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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双眉一竖:“怎么不行。你还要不要命了,病成这样还想劳累身子?我说了你不用去就不用去,好好养着身子,啊!”说完起身就要走。贾赦还要送,被贾母拦下了。
这时外头丫头也进来传话,说贾政在外头坐了一会儿了,男女有别就不进来看张氏了,只给张氏问好,请她多保重身子。张氏含笑点头:“二叔有心了,我没甚大碍。”
贾母笑起来,道:“他是弟弟,你是嫂子,该是过来问候的。”又道,“正好,我就跟老二一起回去了。老大啊,你多陪陪你媳妇!”
虽贾母怎么也不肯贾赦送,到底他还是送到了院门口,看着贾母和贾政身影远去了才返回屋内。苏妈妈送来药,张氏一口气喝了,苦着脸捻了颗蜜饯进嘴里,这才舒缓了双眉。贾赦好笑道:“怎么喝药跟个孩子似的。”
张氏白了他一眼:“晚上不去前头做事了?”
贾赦往床边一坐,接过丫头送上来的茶水,一边说道:“不去了,你不是不好,我陪你说说话,母亲不也说,让我多陪陪你?!”兴致上来,随手把茶盏往边上一放,舔着脸凑到张氏边上,低声道,“我也好久没陪你了,正好今儿有机会,我们好好说说话。”
张氏红了脸推开他,苏妈妈等早就带着丫头婆子出去了,这才没好气地对着贾赦道:“你啊,太太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啊……”恍然见贾赦有些不高兴,忙警觉地把话更委婉了一遍,说道,“要搁往常也就算了,如今却是府里正忙的时候。母亲虽是好意关心我,可我也不能为府里着想。事情那么多,虽有人帮衬,可敬大哥珍哥儿都是东府那边的,敕大哥敦大哥他们又都只是族人,你和二弟才是正主儿呢,一笔写不出两个贾来,这话说得是没错,可咱们也不能就这么撒手把事情全往他们身上推不是?你好意思啊?”
贾赦想想也是:“敬大哥珍哥儿东府那边事情也有呢,能过来帮忙已是很大的情面了,你说得很对,就这么拿他们不客气的使唤,是我做错。”
张氏笑道:“倒也不是这么说,咱们两家毕竟亲厚。只是大爷好歹以身作则,事情多,他们忙,只要你更忙,谁能说什么?别人不说,敬大哥可是喊咱们老爷叔叔的,帮忙也是应当的。只要不是他们做事,大爷你在这里陪我这个媳妇,也就是了。”
贾赦细一想,果然是这个理儿,有心要走,又放不下张氏,关心道:“你身子真的没事儿?”
张氏欢喜他的贴心,柔声道:“你放心,没事呢。”却也不让他立刻走,“还没吃饭吧?也不急这么一会儿,在我这先用了晚饭再走。”
贾赦没拒绝,苏妈妈等赶紧送了饭菜上来,贾赦坐着吃,他忙了一天,也真是饿坏了,几口扒光了一小碗饭,桌上的菜去了三成,张氏本没胃口,看到他吃得香,跟着多用了小半碗饭,喜得苏妈妈直念佛:“可算是今天多吃了些,往日里,要不是两个哥儿哄着,奶奶几口就说饱了。可真真急坏了我们。”
贾赦惊讶:“怎么你胃口不好吗?”
张氏不在意地摆摆手:“不过是喝药坏了胃口,没事的。”
贾赦这才不问了,转而关心了两个孩子:“你不舒服,这两孩子都跑哪里玩去了,也不知道过来看看。”
张氏一听便不高兴:“你别冤枉孩子,是我怕过了病气给他们,赶了他们去吃饭了。他们前头陪了我好久呢。哪有你这个当爹的,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孩子的?”也不理贾赦的讪笑赔不是,把人赶着去前厅做事去了。
人走了,屋内安静下来,张氏来来回回想着贾母先头的态度,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怎么贾母会突然对她这么好了?
“也不知道打的什么注意?!”
104
104、第一百零四章 。。。
不管张氏如何防备;接下来的日子;贾母真真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不但时时关心贾赦贾政;叮嘱他们不要累坏了身子,对张氏也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甚至还开了自己的私库,给了张氏好些上等药材。张氏让人偷偷拿去验过;都是没有问题的上等药材。
不仅如此,贾母对外时;也在不同往常,伺机说上一两句张氏贾赦不好;败坏他们的名声;正相反,前来祭奠的夫人围坐一起劝慰贾母时,贾母都要说上一句:“老大媳妇孝顺,病得脸都瘦了还要来给她父亲上香,跪灵时都昏过去了。这份孝心,实在难得。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累坏了身子,就不叫她来前头,只在后面养着。就这样,她一好些,都要来给老爷烧纸的。”
众人听了,便都赞张氏孝顺,说起贾母来,也都道她慈和,着实是个好婆母。
贾敬之妻许氏每每这时候都忍不住暗地里打量贾母,见着她好不心虚将这些赞美都受了,心里就一阵腻歪。她嫁给贾珍几十年,孙子都有了,对贾母这个婶娘却是看得清楚。这是个再偏心不过的,这辈子在乎的,也不过是自己贾政,再多个贾敏而已,贾赦也不过堪堪比一般人好一些而已,对两个媳妇,却是从来都只有利用而已。
张氏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她可是知道的,暗算利用,贾母耍的手段多了去了,要不是张氏自己有能耐,如今早就声名尽毁了。亏得这个好婶娘如今有脸在这里充好婆婆。许氏撇撇嘴,很是不屑,回头就告诫媳妇以后离贾母远点:“这位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她媳妇贾珍妻子黄氏疑惑:“既这样,母亲怎么不帮着张婶娘分辨分辨?”
许氏便道:“事不关己莫插手,那太太可不是好惹的,咱们说破了得罪她有什么好处?都是贾家的人,名声坏了,咱们也落不了好。知道的自然知道实情,不知道的,你张婶娘也不是好惹的。咱们只管做自己的事,帮过了这忙,回来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见黄氏面有不忍,少不得加了一句,“你少替人操心,那太太打什么算盘我不知道,可你张婶娘定是早就有了防备的。”
这个靖远侯府出来的大奶奶,可也不是省油的灯!
只是这次许氏却是猜错了。张氏虽然戒备,可却根本没有办法防备准备,因为,她根本搞不明白,贾母到底想要做什么?
开始她还以为贾母是想要迷惑她,所以故意做出了姿态来表示关切,谁知道,头七那天,按规矩,家里晚辈是要给亡者守夜的,张氏经过几天休养,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倒也可以挣扎着去,可不等她们表示,贾母就主动免了她的守夜。
“这病情最怕的就是反复,你如今才将将好一点,再跪上一晚上的,可不就白费了前头的那些修养?”贾母说这话时拉着张氏的手,好不温情,“知道你孝顺,但孝顺不急在一时,等你好了再给老爷上柱香也就是了。”
话虽如此,张氏却不得不去。百善孝为先,她一个当媳妇的,身子已经有所好转了,却连公公的头七都不守,像什么样?如今贾母说得好,等以后真追究起来,她还能追着人后头说是贾母允许她不守夜的?人人只会当她张氏不孝,而不会听她辩解丝毫。
张氏当下就不和贾母争,只是头七晚上,金妈妈往她荷包里塞了好些老山参片,好叫她累了能含上一片,里头衣服也多加了一件,膝盖上缝了层厚棉垫,张氏带着人,直接就去了灵堂。
虽说是不告而来,可来了就没有赶人回去的道理,贾母嗔怪了一番:“傻孩子,有孝心也不急在这一时啊。”说完了,还是要给张氏腾出位子来,又让人拿了蒲团,等张氏跪下去了,又叮嘱道,“要撑不住别勉强,身子才最重要。不看别人,为了瑚哥儿琏哥儿,你也得照顾自己。”
张氏看着贾母一副为她掏心掏肺的样子,恶心地一肚子火,末了还要感激道谢,心里憋气地紧,寻思着怎么也不能叫贾母得意了去。等到月落西山,东方渐白,张氏很有些撑不住了,可转头看见贾母,怎么都不甘心就这么倒下去,硬是从荷包里掏出参片来含着,熬到了天大亮。
自然,这一回去,少不得又躺在了床上开始喝药。贾瑚不好说她什么。只看女子七出三不去,其中女子为父母守孝,丈夫便轻易休不得就知道,时人对守孝之事看得多重,张氏为贾代善守灵生病,总好过被人戳着脊梁骨议论不孝身子好了也不为公公守灵来得强。只是人都偏心,贾瑚虽知道这道理,少不得还得埋怨贾母:“要不是她前头小动作,母亲没有生病,这次守夜,不定就能安好撑下来了。”短短八天,劳累了两次,张氏的身子要想好起来,没个三五年就别想了。
张氏倒看得开:“最少没被抓住把柄,就是累点我也认了。正好要守孝三年,我便乘着这时机好好养养。”
也只能如此了。贾瑚叹着气,回头把善于素菜的陈妈妈调到了张氏身边替换金妈妈,嘱咐多给张氏进补,银耳羹红枣汤的,天天不能断。“身子那般虚弱,不能不补。”
贾母提出要给张氏开小灶,另外做荤菜,母子俩不约而同都拒绝了。谁都不是傻子,张氏自己的身子自己能不爱惜?明着说不吃荤,暗地里苏妈妈金妈妈给捎带些肉进来,晚上偷偷吃了,谁知道?正大堂皇地设个小厨房,那可真要人尽皆知了。张氏是不肯留下半点把柄的,推说尽孝,死活不肯,闹得僵了,只说要她在孝期,不如叫她饿死就是,在贾母面前很是赌咒了一番,贾母实在无可奈何,只能罢了。
停灵一个月的时候,金陵老宅那边的人也来了,好些跟宁荣二府关系已然远了,但辈分却跟贾代善贾母平辈,冲着这个,府里人也不敢怠慢,张氏少不得出去应酬,谁知道贾母人前做足样子,这些族人不明所以,还真当贾母如何待媳妇好,夸个没够,叫张氏生了好大的气,憋得胸口都疼了。
这样贾母还嫌不够,竟一天里突然想起来,提出要把贾瑚贾琏带到身边养着,自然还少不得贾珠。可贾珠以前就是跟在贾代善身边的,常往贾母处,贾瑚贾琏却是自来在张氏身边长大,贾母对他们,也并不很关注。如今来这么一出,分明不怀好意。母子连心,就连贾瑚去宫里伴读张氏都舍不得,更不要说把他们交给居心叵测的贾母。
可贾赦已经被贾母连日来的好给迷惑了,贾母才哭诉了几句“自老爷去后,我这里就空落落的,心里也憋得慌,想要孩子在身边热闹热闹。这不你媳妇也病着,我就帮着看顾几天,等她好了,孩子还回她身边去”,竟就傻傻得答应了。
张氏当时气得恨不得打贾赦一巴掌,看能不能打醒这个轻易就被人哄骗了的傻子,叫他看清楚他那母亲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可冲动过了,却也知道,贾赦的性子,对旁人也就算了,对贾母,却真是记吃不记打,吃过多少次亏也能被贾母哄了去,到底还要她自己想办法。
正自一筹莫展,贾瑚给她出了个主意。当晚张氏就不小心‘风寒’昏过去了,昏迷的时候还直喊着贾瑚贾琏,不消贾赦开口,贾母就把孩子送了回来,口中直说自己思虑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