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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帘缓缓掀开,迦绫看出去,果然只见前方,一人一马。马是千里好马,人也是万中选一那人。不论是貌、才、还是智慧。只是他此刻远远看来,眼中含着的冷厉,却不该是对她的。
车门缓缓打开,迦绫下车,庸皎迟疑一番,亦跟着下来。
前方,如约好一般,怀陌下马。这时,他动作又回复到了惯来的不疾不徐,再不如之前赶来一般的急切。
两人缓缓走向对方,这默契好……可惜心意不在。
“丞相大人,你来晚了,她已经走了。”迦绫似笑非笑看着怀陌。
怀陌却忽地看向迦绫身后的庸皎,出声问她,“她没事吧?”
庸皎眼中大大受伤,“你以为我能将她如何?”
“你以为我又能将她如何?”
庸皎话落,迦绫出声,眼中嘲讽至极。
同时而来,她在前,怀陌却宁愿去问庸皎。这是不是说?连庸皎也排在了她的前面?输给沉醉也就算了,可这庸皎……
迦绫心中更加的沉闷,更加的气不过,更加的动摇……利用庸皎去打败沉醉,到时赶走了狼,又引来虎,不,这狼还不一定赶得走,到底值不值?
只见怀陌淡漠地往她看来,迦绫敛了敛情绪,冷笑地看了看他身后的快马:“如此迫不及待,是怕她在我们手下吃亏了吗?丞相大人还真是关心则乱,难道忘了她如今的家大势大?大到……就算是她想要毁去你,也是易如反掌。”
怀陌眸子轻轻一眯。
“怎么,不信?怀陌,你至今凭什么还不相信?”迦绫轻嘲一笑,“你为她,宁愿服食同心蛊,你爱她。可你爱她,怎不先问问她爱不爱你?知道她刚才对我们都说了什么吗?她说,若是你敢娶,她就敢毁了你,你自己可以算一算,你如今有多少个把柄在她手上?哪些又是你们闺房之内你透露给她的?哪一个又不足够让你从此永不翻身?”
迦绫说话间,一双美眸紧紧注视着怀陌的眼睛,他的神情,她丝毫也不放过。却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和颓废,迦绫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沉下的声音。
连怀陌,也不确定吗?
“她不会这么做。”
语气坚定又如何?神情,早已出卖了他。
迦绫心中冷笑,“我也希望她不会,我可不希望,我费尽心思选的男人,就这样从此一败涂地,拉着我陪他一起死。”
迦绫冷冷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回到了马车之上。
庸皎还在原地,失望痛心地看着怀陌,嗓音早已带上了哭腔,“怀陌,你中了她的毒了。难道真的要到你死那一日,你才肯相信她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吗?”
庸皎说完,转身,亦回到了马车上。
马车在他身旁驱车离开,怀陌目光淡淡落在其上。
一起死吗?
周遭再无他人,怀陌眼底的无奈缓缓升起。
沉醉……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有多危险?
你总说红久没有存在感,从小跟在你身边,你受欺压,她也可以幸免,可以活得比你还好。难道还不懂吗?弱者,其实才是最安全的保护色。恃强凌弱其实并不对,至少在朝堂这地方,你弱了,别人会连对你动手都不屑,那时你是最安全的。可是强大和决绝,却一定会刺激到他人……除掉你。
身后,哒哒的马蹄声奔进。
小黑小白赶来,见怀陌立在草地之上,翻身落马,“爷。”
两人低叫一声,两人眼中都是悔意。
当然,这悔意和悔意也不同。一个是后悔这么晚让你知道,一个是后悔竟然让你知道了。
怀陌背对着他们,闻声,缓缓转过身来。目光不偏不倚,正对上小白。
低沉的嗓音,昭示着他此刻心中的动怒,“我派你盯着迦绫和沉鱼的动向,你却知情不报,这是不是意味着,从此以后,我都不必再信你了?”
小黑闻言,大惊失色,小白还未出声,他已经开口袒护,“爷,小白只是一时糊涂,请爷原谅这一次。”
“一次?”怀陌低低地笑,“若这一次出了差错,你赔得了我妻儿?”
小黑噤声,脸色难堪、愧疚。
小白却桀骜不驯道:“我没有糊涂,爷,你或许可以运筹帷幄,翻云覆雨,却不懂女人的心。”
怀陌眼神缓缓落至她身上。
小白神色肯定,“你要娶别的女人了,沉醉若果真足够爱你,她一定不会答应,她一定会阻止,若是她果真没有动静,反倒是爷你该反思,她真的爱你吗?”
“我的爱,只许她一人,连眼前这名分都只是暂时,将来最好的一切,我都只给她一人。这还不够?”怀陌反问,话难得说得深,恐怕他此时真正想问的人是沉醉。
“名分也不可以。”没想,小白会断然否定,“你是她的,就只是她一个人的,她不会愿意将你的一丝一毫给别的女子。”
“即使阻拦,会冒着极大的风险?”
“是,即使阻拦,会冒着极大的风险,也许刺激得南诏人对她杀意更甚。可是,她是在守护自己的男人,是在守护自己孩子的爹,她不会怕的。若是我,我也会这么做,所以我理解她,我让她这么做。”小白硬声道,“且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她呢?她既然要阻止,必定是已经想好的前路、后路,好,你不信?那你赶来,又可曾见到她伤了一分毫毛?”
怀陌静静看着小白,看她眼中此刻的坚定和信任。那是对沉醉的坚定和信任,他就仿佛是看到了沉醉眼中这样的神采一样。
那一晚,他去看她,向她解释。他以为,她已懂他,她甚至让他碰了她,柔顺地和他欢爱一宿,那一夜之后,他对她放了心。
原来,她一直就没有放弃。
是了,她那晚,问了她的母亲。原来,还是早已算好了的?她所做一切,要先确保她母亲的安全。
小白说,这才是她爱他的表现?那么他是否应该高兴,他还值得她为他费劲心思?
怀陌自嘲地扯了扯唇。
若是他可以选择,他一定会选择她少爱他一点,乖乖听他的安排,将自己藏起来,以一个弱者的姿态,只管接受他和无遇的保护就好。
给沉鱼一个名分而已,他绝不会背叛她,不过……只是微末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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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陌闭了闭眼,良久,再睁开眼来,对小白道:“我先不和你计较这件事。现在,立刻派人布满帝都大街小巷,只要她一出现,将她保护好。恐怕现在得到消息的已经不止我们,南诏士兵对她已是如狼似虎,若是其他人想要浑水摸鱼借刀杀人……”之后的话,怀陌没有说,只忽然跳过,嗓音一沉,带着最冷厉的锋利,“传令下去,她若少了一根汗毛,我便让失责的所有人,全家偿命!还有,再派一些人,去她母亲那里守着。记住,是暗中。”
小黑领命,“是。”
小白怔了怔,这才明白过来。
只有在暗中,身份不明,到时才可无畏无惧,誓死保护。否则,就会像之前一样,丞相府的侍卫不敢与宫中禁军交锋,最终让文帝带走了沉醉的母亲。
怀陌吩咐过后,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小白抬眼,只对上小黑灼灼的目光。
“傻子,看我做什么?”小白脸上一燥。
“若是你,你也会这么做?”小黑的嗓音微微一紧。
小白脸上微微一红,仍是坚定地点点头。
没想,小黑却不领情,不止不对她呵宠,反而拧紧了眉,“你说爷不懂沉醉的心思,可是沉醉又何尝懂爷的心思?沉醉不要爷娶别的女子,爷却宁愿娶别的女子也不要她冒险这么做,不为别的,只是害怕,怕若是有个万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疏忽了,他会从此失去所有。”
“小白,你懂男人的害怕吗?”小黑凝着小白,嗓音幽远地溢出。
小白闻言,浑身微微一僵。
……
养心殿内,存妃刚刚伺候文帝服了药,只是药水进去,咳嗽还不见停。存妃体贴地为他抚了抚背,顺气。
这时,复泽进来。
“陛下,丞相府传来消息。”
文帝闻言,朝伺候的内侍宫女挥了挥手,所有人识得眼色,福了一福,离开。
存妃也要离开,文帝拉住她的手,柔声道:“你留下。”
存妃美眸中迟疑一番,点点头。
复泽这时才报:“陛下,沉醉与迦绫、庸皎,一个时辰以前,在知春湖边见了面。”
文帝闻言,微微阖了阖眸子,掩去眼中此刻计算。半晌,再睁开眼来,“都说了些什么?”
“陛下恕罪,当时周围全守着九清宫的人,探听不得。”
存妃只见,文帝在听到“九清宫”三个字,眼中克制不住的情绪汹涌,那是比仇恨还要更加深刻的情绪。
文帝又沉吟良久,忽地拿过笔架上的笔,便在纸上迅速写下一道密旨。
彼时,存妃正站在他旁边,垂眸一瞥间,不能多做停留,有几个字却是看清了的,“派兵,混入南诏,见沉醉,杀无赦。”
存妃一凛,迅速收回目光,做不动声色状。
虽只有寥寥几个字,意思却已经足够清楚了。
这九五之尊的意思是……要借着南诏与沉醉如今的仇恨,假冒南诏的人,除沉醉?
到时,借刀杀人,离渊若是动怒,也只会与南诏拼命。届时,南诏被九清宫灭去,这位天子,就可渔翁得利?
文帝将密旨封好,便交给了复泽,“这个交给长孙长丰。”
复泽双手接过,领命而去。
帝王之尊这时缓缓靠到椅子上,微微闭上眼睛,不知是疲累,还是又一轮的算计。
存妃立于一旁,静静的不出声。
忽地,克制不住的咳嗽声传来,存妃体贴地一面为男人顺着气,一面端了茶水伺候,“皇上,莫要再劳心了,臣妾看着心疼。”
……
入夜,天边残月,光微弱。
身姿如仙的男子落地无声,轻而易举甩开了身后的人。又忽地施展轻功往了另一方向,一路足尖不着地。待之后那几人追到时,他早已到了他要去的地方。
步入那布了阵的树林,眨眼,便彻底消失在树林中。
今夜,这样敏感的时机,跟踪他的人尤其的多,他不该来的。虽然甩开那些人易如反掌,但到底惹人生了疑。
可是,他等不下去。
迫不及待要见她,要见孩子,一刻也等不下去。其实,已经分不清是想念她更多,还是恼怒她更多,还是不放心她更多。
他来去无声,如入无人之境,绕过那长盛不衰的牡丹花圃,院落,已经在眼前。
没有灯光,她似乎已经睡下。
抬脚,就要进去,身前却忽地一阵气息涌动,一人落地,拦在他眼前。
“少宫主。”
嗓音亲和,却是无遇身边的锦年。
怀陌眸子一眯,淡问,“你怎会在此?”
“属下奉宫主之命,在此守护。”
“有我在,你自可离去。”
锦年笑着摇摇头,“少宫主不要为难属下。小姐的意思是,今晚不想见少宫主。”
怀陌闻言,脸上蓦地紧绷,眼睛死死盯着那灯火已经尽灭的房间,内里萃着怒火。
好啊,沉醉,本来不想和你算账的,现在你却让我想饶了你都不行。
怀陌心中怒着沉醉,却忽地对锦年一笑,“锦年叔叔,你何时也管起这些事情来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你还怕她不好不成?”
“少宫主体谅,这是宫主的命令,属下也很想歇息,可……”
怀陌下颌猛地绷紧。
他不顾一切地来看她,她竟敢将他关在门外?
好,沉醉,很好。
沉醉躺在床上,两手紧紧抓着被子,隐约间,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