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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慢悠悠地把卡片塞回去,“原来你还认识我!”
冷冰冰的口吻让单惟一愣住,她咬咬唇,笑意怯怯地从嘴角消失,手指无助地揪着被单,毫无刚才喝斥王子的气势。
“认识我为什么不来找我?”都进来三天了,纱布还透着血印,可想而知,当时送来时是什么样的惨景。
“成医生是。。。。。。妇产科。。。。。。我伤的是头。。。。。。”
“哈,这头伤得还真是好,你变聪明呢,知道我没利用价值,就连声招呼也不打了。”好歹他也是成理事,在这医院里找个人、办个什么事,还是很行的,这分明瞧不起人。成功心里窝着的一团火,遇到风,旺盛地燃了起来。
“不是,”单惟一头摇头,毕竟受了伤,顿时,天旋地转,她往后倒去,倒在成功及时伸过来的手臂上。“刚进来时,人是昏迷的,醒过来后,眼睛也被蒙着,什么都看不见。今天早晨,才稍微好了点。”单惟一费力地解释。
“嘴巴也坏了?”成功小心地把枕头垫高,让她躺着。
“没有。”单惟一听懂了成功的弦外之音,“我是外伤,不严重。。。。。。”
“所以不需要找我。”成功愤怒地替她说完了。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被嫌弃、忽视得这么厉害。
单惟一觉得自己解释得够清楚,她不知成功气什么,但看成功脸都青了,她相信自己真的需要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成医生,我错了。”
要不是她伤的是头,成功真想用力地戳戳,“你错在哪里?”
“我应该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单惟一唯唯诺诺。
“你第一时间通知谁了?”
“是我!”立在身后的精灵王子,连捧着热水瓶的站姿都那么的优美。
46,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四)
第二次目光交锋,双方火力十足。
其实不用单惟一介绍,成功就能识出这位“精灵王子”是那位真君…………单惟一的花心大哥。虽然怎么看,两个人都不像是一个母体孕育的。但是基因遗传这件事,最令人捉摸不透。不错的皮囊,小忧郁的气质,衣冠楚楚,又是与漂亮女人们打交道的工作,有着风流不羁的雅致,精灵王子确实有着不安定的资本,有着让女孩为他疯狂的本钱,有着让父母无力到绝望的潜能。他怎么混人生,成功不屑知道,令成功恼火的是,单惟一曾经把自己与他相提并论为“妇女之友”,这简直是一种羞耻。
成功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他很想抬手给上“精灵王子”一拳,告诉他,男人就得有个男人样,成功绝不会留一头比女人还长的头发,绝不会穿那种打猎式的皮靴。难道把女人当猎物?哥哥就得有个哥哥的样,成功绝不会对成玮说出像对情人样的暧昧的话、做出令人混淆的举止。
阴暗的病房一角,一时间,硝烟弥漫、枪林弹雨。
“我哥哥单惟天。”单惟一冒着生命危险,冲上前线。“这是。。。。。。成医生。”
哈,惟一,惟天,单家爸妈真敢取名。成功冷笑,可惜名不副实。
“成医生认为我家惟一做错了么?”单惟天上前一步,英挺的鼻子逼近成功的脸,看着,像是要亲吻成功似的。
敢和我玩,成功心里冷哼一声。“是的。一个人在生命危险之际,第一时间应该打给熟悉她了解她的医生,而不是给家人。医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救助她的生命,家人呢,只能怨天尤人的哭哭啼啼。”
“我没有任何不敬,请问成医生是孤儿院长大的么?”单惟天微微弯了下嘴角,绽出一丝淡淡的轻笑。
无名的愤怒已经将成功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扯开领带,似乎仍觉得不够,一下又解开领口的两粒纽扣。
“似乎成医生从来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在我和惟一的心里,家人胜过一切。为了我家人,我哪怕得罪全世界。医生也许能治愈病痛,但是在生命危险之际,只有家人的陪伴,才能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医生看多了生死,世界上多一个生命少一个生命,他们无动于衷。对于家人,则是撕心裂肺的剧痛。成医生认为呢?”
“我认为一个能说出这番伟论的人,绝不会恬不知耻地做出让家人蒙羞的事。”成功气急了。
病床上的单惟一戛地屏住了呼吸,像个秘密被出卖的孩子,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后果。
单惟天扭头看惟一,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外人这些话,哥早免疫了,当阵风吹过。哥只在意惟一怎么看哥,讨厌么?”
成功冷冷哼了声,血源是隔不断的,哪怕单惟天杀人放火,也永远是单惟一的哥哥,偏偏要说出这么模糊恶心的话,男人的伎俩!
单惟一嘴角微微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无力的讪笑。
成功狭长深邃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薄薄的唇角浮出一丝讥诮的笑意:“是不是有天单惟一嫁了人,你也奢望在她心里你排第一?”
“这不是奢望,而是必然!”单惟天明显不悦,拖长的尾音里带着一点点危险的味道。 “哦,水快凉了,我们来擦身子。衣服放在哪。。。。。。你想干什么,成医生?”单惟天举手欲拉布帘,布帘被成功一把抓住。
“单惟一虽然是你妹妹,你没意识到她已成年,是一个女人,不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女孩了。”成功咄咄瞪过去。“你该给予她应有的尊重。”
单惟天愤怒了,“惟一伤成这样,哪来的这些陈规陋习。成医生难道看病时要挑选性别,对女人非礼勿视。”
单惟一惊恐地捂住嘴,明显地感觉到病床四周的空气被短暂的沉寂充斥了,她真的没有向哥哥说过成功的职业。
其实成功的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目光再度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便轻描淡写地移开了:“医生是救死扶伤,眼里的病人没有性别之分。”
“哦,那是成医生想为我妹妹来擦洗喽?”单惟天嘲讽道。
单惟一无助地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头又晕了,她弱弱地插了句话:“我能忍,过几天伤口结疤,我再换衣服。”她不知哥哥和成医生为什么争执。哥哥为她擦洗,只是把毛巾挤干递给她,她躲在被子里自己擦,自己换衣,这没什么的呀!
“不行!”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成功深吸一口气,走到墙边,按了下电铃,值班护士很快过来了。“麻烦帮她擦洗下身子,别让伤口沾着水,衣服送洗衣工那边。”
值班护士被成功命令式的语气吓了一跳,没多问,只点了下头。
成功哗地拉上布帘,同时,把单惟天攥了出来。两人如同侍卫,一左一右地立着,互不理睬。护士擦洗得很干净,换了两盆热水。布帘再次拉开时,成功一言不发地转过身,俊挺的背影半秒没停,步履从容地消失在单惟一的视线里。
他找到单惟一的主治医生询问了下病情。单惟一是陪维修工工作时受伤的。那是一家夜店,没用中央空调,每个包间的空调机都是独立的。有一台搁置空调的框架不知怎么松动了,因为楼层不高,维修工大意了,腰间没系保护绳,直接上了梯子,手刚抓住,人和空调、框架一起向后倒去,单惟一下意识地去接维修工。维修工就蹭破了点皮,单惟一头磕在水泥路面,头、后背、手肘擦伤严重,幸好脑内没出血,只是中度脑震荡。
先是为这份工作闹出了胃病,现在差点丢了小命,不知这家公司是不是该颁给单惟一“荣誉职工”的称号。成功握着病历的手因为怒火而颤抖着。
“成理事,那位病人是你什么人?”值班护士笑嘻嘻地进了医生办公室。
“你对她再再好点,肯定能如愿钓到精灵王子。”成功眼都没抬。
护士脸一红,娇嗔道:“成理事真坏,答非所问。成医生对哪个病人都没这么好过。”
“哪个病人都没她笨。”笨到他想跳想吼,想骂人,想打架;笨得他不敢乱呼吸;笨得他。。。。。。心提着,怎么都放不下。
第二天早上出了太阳,穿过薄雾的光线从遥远的云端照射过来,温和得犹如浅金色的流沙,在清冷的空气中细碎转动。
成功先去了骆家良的病房。诸盈在喂骆家良喝粥,稠稠的浓汤,没有一粒米。
“昨晚没睡好么?”诸盈关心地问。或许是角度的问题,成功一双眼睛下面的青色显露无遗。
成功摸住下巴,不让诸盈看到他早晨刮胡子时不小心碰破的小伤口,“今天有两台手术,想着事,没怎么睡。大姐,借我篮花去看个人。”成功发现病房里又多了几篮花,大概昨晚又有人来看望骆家良的,心中一动。
“别拿花,拿个果篮吧,新鲜着呢!”诸盈搁下碗,挑了个果篮。
“姐夫,不好意思抢你的啦,等你好了,我请你喝酒。”成功没推却,接过。
骆家良微笑地摆了摆手。
医生刚查完房,病房内很干净,病人们安静地等着护士派药、输液。单惟一的床头柜上空荡荡的,没有营养品没有鲜花没有水果,床边也没人陪护,她孤伶伶地半躺在床上看书。
成功心里面又是一堵,单惟一明明是因为工作受的伤,领导们没来慰问,同事没来看望,朋友呢,同学呢,眼镜男呢?这只单细胞做人真不是一般失败。
成功的身影挡住了光线,单惟一抬起头,笑了,“成医生,早!”
成功本来很平静,想说几句柔和的探病之语,眼角的余光斜了书一眼,他突地又无法淡定了,单惟一竟然在看公务员国考的书。那么厚的一本书,像块砖似的,字密密麻麻。
“你是不是故意把自己砸伤,这下终于名正言顺在家拿着薪水看着书准备迎考。”成功暴跳如雷。
单惟一眼睛慢慢红了,眼眶里缓缓泛出一层水雾,“我从没这样想过。。。。。。那天,我已经写了辞职书,一个月后离开公司。这真是意外。。。。。。”第一次,在成功面前,她义无反顾地把头扭过去,不再看成功。
侧面的伤口不深,长长的一道,已经结了疤,脱落之后,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现在看着真的很慑人。成功无力地叹了口气,音量低下来,“对不起,我话说重了。既然是意外,就应该好好休息。考试有那么重要?”
“这几天在报名,下月底考试,时间不多,我必须抓紧。”单惟一吸了吸鼻子,把夺眶的泪水咽了回去。“好不容易等到契机,我不能放弃。我和他报考的是同一个城市。”
“哪里?”
“他老家杭州。”
这个社会,“二”的人比较多,像单惟一这么“二”的也算是达到最高极限,像只飞蛾,迎着火光,用尽全力扑了上去。 “如果没考上,工作又丢了,你该怎么办?如果你考上,他却爱上了别人,你怎么办?做任何事别太绝,要给自己留点余地。”要学会保护自己。成功真想找根神杖,一棒敲醒她。
单惟一转过头来了,“这样谨慎着算计着,不是真的喜欢。没有付出,先去想结果。付出了,斤斤计较谁多谁少,害怕自己吃了亏,更害怕自己会被欺骗。哪有那么多的骗子,何况用感情去欺骗一个人,自己也不算赢。世界上那么多人,不是谁都可以让你喜欢并遇到,这已经非常幸运了,我舍不得计较那么多。如果没有结果,也没什么,他有不爱我的权利。但是万一他也喜欢我呢?”
被泪水浸过的双眸,在明朗的晨光里,灼灼生辉,成功承受不住这么强烈的注视,缓缓闭上了眼睛。真想好好地夸奖她几句,学会反驳了,还一套一套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