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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宸旭带着薄怒，垂首看了看手中的圣旨，有些犹豫。
圣旨未下，一切尚无定数，凌将军恐怕夜宸旭临时改变心意，便道：“皇上，钦天监正虽有过失误，却也只是极少数。此次事关重大，臣以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夜宸旭闻言，赞同地点点头，思考片刻，道：“如你所言，此事事关重大，若是钦天监正真的出现失误，到时，玥妃一死，万宸国雪封未除，到时不仅百姓之苦未解，更引发青灵国开战，失道寡助，万宸国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后果不堪设想。朕，不敢冒这个险。”
凌将军目光闪过一丝犹豫，然而，却不甘心到了最后一刻，皇上的圣旨没能颁下来，功亏一篑！对青汐的恨意终是胜过了理智，坚决道：“皇上，宁侯爷管理有度，自宁侯爷接手以来，钦天监正从未出现过差错，臣愿为其作保。”
闻言，夜宸旭的笑意瞬间扩大：“此事有凌将军作保，朕再无担心。而且凌将军自信有把握一举歼灭青灵国，帮朕实现统一大业，朕信你。来人，给凌将军准备文房四宝。”
很快，笔墨纸砚准备妥帖，凌将军立于案桌前，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的笔纸，皇上如今这意思，竟是要自己当众立下军令状！
凌将军只觉自己如今骑虎难下。他比谁都清楚，钦天监正所言并无依据，若是立这军令状，到时血祭完成，大雪不止，两国开战，到时白纸黑字留下了字据，出战前先杀的便是他！
然而，自己众目睽睽之下，已经放言为钦天监正做保，若是不立，那便是欺君之罪，当场便要被赐死。
凌将军脚步似钉在原地一般，没有上前。讪讪地看了夜宸旭一眼，夜宸旭脸上的笑意正盛，见他迟疑不前，眸中闪过一丝狐疑。
“凌将军，请吧。”宁侯爷伸出手来，脸上的笑意闪着算计的精光。
凌将军深吸一口气，咬紧的牙关咯吱作响，然后似豁出去一般，一大步跨上前，一把抓起桌上的毛笔，笔下一个个大字便洋洋洒洒地印在纸上，继而，盖上自己的大拇指指印。
夜宸旭接过这军令状，满意地一笑，继而，朝身后道：“江才胜，立刻去琉月宫传旨！”
君无戏言，圣旨一传，任何事都没有转寰的余地，皇上竟然真要赐死玥妃娘娘！江才胜心一沉，手中一抖，终是不敢违抗圣旨，退了下去。
夜方旭见皇上坚决的语气，亦知皇上决意以下，再无人能更改他的决定，没有当众再求情，但是，两年前，他没有将暖阳救出去，这一次，他决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璧心死在赐死的圣旨之下！更何况，是这样残酷的刑罚！
☆、第88章 扣押殇月
江才胜传完旨回到万宸宫，所有大臣已经退下，夜宸旭正伏案批阅奏折，江才胜推门而入，轻轻地拨了拨暖炉里的炭火后，又站回夜宸旭身边。看夜宸旭神情认真地批阅奏折，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说吧。”夜宸旭头都不抬，忽然冒出一句冰冷的话来。
江才胜不备，被唬了一跳，想起这段时间来皇上对玥妃的态度，也顾不得逾越与否，定了定神垂首道：“皇上，老奴多嘴问一句，皇上是否真要赐死玥妃娘娘。”他不想皇上再像两年前一样，赐死了暖妃娘娘，留下一生遗憾。
闻言，夜宸旭放下手中的朱笔，抬起头来，语气无半分起伏道：“君无戏言，圣旨已下，你以为朕是闹着玩的？”
江才胜立即头一垂，慌忙道：“老奴不敢，只是……老奴不明白，皇上为何如此。”
夜宸旭语气依旧没有一丝起伏：“她乃不详之人，将给我万宸国带来灾祸，为保天下太平，朕除了以她之血血祭众神还能如何？”
一句反问，问得江才胜哑口无言，只得无声叹息。皇上自两年前暖妃娘娘死后，再没有对谁用过心，他本以为皇上对玥妃是有情的，谁知皇上如今竟然如此平静，看来自己再一次参错了圣意：“老奴多嘴，还请皇上恕罪。”
“玥妃……接旨时有何反应？”夜宸旭眸光闪烁，突然很想知道，她会有怎样的反应。
想起方才青汐方才的反应，江才胜愈加迷惑：“玥妃娘娘似乎对皇上的旨意一点都不惊讶，接旨谢恩时甚至带着笑。”
夜宸旭心底涌起一丝异样，那个淡漠如水的女子，为何到了生死攸关之时，还能一笑付之？她真的不怕死吗？入宫这么久以来，她的所作所为完全不是一个不满双十年华的女子该有的，她表现出来的是与她年纪毫不相符的淡然和沉着。她，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
“只是殇月姑娘反应激烈，她说……”
“她说什么了……”夜宸旭薄唇一勾，满是漫不经心。
江才胜抬眸惶恐地看了夜宸旭一眼，“她……她说，玥妃娘娘乃青灵国的公主，皇上不能赐死玥妃娘娘。”
夜宸旭不以为意地笑笑，道：“她倒是忠心得很，如果朕没猜错，她说的应该是如果玥妃死了，她和青灵国定要朕为玥妃陪葬吧？”
没想到皇上竟然……江才胜沉默着不说话，心底却不觉为殇月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夜宸旭冰冷的帝王口吻，令人心悸。江才胜走出万宸宫，手中又拿着一道圣旨，只觉万分沉重，皇上看起来心情并不差，为何……唉，暗叹一声，江才胜也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人再去传旨。
琉月宫一日内连接两道圣旨，惹得跪地的众宫人不觉窃窃私语。
连日来，这主子的起起落落皆在一瞬间，毫无预警。当初，皇上每次来万宸宫皆是怒气冲冲地离开，可谁知前不久竟传出主子怀孕的消息，本以为这下琉月宫要直步青云了，谁知不过三日后，孩子便被凌妃陷害小产。
然而，主子却因祸得福，连升几级一跃成妃，可今日一道赐死的圣旨便将一切打成云烟。众人皆垂首跪在原地，等着江公公手中这道圣旨，生怕祸及自己。
就连青汐也对这架势有些不解，但是依旧一脸淡然地跪在众人之首听旨。
江才胜清了清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琉月宫宫女殇月出言不逊，数次忤逆顶撞于朕，屡教不改，即刻押往囚房，以示惩戒！”
圣旨一出，众人人哗然。
殇月却是毫不在意一般冷哼一声，手中已经握紧藏于袖中的匕首，如今天誉皇已经下旨要赐死公主，又要将她关进囚房，她何必再顾虑什么。若是她和公主联手使出音攻之术，这万宸国没人能拦得住她们！
然而，就在这时，青汐暗暗向她投来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夜宸旭他这又是什么意思？”青汐并不接旨，虽然是跪着，可那姿态却是居高临下一般，带着威严。
江才胜立即面露难色，道：“娘娘，圣意难测，却也难违，还请娘娘不要为难老奴。”
青汐冷笑一声：“不是我要为难公公，只是夜宸旭以为就这些人，能将殇月从我身边带走？”青汐不屑地看了江公公身后一眼，不过四个侍卫，既然他要赐死于她，她也没有君臣之礼，也不必敬称皇上，亦不必自称本宫。
江公公托着圣旨的手定在原地，道：“娘娘，皇上说，娘娘是个聪明人，不会反抗。”
不会反抗……夜宸旭何以如此有把握！猜不透夜宸旭的用意，但是青汐却明白，夜宸旭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不敢轻举妄动，但眸子定定地望着江才胜，似乎需要一个保证。
江才胜也似乎看出了青汐的顾虑，叹息一声，道：“娘娘疼惜殇月，但是这是皇上的旨意，不得不从，如果娘娘信得过老奴，就让殇月跟老奴去吧，老奴会尽力不让殇月姑娘吃太多苦头。”
先有被皇上赐去子汤落胎，今日又被赐以血祭之刑，皇上素来狠绝，对青汐更是如此。江才胜为青汐惋惜不已，知她放不下殇月，在她死前，就再为她做点事情吧。
江才胜眸中闪烁着真诚，青汐心有感动。上一世，她还是暖阳，许是因为夜宸旭的缘故，江才胜对自己极为维护，当时，自己调皮而单纯，不知感激，反倒屡屡捉弄于他。
而这一世，她从入宫以来，从未给过他什么好处，而他却依旧对自己真诚相助。对于他的为人，她在了解不过，有他这句话，她又有什么不信的呢？
而如今，大仇未报，夜宸旭的态度亦琢磨不定，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会走！她不能让殇月也跟着自己在这里等死！决心已定，青汐坚定地举起双手，眸光坚毅道：“臣妾领旨，谢皇上隆恩。”
☆、第89章 她绝不走
领旨起身，青汐又命人去寝殿拿了两个盒子，亲手拿起其中一个较小的递到江才胜手中道：“早知江公公的老寒腿已经多年，但公公终是皇上身边的人，总是碍着身份，所以这些药一直未能给公公。这药只要每日分两次服下，坚持十日便能见好。至于这些……”
青汐垂眸开了一眼宫人手中端着的一盒珠宝，道：“我青汐今日得江公公相助，却已是将死之人，无以未报，只能以这些俗物谢谢公公自入宫以来对青汐的提点和帮助。”
说着，青汐躬身朝江才胜行了一礼。
而江才胜如何敢受这礼，吓得跪倒在地，慌忙道：“娘娘如此，老奴如何生受得起，娘娘心意老奴懂，这药材老奴收下，只是这箱金银珠宝老奴万不敢收！”
“本宫将死，这些留着亦无用，公公在宫中当值，虽说一人之下，却也有时需要打点一二，还望公公收下。殇月，就劳公公照顾了。如果我……”
“公主！”青汐在殇月心中如天神一般，高贵而傲然，如今却为自己卑躬屈膝，殇月只觉心底一颤，难受之极。
“殇月，你跟江公公去，江公公定然会护你。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无论如何，你都要逃出去，这是命令！”所谓的无论如何，自然是不必再隐藏音功之术，再加上殇月的武功，逃不出并不难。
殇月清楚，青汐若是想要逃，区区皇宫根本困不住她，但是方才赐死的圣旨下来的时候，青汐早已说过，大仇未报，她不会走。
公主不走，她亦不会离开，更何况，现在这话是以阁主身份下达的命令，她不得不从，只能跪地领命，然而，多年未流过泪的眼，却在此刻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青汐不忍看殇月的泪眼，背过身去，道：“下去吧。”
殇月目光沉沉地看了青汐一眼，一把擦干眼泪，起身随侍卫走了下去。
是夜，大雪将整个夜色笼上银白的光华。青汐立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雪景。她自认了解夜宸旭，可是她却越来越摸不透他的心思。今日连下两道圣旨，她总觉得别有深意，所以她淡然以对，却始终猜不到他的目的。
忽然，青汐因失神而变得涣散的目光忽然一定，警戒地朝宫墙一角望去，四周宫墙、树枝及房顶都被大雪覆盖，却有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和雪接近的白色和疾速的动作让人以为是幻觉。
青汐却目光一动。是他！这种时候他来做什么！青汐警觉地巡视着四周，宫人们皆垂首站在原地候命，并没有人察觉。
青汐沉声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一个人静一会儿。没有本宫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本宫。”
“是，娘娘。”众宫人只以为青汐是为今日接连下的两道圣旨忧心，眼神同情地诺声下去了。
就在殿门关上的那一刻，青汐轻点脚尖，从窗子飞了出去，一跃上了屋顶，一袭素白狐裘的青汐在堆满雪的屋顶上，似乎就要被和这雪融为一体，再接着这夜色的掩护，从远处看，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