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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宜最终还是决定将她和周予浵的未来交由周予浵来决定。
真爱一个人,就会更愿意成全对方的选择,嘉宜是这么以为的,也曾经这么做过。
平安夜终于来临,嘉宜心思忐忑,这是个好日子,也许正适合孤注一掷豪赌一把。
在约好的时间,嘉宜早早站在了青州路的路口等着。
周予浵开着车,远远就看见安嘉宜穿着件浅驼色的羊绒大衣,瑟瑟的站在路口。
周予浵“哗”得一下,将车急速的停在了嘉宜的身边,打开车门,诧异的探身问道:“嘉宜,不是说了让你在你家楼下等的吗?这么冷,你站在路口干吗?”
安嘉宜飞快的钻进了车子,笑嗔道:“真笨,不是省得你拐进去,再拐出来了吗?”
“傻瓜!”周予浵笑着伸手摸了摸嘉宜的脸颊,转过身对后座的张庆娅道:“妈,这就是嘉宜。”
认可
安嘉宜大吃一惊,忙转过身子向后看去。
后座上的人,看上去不过四五十岁年纪,浓密的卷发盘在脑后,穿着一件式样简单的黑色大衣,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一双丹凤眼,虽然眼角已有些皱纹,可眼神却明亮锐利,远超过寻常人。
一煞那间,安嘉宜觉得似乎只有老鹰才会这么看人,嘉宜一时竟有些愣怔。
周予浵歪着头很有兴趣看着嘉宜,笑道:“怎么样?是不是看我妈特有亲切感?发现没,我长相随我妈呀。”
嘉宜这才省过神来,忙招呼道:“伯母,您好。”
张庆娅微笑道:“你好,嘉宜,予浵这两天在家没少念叨你。”
微笑起来的张庆娅,眼神也柔和了些。嘉宜这才发现周予浵他妈是属于那种“想当年定是花容月貌”型的。
安嘉宜忍不住偏头去看了眼周予浵,想印证下他到底得了几分真传,也想知道他至于没事总在家念叨她么?
似乎是知道嘉宜在想什么,周予浵笑着指着自己道:“嘉宜,你没看出来吗?我眼睛和嘴巴跟我妈一模一样啊。”
就没见过这么献宝的,嘉宜撇嘴道:“伯母的眼睛可比你亮多了。”
周予浵哈哈大笑,发动了车子:“那我是比上的,嘉宜你可不知道,咱们张庆娅女士年轻时在J省歌剧院可是台柱子,她在台上眼风一扫,那最后一排的观众都有秋风扫落叶的感觉。”说着偏头看了嘉宜一眼,笑着补充道:“我妈的成名作是《江姐》,尤其以拒降、痛斥叛徒甫志高那段经典。是吧,妈?”
他这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周予浵他妈和嘉宜听了都笑出了声。
笑声中,车厢里气氛随和了很多。
嘉宜忍不住回头又看了张庆娅一眼,很有些惊奇和仰慕的意思。
张庆娅含笑道:“你别听予浵胡说,我三十多岁就转做行政工作了,在台上一共也没有唱几年。”话音里很有些遗憾的意思。
“唔”周予浵笑着接腔道:“然后我妈三十年磨一剑,终于完成了她最成功的作品。”说着向嘉宜表白道:“就是区区在下。”
嘉宜着实被周予浵恶心到了,可她也知道周予浵一直在补场,便眯了眯眼睛,配合的笑了笑。
张庆娅却在后座,很是感慨的叹息道:“这倒是真的。”
周予浵偏头取笑嘉宜道:“嘉宜,你可捡着大便宜了,现成的,就摘了王母娘娘的大蟠桃。”
谁说要占这便宜了,她又不是孙猴子,干嘛要摘王母娘娘的蟠桃?安嘉宜满肚子话没一句能说出口的,脸倒刷得一下红透了。
张庆娅见安嘉宜一句话都说不出,耳珠子倒红得能滴出血来,终于开口训周予浵道:“予浵,嘉宜是老实孩子,又比你小,你别总欺负人家。”
周予浵笑,检举揭发道:“妈你可不知道,蔫人出豹子,嘉宜经常是一句话就把我气背过去了。”
哪有这么黑人的?安嘉宜忍无可忍,低声威胁道:“周予浵…”
张庆娅倒也不同情儿子,只笑笑,说道:“你也有给人一句话气背过去的时候,不错,总算有人能治得住你,我倒放心了。”
周予浵笑着跟嘉宜举手示意道:“好了,嘉宜,我不说你坏话了,好像现在我成了少数派了嘛。”
张庆娅看着儿子在安嘉宜面前一会儿装红脸,一会儿扮白脸的,忙得不亦乐乎,心里有些好笑,也有些感慨。
对于安嘉宜这个儿媳妇,张庆娅其实并不满意。刚开始杨阿姨告诉予浵带了个女孩住到了甘盾路,张庆娅就知道儿子这会可能上了心了,她从杨阿姨那知道个大概,便直接跟儿子了解那女孩的情况。
予浵这次倒还痛快,告诉她那女孩叫安嘉宜,二十三四岁,硕士毕业,辞职了正打算考博,父亲是N大教授,母亲也在一所小学教书。
对于这个情况,张庆娅本来还是满意的,书香门第人家的孩子,又肯念书,比起予浵以前招惹的那些女孩要靠谱多了。所以予浵说可以趁着向老过寿的时候,将安嘉宜带给她看看,她也就欣然同意了。
谁知道有天,张庆娅偶然跟周秉昆提起了这件事。
周秉昆知道予浵要将安嘉宜带给她看,竟然皱着眉感叹道:“予浵这孩子做事就喜欢出人意表,没想到他偏偏这次动真格的了。”
张庆娅听周秉昆话里有话,就问了个究竟,原来安嘉宜竟然离过婚。
她已经有些年没跟周秉昆发火了,这次却再也忍不住:“你知道这情况了,都不反对都不阻止?有你这么做父亲的吗?”
周秉昆有些无力的反问道:“从他那年不肯参加高考非要出国算起,你儿子要做的事,哪一桩是我最后反对成功的?”
张庆娅无语。
周予浵是12月26号生的,恰好跟那位开国伟人是同一天的生日。
他生下来那天,他外公便很是兴奋的宣布:“这一天生的人都会有大出息的,这孩子将来就是成不了伟人,那也得是个大纰漏筒子。”
有了老爷子的这句定论,予浵从小就名正言顺、理直气壮的调皮捣蛋。
可他成绩很好,张庆娅和周秉昆夫妻失和,工作又忙,便也不太管教他。
好在周予浵上高中以后,就一天比一天懂事了,至少看上去不再象小时候那么无法无天。
张庆娅和周秉昆夫妇为此都暗自欣慰过。这欣慰一直保持到周予浵填高考志愿的前一刻。
因为周予浵的预考成绩出乎意料的好,那天便也难得的一家三口一起坐下来吃饭。
席间,周秉昆建议周予浵考他的母校清华,并且就儿子的未来进行了美好的规划。
等他终于规划完了,周予浵也吃饱了,丢了饭碗,对周秉昆宣布道:“我可不想踩着您的脚印,成为您这样的人,一点不想,我不想参加高考了,我要出国。”
这种无理的要求理所当然的遭到了无情的镇压。
直到有一天忍无可忍的周予浵像愤怒的幼狮一样,向周秉昆露出了锋利的獠牙:“您以为自己特成功,足以让我效仿吗?太可笑了,您知不知道,象您这样脸上带着面具,脖子上扛着枷锁活着有多可悲?您为了所谓的爱情,背叛了婚姻,又为了所谓的进步放弃了爱情,您三天两头被我妈挤兑得没地儿待,您却不敢答应她离婚的要求,为什么?您不是舍不得老婆孩子,您舍不得的是您那位子。就这样,您还希望我跟您似的?”
这一次,周秉昆毫不犹豫得给予了血腥的镇压,一个大耳刮子将周予浵嘴角抽出了血。
彼时身高正往一米八冲刺的周予浵已是大小伙子了,愤怒得直挽袖子,质问道:“周秉昆你凭什么打人?!”
于是周秉昆决定将儿子直接打死了干净,便左右寻找趁手的家伙。
被儿子的叛逆震撼得有些发傻的张庆娅终于醒过了神,上前一把抱住了周秉昆,顺便给儿子指了条明路:“予浵你快走!去找你外公去!”
一个多月后,等高考终于结束了。周予浵的外公带着他回家,面对着他们一家三口,主持了公道:“你个臭小子敢骂你老子,真是无法无天了?!你当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这小子我看让他出国也好,人生地不熟的,没有娘老子罩着,看他能混出个什么熊样!你也不要舍不得他,由他出去闯,能闯多大祸?还能把天捅个窟窿?真要捅了,那也是美国人的天嘛,那你儿子是真本事了,我头一个表扬他。”
于是周予浵顺利出国,而且就如鱼儿游入大海,一去不肯回头。
在和儿子分开的漫长岁月里,张庆娅逐渐意识到,也许正是她和周秉昆婚姻的不和谐和她处理问题的不克制才使得正处于青春期的儿子养成了那种叛逆而又桀骜不驯的性格。
从此张庆娅也开始学着隐忍,并终于和周秉昆成功的成为了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
而这一次周予浵宣布要娶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张庆娅马上很有经验的判定,儿子是青春期的叛逆第二次发作。不是都催他结婚吗?好,他就宣布娶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没人同意?很好,他可以继续花天酒地。张庆娅决定取消贺寿的计划,让事情在低调中回归冷静。
可她没想到周予浵会为这事专程回北京一趟。
可随便周予浵说得天花乱坠,她总归不相信她那心高气傲的儿子是出自本心要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便告诫儿子道:“予浵,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不能儿戏。那么多门当户对的没结过婚的姑娘你不挑,你那么挑剔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要选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你这是为了跟谁较劲?”
可周予浵却嗤之以鼻道:“妈,您还当我是小孩子吗?我跟谁较劲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啊。妈,婚姻不是讲什么条件就能幸福的,这您还不知道?妈,我十八岁就出国了,到现在我也想成一个自己的家了,什么叫家?就是有一个女人可以真心实意的给你一些平凡的普通的有些人情味的温暖。妈,人和人之间是有缘分的,这些东西,只有嘉宜给过我,我还管她有没有结过婚?”
没有母亲可以拒绝儿子这样的请求,张庆娅愣了一会儿,想起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是你让她离得婚?小安是因为你离的婚?”
周予浵坚决的否认,只说是安嘉宜的前夫有外遇,他们才离得婚。”
张庆娅深表怀疑:“他们刚离婚,你和小安就接上趟啦?”
周予浵倒是一点也不心虚,笑道:“是的,她在我办公室碰上了她前夫和那个怀了他孩子的小蜜的,趁着她正伤心我就跟她表白了。”
张庆娅更不明白了:“她前夫带着他小蜜去找你干什么?”
周予浵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她前夫的小蜜是刘素云的女儿?”
“刘素云?”这是个太久没提到过的名字了,张庆娅问道:“她女儿找你干什么?”
周予浵笑:“她以为她是我妹。”
“嚯”张庆娅笑哂了一声,随即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刘素云给那个教导主任祸害后生的孩子?”
周予浵摆手道:“那个我没管,不过刘素云这些年好像挺惨的,生了好几种病,躺在医院里,没钱看病,我让潘军匿名在她医院账户里汇了三十万,好歹以前她也做过我老师。不过听说她情况很不理想,也就数日子过了。”
张庆娅点点头,也算是积点德吧。当初如果不是她一气之下将刘素云写给周秉昆的情书,送到了他们学校,刘素云也不会身败名裂,更不会被那个教导主任以谈话为名祸害。
这样的结果,她弥补过,却终究是害了那个女人的一生。
情爱是一枚双刃剑,把握不好,伤己也伤人。她们这一辈的人,