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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闹市之中。
“不怕,是我自己选的,有什么好怕。何况你们不是都在吗?”她淡然道,两人的对话浅如薄潭,泛不起一丝波澜。
“你本不该来的,明明与你没有半点干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还是那样不温不热地问道。
她微微一笑道:“我若是说为了答谢你们,似乎有显得太拘谨浅显了。只能说是在山里呆了太久,不甘寂寞了罢。许多事不需要太确切的理由,不过如是想而已。”
他沉吟了一会儿,街上不知又转过了多少行者过客,车马灯火,月色更亮了一些。他方说道:“差不多这个时候了,进去的时候笑得自然些,我和江千雪先进去,老鸨会看准时机招你进去,是时你便吹些你拿手的曲子,或是跳支舞,我们自有对策。方才六王已经进了雅间,随从四人,两人守在外,两人陪同于内,不知他要见之人有多少人马,不过我们会速战速决的。”
她微拧了拧眉,问道:“那我的作用是什么?”这个计划中似乎她完全多余,连他们要作甚亦不知。
他略一愣,笑道:“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我会伺机刺杀六王,一击必成,若否,则立遁勿疑,成败在此一举,切忌恋战。”怕她不甘成为配角,他又道:“六王所带四人必是羌羯绝顶高手,非你所能敌。然羌羯人多不识中原轻功,见势不妙你只管逃,江千雪武功一般,然轻功还是绝顶的,她会想办法带你走。”
似乎是同意了他的说法,她不再言语。见她舒展开眉宇,他方舒展开心扉,淡然道一句:“走罢。”她虽他而去,灯火犹煌,月光却黯了一些。
行至雅间旁侧的房间中,她解开了乌黑大氅与罩纱宽帽,妆容清淡而隽妙,还是那身裁作的水袖中裙,纤腰款款,雪白细带的凉鞋,玉指清透。满头水蓝的发丝不做太多打理,更能突显纯然本色。而令她颇感意外的是,君溟墨也脱下了大氅,着一件月白长衣,柔腻的罩纱蒙着微光,恍若月晕。宽帽下的长发以青丝约束,斜簪白玉钿。他转身附上了一张人皮面具,再转过身来,俨然是歌楼里唱叹悠然的乐师。
她却扑哧一声笑道:“纵是戴着面具,也遮不住这张棺材脸。不过为何你有面具,我就没有呢?”
他瞪了她一眼,画得如黛峰修长的眉眼颇有几分邪魅。他低声说道:“小声些,隔墙有耳,也不知规矩。他们认得你不过是认这一头头发与瞳仁而已,回去你服下解药,变回常态,谁还认得你这妖女呵?”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他又低声道:“我这便过去了,你见机行事,自己小心些,可莫等着我来救。”言罢,理了理衣领便出了门。
她走到门边,听见君溟墨捏着轻柔浅淡的声调与门口的守卫说话,她不禁偷笑,从不知他也能把话说得如此温柔细腻,仿佛戏台上颠鸾倒凤的花旦,妆下一面,妆上又是另一面。
隔间极是厚实,他走进去后她便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与风声了。她完全不知隔壁在做些什么,暗流如时光般汹涌,红烛短,等待长,她一直听不见隔壁的动静。
她保持贴着门的动作许久了,蓦然一阵冷风灌入她的袖口,冰薄荷的香气喷薄而出,激荡开她凝固的思绪,她方想起,君溟墨进去已有些时候了,可老鸨还是未有招呼。
直觉告诉她有些不对劲,是行迹败露了吗?那更不会如是平静,君溟墨与江千雪不是那么好应付的。莫不是他们本便不打算让她参与,只是敷衍她而已?几乎未多思虑,她便肯定了这一想法。他们的计划中根本不需有她,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要她了。
她倏地推门而出,纵然知道自己此举太鲁莽了,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向他们证明自己,她从不甘落于人后,只当一个被保护的弱者。
守卫看见这个无论样貌还是妆容皆甚奇特的女子,立时拦住,低声喝问道:“来者何人?”
她悠然一笑,柔声道:“是翠姐让我来的,您若不信,问问她便好。”那低眉浅笑的模样让守卫有一瞬的恍惚,旋即望向屋内。
翠姐对她突然的到来显然有些惊讶,但并不表现于脂粉厚重的脸上,只是起身走过去,来过她的手,边带她入屋边调笑道:“大爷您瞧瞧,这位便是我们绮妍楼新来的花魁晨姑娘了。”
对面引觞豪酌的羌羯人望向她,表面上只是些许欣然,然眼中汹涌的波澜已出卖了他。她极是有礼地欠身一笑道:“小女子见过官爷。”她的笑容如流风般柔和,却在下一秒凝固了。
看见六王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之后,她方明了君溟墨为何始终不让她进来,也十分后悔自己的任性鲁莽。那个绛衣博带的男人浅酌一口,发冠随意,佩珏鸣当,望向她的眼中流转着肆意与玩味。
她的思绪如同决堤洪水一般轰然宣泄,为何是林宸封?羌羯六王秘密前来夏凉要见的人竟然是他!恐怕这是任何人皆始料未及的,两国正是局势紧张之际,掌握羌羯重权的六王却私自面见了夏凉的太子,其间用心之险恶可见一斑。
旋即,一股怒气涌上她的心头,他口口声声说登上这万人之上的宝座是为了她,却与他国的当权者密谋私会,全然是一个争权逐利者。而眼下,甚至堂而皇之地以这般恶劣的神色打量自己,没有惊讶,更了无担忧,她是该赞扬他伪装得天衣无缝,还是该嘲笑自己的天真?
她转而走向六王,贴着这个魁梧的中年男人轻声道:“让小女为官爷斟一杯酒。”边说道边将香醇的美酒缓缓倒入杯中,不时还瞟向对面笑得依旧坦然的林宸封。
只是一句轻软的话语便让六王微微颤抖了一下,这位表面上正襟危坐的汗王实则已放松戒备,想必在羌羯鲜少有柔情似水的中原女子,这一初见已是香酥入骨了。
她将此暗自看在眼中,对于林宸封的怒火已悄然转到了这位六王身上,是急欲除之而后快了。是以,她趁热打铁道:“不如让小女子吹奏一曲以助兴如何?”
六王连连拍掌,笑意满面,直点头称好。林宸封则谈笑如故,未尝因她唐突的举止而改变颜色,更令她的怒气涨了几分。君溟墨以一个乐师的身份老实地坐于六王左侧不远处,画得狭长的凤眸狠狠盯着她,半是恼她擅自行动,半是警告她切勿乱来。江千雪依着君溟墨而坐,雪白的长发及地,两人看起来便似一对唱弹的姐弟,江千雪神色淡然,仿佛自己只是一个谦卑的乐师。一时间满屋关系错综复杂的人神色各异,局势如紧绷的琴弦般轻易可断。
她迅速地转动了一轮眼眸,似是想到了绝妙的曲子,从左袖抽出了竹笛,右袖里藏着短剑,当然,她并不打算以此威胁六王的性命,该退让的还需退让。
试了几个音后她便吹了起来,不同于以往那些或悠扬或喜庆的曲调,她一喝气,笛音便喷薄而出,似一鸣惊人的鲲鹏,张开巨大的羽翼呼啸直上干云霄,带着逼人的锐眼审视众生,君溟墨紧抿唇锋,不知她到底想作甚。
霜竹横斜,利箭迸发,裂石穿云,声声直破人心。素来清雅的笛音被她演幻得杀气毕露,是时战鼓轰鸣,烈马嘶鸣,将士长号,金戈铁骑破城直入。血腥模糊了眼眶更渗入肌理,那种你死我活的悲烈之气极是深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仿佛被一双巨手攥住了心肺,几欲爆裂。
演至高潮处,笛音高亢,阴风擦肩般令人胆寒,声速愈来愈快,那双巨手亦愈攥愈紧,整个战场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犹有修罗噬血啮人,鲜血不断泼洒,迎面即是腥风。
不止是羌羯六王,甚至是君溟墨也怔住了,自己不曾教与她这般杀戮纵横的曲子,而此刻,她却吹得亦真亦幻,弄人心扉。
恰值此际,门外却传来守卫与人争吵的声音,金属撞击之声迭起,只是须臾便停却了声息,笛音随之崩断。屋内若干人等皆望向门口,两名守卫已,一名披着火色大氅,罩着赤色宽帽的男子执剑以入,长剑上犹淌着血迹。
男子款款走来,除去宽帽,一头火红的头发露了出来,他哂笑道:“一曲《春秋》犹未尽,半壁江山已成空。叔叔可真有雅兴呀。”丝毫没有收起剑的意思。
“西格?你怎会在此?”六王立时站起了身,神色紧张。
西格慢慢逼近,笑道:“叔叔来夏凉的临泠游玩,也不叫上侄儿,侄儿不甘落后,便也尾随您来了。不愧是夏凉最繁华的都市呵,连美人也这么特别。”他缓缓看向沉霖,却在一瞬间怔忡了一下,低吟了一声:“秋荻?”
然而谁也未听见他这句无关紧要的低吟,他亦旋即笑意如初道:“不知叔叔来夏凉会的这位老朋友是何人呵?”他转而望向林宸封,两个年轻男子仿佛无害的笑眼几乎迸出火花,夏凉太子与羌羯世子初次见面便已针锋相对。
西格故作惊讶道:“这位莫不是夏凉的太子殿下?久仰久仰,在此幸会真乃缘分呵,可否坐下共饮一壶?”剑上的血不慎滴在酒杯里,立即于残酒中化开了一片猩红,西格笑着抱歉道:“让奴才的血污了您这好酒,可真是对不住了。”
林宸封也不慌忙,展开随身带着的纸扇,边摇边笑道:“世子太客气了,若非本宫记错,这不是第一次相见了罢,您可还记得四年前石牙山下?暗月教主为教徒渊所伤,本宫欲借机拼却一力击毙之,却遭人拦截。本宫可还记得那人红发红眸,哪怕是纯正的羌羯王室血统亦不多见呵。”
两人不语亦不退让,一时间阴风乍起,剑拔弩张。本来只是两国间的冲突,如今又多了一层私人恩怨。原本理亏的六王亦抓住了西格的把柄,暗月起于羌羯,作为六王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势力日渐庞大的教派。林宸封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西格与教主墓眠的关系定不一般。
六王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笑得颇为得意,说道:“叔叔对暗月教亦有所耳闻,对此颇感兴趣,既然侄儿与教主有些交情,不知可否相告一二?”
西格红火的瞳仁映着六王的身影,手上的长剑轻划过地板,吱嘎作响,刺得人耳膜微疼。六王亦不示弱,插于腰间的大刀蠢蠢欲动,三个足以改变天下的男人聚于狭促一室,局势一触即发。
君溟墨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三人的反应,他想沉霖原本吹奏《春秋》是借林宸封之名挑起双方矛盾,毕竟这是临泠,艺倌的一举一动皆会被看做是林宸封授意的。如今这时机更好,六王正背对着自己,只要出手够快,他有把握让六王不出一声。
深吸一口气,君溟墨五指迅速活动,寒气四起,生于指上。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气箭射向六王的胸口,这么短的距离纵是有所反应也会重伤。闷响一声,真气击中了六王,君溟墨心中警钟大鸣,这种声音不是击中人肉体的声音。
果然六王缓缓回身,嘴角还挂着被真气震荡所涌出的鲜血,他暴怒地扯下外衣,里面露出了冷钢锻造的铁甲,背上铁甲深陷,破开了一道口子,虽有流血却不至伤及肺腑。
沉霖暗暗捏住了冰薄荷,剑已出鞘,君溟墨道是成败在此一举,他却失手了。那么现在正背对着自己而极是防备君溟墨的六王,便是给他们的第二次机会。
她屏息扬袖,极尽快速只能将短剑推出,正是向那道淌血的伤口,君溟墨击中的位置正对心脏,只要她能将短剑全部没入,六王必死无疑。
啪——如同砍树般的声音自她手上响起,短剑在且没入伤口之际被阻挡了下来,她愤怒地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