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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她头顶,长长的喟叹。
沉醉忽然停止了挣扎,直觉有事,她闷闷地问,“怀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皇上明明要除去我,现在却又允许我出京?”
耳边,是长长的沉静,良久,才是男人一贯的淡然深沉,“没事。沉醉,不要问,你只要信我就好。这数月分离是我欠你的,来日,我必定用一生厮守来补偿你。”
沉醉安静下去。
怀陌仍旧没有放开她,只是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中,绵绵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发顶,却从始至终不让她看见他的脸。
此刻,他眼中一片沉痛,如冬天夜里的苍茫雪原,寒凉沉寂没有尽头,可那沉寂又并不是真的沉寂。冬日,沉寂多半是蛰伏的掩饰。
当晚,沉醉因为怀陌始终不肯多透露一字,对他爱理不理的又是撒娇又是赌气。怀陌一开始还耐着性子由着她,以表示自己对她的宠爱和耐心,想用怀柔的手段,让她自己想起来,这是他们分离前的最后一晚。
可是他大约低估了她的执拗,抑或是低估了一个孕妇对床的喜爱。两人在床上,各自占了一角,他欲擒故纵的还在那边等着她心软心疼,自己滚到他怀里去呢,沉醉那边早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怀陌已经准备好炙热的怀抱,只等着迎接她将自己送上去,就这样听到沉醉平稳的呼吸声。
那一刹那,什么温柔耐心什么欲擒故纵瞬间就灰飞烟灭了。黑暗里,怀陌恶狠狠瞪着身旁女人的眼神很清楚地写着:沉,醉,我,真,的,生,气,了。
怀陌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沉醉是被身体里一阵阵几乎将她烧得荡然无存的炙热烫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来,男人伏在她身上,正放开手脚激烈的折腾她。
“知道醒了?”
这样子将她弄醒,他还有理了……
唇上一疼,他毫不留情地咬了上去,“小没良心的,明日就要走了,今晚还睡得这么好?”
沉醉眯着眼,忍着身体里一阵阵强烈的感觉,低低的哼哼。
那一晚,她在他手上,像条鱼一样,被他翻来覆各种姿势温柔细致却又有力的要着,眼前只剩下白花花的一片,她忽然间明白过来,为什么这种事也叫鱼水之欢了。
至于怀陌的态度……分明就是知道下顿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余遗力的暴饮暴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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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沉醉想要反悔。
怀陌有自觉将她累着了,一早醒来没有吵她,自己蹑手蹑脚地拾掇好去上朝。偏偏那一日朝中没什么事,他又早早的回来了。自己坐在一旁等了等她,她显然没有醒来的自觉。他算了算时间,差不多该将她送走,就命人去准备吃的,他返身将她从床上弄起来。
沉醉自然不愿意,紧紧拽着被子,闭着眼睛又是耍赖又是控诉,“怀陌,你才好没良心!你昨晚享受了,就要将我赶走,哪里那么容易?不要走,就不要走……”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又睡了过去。
怀陌哭笑不得,她脸蛋红扑扑闭着眼睛皱着鼻子的模样可爱极了,一时让他疼爱到了心坎儿里,又一连狠狠吻了她几口。她径自睡得无知无觉。
最后,她就这样让怀陌觉得心里疼爱够了,怀陌默默拿了一瓶药水出来,放到她鼻间,沉醉恶狠狠打了十多个喷嚏,醒了。
沉醉从起床到离开,自始至终都是怨恨地看着他,不和他说一句话。怀陌却像是享受极了她这态度,在一旁亲自为她收拾东西,之后又亲自伺候她吃饭。
沉醉刚刚走出房门,不远处,迦绫携了庸皎赶来,想来是相送。只是远远的,还未靠近沉醉,就被怀陌之前安排好的侍卫生生拦了下来,那拦,还是极无礼的阻拦。这时,沉醉和怀陌听到动静,也正往她们看去。远远的,两方相视,沉醉怀陌眼底皆是一片漠然,迦绫只觉承受不起这样的奚落,远远颔首,便转身离开。庸皎和迦绫的差别就在于,迦绫懂得在应该骄傲的时候骄傲,在应该屈从的时候屈从,庸皎却不然。所以迦绫淡定离开以后,还听得身后庸皎叫着“怀陌”“醉夫人”……
迦绫嘲讽地笑着摇头,径自离开。
她不会死缠烂打,但是她需要有人为她死缠烂打,庸皎,正好。
当然,庸皎最后也是没能给沉醉“送行”的。怀陌漠然地拥着沉醉离开,留下侍卫将庸皎死死拦在原地,远远看着两人相携离开。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的目的多少也是达到了的,譬如成功膈应到了沉醉,之后沉醉更加的不搭理怀陌,怀陌这时却再笑不出来了。
怀陌亲自送沉醉离京,阵势是毫不收敛的浩大。丞相府外围,早已聚集了百姓,虽被丞相府的侍卫拦着,也是勇往直前,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看热闹。
沉醉不知道这热闹有什么好看,但是就是有这么多人。
怀陌将她拥在怀中,她的脸被他的胸膛半掩着,她垂着眸子,按照他的意思,安静地上马车。
正在这时,却忽地从身后传来小娃儿略带着奶气的声音,“夫人,夫人,等等明珠!”
太明珠的声音……
沉醉脚步猛地顿住,转身,便见太明珠手中抱着个木盒子,正迈着小短腿儿奋力往她跑来。沉醉下意识地上前几步,有些艰难地蹲下身去,太明珠直直跑到她眼前来。
小女娃的眼睛还是红红肿肿的,显然是哭过,这时却懂事的不哭不闹,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与沉醉平视,有些怯怯地说:“外公说,今日只能叫夫人。”
沉醉怔然,随即温柔一笑,摸着太明珠的头发,“明珠真聪明。”
沉醉说着,抬眼,只见明珠身后一个略胖的老人的老人跟着她,发须花白。接到沉醉的目光,恭敬道:“夫人,小人太厨子。”
沉醉含笑颔首,“我听明珠说起过,辛苦你带明珠了。”
“夫人言重了。明珠给夫人添了不少麻烦,今日原本不敢过来打扰的,只是明珠哭闹着要来送夫人,小人这才鲁莽了,夫人恕罪。”
“无妨,有明珠来送我,我很开心,怎会怪你呢?”沉醉笑道,又摸了摸太明珠的脸,笑问,“明珠说,是不是呢?”
太明珠眼珠子里包着泪水,点了点头,“夫人,这个给你。”
说着,将手中一直紧紧抱着的木盒子递给沉醉,又强调,“这个好吃,都给夫人吃。”
沉醉接过,打开来,只见里面满满一盒子的点心,全是平日里太明珠最爱吃的。似乎盒子太小,有几枚点心被她用力挤在一起,已经挤得有些破碎。
沉醉心中霎时说不出的温暖。
在小孩子的眼里,好吃的就是生命的全部了,太明珠不懂她爱吃什么,只将自己最喜爱的点心全部给了她。她自认,她并没有做什么,却得到了这小女娃全心全意的依赖和爱戴。沉醉眼睛微微湿热,既是感动又自觉惭愧。
将自己喜爱的全部给你,不想保留,只怕不够——她何德何能,得小姑娘如此的爱?
“谢谢明珠。”沉醉哑声道,将点心盒子交给了身旁婢女,便将太明珠抱到了怀里,低声道:“明珠,娘回来再陪你玩,你乖乖吃饭乖乖长高,好不好?”
太明珠短短的手臂奋力抱着沉醉,闻言,小姑娘终于再也忍不住,两行泪珠子落了下来,却是重重点头,“好,明珠听话!”
沉醉让太厨子先带了太明珠回去,这才上马车,太明珠临走时,还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沉醉大约看得懂这小姑娘眼中的哀求“娘,我也要去,带我去嘛”……
沉醉心中既好笑又感动,怎能带她呢?再说,她不久也要回来的。如此,沉醉就静静看着她矮矮的身子离开。那时,她还以为有许多的以后,可惜……如果她能早些知道,这就是她和这孩子的最后一面,她一定会将她一起带走。
可惜,如果本就是这世间最无力的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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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在怀陌护送之下浩浩荡荡的出城离京,像是有意一般,留下京城老百姓茶余饭后又一个话题。
只是这些人一定不知道,从出城之后,丞相大人一声淡淡的休息过后,再上路时,丞相已经不是那个丞相,丞相夫人也再不是那个夫人。正是在那夺去了所有人目光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南下时,怀陌却是在暗中带着沉醉背道而行,先是去与等在途中的太聪明和容容会合,之后一路直去无遇那里。
怀陌将无遇安置在了他自己早年一个休养的地方,正是在京城以北的深林之中。深山里老树原本就郁郁葱葱,连路也几乎没有,他再布个阵,阻拦外人的进入,更加不动声色。所以那地方这么多年从未被人发现过,这时正好留给无遇养伤。
怀陌带着沉醉到时,无遇正将药碗摔得遍地碎屑。
罗敷送药去,他不喝,砸了;罗敷再送,再砸……如此一连几次,房间里的地上全是瓷器的碎屑,无遇躺在床上,可惜他此时不能跳,不然说他暴跳如雷是最好的。
“滚!我不要你来照顾我!我不想见到你!”
“不要给我做这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在提醒我过去二十年我对你有多残忍是不是?现在好了,你是不是在心中暗笑报应啊?”……
沉醉踏进门去时,一只碗正正砸碎在她脚下。她抬头看去,只见无遇躺在床上大发脾气,一旁,罗敷垂着眸,静静的,掩去眼睛里所有的情绪。
沉醉心中顿时无以复加的疼,低低叫了一声,“娘。”
极轻微的一声,却让屋子里原本的愤怒、混乱、嘈杂,瞬间灰飞烟灭,空气刹那间凝下。
无遇浑身一僵,僵硬在床上。
罗敷闻声,缓缓抬头,便见沉醉由怀陌半抱半扶着立在门口,安静地看着她。罗敷见到她是惊喜的,她眼中显而易见的惊喜竟连她此刻微红的眼眶看起来也像是烟熏的,而不是别的什么,她几乎是立刻就奔到了门外,拉住沉醉的手,一迭连声道:“你终于来,你终于来了!”
沉醉笑,却有些苦,为罗敷。
她想,她大约知道此刻罗敷这么激动是为了什么。
果然,随即便听罗敷道:“去看看他。”
看吧……
你瞒我的,最好不要是天大的坏消息
沉醉心中叹,也只是轻轻拍了拍罗敷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动。她避开地上的脏污和碎片,缓缓走到无遇床前。
无遇的目光一触及她时,下意识的闪了闪,眼底的痛苦和颓败并不难察觉。
见到沉醉他倒是安静了,也并不像之前赶罗敷一样的赶她,却仍是轻轻哼了哼,眼神桀骜不驯。
沉醉见到,不知怎的,就笑了。
“你笑什么?”无遇的脸色乍然阴沉,“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果然你和怀陌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恩将仇报的东西!都给我滚!滚!玎”
沉醉半点没被他吓着,掀了掀唇,“我笑,就不可以是因为见着你还这么生龙活虎中气十足的?”
无遇霎时僵了僵,而后狠狠瞪了她一眼。
“再说,我若是笑话你,我在家偷笑就好了,还值得我跋山涉水的跑到你眼前来笑话你?猊”
“哼!巧言令色!”无遇不屑嗤了一声。
“我可以坐下吗?”沉醉瞟了瞟他床边的位置。
“我又没让你一直这么站着。”无遇看向她这时已经很明显的肚子。
沉醉笑,“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