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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三代血亲当中,父辈一代不值一提。皇帝这一代,只有文绣这一脉,老信王一脉没有武道天才。那数来数去,皇帝的三代血亲当中,武道天才便只有王策了。
王策眨眨眼,皇帝的三代血亲中,唯一一个有武道天赋的,便只剩下他。不知,这是否一个说得通的理由?
王策轻声一笑,起身来漫步:“陛下,吃完东西要活动一下,一道散步走走?”
皇帝微笑,分明一脸宠溺。
……
各自沉默,漫步在宫廷的道路上,积雪厚厚,王策很有娱乐精神,主动找上没被踩过的积雪,不住的一脚深一脚浅地踩上去。
积雪发出嘎嘎的声响,踩上去,格外松软的感觉,分外的使人心情愉悦。
王策孩子气一般的动作,与之成熟老练的思维,形成一个极为别扭的气场。皇帝真心的失笑,却才是有一些懂了王策自嘲的别扭是怎么回事。
或许久居深宫,从来鲜少有人在皇帝面前,如此放肆如此活跃如此孩子气,皇帝看了一会,欢快的笑容浮现不绝。
“在深宫大内,光秃秃的,太过难看了。我不喜欢。”王策忽然看了一下四周,发出这一个突然的感慨:“气闷得慌。”
“我未来岳父,太过功利,太过热衷做陛下的走狗。我也不喜欢。”
这种接近挑衅的话,皇帝只微笑:“不好说是走狗,诸相如一心一意为北唐效力,自然是好事一桩。有这种人,许多事都能放心交代他去办。”
“不过,朕以为这一次他做错了。”自然错了,诸相如不该拿南衙五杰和王策的嫡系来要挟的。至少皇帝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不过,诸相如这种人对皇帝来说,无疑是值得信任的,能大用的。一些不好办,不方便办的,都能给皇帝办好。譬如这一次,如果诸相如不要挟,王策会不会被逮回来,那就真不好说了。
王策很是认真地说:“阿皮阿克他们是我的好友,还有王大年和柳晚秋他们,都是很不错的人。”
“朕知晓。他们都会是北唐未来的中坚力量,只要出成绩,自然就是前途无限。”皇帝很认真的回应。这就是答应王策,任何事都不影响那批少年的前程。
搞定。王策洒然,开心地笑了。撇清关系那种蠢事,就没必要干了,皇帝小时候又没被脑膜炎烧坏脑子,你撇清,谁信?你说南衙五杰不是好友,傅四等不是他的心腹,鬼都不信。
撇清,还不如主动承认,并强调一下重要性。
皇帝为什么不会答应诸相如的要挟逮人之法?因为皇帝是武宗,只有四人知晓,一个皇帝自己,一个老汪,一个谈季如,最后一个是王策。
你皇帝要是敢动我的人,我就敢满世界替你宣传这个秘密。
你皇帝手里抓了我王策的把柄,我王策何尝不是抓了皇帝的把柄。大家心照就是了,反目了那对谁都没好处。
王策为什么没跟傅四和柳晚秋等心腹,说起跑路的事,并试图带他们一起跑路?不是因为怕他们泄露,也不是因为他们不肯跟他走。
而是因为这批心腹,哪怕走了一个,哪怕其中一个知道,就等于在北唐和王策之间做了抉择,皇帝绝对不会重用了,这一批少年的前途就全部完了。
王策不想连累这帮心腹。
为什么说只影响傅四和柳晚秋他们?因为对皇帝来说,诸海棠和熊式武是武道天才,阿皮和阿克是人质。说白一点,王策重视的人,都是人质,越重视,皇帝就越重用。
许多东西,皇帝和王策互相心照就是了,没必要扯破脸皮反目成仇。
麾下嫡系,前途在这三言两语之间,被确定下来。王策放心了,一窜一跳,落在一块洁白的积雪上,踩出一堆格外刺眼的烂泥脏雪。
“陛下,不知我未来岳父有没有说过,我这一次被抓住,一半是我自愿的。”
皇帝含笑,凝视王策上蹿下跳,淡然道:“诸相如率队,大约明日才能抵达京城。”
“那我就说一说吧。”王策叹了口气,狠狠地把一片积雪踩塌掉,一抬头,目光灼灼:“我心底委实有许许多多的疑惑,这一番被抓回来,看来是坏事,却也令我证实了不少的想法。”
皇帝负手而立,平静地看着外甥。
“譬如,那个关于我是皇子的谣言是真是假。”
第210章 诛心的一句,消失的一天
不知为何,此言一出,忽然一切都变得冰寒起来。
皇帝咳嗽数下,面色苍白中又泛漾非同一般的红润,咳嗽声在寂寥中传播很远。他一边咳嗽,一边说:
“你相信?”
“我不愿相信。”
王策凑脸,一脸老子纯洁得要命的表情:“陛下,你说是不是?”
“很凑巧,当日平乱,我是一个不小心成了京城拳头最大的人。”王策唏嘘,好像他都很不乐意的样子:“一个不小心,我走错路,走入了两衙一处的绝密档案中。”
走错路?还不如相信他投错胎呢。
“又是一个不小心,走错了京城守备军和御林军收藏档案的地方。”王策懊恼的自拍脸蛋,诚恳的卖萌:“陛下,我真的是走错路了呢。”你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
皇帝不动声色。
王策慢条斯理地轻声道:“然后,我一个不小心,又从历史绝密档案里,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所有的证据,都指明,逼宫爆发的时候,陛下和公主不在皇宫。”王策眨眨眼,一脸纯真,一脸写满求知欲:“谈大人所言极是,公主身死前后,身边似乎除了接生稳婆和几位宫女,似乎便只有两名公主的侍女,以及……”
“以及,陛下。”王策在最后二字上加重语气。
然后,王策的目光清澈如泉,直视皇帝:“然而,当年在公主身边的人,没多久就死光死绝了。难怪谈大人会有那般的疑问。”
皇帝展颜而笑:“凡是人,那便难免一死。便是武帝,也终会走到寿元尽头的一天。”
啪!王策激赏的一个击掌:“不错,所以我们才要活出精彩活出滋味。不过我也很纳闷,解大人当年派遣北武军千里追杀公主的家将,难道真是未雨绸缪?”
“并非我藐视解大人的智商,实在是……或许另有人下令?”王策耸肩,心平气和:“如此一来,那多少便能说得通了。”
“然后,我便想,谁会预料公主的死?”
皇帝叹息,流露一抹凄然,神色隐约恍惚,似乎想起来亲妹子:“你若是想暗指朕,那不妨直言。你是绣儿的儿子,便是我外甥,有什么说不得的。”
王策长长地吐了口气:“当年公主的家将,似乎只有五人逃得一命。”
“一个不小心,我恰好知道,公主当年虽然是玩乐,麾下家将门客,似有百余人。悉数是剑气以上,有斗罡,更有武尊。”细细一说,武尊家将,或许也是一个祸根。
一个公主,居然被皇帝宠溺到连武尊这种级别的力量都拥有,难怪皇室不爽文绣公主。不信?除了宗派和世家,凡是为朝廷所用的人当中,哪一个人真有只为个人驱策的武尊?
唐正耀乃是皇家武力之首,他手底下有没有单纯向他效忠的武尊?没有。
文绣公主之死,未必不是早早就种下祸根了。王策唏嘘一下,淡淡道:“百余名高手,却只有五人逃走,凭解世铣?怕是很难解释呢。”
莫说百余名高手,便是一百条狗,在逼宫那么混乱的大环境下,都怕是能逃走不少了。
皇帝叹了口气:“你说得不错,不过,你低估解世铣了。”
王策不置可否,浅浅一笑:“百余名高手,为何差一点被一网打尽?然后,我便查,趁着在京城平叛的时候查。一个不小心,就查出,逼宫的时候,这百余高手竟然消失了十多个时辰。”
皇帝的目光顿时凝固一霎,淡然:“那或许是最关键的十多个时辰。”
“不错呢。”王策承认,公主麾下的那批人马,远不如两衙,但也是一股强大的武力:“然后,我便想啊想啊,如果是陛下要了公主的命,那是为何?”
“在情在理,本不应该呢,陛下当年多么宠溺公主,我也是知晓的呢。”王策挠头,举止动作真的显得很萌,一摊手:“想不通。”
凄厉的北风呼啸,皇帝面上浮现一缕温和:“想不通,便不要想了。”
王策无奈:“陛下,我说我很别扭很犯贱吗?我被好奇心击败了。然后,一个新的线索提醒了我。”
“什么线索?”皇帝的笑容忽然有一些僵硬。
……
王策心平气和的缓慢,并有力地说:“公主的麾下家将,消失的那一天时间,是去了哪里?”
“诸相如率领北衙七处和五处,这一批人也是在同一个时间,消失了大约一天。”
王策目不转睛,直视皇帝,每一个字像是钢铁一样有力:“我一直很好奇,逼宫事件中,南衙扮演了什么角色,为何似乎只有北衙的踪影,却不见南衙的动向。”
北衙的不少力量,都在国外,回援是显得鞭长莫及。本来该在平叛中发挥力量的,应该是南衙,而不是北衙。然而,结果却是相反。
皇帝的僵硬化去,剩下一些和煦的淡定,沉吟良久,轻轻一口气息喷出:“南衙当时另有一项重要任务。”
“我猜也是。于是,我就又挖又查。”王策觉得自个很像农民,不住的抗锄头挖十七年前的一个坟头:“先不说南衙,说大内营。”
皇帝皱眉,一抹森然快速敛退。
王策并未捕捉住这一抹目光,他只呵气暖和双手,一字一句地说:“很多人都说,十七年前那件事,是因为陛下的大内营并没有全部在身边。否则,皇室大事难成。”
“从绝密档案来看,大内营的确只有大约一半在陛下身边。”王策嘿然一笑,大内营是很神秘,不过,一些基础的东西他始终还是知晓的。
大内营清一色是神化高手,平素只有一半在皇帝身边,剩下的都在外边闯荡游历。如果都在身边,皇室逼宫还真的未必会成功。
王策目光清澈,不疾不徐地说了一句:“十七年前那件事,皇室影响并拉拢了少数大内营成员。”
皇帝面色一冷:“这倒是真的。”所以皇帝不好做呢。
王策挠头,又眨眨眼,感慨:“陛下,很多时候,人会自然而然的忽略习以为常的东西。我也经常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吃过亏呢。”他指的是上辈子,这就是皇帝不知道的了。
“譬如?”皇帝淡淡道。
“譬如,皇室为何会是在十七年前,那个时间发动逼宫?大约没几人真正思考过呢。”王策坦然道:“我不相信公主有身孕的事,皇室会一无所知。”
“公主有身孕,陛下知晓的时候,大约皇室也知晓了。如果皇室筹谋逼宫几个月,陛下想必不会丝毫不知。”
王策一声叹息:“所以,逼宫要么是陛下纵容出来的。要么……是皇室忽然发现一个绝佳的机会,临时谋划的。”
“当然不是朕放纵的。”皇帝叹气承认,当年的他哪有今日的老谋深算,当年正在雄心勃勃一心进取的时候,怎么容得下逼宫这么等于自残手脚的二逼事。
“我想也是。”王策点头,皇帝是文艺中年,不是脑残中年。
“所以,陛下做了什么,被皇室认为是绝佳的机会?”
王策拈下巴,若有所思,轻轻一笑:“如果这还不够,那我再逆向思维一下,就发现另一个有趣的东西。”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大内营有一半人马在陛下身边,皇室拉拢了少数。那么,我记得大内营总有一半在外边漂泊呢。如此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