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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大美女线条优美的唇轻启,悦耳的话声传出:“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不用陪我。你有事就去忙吧。”
呜……诸宜庭又想哭了。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有如此完美的人?吕爱湘个性独立,除非必要,她不会麻烦助理接送。换工作以来,诸宜庭能去看外婆的机会增加数倍,都要谢谢吕爱湘。
这种肥缺,明明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啊!一直到手里拿著精致点心,一面走进位在郊区、花木扶疏的安养中心时,诸宜庭还在想,既然如此,到底为什么她会觉得心里空空的呢?
之前她辞职的时候,尹浬不在国内,他刚好有工作去英国,去了一个礼拜,回来,风云变色。
这样也好。如果尹浬在的话,一定会有变数。她对于他的要求,一向没有办法硬起心肠拒绝。而且,说实话吧,她不放心让别人照顾他。只要他开口,她一定会心软、会留下来。
可是,都已经闹成这样……郑哥的新闻出来那一阵子,大家都被记者们追著跑,连外婆都得连夜搬出住惯了的安养中心,因为不堪骚扰,也造成医护人员及其他病友的不便。诸宜庭不得不立刻快刀斩乱麻,做出即时的决定。
新的安养中心位置比较偏远,但很清幽:虽然不像之前医院附设的有众多医护人员,但设备和环境都不错。诸宜庭傍晚都会来陪阿嬷,推轮椅出去逛逛,祖孙俩仿彿回到从前。
以前,是阿嬷牵著她的小手:而现在,她推著轮椅的手已经很强壮了。
“阿嬷,你看,我带蛋糕来了,等一下我们一起吃。”她找到在走廊上晒太阳发呆的阿嬷,堆上一个甜甜的笑,在轮椅旁蹲下,一面把精致小盒献宝似的放在阿嬷膝上。
下午的阳光直射,阿嬷额上有微汗。诸宜庭找出面纸,温柔擦拭著。不管阿嬷眼神只是呆滞地望著她,也没有回应,她自顾自地讲下去:“阿嬷,你没有睡午觉哦?那要不要出去逛一逛?我带你去看花园好不好?就是前天去的那里,有池塘,里面还有鱼的,你要不要去?”
“我刚刚推阿嬷去过了。”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在她身后响起,把她吓了一大跳!
回头,灿烂的阳光下,高大身影只看得出轮廓。
来人戴著棒球帽,帽沿底下有墨镜,还戴著口罩:一件地摊四九九买得到的薄夹克、可能一百九有找的运动裤、烂到无法估价的球鞋……伪装非常彻底。
但那嗓音、那身材……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台词真老,但她诧异到只说得出这句。然后!!“你是要去抢银行吗?!戴口罩干什么!这样很像变态耶!”
尹浬摸摸鼻子,把口罩拉低。“我有点感冒,不想传染给阿嬷。”
那不是重点!“你为什么会知道这里?”
“哦,是我弟弟……简单来说,我弟弟很厉害,托他找人,没有找不到的。”尹浬冲著她一笑,好像很骄傲似地献宝。
“骗人!”诸宜庭立刻反驳,她才不信。“是不是郑哥告诉你的……
好吧,我想不是,他根本不会知道我阿嬷换安养中心了。”
语气转冷。很明显地,这对舅甥之间,误解很深。
尹浬无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你误会他了。”
诸宜庭睁大圆圆的眼睛,好像听到天方夜谭似的。“误会?一个人要被误会五、六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相信我,很容易。”他在她身旁蹲下,摘掉了墨镜,那双深邃似海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诸宜庭张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第八章
“上次,我和郑哥谈了很久。”小花园旁的铁椅上,尹浬长手长脚伸展著,姿态优雅,简直像在巴黎路边的咖啡座一样,正面侧面背面都可以入镜。
破坏画面的,是旁边小助理相当肃杀的表情。
阿嬷在一旁的轮椅上看著小池塘发呆。里面有几只鲤鱼游来游去,阳光在池面跳跃。好安静的午后。
诸宜庭拆开了点心盒,望著精致的甜点,一点胃口都没有。
“阿嬷,你要不要吃?”她故意忽略他。说是逃避也好,她就是不想听。“有巧克力的。还有,你看这上面有草莓。”
“喂……”尹浬又想叹气了,他很无奈。“我们不能好好说一说话吗?我很久没看到你了耶。”
就是这种语气!让诸宜庭一点招架能力都没有,太狡诈了!
她耳根子热辣辣的,回头,小小抱怨著:“那你可不可以别讲不有趣的事?”
尹浬实在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她透著淡红的脸颊。
好像颜料滴进清水里,那红晕慢慢加深。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可爱得让尹浬暂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没有她的日子,简直像是黑白的一样……
“你最近好不好?新工作怎么样?”他的指尖留恋著柔嫩的肌肤,一直没办法收回来。
“很不错。吕爱湘很漂亮,人又亲切,工作比以前带你们的时候轻松多了。”她说,努力克制自己的脸红……不过,当然是徒劳无功。
“这么好?”他不愧是表演者,简单三个字,清清楚楚从语调与表情中表达了一股酸意。
诸宜庭被逗笑了。“对呀,真的很好。你们呢?最近还是很忙?”
这还用说吗!尹浬只是耸耸肩。
“新助理怎么样?公司派谁帮你们?还是有找新人?”她真的不想这么唠叨的,可是,实在忍不住。“对了,公款的提款卡密码,如果佳晶姐没告诉新助理,你要记得提醒她。你们又快要出新片了,宣传期的时候,要有人盯你们吃维他命::”
“这么放心不下,为什么能说离开就离开?”尹浬温和地问。他一直望著她,阳光下,他的眼眸如好酒一般,醇得令人头晕。
她不响了。下意识转头,看了看阿嬷。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舅舅就是我老板?”他的语气更温和了。
“你也没有告诉我你爸爸是大法官,不是吗?”她防卫似地反问。
“我已经说过,我和我舅舅已经没联络很久了。我们就像陌生人一样,这样也要交代吗?”
尹浬摇头。“郑哥不是这样说的。他那天跟我谈了很久。”
话题又回到了这里。诸宜庭低头,研究著自己的指甲。
她下想听……她不想听……
可是,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坐在他身边,她不想离开呀……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讲这个?”她幽幽地问。
尹浬又想叹气,又想微笑。他们早就了解,看起来像个标准乖乖牌的她,实际上是个不吃软也不吃硬的小姐,所以才能搞定条码三个男生,且游刃有余、胜任愉快。
“那我们讲点别的吧。”只能转移方向,使用迂回战术了。“你知道我是怎么被发掘的吗?”
好,总算是个比较有趣的话题。诸宜庭斜睨了他一眼。
他对她微微一笑,英俊的脸庞带点倦意,有种莫名的、性感的魅力,让已经看惯他的诸宜庭,心跳都为之加快。
“我是在打工的时候,遇见郑哥的。”有些沙(奇*书*网。整*理*提*供)哑的低沉嗓音,开始叙述──
当时,尹浬在披萨店打工、送外卖。一个下大雨的夜里,为了赶广告上说的三十分钟抵达,他淋得全身湿透,在路上还摔车,一瘸一拐地,把温热的披萨送到郑哥家里。
门一开,饶是见多识广的郑哥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外送小弟是个高大英挺的男孩子,湿答答的狼狈不堪,膝盖、手肘都擦伤,脸上还有血丝……他对郑哥笑了笑。
“你没事吧?”郑哥接过披萨,忍不住问。
“没事,天雨路滑,有点小事故而已。”他对自己的骑车技术可是非常有信心。
郑哥上下打量他一下,锐利的眼神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然后,郑哥掏口袋……
“他给你很多小费吗?”听得入神,诸宜庭忍不住追问。
尹浬忍著笑。她虽然软硬不吃,但是很容易认真,马上就被故事吸引住了。
“那倒不是。”尹浬说。“郑哥从口袋掏出名片,问我对演艺圈有没有兴趣。”
“就这样?你们是送PIZZA认识的?”真没趣!她还以为是像所有偶像艺人的官方说法──参加比赛出道,或是走在路上被星探发掘呢。
“是呀。那时我已经搬出家里半年了,存款见底,打工又赚得非常非常少,满惨的。”他换了个坐姿,长腿伸得更直了,很舒服的样子。“所以郑哥算是我的贵人。”
现在说起来云淡风轻,但在当时,对一个刚考上大学、自小被保护得好好的年轻男孩来说,这一切都很令人胆寒。
“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诸宜庭有这个疑问很久了,却没有机会问:现在,正好提出来。
“因为我受不了高压统治。”他简单地说。“加上大学没考好,丢尽我爸的脸,我算是被赶出来的。”
“不太可能吧?只因为没考上好大学,就被赶出门?”
他笑笑。“就像有人的舅舅可以只像陌生人,为什么我的爸爸不能因为这样赶我出门?这世上有各种不同的家庭,你没遇过,可是不见得不存在。”
两人沉默了。
“……所以,我就问志雄,到底为什么要拿那些东西。“旁边,阿嬷的喃喃自语传来。她接过了诸宜庭递过去的小蛋糕,却是一直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玩,也没有打算吃的样子。
“阿嬷,蛋糕拿起来吃呀。”诸宜庭弯身过去轻声提醒。
“……如果要吃的话,志雄上次买的鸡蛋糕最好吃。你有没有吃到?”阿嬷快把小蛋糕捏烂了,诸宜庭赶紧抢救,索性剥成一小块一小块,喂阿嬷吃。
一面喂,她一面哄阿嬷说话。即使答非所问,东拉西扯也好。
“为什么阿嬷一直讲志雄?”尹浬在一旁静听,终于忍不住问。“可是郑哥的名字是郑光昶啊。”
她回头看他一眼。“我们也不会叫你顾以理,不是吗?”
“郑哥也有艺名?”这倒新鲜。
诸宜庭的脸色又是一黯。她的声音平平的,几乎不带感情。“照他的所作所为,他想要隐姓埋名,我一点也不意外。”
“他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你这么恨他?”尹浬真的困惑了。
从认识以来,他从未看过她对谁、对什么事有过如此冷硬的态度。就算生气──是的,她也会生气,而且大家都目击过她发火的样子──也不是这种冰冷到令人发寒的表达方式啊。
“一个人连生养他的父母都可以不顾,只为了追求自己的所谓理想,你觉得这不算什么吗?”她的眼眸燃烧著罕见的冰冷怒意。“阿嬷一直最疼他,对他期望最高,就算曾经反对过他走这一条路,但这几年阿嬷身体也渐渐不好了,一直希望他回来,不要说奉养了,就是回来看看也好,可是,他做了什么?人就在台北,可以忙到几年不回家?”
虽然她在说郑哥,但,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根根的针,刺进尹浬的胸口。
他又何尝不是这样?离开家,就头也不回……
“你不懂。”这就是他试图解释的,可是,今天起头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此刻,他努力想要寻找适合的字句,让面前的她能理解。“如果没有成就,要怎么回去?郑哥的努力,只是为了闯出一点成绩,之后才能……”
诸宜庭睁大了眼,打断尹浬的解释。她诧异反问: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家人要的,根本不是你们所谓的‘成绩’?”
突然,尹浬像是被在附近草丛中飞来飞去的小虫给螫了一下。
阿嬷一口蛋糕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