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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很生气,刻意地垂眸不看他一眼。
商子任也不在乎,只是站著、等著,像在包容一名无理取闹的小女孩般地容忍她。
她不必看他,就能觉察出他身上正散发出一种柔若春风的气息、十足舒人心肺;但那已不能满足她,如今她想看的是他的热情,专对她而发的炽热感情。
「沐姑娘,我要走喽!」他轻声说了句。
她体内的焦躁爆发。「那就走啊,还杵著干什麽?」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句,得以结识沐姑娘是商某今生最大的荣幸,告辞了,祝你与你的心上人永结同心。」说完,他真的走了。
她瞪著他的背影,浑身发抖。
他居然敢对她说这种话,大白痴,她要有心上人早走了,还会八天来紧跟在他身边、忧心难安吗?
数一数,这八天来她救了他几次?
把他救下木柱、替他运功疗伤、喂他丹药补身、阻止他滥尝百草把命丢掉……没有她,他恐怕死了不只十次啦!
可瞧瞧他是怎麽待她的?他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里嘛!
算了!他走了也好,我少个麻烦。现在要去闯荡江湖还不晚,终有一天,她会成为武林史上第一位女盟主,走著瞧好了。
「对不起,爹,女儿有些不舒服,我先回房了。」既已打定主意抛下他,她便不再留恋,索性把全副精神都用来计划成名大业。
「女儿,你没事吧?」沐英雄忧心地望著她。「你的脸色好难看,是舍不得商子任吗?」
「爹,」沐紫鸳温婉低言。「自古以来,儿女终身就是听凭爹娘作主。如果爹认为女儿该嫁商公子,女儿断无怨言,若爹觉得商公子不好,女儿便不嫁,留在寨想,侍奉爹爹。」
「他也不是不好啦!」沐英雄一脸为难。「只是一桩好好的喜事弄成这样,大夥儿都觉得不吉利。」因此商子任开口要走时,所有人都同意了。
「女儿可以理解爹的苦衷。」转身倒来一杯热茶递给沐英雄,沐紫鸳温言浅笑抚平了他眉间的皱撸「爹就别想大多了,女儿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沐英雄松下一口气。「其实那商子任人不错,可惜有点儿呆头呆脑,做事情瞻前不顾後,爹也不是很喜欢;过些日子,爹再给你找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喔……」
沐紫鸳听不见了,沐英雄的话让她想起商子任的呆头呆脑。他一天到晚出错,弄得自己狼狈不堪,没有人跟著他、保护他,他会不会出事?
还有,他总是为了救人而奋不顾身,标准的滥好人一个;万一哪天碰上一个恶徒,狼心狗肺陷害他,他岂非死无葬身之地?
又或者,跑来个坏女人欺骗他呢?先骗他的人、再骗他的钱,等他一无所有後,便谋财害命……「哦,不——」她不敢再想,只觉浑身冷汗直冒。他不能出事,哪怕这天塌了、地陷了,她也不要有见到他死於非命的一天。
可他又不喜欢她,离去前,连求她一句一起走都没有,难道还要她亲自追上?那多丢人!
还是不要理他好了……但万一他因缺她保护,而给人害死了呢?
可恶,她矛盾又不安,原先的坚持全给打碎了。
「怎麽办?」她想追上他,却又拉不下脸,只是好气、好气,好想接他两拳泄油火。「对了,我可以去揍他泄愤啊!何苦在此忧虑难安?」哼!她绝不是舍不下他,只是想出气罢了!
离开「大风寨」後,商子任走得很慢。
不是留恋不绝,而是在等待,他知道沐紫鸳的奇异性格,也晓得她满口谎言,但他不想拆穿她,她的一些想法、作为……非常有趣,他很喜欢。
记得他爹娘临死前说过,他这人要野心没野心、要魄力没魄力,想来是无法将商家产业发扬光大了,因此商家的一切将交由他厉害的妹夫去掌管,而他,不过是个吃闲饭的。
他不在乎,本来嘛!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做什麽都行,却做什麽都不精,他唯一称得上专长的,只有觑透人心一样。不须费太多的精力,只要与人交往片刻,他就可将对方心思捉摸到八成。
但这却不是件好事,看透太多人、心底层的喜怒哀乐後,他变得老成,一颗心如古井不生波。
他没有强烈的情绪波动,总以旁观者的姿态笑看人间无常,任人赞他好心、夸他无私、骂他愚蠢;他都不在乎。
这样的日子很平静,他也很满足,直到碰上沐紫鸳,她同时包含了坚强与软弱、善良与自私的矛盾性子让他开了眼界;这才知他以前真是过得太无趣了。
他承认自己被她吸引了,尤其爱看她「变脸」的模样儿,那是天底下最有趣的画面,他百看不厌。
他知道她对他亦有感觉,只是那份情感还不够深厚到让她甘愿为他放弃大好梦想。
所以他对她施了一点儿小小的诡计。他假装完全没发觉她的伪装、忽视她对他乍起的情愫,百般激起她心底的焦躁,逼她不得不在他与梦想中做个选择。
啊,他真是恶劣——
他不想强迫她,要她自己想通。倘若在她心底,他的存在是必要的,他希望她主动追来,届时,他会张开双臂,接纳她完完整整的全部。否则,他也愿将思念沈淀,一心只求她过得更好。
其实说到底,他还是冷情无心的,因为他一直是被动地等待,将所有的选择权都丢给她,任由她去烦恼。
她究竟会做何选择呢?他太好奇了,因此才会拖慢离去的脚步,想亲眼看看她的决定。
缓缓地、缓缓地,他像只龟,爬进了栖凤镇里唯一一间客栈。
「啊,救命——」迎面,一只茶壶飞了过来。
他侧身闪了过去,常有人说他爱管闲事,天晓得根本是闲事老爱招惹他。
「唔,哇——」才这麽想著,一道窈窕的身影从客栈内笔直朝他冲了过来。
「公子救命!」那是个清秀可爱的小姑娘,手上提著一只花篮,看来是个卖花女。
「别跑啊,小美人。」紧追在卖花女身後的是名锦衣公子,手持摺扇,本应是风度翩翩,但配上一副色欲薰心的模样,就变成恶心了。
商子任呆站著,任由卖花女将他往前推向对面的锦衣公子。「公子救我。」她满脸的泪糊在他後背。
倘若此刻在他身旁的女子是沐紫鸳,她一定会抢在他身前,把那色狼好好恶整一顿。而且紫鸳哭归哭,绝对不会眼泪与鼻涕横流。商子任想著,觉得背後一片黏湿,怪恶一把的。
「公子,求求你救救小女子。」卖花女又将他往前推了一步。
适时,锦衣公子追了上来。「喂,小子,识相的就问边去,别妨碍本公子与小翠姑娘相好。」
他也想闪啊!问题是卖花女紧捉著他,他走不了嘛!加上要解释这麽一堆很麻烦,他索性张开双臂、成护卫状。「不知兄台贵姓大名,追捕这位姑娘意欲为何?」
「哪儿来的酸书生?」锦衣公子狠啐一口。「书呆子,本公子贵姓范,我爹正是本县县令,现在我命令你,立刻将小翠姑娘交出来,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我就告诉我爹,将你关进大牢。」
「原来是范知县的公子,不知大人近来可好?那件女子失踪案应该已经破了吧?」唇角斜勾,商子任漾起了一抹莫测高深的浅笑。
「你认识我爹?」锦衣公子面色突白,他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拿他爹当克星。
「很熟。」知县大人是商子任的上司嘛,岂会不识?
「你到底是谁?」锦衣公子怕他是县令之友,若将今日之事告诉县令,他可有得苦头吃了。
商子任还没想到要怎麽应付这色欲薰心的坏胚子,耳畔就先接收到一阵细细的抽气声,很耳熟,像极了沐紫鸳每回发现他在冒险时发出的惊呼;他不禁微微一笑。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愚蠢的滥好人,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可以引出他满腹同情心,让他为对方卖力兼卖命。
殊不知他其实是很懂得明哲保身的,否则同样被捉进「大风寨」、参加选婿大会,怎麽许仲言就得到一个大肿包,他却赢了一个美娇娘?
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他卖命去维护的,至今,他管的恁多闲事里,真正让他豁出命去拚,并且惹来一身伤的只有她。
唔!想起被吊在寨子口那五天,说实话,他的手到现在还有些痛。不过看在她为了他不辞辛苦下山追来,总算有价值了。
既然她来了,就让她表现吧!他非常想享受被她维护的那种快感,幸福得像要飞上天。
终於有些了解为什麽姑娘们喜欢大英雄、大豪杰了,因为被保护的滋味太美妙,像他,一尝就上瘾。
飞快抹去脸上的精明,他状似天真地长身一揖。「回公子,小生商子任,忝为大人副手,现任县丞一职。」
一阵晕眩狠狠击中沐紫鸳。这个傻瓜,连撒谎都不会,居然老实招认自己身分比对方低,那混蛋还不乘机好好教训他一顿?
果然,她求爹爹让她下山来寻他是对的!否则凭他一介文弱书生,独身行走世间,不被坑死,也要被欺负死。
「一个小小县丞也敢管本公子闲事!」看吧!锦衣公子一知商子任身分低微,随即不客气地抡起拳头要揍他。
「商哥哥……」怕自己再不出面,商子任将有一顿痛揍好挨,沐紫鸳娇喊了声,无限柔媚,惑人心神。
锦衣公子的拳头乍停在商子任鼻前一寸处,两眼直勾勾盯著正款步走进客栈的沐紫鸳。「哇哇哇,今儿个是什麽日子?竟让我碰见这样一个天仙绝色!」
沐紫鸳怯怯地步进大厅,一步一颤正欲行到商子任身边。「蔼—」
突然,锦衣公子快一步捉住她的手,强搂她进怀里。
「放开沐姑娘,你想对她做什麽?」商子任试著将人抢回来。
「我想做什麽,你管得著吗?」锦衣公子一脸色淫地对著怀中人上下其手。「好香啊!大美人,你姓沐吗?叫什麽名字?」
「不要,商哥哥救我……」她啜泣,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滚落不停!娇柔媚态令锦衣公子一身骨头都要化了。
「美人儿,别哭了,你的泪让我的心都快碎了。」他捧著她的脸,眼看就要轻薄上她的唇。
「住手!」商子任怒吼,即便是知县之子,也无权亲他娘子吧!
「滚一边去吧!臭小子。」锦衣公子抡著拳头威吓道。「你再多事,本公子就禀明父亲,将你下狱查办。」
「哇!」商子任不怕,卖花女倒是吓得紧捉住他的衣衫不放。「呜,公子……」
「放开!」眼看著沐紫鸳的清白就要毁在锦衣公子手上,商子任哪还冷静得下来,使劲儿甩开卖花女,大踏步上前。「范少爷,我说咱们若越过县太爷,上告知府大人,说你当众强抢民女,这客栈里的人都瞧见了,你说谁会被下狱查办?」
「我这就宰了你,看你还怎麽去告知府大人?」恶向胆边生,锦衣公子竟妄想杀人灭口。
「凭你也想杀他,自不量力。」一抹邪光自沐紫鸳眼底一闪而逝,趁著场面混乱之际,她伸出两指点向锦衣公子胸膛要穴。
「哇!」锦衣公子突然手捧胸口、整个人往地面栽去。「好痛、好痛,痛死我了……」他不停地在地上滚著,还拿头去撞墙壁,像疯了也似的。
「你没事吧?」商子任乘机将沐紫鸳救出。
「我很好。」她对他盈盈一笑,纤弱娇媚,瞬间又攫住了客栈中所有的注意力。
「那就好。」他松下一口气後,才有心情关心还在地上滚个不停的锦衣公子。「他是怎麽了?」
「生了急病吧!」她说,一派的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