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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厅里有门进项詅的回事房,进去了各自在自己的小书案前坐了,丫头们忙上去帮着研墨铺纸,徐三爷寻了项詅坐着的对面位置,看着项詅随手翻了桌面上的基本游记,就这样支着下巴欣赏起妻子的娇容来,果真是越看越好看。项詅忙着找昨儿还没看完的游记,一心在这上面,倒是没有在意对面的徐三爷。
屋里两个孩子端坐了拿笔临摹,嫃儿可以写出简单的几个字,睿哥儿不过是在画横竖撇捺,朝屋里的人打了手势都出去候着,徐三爷往项詅身边的椅子坐过去,这时项詅才看到这人的小动作,眼眸横他一眼,示意他别胡闹,徐三爷倒也不作怪,两人小声说起话来,自他回来,项詅便想知道他这一趟进宫情形如何,屋里的人都出去了,只剩两个孩子,这才问起来,两人说得小声,倒也不影响,“圣上将印章归还与我,只是那信件却被留下,怕是以后也不会回来,那却是岳母唯一留给你的亲笔信。”
项詅摇头,“无妨,母亲留下的东西何止这一件呢,再说,咱们诚心将它呈给圣上,是没有藏私的,日后有什么变故来,也不用多烦忧。”
徐三爷点头,他就知道她会理解的,“留了信件,问了些关于华家的旧事,倒是对华家寻族人来传嗣有些兴致,我恐他多有寻这地图上所表明的地方的心思,也不能否定,圣上还是想要那所谓的长生不老药。”
原先也有心理准备,不过经徐三爷证实了还是觉得十分不舒服,明明这世上就不存在这样的东西,就是存在,也是邪物,只有害处没有好处,再说皇家,对养蛊那是明文禁止的,虽然州官放火与百姓点灯是两码事,但若是好生生的,自然牵连不到他们身上,可若是事出诡异无法收拾之后,牵不牵扯那就说不定了。
“我想,圣上不定是想要什么药蛊的草药,而是想寻当年华氏炼取丹药的人,此时用不到,不妨日后会用到。”徐三爷自小陪侍在皇帝身边,即便不能猜透皇帝十之*的心思,不过猜出一二还是可以的,皇帝不是那等昏庸无度之人,就眼前来说,他还不至于为了什么长生不老药丧失心智来,用那等邪物更是不可能,不过上位之人总喜欢些常人没有的东西,药蛊是上晋历朝历代明文禁止不能涉及的东西,就是苗疆,习俗难改,所以只能任由,但这东西不能出自苗疆之外,若是被官府察觉,一律当斩首论罪,所以除了苗疆之外的地方极少会有这样的人,时有遇着那歪门邪道的巫医道婆会有养些蛊虫作怪,但像是当年华如烟的妖娆药蛊,晋玮的长生蛊,这类厉害的蛊虫是不会有的,所以皇帝是想要制药的人,而不是要这些个邪物,就是有着长生的诱惑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宫中有了钦天监,宫外皇家寺庙里面有密宗的法师,现在圣上不过是想再寻一个能看疑难杂症的药师而已,不过这药师不好寻,既怕是个厉害的带偏了自个儿的心神,又怕是个无能的,当用的时候用不上,现在有了华家这个隐族出来,虽然还不定还能不能找到,不过有了项老夫人这份信件,寻着信上所说的地方,有了药草便不怕寻不到人来,所以项家将东西交上去便是立功,寻人的是怕是轮不上了,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两边的目标一致了。
看项詅像是想开,这事处理不好日后就是个祸害,虽然这东西由皇帝掌管,不会有人敢觊觎,凡事总要求个安心。
御书房大殿里面,皇帝负手立于御案后,静静的想着心事,往上几代君王,怕是上晋开国以来也没有像他这般顺遂的帝王,由太子继位,虽出了个叛王晋玮,剿灭时折损许多将士,但之后国之平定安稳,他这个皇帝倒也做得如意,再是西北富家天下的矿藏,重挫周边两国,他也不过三十几岁而已,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眼光再次落在那份徐三爷呈给他的书信,本来这也不过是华氏一族留下的唯一的可以寻找根源的东西,原也该还给项家,不过这东西可不能随意落入别人手里,一不小心便会引来灾祸,伸手翻过背面,这实在是一份难得的篆刻,就是现在,也少有这样功力的人了,若不是因为这内容实在不便遗留,倒是可以给宫里镌刻司的人看一看,这样一想,将眼前的地图又细细看了一边,心里临摹许久,朝外面喊了一句,“火炉来。”
侯在大殿外的内侍进来,两人抬进来一尊火炉,在离皇帝十步开外停下,皇帝一挥手,两人躬身退下,似下了决心般,伸手将那信件拿起来,薄如蝉翼般似感觉不到丝毫重量,轻飘飘的拿起来,几步走到火炉旁,随手便把信件扔进了火炉里面,看着信件瞬间被火苗吞没,只余一溜亲眼不见,就是残渣也不曾留下,敛下神色,周身是傲视天下般气势,只有晋玮那样的蠢人才会信什么永生之法,高贵之躯竟用什么药蛊那等污物来蚕食,愚,愚不可及。就让这东西成为永远也解不开的密,华家,只有自己需要的时候才能出现,而且出现的人正是自己想要的,项家要找华家族人来为常州的华家外祖传嗣,那自己便帮一帮他们,孝,大过天下事,有孝义的人值得拉拔。
侯府西苑,热腾腾的锅子冒着白烟徐三爷领着妻子儿女围坐在食案旁,项绍云留饭在府里,不过却是在外院与徐家兄弟一起,老太君交代了他们不用去唯安院伺候,所以家中人各自在自己的院子,用了晚膳,备上小炉子,再添上几样小菜,这冬日鹿肉又是腌制好的秋鹿,肉肥脂厚,实在是美味,每个院子都冒出汤锅的香味来。项詅笑着让周妈妈余下一半,花厅里面留一半,其他的让丫头婆子们在厢房也摆了火炉子,换着下去吃饭。
嫃儿专拣牛肉吃,今儿新见了这腊味鹿肉,见睿哥儿吃得香,便也换换口味尝了尝,项詅在一旁好笑,“实在好吃得紧,快要尝一尝。”徐三爷一边品酒,一边看着嫃儿挑拣,再看身边认真用饭的睿哥儿,这便是养儿养女的不同显现出来,也不管她们母女相劝,抬手看了手里的酒盏,这是项詅夏季便从新河调来的韶华酒,自去新河任职三年回来之后,再喝不惯京都的清酒,就好上了这新河的韶华,嘴角坏笑,朝正埋头的睿哥儿说,“睿哥儿”,睿哥儿吃饭时最是安静,家里人也极少这样边吃便说话,不过也是他们一家四口同在的时候,往往不讲究这些,听见徐三爷叫他,抬头起来应声,嘴角还有饭粒,徐三爷看他实在可爱,伸手帮他拨了那饭粒,将手里的酒杯喂到他嘴边,项詅正为着嫃儿挑拣头疼,没瞧过他们父子这边,倒是一旁伺候的芍药和百草,蔷儿瞧见,一脸惊吓,想要出声提醒项詅,可徐三爷一个眼风过来,动也不敢动,睿哥儿实在好奇每日父亲与几位伯父敬酒给祖父喝,早就想尝尝味道了,今儿见父亲允许,脸上扯着笑,凑上去啜了一舌头,瞬间火烧般*辣的感觉串得整个脑袋都是热的,将舌头伸出来,蔷儿忙倒了温水为他,徐三爷一时心情大好,哈哈笑出声,一旁还在争论的母女两个被吓了一跳,看着睿哥儿抱着茶盅喝个不停,徐三爷举着酒盏大笑,项詅呀一声,忙起身去看睿哥儿,几口温水下去之后,舒服很多了,不过脸上还是红彤彤的,看着项詅担心的看他,大方的说,“母亲,父亲的酒不好喝。”
这话又引得徐三爷笑不停,项詅是又气又无语,当着儿女和仆妇的面又不好说他,蔷儿又端了白开水,让睿哥儿又喝下,徐三爷笑够了出声,“没事,碰了舌头而已。”[汶网//。。]
项詅背着身瞪他他一眼,忍了忍还是说了句,“他还小呢。”
睿哥儿可不喜欢别人说他小,他都可以同哥哥睡外院了不小了呢,“母亲,儿子不小了呢。”
徐三爷闪着精光的眼睛朝项詅打哈哈,“就是就是,快吃菜,我来帮你涮。”说着挑了项詅最喜欢吃的腿精肉,放到锅里涮熟了点了香油和芝麻,放到她碗里,现在实在不是说他的地方,再看睿哥儿早就没事了继续埋头吃他的饭了,再要纠缠便没意思,心里缓一口气,也涮了一块给他夹去,这便是不计较的意思了,徐三爷安心的自己斟酒,乐悠悠的抿上一口,实在是一大享受呢,没想独酌也醉人,以他的酒量这点酒下去,自然算不得什么,不过今儿不是心境不一样嘛,吃法晚膳,竟然有些醺然,项詅让备下醒酒汤,喝了没多会连消食都没去,陪着两个孩子便睡下了,倒是少见徐三爷这般性情。
睡到半夜醒来,身边是妻子儿女,动动有些僵硬的手臂,轻轻下了床,放下床帷,自己寻了外袍穿上,再套上衣架子上的棉袍,出到闲阁来自己倒了暖壶里面的茶水,守夜的百草听见声响进来,徐三爷让她自去睡不用管他,百草退下,在桌边坐了一会儿,算着时辰便打起帘子出到前厅,外面文尚、文清、文浩正等着,见他出来上来行礼,“三爷,圣上传了文影召三人去了大理,他们三人走前给您留了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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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三章、喜事
皇帝要去寻华氏族人,想不到会这样快,此时,烛泪共下浑浊满堂,余晖暗沉映照面,一室安静,三个小厮低着头没敢看徐三爷的脸色。
三位暗影走时给徐三爷留口信,此行去往大理,着重说明所谓华家隐秘之地的地图已被销毁,以后不会再有,若是为了常州华家的承嗣之事,让徐三爷与项家姑侄不用担心,只待静候佳音,各自心思异处,这便省了许多周转,猜不透便不用猜,如今西北平定,朝中一番清洗,经江家之事之后,闻风乖觉的有,闭目掩耳的有,庇佑寻护的有,应得好一段日子的安闲,自己,怕是要在西大营闲置一段时间了,为臣之道,徐三爷最懂趋利避害,不该说的不会说,不该做的绝不做,所以年纪轻轻成就这一番功业,朝三位小厮吩咐,“交代下去,招回黔西、大理、南疆、南夷前去打探的人,遇着御用,避开,好了,都会去歇着吧,明儿便把这事落实了。”说完起身回卧房,三个小厮躬身退下,掩下门帘子,一声轻微的掩门声之后,外面再无声响,徐三爷走至闲阁间,名雕花窗处透过糊上的明黄纸有月光撒下,一时竟没了睡意,这样的月光,在过去的三十年里月月出现,有时是在前线的掩体下,有时是在军营的大帐外,有时这样的月光洒在看不清的是红还是黑的血液上,此时此景看不到却似血腥味犹存,负手念着当年的峥嵘,再一想,怕是日后也不会有这样飞扬的日子了,为臣者,令在前人在后,是该避一避风头的时候,只是可惜了。
翻身寻惯了的怀抱,却空了身旁,闭着眼伸手去摸,没有人,原先看着醉了的人,一时睁眼醒了醒神,透过床帷看着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