到这话心中黯然……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洞房花烛的一切宛若昨日,却终是过去了!她是他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妻子,但他对她并无多少恩爱!起初因为她是正妻,他对她还有起码的尊重,然而当清远那件事发生以后,他对她的那一点点情义也没有了!她以为时间总会弥补一切,但后来才知道,时间是造就鸿沟的巨锄!他连逼宫夺位这样性命交关的事都瞒着她,她永远也忘不了去年春天的事,那个夜晚她躲在雍王府偏僻的小院摄摄发抖,看着雍王府正殿被太子的人付之一炬……那样的恐惧,她对他便再无指望……
后来,她才知道,真正让他疏离她的原因是他的家族——容家在那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中选择了中立!
她不认为她的家族错了,为了家族,容家牺牲掉的女儿实在太多,她可以称得上幸运,仅仅只失去了正妻名分,但她所在的位置,依然是天下女子的仰望!
但不代表她就甘于这个位置,芍药虽美,到底不若牡丹高华!望着镜中依旧俏丽的容颜,她有时也会恍惚!
“若不是念在本宫是他的结发妻子,他恐怕早把本宫贬到冷宫去了!”容贵妃的声音幽幽远远的,虽然殿内烧着地龙,但还是给人阴森幽怨之感!
“娘娘,您可不要做傻事!”
容贵妃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来:“本宫怎会做傻事,本宫还有清河,本宫怎会做傻事!?”
“娘娘,凡事要放宽心,陛下并不是无情之人,以后他会记起娘娘您的好的!”
以后?!容贵妃冷笑,只怕这个“以后”等到她入土为安也未必有可能……
“若娘娘第一胎是皇子该有多好!”
容贵妃苦笑——傻丫头,你以为,一个孩子就能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