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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还不确定。但依我看,不像是她。靛堂院侧妃并没有那等气候。”
殷妲安心下来。“我谅达己那妖女也没有那等能耐。”顿一下,接着说:“那麽,国师,我们现在该怎麽办?信的事……”
“你打算怎麽办呢?王妃?”巫觋反问。
殷妲想了想,考虑了一会,斟酌说:“不如,我们就利用这股异象,逼九垓退位。你觉得如何,国师?”
“你是说……”巫觋转转眼珠子,揣测她的意思。
“嗯,没错!”殷妲用力点头,进一步说:“九垓贪生怕死,又贪恋权位,利用天象异变,让他也不得不妥协。先想办法让信与香香成婚,得到‘神巫女’拥有的护国神权,这样一来,就掌有了一半的殷方。”
“原来这件事王妃你老早就计划好了!”巫觋阴阴地笑了笑。
殷妲也阴柔地微微一笑。说:“这件事利害相关,我当然必须未雨绸缪。我之所以会要国师亲自指定香香为侍奉神殿的神巫女,当然也是因为以神巫女的护国神权能拥有一半的殷方,和共主平起平坐;得到了神巫女,就等於得到了一半的殷方。当年黑堂院侧妃就是拥有护国神权的神巫女,九垓就是因为立她为侧妃,才得到整个殷方。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信与香香成婚。”
巫觋嘿嘿笑两声。说:“王妃果然不同於一般凡俗之辈。我费尽心力相助你达到你的目的,也算不枉费了。”
“这件事,还要请国师多费心,多仰仗你了!”
“嘿嘿,好说。那麽,就照王妃的意思去做吧!”
殷妲点点头,笑容一敛,露出狰狞的煞气。
“那就照计划进行。共主那里,请国师想办法;至於鬼暗,在祭典时,利用修和齐杀了他……”声音猛然顿住,眼露凶光,回头高声叫喊起来:“甚麽人?出来!”
殿外慢慢走进来一个奴态佝偻的人影。
“是你!温桂!鬼鬼祟祟的做甚麽!”殷妲脸色缓下来,但语气仍显得很严厉。
“小的不敢。”温桂腰弯得不能再低,头也不敢抬。“共主要小的请正妃和国师到‘赤殿’。”
“有甚麽事吗?”
“小的不清楚。”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殷妲摆个手,打发温桂离开。忽然又想起甚麽似,叫住他,说:“等等,温桂……”
温桂低著腰,谄媚的堆著笑。“正妃还有甚麽吩咐?”
“少跟我嘻皮笑脸。”殷妲斥他一眼。说:“刚刚我和国师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没有,小的发誓,绝对没有!温桂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偷听正妃和国师的谈话!”
“没有最好。我问你,鬼暗最近可有甚么行动?”
温桂摇头。说:“黑王每天和煌将军四处漫游,似乎无所事事。我特别留了意,也没见有甚麽不寻常的地方,看不出他有甚麽意图。”
“张大眼睛再给我仔细盯著!鬼暗若有甚麽举动,立刻向我报告。明白吗?”
“是的,正妃。”温桂弯著腰,一个命令,一个反应。突然想起甚麽,告密似的蹑手蹑脚,向前靠近了步,说:“有一件事,要向正妃报告。我们派在黑王院里的人,几乎全被煌将军察觉收拾掉了。还有.那些企图闯进堂院的人,有一大半的人都被杀了……”
“这我知道!”殷妲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他的诰。说:“还有别的消息吗?我派你去监视鬼暗,就是要你牢牢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有甚么风吹草动随时向我报告。”
“是的。有一件事,黑王似乎很迷恋芹嫿,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芹嫿侍候。”
“是吗?”这倒是消息。殷妲和国师交换一眼,转头命令说:“我明白了。你可以走了。通知芹嫿,说我有事问她,叫她来见我。”
温桂恭敬的答应一声,弯著腰慢慢退出殿外。
殷妲白修修的脸,凝起一股畅意的笑容,得意说:“鬼暗到底也跟平常的男子没两样,过不了美人关。”
“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巫觋多怀疑,事事仔细。“这也许只是黑主的一种障眼法和手段也说不定。”
“也许吧。但他夜夜要芹嫿侍候,终归是事实。我们或许不必等到‘龙雨祭’……”
“你是说……”
巫觋眼白多於瞳仁的灰眼珠阴险的一转。殷妲噙著笑,流动的眼波显得诡谲多计算。
“我们可以利用芹嫿,她是一颗好棋子……”
笑声低低抑抑,慢慢休止,突地又高扬起来,和殿外枭鸟的啼声相应和。
“流火,我要你办的事,结果怎麽样了?”
站立在高耸的赤堂院殿前,鬼堂暗挺直的身影承天立地,脸上的表情因为阳光的时隐时现,而显得阴暗不定。
赤当院与澄堂院连成一气,气势恢宏辽阔,结构却曲折严密,贸然闯入;很有迷失的可能。站在高耸的正殿前,放眼望去,苍翠的山林历历在目,整个殷大繁华的景色尽收眼底。堂院两侧挟置了宏伟双阁,与正殿之间各筑承了一条飞廊衔翼;殿基南前则筑行三条凌坡的龙尾道,侧护青石栏杆。殿墙绘有绚丽画饰,地面铺著花纹方砖;殿顶琉璃在金光下熠熠生辉。由殿下仰望,整个堂院彷佛矗立在天上云间。
“暗王,”煌流火说:“据我所知,那姬宫艳确实是崔府的奴仆。崔大户是殷方数一数二的大地王,府中婢仆无数,姬宫艳是侍候三房的婢女。”
“是吗?”鬼堂暗语气冷冷的,没有表情。
“暗王,姬宫艳只是一个小小的奴仆,绝不可能对暗王……她没有那种能力。”
“我说过了,流火,你这种妇人士仁是不必要的。”
“可是……”
“你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就可以。”鬼堂暗冷淡的打断煌流火的话,回过头来,说:“流火,你绝不能对她对任何人有不忍之情。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久将来,或许就在这几日,或许将有甚麽事发生。”
“暗王……”煌流火愣哑住。没想到鬼堂暗竟会说出这种沉重的话,那不像他认识的鬼堂暗。鬼堂暗阴狠忍决,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会犹豫或留情,绝不会有质疑自己的情绪产生。
鬼堂暗抿抿嘴,没说话。自从遇见姬宫艳後,他的噩梦更频仍了,一直有不好的预感;梦中那帧模糊的脸孔也变得清晰……姬宫艳那清冷的容颜,是那样笑著、笑得那么美,却毫不留情的一刀刺入他的心窝……
啊……他心头猛不防一阵刺痛,他锁紧眉,咬著牙,用力揪著心口。
“暗王,你怎么了?”煌流火趋上前去。看他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我没事。”痛苦很快就过去,鬼堂暗展开眉,又恢复阴冷的表情。
煌流火怀著幽微的情怀,望著鬼堂暗不现心思、感情的阴冷表情,说:“暗王,你对姬宫艳的事,是否……是否……有甚麽打算?”
“打算?”鬼堂暗眉目略为一扬,似乎不明白煌流火的意思。
煌流火迟疑一下,说:“那姬宫艳究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不可能、也没那个力量威胁到我们,何必取她……”
“何必取她的性命是吗?”鬼堂暗一脸漠然。他侧头扫了煌流火一眼,目光锐利,将煌流火的情急不忍之色完全看在眼里。他背过身,冷冷说:“流火,你与姬宫艳素昧平生,为甚麽百般对她不忍,甚至不惜替她求情?”
这些话,他由喉咙里逼出来,低嘎森然又诡谲,尾音拖曳著,语气冷飕,有种刻意的猜忌。
“我……”煌流火欲答难言,吞吞吐吐的。
“哼!”鬼堂暗哼了一声,说:“我再提醒你一次,流火,别忘了我们来殷方的目的,收起你那些不必要的妇人士仁!”
“可是,姬宫艳她……她……”煌流火一再挑战鬼堂暗的容忍。他对姬宫艳有心,但在鬼堂暗面前,却有口难言……不!他们之间,有些情绪根本不必多说,就彼此了解。他明白,鬼堂暗其实是明白他的心思的。
鬼堂暗深沉锐利的目光,多疑地又扫了煌流火一眼,藏著心机。他知道煌流火的心思,却故意模糊事情的焦点。煌流火对姬宫艳的不忍,泄露了他对她的心意。他故意不说破,不动声色,走到青石栏杆前,眺望远处,忽然说:“流火,你可知道有关於‘神巫女’的事?”
“神巫女?”煌流火楞一下,不明白鬼堂暗忽然这麽问的用意。
“是的,神巫女。神巫女是侍奉黑龙神的巫姬,在殷方百姓心目中,有极崇高的地位;她拥有的护国神权,掌有一半的殷方。如果能得到神巫女,就等於拥有一半的殷方。”
“这件事,我听库马大人提过。听说,暗王的母亲,当年就是……”
“没错,我母亲就是个神巫女。九垓那家伙当年就是因为拥有了神巫女,才得到整个殷方……”鬼堂暗倏然转过身来,表情变了,那种阴戾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远的眼神。
“暗王……”那眼神读煌流火内心一动,衷心追随他的王。他未曾见过鬼堂暗露出那种表情,深邃而缥远,似乎隐藏了许多的落寞。
鬼堂暗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叫唤!凝目望著远方。在临殿池旁,发散著沉香味的亭子北端,芍药怒放正盛,杠、粉、紫、白各色竟相争艳,花萼相辉。风吹来,春意无限。
“看看那片园子,繁花旖旎,多美丽的人间,江山无限……”鬼堂暗喃喃的,声音很低!像感慨。先前提到一半的话题突然中断。
煌流火默默不语,静静地跟著他的王。
“流火……”鬼堂暗突然转头,表情已变了,恢复阴冷的气息。“你跟了我那麽久,不管我要你做甚麽事,你不惜生命,从来不曾让我失望过……”
鬼堂暗为甚麽突然提起这些事?煌流火不明白他的用意,低头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我的命早就是暗王的,只要暗王吩咐,流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麽,即使我要你的命,你也心甘情愿吗?”
“暗王若要我死,流火绝不会皱一下眉头,恋栈偷生。”煌流火毫不犹豫,语气十分平常。
鬼堂暗轻笑起来,煌流火的反应在他意料中。他转过身去,将目光掉向远处的地平线,落得远远的,并不看煌流火。说:“我不会要你死的,流火。只是怕,会比死更痛苦……”
甚麽意思?煌流火纳闷的抬起头,正想开口,被身後迭声的呼叫盖去疑问。
“王……黑王”温桂边喊著边疾步走过来。
鬼堂暗面不带表情,神情与情绪的变化全敛在眼神里。看著温桂神色匆匆,疾步赶来,他却连动也不动。
“黑王……”温桂喘著气,说:“共主请您现在马上过去,他想见您。”
“是吗?”鬼堂暗与煌流火互望一眼。等了那麽多年,总算等到这一刻。“我们走吧,流火。”
“黑王……”温桂叫住他。
“还有事吗?”
温桂点头,却饶有意味的看了煌流火一眼。“是的。嗯,不过……”
“有甚麽事直接说,不必顾忌流火。”
“是。”温桂向前靠近一步,带著奴才特有的媚主表情,挤眉说:“是这样的,黑王,也许您不知道,我听说日前‘神巫女’香郡主特意打听有关煌将军的事情……”
“神巫女在打听流火的事?”鬼堂暗扬扬眉,似乎有些意外。
煌流火蹙蹙眉,眉宇有种不愿牵扯多事的冷淡。
“温桂,你说清楚,神巫女为甚麽要打听煌将军的事?”鬼堂暗不动声色,语调显得很平淡。
“小的不清楚。不过,据小的了解,香郡主似乎是对煌将军……”温桂聪明的不把话说满,留一截嗳昧模糊的尾巴。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